第103章

保持着打开门的动作，眼底流露出些许讶异之色， 未来看着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少年双唇微动：“黄濑君？”

蜂蜜色的眼眸晕染开明媚潋滟的笑意， 似乎从女孩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像是十分令其高兴的事，连带着那头灿烂的金发也更加耀眼起来。

容貌俊美的少年咧开嘴角：“太好了，我好高兴啊， 阴阳师小姐还记得我的名字。”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阴阳师小姐。

幸好黄濑凉太也算是个心思熟络的人， 毫无芥蒂地自说自话起来：“我是从小赤司那里问来的地址， 不过小赤司说那是三四年前的年， 还好阴阳师小姐没有搬家。”

“等等……”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抬手打了个’stop‘的手势，她奇怪地反问：“你特地来找我的？”

“是……是啊。”黄濑摸了摸脑袋，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

“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未来轻蹙了下眉头， 期间一闪而过的难色。

还未等少年开口解释什么， 她快速地从袖中掏出了几张咒符，然后拉过他的手拍在他手心：“抱歉啊， 最近我没什么时间，若是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你的话， 把这些贴在你房间的门上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不是的， 阴阳师小姐……”被少女触摸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黄濑有些慌乱地收回，手中的纸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色。

最后他像是做出了什么觉悟似的，闭上了眼睛语速飞快：“其实我只是单纯来找你的，并没有什么麻烦！”

“啊……？”

“不……不不不……”见少女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他的反应更加激烈，双手摆了摆，语无伦次：“不是找你……不对是来找你……我我我……”

未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别紧张啊，我很可怕？”

“不是的，阴阳师小姐一点儿都不可怕。”黄濑果断摇头。

“叫我未来就好，阴阳师小姐什么你不觉得麻烦吗？”

他试探性地开口，流光溢彩的眸子带着明显的期待：“那……小未来？”

眉梢轻抬，将他毫不遮藏的情绪捕捉，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置可否：倒是很自来熟的。

侧身将门让了出来，她问：“要进来坐吗？”

“诶……！”面上的惊喜一色很快被纠结的情绪取代，他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道：“不，还是算了。”

“你有急事？”

“不是的。”金发高挑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小未来你今天有时间吗？”

“啊……”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回答：“我等下要去加贺。”

“是……是吗？”听到她的回答，原本鼓足勇气的少年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那失落的样子活像是得不到骨头的大型犬。

“真的没有时间吗？”他不甘心抬头眼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未来牵扯了下唇角：“……”

“其实去加贺也不急，对吧未来？”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瞬间让黄濑的眼睛亮了几分。

“姑姑？”眉眼间浮现明显的疑惑，她有些不解姑获鸟为何会说这话。

她确实是不怎么急，不然也不会玩了好久的抛石子……

“你想约未来？”

明显非人形态的姑获鸟的模样让少年一惊，但这份惊鄂没有停留多久便很快褪去，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那双羽翼，之前见过白虎的黄濑将眼前的妖怪归入了少女的式神一类。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呃……我有一些话一定要和小未来说。”

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在我家不能说？”

“那个……”黄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要在一个更正式更有意境的地方。”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面上不显情绪的少女，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带着讨好之意：“可以吗？”

视线在姑获鸟和金发的少年间打转，未来轻叹了口气妥协了：“真是怕了你了，稍等一会儿，我去换衣服。”

说着，她转过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家里随便坐。”

***

最后黄濑有没有进去坐未来是不知道，不过她换掉巫女服后见到的却是依旧站在门外，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拉耸着耳朵‘的黄濑。

看着他们两人走远。

青蓝的光芒在姑获鸟身边汇聚，慢慢地形成了青发女子的身影，清丽的脸上带着明显外露的情绪：“干嘛要小未来跟那个人类走啊。”

“因为未来身上还留着一半人类的血。”视线从消失在前方的身影移开，姑获鸟垂头看着趴在脚步的幼崽轻笑之后，露出一丝深虑：“至少现在她没必要跟人类社会脱节。”

“未来当了十五年的人类，哪怕变成了半妖在她心里她依旧还会把自己当人。”

青行灯扁了扁嘴，好像没听懂姑获鸟的话。

隐藏在笠帽下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出现在庭院内的妖怪，她的神色不自觉地认真起来：“有些事只有人类能告诉她，我不希望把你们对人类的偏见强安在未来身上。

她不过通过你们的话语去看人类，而应该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判断。”

“嗤……”鎏金色的眼眸冷冷地瞧了姑获鸟一眼，银发大妖怪的身影渐渐隐去：“你倒是放任，也不怕她会被伤害。

现在那小鬼对人类而言可是异类。”

未落的话音像萦绕在其周身的白雾虚无缥缈。

“那是个好孩子。”

茨木童子冰冷一笑不置可否，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

“……小未来”

扒了口圣代放入口中，未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黄濑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闯入眼中。

里边靠墙没有阳光的位置和口中冰冷的*缓解了她的不适感，舌尖舔了舔唇角边缘，未来似笑非笑地挑起眼梢，勺盛了圣代，然后身体前倾，伸手将其送到他的嘴边。

少女的举止自然轻盈，焉熟得仿佛就像他们交往了很久一般。

耳尖兀得发烫，黄濑甩了甩脑袋，极力地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

“你不要？”她扬眉：“不是想要跟我约会嘛，还是我理解错了？”

“欸——”蜂蜜色的眼瞳突然睁大，黄濑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对面似笑非笑的少女，白皙的脸一点一点变红：“小……小未来，你、你你知道？！”

