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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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连续几日的狂热之后, 是持续几日的降雨。或是狂风暴雨, 或是中雨、小雨, 不曾停歇。
萧仲麟开始担心了。
只这几日的雨势,已严重影响这一季田地的收成,地势较低的庄稼,势必颗粒无收。如果只是京城及周边地区如此, 还好办一些,若是大范围如此,那么深受其害的百姓难以数计。
天灾, 人力无可更改的天灾, 这才是最要命的。
这些事,在坤宁宫说话的持盈、郗明月也想到了, 讨论了几句,都知道这是活神仙都没辙的事,便岔开话题。
郗明月望着睡在软榻上的小风, 唇角上扬, “真不敢相信。等到来年,我就又有嫂子又有侄子了。”
持盈失笑, “这倒是。先前只求一样都不行,眼下两样齐全了, 偶尔我也不敢相信。”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令言姐。她若不是爽快的性子,哥哥还要乱七八糟地过几年。”
“可不就是。”持盈走到外间,隔窗看雨。
郗明月跟过去, 站在她身边,“高兴归高兴,偶尔还是忍不住唏嘘。他们实在是不容易。”
持盈颔首,轻声道:“其实,我觉得最难得的,是你也和阿骁哥一样,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这么久了,明月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收养小风会引发的闲言碎语。
郗明月就笑,“谁爱嚼舌根儿,只管背地里快活快活嘴。谁还敢传扬不成?谁还敢当着我们的面儿说那些不成?”
“这样的通透,日后娶你的人可有福了。”持盈并非打趣,说的是心里话。
“我本就是个最有福气的人。”郗明月握了握持盈的手,“这些年,我都被你们照顾着。”
持盈笑道:“我只盼着你一直老老实实地让我们照顾。”
“这好说,我办得到。”郗明月笑靥如花,过了片刻,轻声问道,“德嫔的品行,还有进宫的目的,你都知道么?不便提起的话就算了,千万别为难。”这些日子,持盈并不掩饰对德嫔的照拂,难免对那女子有几分好奇,倒不是有意打听什么。
“不为难,你又不会告诉别人。”持盈缓声道,“德嫔进宫之前有意中人,是贺知非。只是,葛家与贺家世代不睦,再加上贺知非曾与令言姐成亲、和离地闹过一场,德嫔便彻底歇了那份心思。贺知非与令言姐的日子有名无实,她看得出,更看得出,贺知非在那段日子对令言姐动了真情。”
郗明月沉默片刻,叹息道:“又是一个伤心人。”再一思忖,又道,“贺知非也是个很好的人。”
“的确。”持盈听沈轻扬说过,沈令言在沈府的时候,贺知非一直对她很尊重。至于和离之后,那男子更不曾打扰过沈令言。
“这世间的儿女情长,能让人疯魔、痛苦,扰得谁都不安生,也能让人成全心仪之人、始终缄默。”郗明月说的是郗骁和贺知非,“认真论起来,我其实更欣赏贺知非那样的有情人呢。”
持盈笑出来,“放心,阿骁哥也是被一群人算计成那样的。他平平静静的时候,会很细心地照顾人。”
“……的确是。”郗明月说完,不由想到了持盈的夫君。萧仲麟是怎样的有情人呢?他的感情该是和风细雨,长久的予以人安稳,和温暖。如果他的感情只给持盈的话。
·
晚间,萧仲麟回到坤宁宫,得知持盈在偏殿哄小风,便寻了过去。
相处时日越来越长,小风对持盈和郗明月的依赖不相伯仲,偶尔便会在坤宁宫用饭、歇下。
那小子这一阵可有口福了,持盈每日都会为他亲自下厨。萧仲麟这样想着,放轻脚步,撩开珍珠帘,步入寝室。
宽大的床上,小风已经睡熟,一条小胳膊搂着持盈的脖子。持盈素白的手温柔地拍着小风的背,瞥见萧仲麟走近,轻声道:“别大声说话。”
“嗯。”萧仲麟俯身看着小风,睡相憨甜,白里透红的小脸儿,让他有伸出手去揉一下的冲动,却只能按捺下去。
说起来,持盈这一阵倒是没白忙,小风的脸圆润了一些。
“睡着多久了?”他轻声问她。
“有一阵子了。”持盈商量他,“我今晚能不能睡在这儿啊?”
