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绝对黑暗 潜龙伏渊（上）

白羽虽然平日里看起来颇为稳重，使人忘了他本身还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其实他的少年心性只是被掩盖起来而已。此时白羽站在场上，被千目所视，想到再通过静室试就能成为洛城书院的学生，心中也不禁微微激动起来。

张文清伸手在北侧悬崖上一按，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只听“扎扎”声响，就见悬崖上一处岩石向后退去，出现一座门户。

张文清向众考生道：“随我来。”率先走进门户之中。

通过迷宫试的五名考生鱼贯走进门户，就听“扎扎”声响，岩石又重新移动回去，堵住门户。

白石坪中，颜秋向学生道：“静室试的结果要三天后才会出现，没什么好看的了，都回去吧。”说完，和其他分院长踏湖而去。

来看天人三考的学生也纷纷散去，口中还在议论刚结束的两场考试，这次的天人三考接连出现出人意料的场面，都是白羽引起的，不知白羽在静室试时又会有和出人意料的表现。

现在洛城书院刚刚完成招生，还有两日，才开始上课，现在正是学生游乐的时候。甘兴霸邀请龙千山一起游玩，龙千山摇头拒绝，言道还想在白石坪呆一会，甘兴霸等五人只好先行走了。

龙千山看了一眼寂静的白石坪，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本书，安静的阅读起来。她心中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等白羽通过静室试。

走进悬崖山体中，白羽发现里面是一条地道，每隔数丈，地道上方就镶着一枚荧光石。在荧光石照耀下，地道蜿蜒向下延伸，应该就是通向进行静室考的地方。

众人一路沿着地道往下走，走了快半个时辰，白羽估计他们已经深入地下三四百丈，就见前面的通道不再镶嵌荧光石，前方一片漆黑。张文清取出一块荧光石，大步走进黑暗空间中。

白羽刚跟着众人走入黑暗空间，就觉身体一沉，体内元力运转微有滞碍，而外界的天地元气也稀薄起来，见众人都没有特别的反应，才安下心来，想起青老说过，进行静室试的过程中不能运转元力修行，心知进行静室试的地方马上就要到了。

张文清走在最前面，手举荧光石照路，只有身周直径五丈距离的范围才能看见，再向外就是绝对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白羽发现，他们走进一处巨大的空间，道路一侧是厚重的岩壁，另一侧却是黑乎乎的深渊，最下面隐隐可见到暗红色的光芒，看不出有多深，一股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的热风从深渊下方不停往上吹，味道极为刺鼻。

白羽目光一瞥之间，看见一侧岩壁上用大篆刻着“潜龙渊”三个大字，心中暗暗惊奇，没想到白石坪地下数百丈竟有这么一处地方，潜龙渊安静之极，又是一片黑暗，绝对是进行静室试的绝佳地点。

走出十数丈之后，白羽又突然发现，越往里走，众人的脚步声竟是越来越小，心中又是一奇，按说这么安静空旷的空间，脚步声应该听来分外清晰才对，怎么反而越来越微弱了？又走出十数丈，脚步声就几乎微弱的听不到了。

众人贴着潜龙渊四周的岩壁走了一刻钟，白羽估计众人走下了五六十丈，来到道路尽头一处向内凹陷的平台之上，只见半圆形的平台内侧分布着二三十个门洞，门洞里面一片黑暗，好似择人而食的妖魔嘴巴，阴森可怖。平台内侧满是切削的痕迹，看样子这处平台应是人工挖出来的。

在这平台之中，天地元气稀薄的几近于无，白羽只觉体内的元力运行几乎要停滞下来，心道：“洛城书院把进行静室试的地点设在这里，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张文清又拿出两枚荧光石，把三枚荧光石镶在平台三角，照亮了平台的空间，拍拍手，说道：“就是这里了，可能有些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禁忌，我现在只说一遍，你们记住了。”

白羽知道，张文清口中的有些人，当然指的就是他了，所有考生中，唯有他不是洛城书院的学生，对潜龙渊了解不多，要人提醒。

只见张文清脸色严肃道：“这里名叫潜龙渊，是洛城书院最危险的地方之一。潜龙渊下面直通地心火脉，在地心火脉中生活着火蛟一族妖兽。书院前辈在这里设下阵法封印，不让火蛟冲出潜龙渊为害。在这里，有两点禁忌最为紧要，一是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二是不能拿出太多的荧光石。火蛟对声音和光芒最为敏感，听到声音或见到光亮，就会冲上来肆虐。以你们的实力，连火蛟一击都接不住。”

白羽这才恍然大悟。进潜龙渊时，他见只有张文清取出一枚荧光石照明，其他人都没取出荧光石，虽然他乾坤袋中还有从古墓中带出的几十枚荧光石，也不好取出来。他心中还在奇怪，难道荧光石很罕见吗，为何他们都没拿出荧光石照明？现在才知道，原来因由在这里。

