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迷宫阵法 闪电抉择（下）

迷宫试开始，北侧悬崖会投影出迷宫中的景象，而且考生遇到机关兽时，机关兽问的问题和考生的选择也会用文字的形式出现在崖壁上。能参加天人三考的考生无不是书院中大名鼎鼎的精英人物，看着这些或聪明绝顶或实力强横的考生面对岔路抓耳挠腮，或选错问题的答案，被机关兽引入歧途，又气急败坏地跑回来，可是很大一部分来看天人三考的学生最大的乐趣。

而刚刚开启的迷宫这么快就走出第一个考生，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见迷宫南方光影一闪，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迷宫之外。

看清那个人影，场外的学生都喧哗起来，很多人面上出现诧异而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怎么可以这样干，这也太……太……”

“嘻嘻，这也是走出迷宫的好办法啊！不过这算不算投机取巧呢？”

“哈哈，这个家伙的脑子真是好用，等我去考天人三考时，要不要用这方法通过迷宫试呢？”

“呵呵，你没有机会的，下次书院绝对不许用这种方式的。哈，我以为院长让他参加天人三考真是太狠了，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妖人，竟能想到这种方式走出迷宫，啧啧！”

……

看着这么快走出迷宫的白羽，众位院长面上先是出现惊讶欢喜的神情，接着惊讶欢喜变成了苦笑，最后又变成了尴尬，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白羽走出迷宫的时间不会让众位院长为难，只是他走出迷宫的方式太过狡猾，是的，唯有用狡猾这个词才能形容他走出迷宫的方式，这让众位院长为难了。白羽走进了迷宫，转过五个转角，来到第一处岔路口，遇到了一头石狮，石狮问了一个问题，然后白羽沉思了最多三息的时间，决然转身，原路返回，从他进去的那个迷宫入口，又走了出来。一进一出，白羽最多用了三十息的时间，绝对创造了走出迷宫的最短时间记录，只是离开迷宫的方式太狡猾了。

甘兴霸等人先是惊讶，接着都欢笑起来。只有丁宁皱眉道：“白羽走出迷宫的方法不合常规，只怕众位院长那里不好通过。”

闻言众人的笑声都消失了。龙千山想了想，问道：“白羽走出迷宫的方式可有违反考试规定？”

丁宁道：“迷宫试的所有规定都是一个意思，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走出迷宫，就算通过迷宫试，并未规定考生不可原路返回，因此，白羽绝对没有违反规定。”

龙千山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相信众位院长都是讲道理的人。”

张文清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白羽，苦笑道：“白羽，你……你……你是怎么想的？”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这么问了一句。

白羽搔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在我回答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样算不算通过迷宫试？”

众位院长低声商量一会，张文清向场外学生大声宣布道：“众位院长一致认为，白羽没有违反迷宫试的任何规定，书院承认他通过迷宫试。”

场外学生听到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多少议论抗议。事实摆在那里，白羽在没有违反迷宫试的规定的情况下走出了迷宫，说他狡猾也罢，说他无赖也罢，说他厚颜无耻也罢，总之他通过了，这是谁也不能装看不见的事实，不承认他通过迷宫试是绝对不行的。因此对这个结果，场外考生反而不如张文清宣布白羽通过书帖试时反应强烈。甘兴霸他们忍不住喜笑颜开。

有些看不惯白羽的学生对此腹诽不已，大为不满。只是结果已经宣布，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耍这种小聪明，就是让你通过了天人三考，你还有脸面进洛城书院吗？”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从术科学生中响起。

白羽一眼看去，见说话的是孙敬，眉梢一挑，冷冷反问道：“我怎么就没有脸面进洛城书院了？难道比你还没有脸面吗？”他见说话之人是孙敬，就知此人是在故意挑衅，削他的颜面，他自也不会和孙敬客气，他在谷口扬威，以一人之力压制十二名包括孙敬在内的纠察队员，此时问孙敬难道比你还没有脸面吗，就是**裸的打脸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手下败将都有资格在洛城书院学习，我会比你还没有资格吗？

场外的学生都知谷口白羽力压孙敬之事，许多人都笑了起来，这个白羽，好厉害的一张嘴。而孙敬又羞又怒，白净的面孔涨得通红，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只听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问道：“你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走出迷宫，钻规则的空子，难道不觉得对其他考生是一种不公平吗？”

白羽心中一凛，见是坐在孙敬旁边一个漂亮女子说话，看她和孙敬神情亲密，恐怕不是亲人，就是好友。

这女子正是孙敬和孙休的大姐，在洛城书院有“玉狐”之称的孙敏，别人称呼她为玉狐，一是赞美她相貌美丽，二是赞美她智慧超群。她一开口说话，就直指白羽通过迷宫方式是对其他考生不公平，一句话就把白羽推到了其他考生的对立面，不可谓不厉害。很多学生都对孙敏的话暗暗点头，觉得她所言非是无理。