“……”萧仲麟斜了她一眼。
持盈理亏地笑了笑,很小心地把小风的胳膊从颈部移开,再很轻很轻地安置好,盖好薄被。
携手回寝殿的时候,听着雨声,持盈反手握住萧仲麟的手,“别着急,着急也没用。”
他就笑了。可不就是么,就算急死,雨也不会停。
·
翌日正午,雨好歹是停了,但天色依然阴沉,怕是还不肯消停。
小风被雨拘在室内的日子久了,用过饭就喜笑颜开地跑进坤宁宫书房,“皇姑母,我能出去玩儿一会儿吗?”
“可以。”持盈推开手边的东西,站起身来,“我陪你。想去哪儿?”
“哪儿都可以。”小风的笑容更加璀璨。
一大一小走出坤宁宫,信步去了这宫里的花园。
文鸳等人满脸含笑地尾随其后。
持盈问小风:“你姑母呢?”
“在睡觉。”小风仰起脸,看着持盈,小手挠了挠下巴,“姑母说,下雨天就该睡觉。”明显很困惑。
持盈笑出声来,“她说的也有道理,下雨的时候,我和她会觉得乏。好像不少人都这样。”她跟明月都认为,下雨天睡觉是天经地义。这几日,她也改了固有的习惯,不定何时就要睡一会儿。
“好像是呢。”小风说道,“这两天,我也总睡懒觉。”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持盈摸了摸他的小脑瓜。
到了花园,小风很体贴地道:“皇姑母,你要是想看书写字,就去水榭吧。我跟文鸳姑姑她们玩儿。”
持盈想一想,“也好。那我去水榭等你。万一又下起雨来,记得快些去那儿找我。”
小风脆生生说声好,撒着欢儿地跑远了,文鸳等人匆匆行礼,追了过去。
坤宁宫花园里的水榭,其实是建在水上的几间屋宇,夏日可垂钓纳凉,冬日可临窗赏看雪景。入夏之后,她白日觉得热了,便会来这里。萧仲麟曾提议就在此间消夏,她没答应。
迟早的,言官会弹劾她善妒、德行有失。
别的官员都不是傻子,许夫人近来的动向,别人总会发现异样,认定她不孝;萧仲麟每日回坤宁宫就寝,没人会认为他是真的喜欢她,只会把她看成狐媚惑主之流,更会委婉地规劝萧仲麟雨露均沾。
在萧仲麟看到那些折子之前,她还是老实一些为好,省得给人更多捕风捉影的机会。
走进水榭,在书桌前落座,甘蓝和一名小宫女奉上茶点。
持盈颔首一笑,“你们回去吧,不用总在我跟前,有事再来知会我便是。外面的人也撤了,不需服侍。”
甘蓝称是而去。近来,皇后偶尔愿意独处,并且要绝对安静的氛围,在这种时候若被打扰,真要花费好大力气才能克制住火气。凭谁都是一样,会有诸多不得已,会遇到满腹无名火无处排遣的时候。她知道,不能缓解,只能依言行事。
持盈看了近一个时辰的书,便听到文鸳柔软的语声。她有些意外,放下书,迎到门口。
文鸳抱着小风进门来,“困得直揉眼睛。”说着就要行礼。
持盈忙抬手示意免礼。
“皇姑母,”小风扭头看着持盈,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才说过明月姑母,我……就这样儿了。”
持盈开心地笑着,把他接到怀里,抱着去东次间的软塌,“也玩儿了好一阵子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小风抿嘴笑着,随后打了个哈欠,抬手揉眼睛。
文鸳帮着持盈安置好小风,持盈吩咐道:“你们回正宫吧,等小风醒了,我带他回去就行。”
“皇后娘娘,”文鸳有些迟疑,“您近前没个服侍的人怎么行呢?”