张文清说完潜龙渊的禁忌，一指平台上的房间，说道：“每人一个房间，在里面待足三天，就算通过静室试。我在这里等你们，时间到了会叫你们。如果在房间里面待不住，提前离开房间者，就算不合格。你们进去吧。”

白羽深吸一口气，挑了一个房间走了进去，借着平台上的光芒照亮，只见房间长宽只有一丈，颇为狭小，里面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在门内侧有一扇石门，白羽顺手推过来掩住房门。

石门一封上，房间立刻变成绝对黑暗的安静环境，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好像突然进入了永恒的黑暗混沌之中。饶是白羽胆大包天，独身一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心里也不由有点发毛。

而且石门被封上的同时，白羽身体和天地元气最后一点联系顿时也被切断了，体内元力也像死了一般，无论白羽如何催动，都没有半点反应。修行者没有元力，连乾坤袋也打不开，难怪张文清没有叫人交出乾坤袋，进了这个房间，有乾坤袋也等于无。白羽又试着调动念力，也没有成功。白羽知道，这就应该是阵法的作用，除非自己有张文清的修为境界，可以突破阵法的禁制，才能不受影响，否则在这里一点力量也别想调动起来。

白羽试着在心里呼唤莫老。莫老寄身白羽左手劳宫穴中，和白羽可凭心念说话沟通。莫老提醒过白羽，在天人第六境境界以上的修行者面前，白羽绝对不能和莫老说话，连心里说话也不行，否则，被其他修行者发现莫老的存在就大事不妙了。白羽不知道为何被其他修行者发现莫老的存在就大事不妙了，不过莫老吩咐此事时面色极为严肃，看来不是随意乱说，他便牢牢记在心中，在白石坪，有众位院长在场，他便一直没有和莫老说话，直到进入这里，只有自己一人时，才呼唤莫老。不过潜龙渊有阵法存在，白羽并未在心里抱什么希望，叫了几声，果然，莫老全无反应。

正当白羽失望的放弃时，忽然莫老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臭小子，你叫我做什么？”

白羽心中大喜，笑嘻嘻道：“我一个人无聊，想找你聊聊天。”

莫老冷哼一声，教训道：“静室试考验的是意志力，你和我聊天，还能考验个屁。你这是作弊，别再喊我了，再喊我，我也不会回应。”

白羽听莫老的声音沉寂下去，顿时心中一急，在这静室之中，什么都不能做，再没人聊天，时间可就难熬了。白羽再在心里连声呼叫莫老，可莫老真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回应，气得他暗骂一声“死老鬼”，往地上一趟，干脆睡起觉来。

外面平台上，张文清突然从白羽所在的静室中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气息，这股气息极为淡薄，刚一出现，又立刻消失了，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一个大神符师怎么可能出现错觉，他神识一动，侵入白羽的静室，搜寻一番，却发现静室中只有白羽，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存在，顿时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真是错觉不成。张文清神识在白羽的静室来回搜查几遍，发现确实只有白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也只能把感觉到的那股气息当成自己的错觉，收回神识。

白羽可不知道他和莫老说了几句话，就险些被张文清察觉到莫老的存在。

白羽呼呼酣睡一觉之后，伸个懒腰，翻身坐起。静室中一片黑暗，绝对寂静，这一睡，连过去了多少时间都不知道，不由让人有些心烦意乱。而且白羽睡够之后，只觉精神饱足，精力充沛，可是在这个小小的静室中却无事可做，委实难受。

忽然白羽想到：“静室不能练功，是因为元力被阵法禁制无法调动，可是修行功法不能修炼，还可以修炼拳脚功夫啊！”想到这一节，心中顿时一喜，站起身来，在黑暗中把静室空间摸索了一遍，在脑海中有个大概印象，不至于活动拳脚时打到墙壁。

随后，白羽站到静室中间，打起龙象般若功第一层的龙象练体十式。龙象练体十式的主要功用就是锻炼**，并激发体内的先天元气，积蓄进丹田气海，对现在的白羽已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他不会别的成套拳脚功夫，要练只能练龙象练体十式。

自从白羽修炼到武者大天位，从未练过龙象练体十式，这次重练，只觉踢腿挥拳，无不随心所欲，极为畅快，打到第七式飞象过河时，身形向前猛地一窜，旋即停下，伸手一摸，发觉鼻尖距离静室墙壁还不足半寸，足见自己对前冲距离和力量把握之准，心中得意，忍不住笑了出来。静室中阵法力量比外面平台上强了数十倍，白羽虽是放声大笑，声音其实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