白羽常年混迹洛城市井，如何会听不出孙敏言辞的厉害，立刻反问道：“难道我和书院其他考生一起参加迷宫试就很公平吗？毕竟我不是书院的学生，还没在书院学习过。”

白羽的话也引起一部分学生赞同，洛城书院术科招生考试绝对距离天人三考的变态等级还差十五六个等级，他只是想要进入洛城书院，就要参加天人三考，真是太严苛了，就算他用些手段也无可厚非。而且正像白羽说的，他没在洛城书院学习过，让他回答机关兽的问题，找出正确路径，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如果不回答问题，闷头乱走，十有**，白羽会被困在迷宫之中。白羽原路退出迷宫，正是明知之举，很多学生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参加迷宫试，想到可以这么走出迷宫，怕是也会和白羽做一样的选择。

孙敏笑着道：“强词夺理。”她说完这句话，不再出声，她的用意不是反对白羽通过迷宫试的资格，而是要在在场的学生心中种下白羽是个投机取巧狡猾之徒的印象，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白羽向孙敏道道：“虽然我不知道小姐是谁……”他确认孙敏和孙敬的关系不同一般，于是直接挑明出来反击，自己和孙敬的恩怨众人皆知，只要把话题向这方面隐讳带了一下，就会让很多人产生奇妙的联想。见孙敏在自己点了点她的身份后眼睛一眯，心中冷笑，接着道：“不过姑娘说错了两件事。第一，你说我强词夺理，我总要有词有理，才能强硬的起来。第二，你说我投机取巧，钻规则空子，我不敢认同。”

张文清看着白羽侃侃而谈，心中对白羽的赞赏又多了一层，面对别人的质问，还能不卑不亢的反击，言辞条理分明，不愧是自己看好的人才。

场外的学生目光都被白羽吸引，看他有何话说。

只见白羽向张文清施了一礼，说道：“张分院长不是问我怎么想的吗？其实我想得很简单，只是依着我的本心来做的。”

张文清道：“依着你的本心，这个说法倒也有趣。你是如何依着本心来做的？”

白羽道：“我走进迷宫，遇到一个岔路，一头石狮问了我一个问题：‘剑师和武修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并给了我三个答案让我选：甲、本命物；乙、功法战技；丙、元力。”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我什么都没选。”

张文清奇道：“为什么不选，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剑师只是比武修多了一柄本命剑，先有本命剑，才会有后面功法战技和元力的区别。”

白羽一摊双手，无奈道：“张分院长，或许这个问题对洛城书院的学生来说，就是常识，可是我不知道啊，也无法选出正确的答案。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凭运气胡乱选，或不回答，自己探路……”他看向场外的学生，问道，“你们认为我有多大的几率在一个时辰内走出迷宫？”

白石坪一片安静，无人回答白羽的问题。

白羽笑笑，说道：“无人回答，看来你们都明白，几率接近于零。所以我明白这点时，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糊里糊涂的钻进迷宫深处，试试自己的运气会不会好到逆天，要么原路返回，不进迷宫。换了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择？”

孙敬大声道：“当然是走迷宫。”

白羽冷冷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道：“白痴。”

孙敬大怒道：“你说谁白痴？”

白羽道：“当然是你。”

孙敏拍拍弟弟的手，示意他安静，听白羽有何话说。

白羽不等孙敬彻底发作，又道，“相信参加天人三考的考生都是聪明人，我能想到倒退出迷宫的方法，别人都想不到吗？当然会有人能想到，既然能想到为何不像我一样退出迷宫？”

场外的学生都是一怔，白羽的话点醒了他们，为何以前的考生不选择退出迷宫试？只是心中一想，立刻明白过来，心中都道：“当然不能退。”

白羽不等别人回答，就自问自答道：“他们当然不能退，因为他们是洛城书院的学生，如果这样通过迷宫试，不但别人会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会自己看不起自己。而且就算他们一次通不过，还有下次、下下次的机会。所以他们退与不退，是荣誉的问题，通过天人三考不但是一个随意进出藏书楼的资格，还是一个证明，一种荣誉，因此他们不能退。”

“那么我呢，我和他们一样吗？不一样，他们一次通不过迷宫试，还有下次、下下次机会，我通不过还有下次机会吗？显而易见，我还不是书院的学生，我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