持盈微笑,“若是到了今时今日,宫里还有人对我存着歹心,那就是奇事了。更何况,影卫监视着别人,就是保护我。”
文鸳想想也是,“那奴婢就不在您眼前晃了。”遂笑着退出去。
持盈转去拿来先前看的书——是萧仲麟前一段时间不离手的一本厚厚的地域志,她无意间翻了翻,竟是看得不能释手。转回来,她在小风身边侧卧,先把这孩子哄睡着,之后继续看书。
·
整个下午,萧仲麟的情绪都不大好。
几个言官相继请求进宫,把折子亲手送到他案上。
他知道,天气一旦反常,影响民生或引发祸事的时候,官员们便会趁机找辙,说出那些以往不敢或在心头犹豫着的话。
今日这几个人,应该是商量好了的,都在奏折中诟病持盈,连几日的不停的降雨都能说成是她的罪过。
一个个的,有的说是猜测,有的索性称曾夜观天象,早就看出正宫隐有不祥之兆,要他暂且搁置正宫,如此,或可消减苍天的怒意,平息这一场或许会发生的涝灾。
说出这些话,自然要有依据,持盈料定的那些由头,都被他们言辞委婉或夸大其词地诉诸笔墨之间。
多混帐。
要是没人指使,谁敢诟病帝王在意的女子?
他用了挺长时间听着他们磨烦,随后一言不发,让他们退下。几个人走后,唤来梁攸、苏道成,询问这几个人的根底、人际关系。
果不其然,答案正是他猜测的那样:这些人早些年或近几年都与夏博洲有些渊源。
到了如今的境地,夏博洲还是不肯安生度日。
倒也不难理解,怎么样的人,尤其站在权势中心的人,手里总会有几个随时愿意无条件为自己拼上性命的人。太后若是连这点儿道行都没有,才比较奇怪。
让夏博洲彻底消停,太后和宁王才算是真的垮台。
萧仲麟揉着下颚,斟酌了一阵子。这事儿倒也不难办,但是,要先等雨停了再说。
申正,天色愈发阴沉,狂风大作,有一阵子,光线很是昏暗。
一道闪电劈开天际,随后,是一声炸雷。
萧仲麟放下笔,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回往坤宁宫。
他记得,小风害怕雷声。这种氛围,他也静不下心来批阅奏折,还不如早些回去。
快步走在路上的时候,衣摆被风卷起,豆大的雨点落下。
卓永小跑着赶上他,递上一把雨伞。
萧仲麟接过,并不打开。淋点儿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速回到坤宁宫,文鸳连忙告诉他:持盈和小风在花园的水榭。
望一望空中,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安,疾步赶去花园。
·
炸雷声惊醒了持盈。
她立刻坐起来,有片刻的茫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回想之后,记起自己睡前是守着小风看书,看得眼睛有些累了,便合衣睡下了。
小风。
小风呢?
她拿起放在枕畔的银簪,一面在室内寻找,一面麻利地把头发束起来。
没有。小风不在室内。
她走出水榭,走进外面的风雨之中。
·
萧仲麟亲自撑伞趋近水榭的时候,雨点落得更急了,风势依然凶猛。
看到神色惊惶的持盈,他打手势让卓永等人止步,快步迎向她。
“持盈?”他把她拉到伞下。
持盈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住他,问:“你回坤宁宫没有?看到小风了么?他回去了没有?文鸳有没有照顾着他?”
“……”萧仲麟记起,向他禀明她和小风在这儿的人,正是文鸳。
“没有么?”持盈已经从他眼里找到了答案,身形一晃。
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凭什么笃定没人再对她起歹心?凭什么认为没人敢动她身边的人?
伤害一个小孩子,是多容易的事?
小风刚安稳下来,就又要经历人世苦险恶?
她眼里立刻充了泪,“找,快找小风……”自己并没意识到,语声已经发抖。
她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推开他,茫然地望着水榭周围的环境。
小风能在哪里呢?