白羽笑了几声，呼吸突然一滞，这才发觉静室中的空气已经极为浑浊，心念一转，便即明白过来，静室空间狭小，储存空气不多，而潜龙渊空气本就稀薄，静室虽有通气处，也定然极为狭小，只能满足人平常呼吸，自己在静室中练拳，呼吸消耗空气是平常数十倍之多，虽只练了七式拳法，静室空气却也被消耗了大半，这才会感到气闷。

相通这点，白羽心中苦笑，设计静室的人真是算无遗策，如此设计，考生就是想在静室练拳打发时间都不成。白羽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坐下。过了半晌，静室浊气外流，新空气置换进来，才不显得那么气闷。

白羽无事可做，只能在脑海中胡思乱想，姐姐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有没有想我？三眼现在又在做什么，龙千山呢，王伟呢，甘兴霸呢……

一片黑暗寂静中，正在胡思乱想的白羽突然间听到小鼓的敲击声，心中一惊，霍然坐起，小鼓敲击声消失不见。重新躺下，没过多久，又听到小鼓敲击声，侧耳细听，声音却是从自己的胸膛中发出的，不由哑然失笑，这哪是什么小鼓敲击声，分明是自己的心跳声。只因静室太过安静，所以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白羽笑着听了一会，只觉心跳声越来越大，最后变得恍如响雷重鼓一般震耳欲聋。那种单调机械的“砰砰”声渐渐让他心烦意乱起来，只觉心里好像有七八只猫爪子在挠，骨头和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痒，又好像胸上压着千万斤重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就想跳起来大喊大叫。

白羽用力一锤地面，只觉手臂一震，心神微乱，心跳声才消失。可是过不片刻，心跳声又再次响起。如是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五六次之后，白羽再也忍耐不得，一挺腰从地上跳起，走到门前，伸手就去拉石门，想出去透透气。

手指一碰到石门，冰凉的触感猛然使得白羽迷糊的头脑一清。白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石门，退到静室中间坐下，知道如果不让自己平静下来，绝对不可能在静室待上三天，十指变幻，捏了一个【魔神诀】中的手印，闭上眼睛，慢慢吸气，再慢慢呼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羽慢慢进入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精神彻底松弛下来。突然间，白羽眼前有一片光明出现，睁眼一看，只见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漩涡，漩涡中心有一枚金色结晶在缓缓旋转。

白羽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竟然在入定中进入了神庭识海，那漩涡就是自己的念力，那金色结晶就是武疯子的武道意志凝成的精神烙印。看到金色结晶，白羽心中又是一动，自从得到这金色结晶，自己还不知道，它除了蕴藏武疯子的武道传承，还有什么作用。

白羽试着把精神侵入金色结晶中，竟然全无阻碍，而精神一碰到金色结晶，自己心中就升起一种玄而又玄的奇妙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名修为高深的武道宗师，一眼看去，世间任何功法战技在自己面前，都休想瞒住自己其中的奥妙。

心神一震，白羽精神脱离了金色结晶，那种奇妙感觉就此消失，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那种感觉只是金色结晶带给自己的错觉，万万不可沉迷，否者会有碍自己对武道的领悟。不过经过那短短的奇妙状态，白羽觉得自己对武道好像又有所领悟。

白羽精神刚脱离金色结晶，就见金色结晶忽然发出璀璨光芒，一个浑身金色闪闪的大汉从光芒中走了出来。

白羽见到大汉，心中微惊，这不是和自己在神庭识海中大战数万招的大汉吗？没想到自己接受武疯子的武道传承后，大汉还会出现。旋即又是一喜，自己正感无聊，有这大汉和自己战斗，真是再好不过。

白羽拉开架势，等大汉攻上来。不料大汉和上次出现又有所不同，并不向他展开攻击。只见大汉手一伸，掌中出现一柄单刀，接着一招一式练起刀法来。

白羽收起架势，搔搔头，大感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眼见大汉的刀法并不复杂，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几招，但却有一种千军辟易凌厉气势。

再看几遍，白羽猛然发现，大汉使的刀法竟和书帖试从范文中激发的刀光如出一辙。白羽记得章子厚说范文中蕴含的是一门名叫斩水的战技的刀意，大汉竟是在模仿斩水的刀意招式，而且比起范文激发的刀光更加简洁干净。

白羽心中不由又惊又喜，没想到金色结晶还有模拟演练自己看过的战技的作用。白羽和范文激发的刀光对抗时，已领悟了斩水的一些刀意，此时再看大汉演练的盗版斩水，心中又有所领悟。

白羽看了一会，心中暗叹：“可惜只能模拟刀意招式，要是能再模拟出斩水的经脉元力运行路径就好了。”心念刚动，就见大汉一刀挥出，一道光线从大汉右肩肩井穴出现，延伸到右手小指少冲穴，正是这一招刀法挥出时经脉元力运行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