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鬼女红叶·缘起

幽深冰凉的鎏金色妖瞳不着任何温度地扫了圈奢华的铁鋳宫殿， 视线在那象征王座的铁塌上停留， 没有见到往常这个时间点在塌上饮酒的红色身影时，茨木童子蹙起了眉头。

离得不远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小妖怪见银发大妖怪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妙，条件反射地缩到了就近的柱子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吾友呢？”

能被实力强劲的大妖怪茨木童子认可的友人只有一位，那便是这座宫殿的主人，百鬼之王——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大人他……他去了京城已经三日未归了。”藏在柱子后的小妖怪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眉心的褶皱变深， 眸光冷冷地扫向说话的柱子，小妖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僵着身子， 冷汗直流。

“啊啦，茨木童子大人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 吓到奴家了。”

柔媚的声音带着入骨的酥意， 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买过门槛，踏入了殿厅内。

酒吞童子还在位时的大江山最不缺两样东西：美酒和美人。

那是酒吞童子喜爱之物却不是他茨木童子所爱，冷淡地瞟了眼向他靠过来的飞缘魔， 他毫不留情地地挥手拂开，眼底满是不屑。

“大人您还是老样子不解风情呢。”飞缘魔讪讪稳住了身子， 低声细语地抱怨了一句，在大江山之主面前算是半个红人的她面对眼前的大妖怪却生不起半分怒意。

“我问你， 吾友最近都在干什么？”

微翘的唇角染上几分*， 飞缘魔悠悠地抬手，宽大的袖子掩住半半脸，她低低地笑出声：“酒吞大人他似乎又寻到了好的猎物。”

听到这回答， 茨木童子也眉毛都没动一下，比起喜欢和强者战斗的他，他的挚友似乎更喜欢花心思在女人上面。

明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人掳到大江山，酒吞童子却独爱用人类的那一套，耐心地等待女人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心捧上。

而然，将心捧上的那瞬间，便是他对那百般哄骗的女子的厌弃之时，大江山上的偏殿住着许多万般姿色的年轻女子，却无一不是被宫殿的主人丢弃的存在。

世人都传那些女人是被山上的妖怪给吃了，但看过在他眼里能被轻易弄死的女人打扮地艳丽无比，用尽心机讨好他挚友的模样，茨木童子就知道，他挚友从会不亏待任何美人，等待她们的结局不是被妖怪拆骨入腹，而是带着那没有一丝希望的梦想老死在偏殿。

这结局在他看来还不如被吃。

***

黄昏后直至日出才是属于妖怪的时间，而然对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这样的大妖怪而言，他们实力强劲到能随心所欲地踏足人类的世界。

从大江山下来后，茨木童子循着酒吞童子的妖气，在人类集市的一间铺子的屋顶上发现了化作了人类少年的模样，随性酌酒的鬼族之王。

身侧的瓦片受不住重量破裂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酒吞抿了口酒，然后懒懒地掀起眼皮瞧了上了屋顶的茨木童子一眼，兴趣缺缺地开口：“是你啊……”

“吾友你在看什么？”

眸光朝下投去，薄唇一勾，红衣少年似笑非笑地说：“自然是美人儿。”

茨木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的发簪铺中，被一群男人围绕的女子分外显眼。

“如何？”酒吞漫不经心地提问。

茨木童子虽然对女人生不出半分兴趣，但他不得不承认对面铺子里那个女人的颜色之好是被挚友看中带上大江山的那些女子所比不上的。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茨木很干脆地就收回，眉心一蹙，口*冷淡地说：“我对弱者没兴趣。”

酒吞闻言轻嗤了一声“不解风情”后便不再理会他。

不解风情这词他已经不止一次从他挚友口中听到了，但对于挚友喜爱之物，他真是没办法理解那些空有美貌的女人有什么优点。

自有意识起，他就是作为‘罗生门之鬼’而生的妖怪，在经历过众多生死后，他就知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六道众生，万物生灵都不过是这三千世界中的沧海一粟，妖怪亦然。一旦松懈，就会被其他的种族欺凌，玩弄，甚至屠戮。