瞥过被雨点扰得不得平宁的水面,她死死地咬了一下唇,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不会……
而且,她也不能在这时候被最可怕的猜测左右。
一定是小风醒来不想惊动她,自己溜到别处去玩儿了。一定是的。如果是别人拐走小风,那么,她一定要把那人凌迟!
小风喜欢什么来着?竹林、花圃,还有镜湖中的一对儿仙鹤。
先去哪里找他?
第一次,她觉得这宫廷太大。她恨这一点。
不过片刻间,她脑子里闪过太多的念头,慌乱仓促地移动着脚步,手腕被人紧紧扣住,她才想起他就在自己近前。
萧仲麟说道:“你回去,我已经吩咐了卓永,小风……”她本来刚睡醒就有点儿反应迟钝,眼下这一急,根本是要神志不清了。
“我知道他在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持盈低头用力去掰他的手,“你放开!”
她不肯站到伞下,从伞上滑落的水通通浇到了她身上,他索性把伞扔掉,双手拢住她那双冰凉的手,“持盈!你给我冷静点儿!”
“孩子不见了,你要我冷静?”持盈抬眼瞪着他。
视线之间,隔着雨线,但并不妨碍他感受到她的情绪。那目光,近乎奇异,闪烁着无形的火苗子,偏又让人觉得极冷。
“宫里有影卫,小风又聪明,能出什么事?”萧仲麟也瞪着她,“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心急,等不了。我要自己去找。”持盈死命地掐着他的手,“你放开!”
“你速度能比影卫还快?”到这会儿,萧仲麟已经快被她气笑了。
“我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持盈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那是个孩子,不见了。萧仲麟,你拦着我做什么?他是在我身边不见的,我做不到留在房里等消息。”
“……”萧仲麟心想,凭你这个德行,为什么要把宫人都遣走?——这不是自找的麻烦么?而且最重要的是,小风根本就不会出意外,影卫一定会在她附近保护她。但是,这会儿不能说这些,理智早被她扔到爪哇国去了,说了就是火上浇油。
“你放不放开!?”持盈看着他已经被自己掐出血的手。
“你听话,少淋会儿雨,好么?”萧仲麟展臂去揽她。
“那是个孩子。”持盈强调这一句,看住他,“你要是不能在乎他的安危,根本就不该把他安置在近前;你既然已经收留他,就应该彻头彻尾地尽到责任。让你笑的时候是你喜欢的孩子,有点儿麻烦就不是了么?你到底把他当什么了?能丢掉也能收留的物件儿?”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黯然,语气亦是。
萧仲麟心头一动,继而便满心酸楚。
明白了。他明白了,但是,她呢?
“我陪你去。”萧仲麟握着她的手,“我不是那种人,只是笃定小风没事,不让你多此一举。持盈,我陪你。”
持盈立即转身举步。
卓永拿着伞,跑过来递给萧仲麟。
幸好,这时候,萧仲麟看到了沈轻扬疾步而来,便提醒持盈:“沈轻扬过来了,听听她怎么说。”
卓永先一步迎向沈轻扬,迅速说了说这边的情形。
沈轻扬见帝后眼看就要成落汤鸡,心头惊诧又不安,到了近前,匆匆行礼后道:“禀皇后娘娘,方才郗王府公子去了卑职的值班房,问卑职能不能带他去高处摘花,他说您喜欢一种无名小花,想送您。只是,话刚说清楚,天气就又变了。卑职就让公子留在原处,自己赶来通禀。却不想,还是迟了一步。是卑职失职,请皇上、皇后娘娘降罪。”
持盈听完,微微踉跄着后退一步。
萧仲麟连忙扶住她。
“没事了。小风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她以为自己的霉运还没过,又要承受一记晴天霹雳,“等雨小一些,你把小风送去郡主那里。去忙吧,不怪你。”
沈轻扬称是而去。
持盈望着苍茫的雨幕,先是微笑,随后开始发抖。
她蹲下去,双臂环住膝盖。
萧仲麟俯身捞起她,快步返回水榭,匆忙间没忘了吩咐卓永:“唤人来服侍皇后。”
·
沐浴更衣之后,已是黄昏。只是,这是个没有夕阳、晚霞的黄昏,唯有风雨声。
萧仲麟没穿外袍,遣了宫人,去西次间寻持盈。
持盈坐在榻上,手臂绕着膝盖,脸埋在臂间。
萧仲麟坐下,抬手拢了拢她还未干透的长发,“持盈。”
持盈嗯了一声,低声问他:“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儿么?”