“想必你们很多人都知道，我来考洛城书院，拿的是军部推荐文书，可是你们知道我为了这张推荐文书杀了多少人吗？很多很多，多的超乎你们的想象。头颅可以堆成山丘，鲜血可以汇成湖泊。而军部推荐文书并不是可以重复使用的，这次不考进洛城书院，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获得第二张军部推荐文书。对我来说，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我退与不退，是比荣誉更加沉重的问题。我不能不退。”

“顺便再提醒你们一次，这是天人三考，迷宫试考的是决断力。既然是决断，当然是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我退出迷宫，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决断，因为，我要考进洛城书院，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情形容不得我不退，这就是我的本心，我的抉择。”

“现在，你们谁还认为我通过迷宫试是投机取巧？是钻规则空子？”

白羽一口气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如狂风暴雨般打在场外的学生心中。白石坪中寂静片刻，忽然响起“啪啪”的鼓掌声，一个又一个学生鼓起掌来，掌声在白石坪上雷鸣般响起，为白羽的解释，也为白羽的决断。

他们认可了白羽的说法，白羽退出迷宫，这是一次闪电般的抉择，也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断，恰恰体现了迷宫试的意义所在。

因此，他们给予白羽掌声，真正认同了白羽通过迷宫试。不是之前那种对白羽未违反规则通过迷宫试的认同，而是对白羽通过迷宫试决断力考验的认同。

张文清笑着拍拍白羽的肩头，说道：“优秀的口才，犀利的言辞，你绝对有资格进礼部理藩院。下去等迷宫试结束吧。”

礼部理藩院专责处理大夏和藩属国、外国关系的机构，大夏民间认为那里面的官员都是耍嘴皮子的家伙，因为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到了理藩部官员的嘴里，也能被他们说出花来。

白羽听了张文清这不知是讽刺还是赞美的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走下场去。

白羽坐下后，甘兴霸凑过来，低声说道：“你要小心，玉狐孙敏盯上你了。”

白羽问道：“你说的是坐在孙敬身边的那个女人吧？她和孙敬是什么关系？”

甘兴霸道：“她是孙敬和孙休的姐姐，为人最是护短，你在谷口折了孙敬和孙休的面子，要小心她的报复。而且她交游广阔，在术科学生中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她要对付你，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帮她出手。”

白羽问道：“她本身的实力的实力如何？”

甘兴霸道：“四品巅峰念师，你说她的实力如何？不过最可怕的不是她的实力，而是她的头脑，不知不觉就玩弄敌人于鼓掌之间，书院里关于她的传闻很多，毁誉参半。她要直接出手对付你还容易应付，就怕她暗中玩花样。”

白羽心中一笑，他作为军中密探，所做的任务都偏向黑暗见不得光，不知见过多少鬼蜮花样，又怎么会怕洛城书院一个学生的手段。而且他也有四品巅峰念师的实力，无论和孙敏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会怕她。不过对甘兴霸的关心提醒，还是诚心道谢。

白羽最先通过迷宫试，只好坐在场下，等迷宫试结束。只见悬崖投影的迷宫景象中，一个个考生跑来跑去，不时因为答错了问题，被机关兽引入歧途，走到最后才发现是死路，又匆匆忙忙的往回跑。白羽和其他学生一样，对此也不时发出哄然大笑，恐怕只有这个时候，普通学生才有机会取笑那些身陷迷宫的精英学生。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一名术科学生走出迷宫。在第一考书帖试中，文科学生不用担心心境受影响修为止步，和术科学生相比，心态大占便宜。在第二考迷宫试中，情况就反过来了，机关兽问的问题大多和修行相关，这可就让文科学生为难了。而且术科学生身负修为，实在不知答案的问题，又不想浪费答错的机会，大可把面前的岔路都跑上一遍。相比文科学生，术科学生大占便宜。

白羽见机关兽问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出现在崖壁上，暗呼晓幸，幸好自己没死要面子一头钻进迷宫，这些问题五花八门，远不是他的知识结构所能回答的，如果真想不自量力穿过迷宫离开，结果一定通不过迷宫试。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一个术科考生章子厚从迷宫中走出。接着或许是时间快到了的缘故，迷宫中的考生也急躁起来，只见光芒一闪，一个文科考生答错了三次问题，被从迷宫驱逐出来。

张文清宣布迷宫试结束时，术科学生共有三人走出迷宫，孙休在最后关头险险过关，另一名术科学生胡乱答题，答错三次，被驱逐出迷宫。而八名文科学生最后只有一人走出迷宫，其他人不是答错三次被驱逐，就是时间到还没走出来，等张文清宣布迷宫试结束后，被祁老夫子放出迷宫。

等张文清招呼通过迷宫试的考生上场，白羽知道，天人三考最后一考要开始了。

第三考，静室试，天人三考最难的一考，也是时间最长的一考，却不知要在哪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