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连环局 局中人（上）

眼前好像有无数彩光流过，周围的空间疯狂旋转，龙公子紧紧抓住白羽的手，生怕略一松手，白羽就会消失不见。白羽在心中默数，从一数到九时，眼前骤然大放光明。

白羽的眼睛受到着强烈光明的刺激，一时看不清石棺把他们带到何处，忽觉身前阴风扑面，似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心中一凛，拄在石棺上的夜刀向前一挑，接着画出一道圆弧，攻中带受守，护住身前三尺之地。

“他妈的，臭小子，你这是恩将仇报。你这没良心的小混球，鸡蛋里的臭鸡蛋……”

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呼一声，接着就是一连串臭骂。白羽眉头微皱，这才看清自己又来到一个类似第九层大厅的地方，身前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指着自己喋喋不休的骂人。

微微一怔，白羽看清了这老人的样貌。看上去老人不过六七十岁的年纪，身穿一件银色道袍，头发半黑半白，身高不过五尺，却是一个侏儒，两道眉毛又长又粗，金光闪闪极为华丽。此时老人满脸怒容，两条金眉像虫子一般不停扭动。老人胸口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半边道袍。适才那一刀白羽砍伤了老人，难怪他会那么怒气勃发。

老人一口气骂了半柱香的时间，越骂言辞越古怪，若是一个正人君子被老人这般被人骂的狗血淋头，早已羞得一头撞死了。白羽一听老人的声音，就知老人就是提醒他跳上石棺的那人，见老人被自己砍伤，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一开始低着头任老人骂，而后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似是羞愧又似是愤怒，冷冷看了老人一眼，然而听老人越骂越起劲，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忽然又平静下来，拉着龙公子坐在石棺边缘，悠然听着老人那千奇百怪的骂声，只差没有鼓一声掌，喝一声彩。

龙公子看着这一老一少，他这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忍不住想笑，然而听着老人中气十足的骂声，看着地上越积越多的血泊，好心提醒老人道：“老伯，你先包扎好伤口再骂。”

“包扎什么伤口，我就要这狼心狗肺的小子看清自己做了什么。”老人愤怒地道，转眼看见白羽一副风平浪静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由怒发冲冠，又是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骂声脱口而出。

“老家伙，你骂够了没有？”白羽忽然开口道。

“没骂够，我要骂臭你的祖宗十八代。”老人大声道。

白羽身子一弹，从石棺上跳到老人身前，举刀架在老人的脖颈上，喝道：“你敢骂我祖宗十八代，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吃饭的家伙。”

“呸！”老人不屑地唾了一口，昂着头道，“你不敢。”

白羽古怪一笑，道：“是啊，我不敢。”刀锋一推，刷的一声切掉了老人的脑袋。

龙公子惊呼一声，跳下石棺，掩嘴叫道：“你……你怎么真杀了他？他就算骂了你，也罪不至死。”

白羽听到他娇生生的惊呼，虽然明知他是伪娘，仍是不由心中一荡，心中感叹，龙公子不愧是大夏第一伪娘，一言一声，一举一动，无不风情万种，忙转过头去，瞪着老人的脑袋，笑骂道：“装神弄鬼，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脑袋当球踢了。”说着提起脚来，作势欲踢。

老人的脑袋忽然睁开眼睛，骂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敬老尊贤？”用力一弹，滚到没了脑袋的身体边，端端正正合了上去，翻身站起，银光一闪，血迹消失的干干净净。

龙公子吃惊地瞪着完好如初的老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羽冲老人嬉笑道：“我当然知道敬老尊贤，可是你老虽老，却是个老鬼，至于贤嘛，看你刚才骂的兴高采烈的样子，怎么也说不上一个贤字。”

老人哈哈大笑，跳起来拍拍白羽的肩膀，大声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很合我老人家的胃口。老夫姓莫，你没可以叫我莫老。石小子的名字我知道，龙家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龙公子这时才知道老人不是人，而是类似于游魂幽灵一样的存在，听到老人的问话，恭敬施礼道：“燕京龙家龙千山见过莫老。”

莫老摇头道：“龙千山，啧啧，你的样子可不合这个名字。”

龙千山双颊飞红，当然听出莫老说他太过伪娘，心中尴尬，又不能冲这个不知几百岁的老鬼发怒，只好装作没听见莫老的话。

“咳咳。”白羽咳嗽几声，抓着头道，“老鬼，其实我不姓石，也不叫石飞。”