看着少年窘迫的样子她没忍住轻笑出声，然后收回了手，自然地将快融化的圣代送入口中：“你都表现了这么明显了我又不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了几声：“哈哈哈，真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轻瞟了他一眼，未来垂眸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气氛沉默起来。

“不过……”漫不经心地搅拌了下圣代杯，她忽地出声。

“嘘——”食指抵上了唇畔，黄濑扬起笑容，然后突然站立起来，一步走到少女的身边，双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他微微弯腰，视线与未来齐平，看到平静的乌眸突然漾起的涟漪，蜜色的深潭中光芒更甚。

“其实，我呢……在袛圆遇到小未来后就一直会想起纷至沓来的樱花树下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的白衣绯袴的巫女，分花拂柳，满园的樱花都不及你一分风华。”

璀璨的眸光中映出了她惊诧的样子，从回忆中回神的少年弯唇冲她一笑：“嗯，我想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双唇微张，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半个词。

“小未来什么都不用说哦。

其实，我隐约有感觉，小未来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用给我回应。

我只是想把这种心情告诉小未来，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你……是笨蛋吗？”

“很有多人都这么说过。”黄濑直起身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带着三分释然三分失落三分了悟和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是我第一次告白呢。”蜜色的眼眸中漾起温柔缱绻的笑意，少年声音温柔好似在耳边吟唱：“我希望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能一直想初见是那样宁静安逸，在时间的流沙中，永垂不朽。”

小匙从手中脱落，和玻璃杯相碰发出了叮铃啷当的声响，未来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乌色的眼眸翻涌了浓郁的情绪，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是谁？！”

“哈，被发现了吗……”唇角的弧度变得微妙，’黄濑‘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他俯身凑近惊鄂的少女，指尖抚上了她的脸颊，吐出的话语不自觉地染上缠绵悱恻的意味：“我一直想这么触碰你，从你出生开始。”

虚幻的影子在黄濑身上浮现。

一袭绯红的和服像是花魁般精致艳丽，摄人的容貌无关乎男女，从骨子散发出来的风流韵致，细枝末节间尽是夺人心魄的惊艳之色。

“是你？！”

“对，是我。”红叶狩浅浅地勾唇，动人的眉眼间带着难以言喻的眷恋。

“放心，我早就死了，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睡一觉之后就会忘记的。”

指尖滑过少女精致瑰丽的面容，幽深似海的眸中带着诡异的喜悦和满足感，他在高兴女孩并没避开自己触碰，甚至像之前那样对他避如蛇蝎。

这是他的孩子，那无可挑剔的面容，每一处都有他的影子，能让任何人和妖怪轻易沉沦的魅力，是他给予的天赋……

这是自己唯一的后代，独一无二的孩子啊……

“刚刚他说的话都是他的心里话，我只不过稍稍在后面推动了一下。”

眉头轻蹙了下，未来变扭地别开视线：“你想干什么？”

“我想碰碰你，我想抱抱你，我想告诉你，未来……”

指尖抚上了她蹙起的眉头，轻柔地将其抚平。

“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你会拥有所有的宠爱，人类也好，妖怪也罢，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红叶狩啊……”

红叶狩说着张开了双手，将呆怔的少女拥入怀中，他在她唇畔边低语，像白酒般醇馥幽郁，即暗哑又令人信服：“这是我能够给你的。

未来，不要怕光怪陆离的妖怪世界，它或许很冷漠或许很空虚枯燥，又漫长到看不见头，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你可以讨厌人类，可以憎恨讨厌我，也可以怨怼土御门的世世代代，但千万不要讨厌自己，不要厌恶流在自己身上的血，这不绝是诅咒，对你来说绝不是。”

眼中映照出的世界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雾，冰冷的液体滑过眼角。

谁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些话。

她从人类变成了半妖。

塑骨换血，疼到麻木，痛到不再痛的时候没有；等她彻底变成了半妖，还没来得去思虑种族变化后何去何从，就被迫踏上’消灭鵺‘的道路的时候没有；当她认识到自己只是安倍晴明和生下她的女人为了对付鵺的棋子的时候也没有……

她站在分岔路口，不知该去往黑和白的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来告诉她。

她是人和妖的孩子，人和妖相佐，她就要接受了这个’被诅咒的命运‘，背负着这个而活过漫无边际的一生了。

然后他告诉她，不要害怕。

“第一次用也是最后一次用呢……

君明未来，我以’他化自在天‘的名义，将神的幸运赐予你。

你的一生绝不会再有不顺。”

红叶狩的话语像是鲸鱼跃进海水中，激荡起了无道波澜。

绯色的身子随着话音的消散变得支离破碎，化作了一叶叶透明缥缈的红枫涌入了她的身体。

魂魄体的身子第一次感到了温暖，殷红的妖力在体内流淌着跟血液一起。

绯色的妖纹爬上了脸颊，乌眸刹那间变得艳红，花纹繁复精致漂亮的大红和服披在了她身上。

未来无意识地扶住向她倒来的少年，屈膝跪坐在地，镶着金边的裙摆铺了一地，好似满地的红枫，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垂头低喃着：“这算什么啊……”

屋外的天空瞬间灰暗下来，原本夜空星星点点的星球好像突然间靠近，变得触手可及。

数十倍的重力压在身上，世界各地的高楼大厦的墙板地面龟裂开了，街道上，房子里，无论是何处的人类都被压得起不来身。

无比邪恶的阴阳术充斥着整个世界，好似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鵺从地狱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我能不能一章了解鵺，把正文给完结了？

谢谢夜雨声烦你更烦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