他一直认为必须有个强者君临妖族巅峰，去领导弱者，所以他四处挑战，却从无敌手。

直到败在酒吞童子手下，他就知道他找到了：实力超群，头脑聪明，冷静谨慎的大江山之主才是统领妖族的不二人选。

而然令他失望的是，酒吞童子却对君临妖族的兴致不及美酒和美人的一半。

“挚友你三日不回大江山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酒吞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既然喜欢，为何不直接抓起大江山？”鎏金色的眼眸俯视着下方，不解风情的话脱口而出。

微微仰头送了口酒，随手将饮尽的瓷碟丢在一边，瓷器在瓦片上滚动，发出的清脆的声响被街市的嘈杂给淹没。

红衣少年曲起了一条腿，将胳膊随意地搭上，眉梢稍抬，摄人心魄的紫瞳倒映出绝色女子的模样，他挑嘴一笑：“那多没意思啊。”

“本大爷从不强迫美人儿，更何况这位名叫红叶美人儿的姿容比起本大爷更可说是风华绝代。”

“……”不懂挚友为何要跟一个女人比容貌的茨木童子选择了沉默。

***

茨木童子一直以为他挚友和往常一样对那个簪子铺女人也是三分钟热度，拿下后便会丢在一边不管。

直到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自从那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挚友，他才察觉事情不对。

以酒吞童子的能力若是他想刻意隐藏踪迹，茨木童子是半分办法都没有。

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那个女人。

妖怪大多有很长的寿命，对时间向来没有概念。他从没想过一个月的时间竟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红叶时的簪子铺已经不在了，他是在一座将军宅里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成了这宅院的主人的小妾，最让他惊讶的是比他上次所见更加漂亮的红叶已不再是人，变成了吞妖食人的女鬼。

***

入夜后，茨木潜进将军府，进入了红叶的房间，毫不留情地将正在吞食人肉的女人丢在地上，冰冷地质问：“酒吞童子，我的挚友在哪儿？”

被打断进食，红叶不但不恼，反而垂眸单手撑地低低地笑了起来，乌黑柔顺的发丝掩住了她小半张脸，月光从敞开的门窗照进，洒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伴随的那娇媚的嗓音，让她整个人显得分外的动人。

只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不解风情的茨木童子，对于红叶可以展现出来的魅力，他没半分波动，反而眼神又冷了几分。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他生气？”

“自以为是的……”

突然出现在外的妖气，让他一下子噤了声，注意力立即转移，下一秒大妖怪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

妖风带起了她的头发，抬手将落在身前发丝别在而后，红叶瞧着门外轻哼一声，然后悠悠地起身，重新落在尸体上的眸光中红光闪现。

她还需要更漂亮才行，那样她才能将那人的身心都据为己有。

***

突然出现在外的妖气毫无疑问是他挚友的，茨木童子追着妖气而去，最终在远离人居的一片废墟中见到了消失了一个月的酒吞童子以及看不出深浅的绯衣男子。

眉头稍蹙，鎏金色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戒备：“吾友，他是……？”

同时将目光落在赶来的银发大妖怪身上，眼尾上挑，绯衣男子勾唇在酒吞童子之前回答了他的疑问：“第六天魔王。”

酒吞看到了茨木，有些不耐地咋舌，冷淡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是追着你的妖气而来，不是来找我的。”眸中含笑，第六天魔王把玩着手中的红枫轻笑。

“把红叶变成妖怪的是你？”

“是啊，那孩子求我的，明明身体已经凉透了，魂魄在死去的枫林徘徊，迟迟不肯去她该去的地方，看她这么可怜我也只好成全了她的愿望。”他说话时虽是笑着，语气却十分凉薄，丝毫没有他所说的可怜之意。

“吃人也是你叫她这么干的？”幽紫的妖瞳中涌动着不明的气息，眉间染煞，磅礴的妖气从红发鬼王身上涌出。

唇边的笑淡去，眸光转冷，第六天魔王甩手轻嗤：“我的力量还不置于弱到需要让她吃人才能维持妖化的地步。”

“是一个人类叫她这么干的，那个在她还是人类时送了她最后一程，一下子让她喜欢的人类……”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是叫……”

“安倍晴明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