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连环局 局中人（下）

白羽看着唏嘘不已的莫老，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同情，他相信莫老的话，只看莫老要把武疯子留在这里的东西都分给自己和龙千山，就可知莫老不是贪婪之人，当即安慰道：“老鬼，你用难过，我接受了武疯子的传承，也就意味你能离开了。”

莫老听到这话，欢喜道：“有你在此，我确实能离开了。现在神殿那些兔崽子应该还在上面，先不急着说离开的事。当年我寻图来到古墓，一直走到第九层，并未看到什么心动的东西。第九层石碑的威压对我不起作用，看过第九层大厅我就要离开。然而看到石棺，我忽然转念一想。嘿嘿，就是这转念一想，害我被困在这里三百年。你们可知道，我当时想了什么？”

白羽笑着道：“你想什么，我怎能猜到。”

龙千山看着石棺上铺开的三幅地图，忽然道：“地图到古墓而至，并未显视墓中结构。现在莫老被困在第十层，应该是发现了第十层的秘密。”

莫老一拍大腿，说道：“正是如此。俱古书记载，八戒大师不但是位大修行者，还是精通土木学建筑的大师。既然是大师，那么经手的建筑皆有法度。修行境界分为天人十境，因此修行者的墓葬也就暗含‘十’这个数字。可是我找遍古墓，也没有发现暗含‘十’的地方，因此，古墓中定然还有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再看古墓中的陪葬品，也和武疯子这种绝顶的大修行者不匹配。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想法，这座古墓应该还有一层。而且这一层应是为武疯子传人准备的，当来人接受武疯子传承之后，定有什么机关，把那人送入第十层。我不能接受武疯子的传承，只好另寻它途。”

“我在古墓中研究了一个月，最后确定古墓被一个阵法包围，石棺之下就是第十层的入口。可笑我用尽种种办法，终于进入第十层，然后才发现，不得到武疯子的传承，第十层能进不能出。从此被困在这里，直到韩三虎无意闯进古墓。”

“老鬼，问你一个问题。”白羽露出一抹诡笑，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莫老沉默半晌，忽然长叹一声，无限悲恸道：“我……我是被饿死的。这话说出去谁信，我堂堂一个结成元丹的大修行他妈的是被活生生饿死的，丢人啊！”

白羽哈哈大笑，龙千山虽然觉得不该取笑别人的不幸，也被这旷古未闻的大修行者奇妙死法逗笑了。

莫老摇摇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骂了一句“他妈的”。

白羽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说来人接受武疯子传承之后，定有机关把那人送入第十层。为什么我接受传承后，却没有被自动送进第十层？”

莫老笑着道：“我在这里呆了三百年，你以为这里会没有什么改变吗？”

白羽冷哼一声，道：“也就是说我险些被严止水宰了，也有你一份功劳？”

莫老咳嗽几声，尴尬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反正我死在这里以后，咳咳，这话怎么这么奇怪。我把元神遁入元丹之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三百年来，我不断钻研八戒大师设置的阵法，虽没有什么大的成果，却也琢磨出了一些运使之法。可以元神进出第九层墓室。两个月之前，韩三虎那个笨蛋进入古墓，我推动阵法，引他进入第九层墓室，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也能猜出一些。”

白羽道：“威逼利诱。”

莫老说道：“正是这四个字。”转眼看到龙千山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屈指一弹，爽利干脆给了他一个脑瓜嘣，笑道，“你莫要不以为然，世间多少大人物驱使别人卖命，所用的不过就是这四个字罢了。你要威逼他人，总要高高在上使人敬畏，才能威逼；你要利诱他人，总要有利在手，才能利诱。那韩三虎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士，我虽然只能元魂显现，却也能制得他俯首帖耳。他之命操之于我手，我自有千百种办法让他听话，再给他一些利益，威逼和利诱双管齐下，自然我想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白羽捏着一张地图的一角，轻轻一抖，说道：“你照着八戒大师留下的地图临摹了三份，让他带出古墓，寻人来接受传承。你这老鬼好险恶的用心，之所以是三分地图，你是想让得到地图的三波人互相争斗，从而选出最出色的人，增加传承的成功率。”

莫老得意道：“不止三份地图，我还给了韩三虎三件宝贝。”

白羽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是了，你怕别人光见地图，不会相信，于是还每份地图附赠一件宝贝，这样得到地图的人自然会深信不疑。可是韩三虎这个白痴，这么简单的送地图的工作还搞砸了，结果还赔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莫老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韩三虎不是白痴，只是贪心了点。我向他许诺，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只要把三份地图和三件宝物送给送到三个少年修行天才手中，我脱困之后之后，就解去下在他身上的禁制，指点他修行一日，再送他一件地阶灵武。可是他呢，八百两黄金卖了一封地图给甘兴霸，第二份地图他应该是想卖给古家，结果被古家杀人夺宝，死了也是活该。”