“不可以。”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持盈慢慢抬起头来,无助地看着他。
“没事了。”萧仲麟抚着她的面颊,“你好好儿的,多想想以后,好么?”
持盈抿了抿唇,随后,双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手上被自己的指甲掐、划出来的伤痕。
“你留点儿记号而已,小事情。”萧仲麟揉着散在她背后的长发,“陶陶,能给我笑一下么?”
持盈低着头,指尖抚着他的掌心,像是没听到他的言语。
他也就不再说话,不打扰她的心绪。
室内陷入静默,良久,直到陷入夜的黑暗。
终于,她轻声说:“为什么?
“不管是苏妙仪,还是许夫人,我都想知道为什么。看着小风的时候,我更加困惑。
“小孩子,那是个孩子……
“小时候我养过小狗。大花猫,它们病了、不高兴了,我都会紧张兮兮;它们寿终正寝之后,我哭得像个傻子。
“我是个人,可她们把我当什么了?
“上一次见她们两个的时候,一个没完没了地说对不起我,一个了解我的脾性,索性不说,不让我失态、发脾气。
“应该是跟我最亲近的两个人,可我知道,往后再不会相见。我再不要见到她们。
“困惑了这么久,到今天,我明白了——并不明白她们,只是明白了人性——最善良最可敬的那种人性。
“万幸,有那种人那样对我,爹爹、哥哥、你、阿骁哥、明月……
“万幸,我应该也是那种人。”
萧仲麟把她搂到怀里,手掌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可是……”持盈语声哽咽,落在他肩头的素手,一点一点收紧,抓住他的衣服,越来越用力,用力到手微微发抖,“还是委屈、难过。”
那些不用在意的事,她知道不用在意,只是,又如何能做到不在意?
萧仲麟的唇在她额头印下一*,“该委屈、难过。陶陶,别忍着。”
她攥着那一角衣服的手来回扯着,语声极缓慢,“我总怕自己会疯掉。这么久了,都在怕。我是这样的……可还是贪心,想孝敬爹爹,想留住你、陪着你,想对得起异姓哥哥、姐妹,还想对得起善待我的朋友。这样贪心,是不对的。”
萧仲麟搂紧了怀里的人,再一次唤她的乳名:“陶陶。”这样唤她,以前从未有过,但是特别顺口,或许是因为,这名字是那个父爱深重的人为她取的,或许是因为,这名字承载着能让她想来欢喜的过往。
“嗯。”她轻轻应声,身体还是无法放松,连手的姿势都未改变。
“我喜欢你,很喜欢。”他柔声说,“一度,对你是比很喜欢还要多一些——那就是爱,在当时我是那么以为的,也应该就是那样。只是,偶尔想到,我总有些心虚。”
她等待着下文,连呼吸都更为清浅。
“这世间事,很多是无法分辨对错。即便怀疑是错的,你走到尽头,错也会变成对。我陪着你,陪你更贪心一些。”他继续柔声道,“如今,我分外确定,我爱你。”
“你……”持盈搂住他,“这么好。”她的泪掉下来,抬手拭去,又有泪珠滚落。
“今晚给你一次哭鼻子的机会。”他低头摩挲着她的鬓角,“我不求你宽恕别人,只求你宽恕自己。答应我。”
持盈用力点头,想止住泪,却做不到。那心绪,就像是受够委屈的小孩子终于找到了诉苦的人,委屈被理解,反倒更难过。
第一次,她放任自己,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通知:到结局了。今晚要破例放个防盗章,0点左右放出,明天八点左右替换。亲爱的们一定记住哦,明天上午再看下一章。
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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