莫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白羽叫他“老鬼”也不在意，笑道：“原来你在骗神殿那帮小兔崽子。”

白羽也笑道：“正是，神殿势力遍布天下，我可不敢说出真名字。其实我姓白名羽。”

莫老不以为然道：“你就是告诉严止水你真正的名字也没什么，神殿凌驾世俗之上，哪里会去查你这蝼蚁般的存在。”

白羽心中一动，问道：“那我要强到何种地步，神殿才不会视我如蝼蚁？”

莫老跳到石棺之上，晃悠着两条小腿，道：“武修境界达到武宗，剑师念师符师达到五品，药师可以炼出地阶灵丹，就差不多了。”

白羽叹了口气，武宗，好遥远的距离，五品念师，自己还差了一品。

“臭小子，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人身的？”莫老问道。

龙千山也是好奇的看着白羽，直到莫老接回脑袋，他才发现莫老不是人类，白羽又是怎么发现的？白羽笑笑，提起夜刀，指着刀身，道：“就是这么发现的。”顺手还刀归鞘。

莫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好意思地道：“果然是好大的破绽。”接着又拍着石棺气道：“你这小子太不厚道，早知真相，怎么坐在那里看我表演。”

龙千山紧跟着也明白过来，夜刀斩中莫老胸口，如果莫老是人身，刀上自然应该带着莫老的鲜血，可是刀上无血，那么，莫老胸前的伤口当然就有问题。

白羽翻着白眼道：“我看你表演的那么快活，想到你死了三百多年，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古墓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然要配合你。”

莫老一脸怀疑，道：“你会这么好心。咦，你怎么知道我死了三百多年？”

白羽冷哼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三百年我都等过来了。我还要问问你，你说‘老夫废了偌大的精神设计了这么一个套，才引得你来’，又是什么意思？”

莫老恍然道：“原来你接受武道传承时，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白羽嘿嘿一笑，得意道：“如果不是知道古墓中有你存在，我面对严止水哪能那么镇定。不过你反应的太也慢了，你在晚出现一会，我和老龙非被人家分尸不可。”

龙千山啐了一口，不满道：“什么老龙，我很老吗？”

白羽摆摆手，说道：“你比我年纪大，自然当得起一声老龙。”说着目光灼灼盯着莫老道，“你说你脱困的希望在我身上，为什么神殿的人一出现，你不把我带到这里来？非要逼得我主动急攻，自陷险地，你才肯出手。”

莫老目光怪异地看着白羽，问道：“你早就想到我这条退路？”

白羽点点头。

莫老又问：“你以为我想要看你的笑话，才袖手旁观？”

白羽再次点头。

莫老最后问道：“你以为是你自陷险境，我才匆忙救你，怕你这朵希望的小火花被人家噗的一声吹灭了？”

白羽反问：“难道不是吗？”

莫老嘴角狠狠一抽，眼里的怒气像要燃烧起来，咬牙问道：“你知不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白羽一拉龙千山，道：“你来回答。”龙千山看看莫老，见他不反对，小心翼翼地答道：“笨死的。”

莫老问道：“那猴子是怎么死的？”

白羽和龙千山面面相觑。

莫老恶狠狠盯着白羽，磨牙道：“就像你一样，自作聪明死的。”

不等白羽明白过来，一连串的教训狂风暴雨般砸向白羽的头上。

“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小白痴。你难道没想到，老夫图困得希望既然全在你身上，怎么会眼睁睁看你身处险境？难道老夫不怕你被人宰了吗？”

“严止水是什么人？他是武皇。或许以前你不知道武皇的恐怖，现在你应该能窥见一点了吧？你无知者无惧，老夫会不明白你和严止水的差距吗？难道老夫不怕你一下被严止水秒杀？”

“说你一句傻大胆，那是小瞧你了，说你聪明过人，那是小瞧老夫了。看你的笑话，和从这里逃出去，孰轻孰重，难道老夫会不明白吗？”

“你这看起来聪明其实是自作聪明的混小子，真是，真是……老夫懒得说你。”

白羽嘀咕道：“懒得说我，还呱啦呱啦说了这么一大通。”

莫老金眉一挑，喝道：“你说什么？”

白羽挨了这一通训斥，哪能还不明白自己误会了莫老，赶紧搔眉搭眼道：“没说什么。你老人家英明神武，气冲寰宇，什么时候出手救人，自然有你的考虑。我只希望你下次出手能早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