至此，白羽隐约明白事情的经过，八戒大师千年前留下一幅地图，结果莫老陷在了古墓。莫老又设了一个连环局，韩三虎、洛城书院弟子、古家、龙千山都是局中人，结果自己这个局外人横插一杠，搅了进来，最后解了莫老的困局，真够乱七八糟的。

龙千山听着莫老和白羽你一言、我一语剖开这个连环局，不由暗暗为这个局的简单易行和精妙之处叹惜，莫老设的局真是把人性的贪婪和恐惧算计到了极致，只是如此算计人性，令人思之不免为之心寒。而白羽只是听莫老略说了做法，就把背后的算计说的明明白白，其妖孽之处也令人叹服。

忽然龙千山想到这个局的一个重大破绽，皱眉问道：“莫老虽然设计的巧妙，却还有不足之处。如果不是白羽意外进入古墓，恐怕无人能接受武疯子的传承。这样一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莫老看着白羽，笑道：“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白羽挠挠头，认真地对龙千山说道：“人性本贪，有第一个韩三虎，就有第二个韩三虎。没有我，可能是甘兴霸、丁宁、赵子乔和李玥儿，也可能是古翔，还有可能是你。”

莫老冲白羽一翘大拇指，赞道：“聪明！”

白羽回敬了一个大拇指，赞道：“狡猾！”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大生知己之感。

莫老笑了一阵，接着说道：“我的神魂只能出现在第九层墓室，可以知道上面来人，却不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你和另外几个人来到第九层，我一眼就确定，你就是武疯子想要的传人。结果你倒没有让我失望，不但没有让我失望，反而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白羽看着莫老那捉狭的目光，皱眉道，“什么惊喜，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完全接受传承的那一刻。”莫老提醒道。

白羽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武疯子留下的精神烙印和自己的精神力合二为一时，神庭识海中的念力突然不受控制，暴涌而出，横扫第九层大厅，不确定地问道：“念力冲击。”

莫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当时我的元神就在你的身边，你的念力突然横扫，我措手不及，被你击回第十层墓室。不但如此，念力冲击还破坏了我留在第九层的精神烙印。我在第十层感应到你遇到敌人，可是没有精神烙印，我就是想传音给你都做不到。”

白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原来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话，而是无能为力，倒是我误解了你。”

莫老道：“你知道就好。我看你自作聪明身陷险地，为了不让你这小白痴死掉，我只好元神强行穿透阵法，传音给你。就为了提醒你到石棺上，而我的元神因此被阵法所伤，不修养三五个月，决计恢复不过来。”

“我明白，我很承你老人家的情。”白羽心虚道，忙转移话题，掏出林晓临别时送给他的黑石子放在石棺上，“我这有一件东西，还要请你看看。”

“咦！”莫老拿起黑石子对着荧光石的光芒看了一会，肯定道：“这是我给韩三虎的三件宝贝之一，三件宝贝不是被古家夺走了吗，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羽说道：“你定不知道韩三虎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洛城三大地下黑帮青沙帮的副帮主之一。这个东西是我一个朋友从青沙帮帮主卧室暗格中偷来的。”

莫老把黑石头抛给白羽，说道：“可能是韩三虎用来这个东西讨好上司。我交给韩三虎的三件宝贝，两件是我收藏的地阶灵武，一件是这块石头。这块石头是武疯子留在第十层的陪葬品，质地坚硬无比，可能是种罕见的炼器材料。既然你得到了，还是你留着吧。”

白羽又问起离开第十层的办法，莫老摆手道：“这个不急。现在已是深夜了，你们先休息一晚，我要运功恢复元神损伤。离开的事明天再说。”

白羽默默快一天没吃东西空瘪的肚皮，道：“也好。”掏出王伟留给他的辟谷丹，倒出两枚，丢了一颗进嘴里，另一颗递到龙千山面前，笑着道，“我一颗，你一颗，吃完睡觉。”

辟谷丹多是修行者闭关修行时服用的丹药，一颗可管一日不饥。

龙千山取过辟谷丹服下，低声道谢。

白羽嗯了一声，只觉心中怪怪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妖孽的伪娘，害得自己要不断自省：“他是伪娘，他是伪娘。”

龙千山走到一处角落，取出一个蒲团垫在地上，盘膝坐下，默默运功。修行之事，争分夺秒，很多修行者习惯以打坐代替睡眠，绝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白羽走到大厅另一处角落，躺下蒙头便睡。他丹田中的先天元气早已充盈欲裂，九尾提醒他，不进入武者中天位，最好不要再积蓄先天元气。因此，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修炼了。不一会，酣声微微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