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大拙若巧 大巧不工（中）

七叔一出手就是一道九尺长土黄色的气芒长枪，必是武师境大天位无疑。而白羽现在的实力只相当于武师境中天位，知道硬碰硬只是自己吃亏，闪身避开这一刺，夜刀一横，大喝道：“你不是说我的招式拙吗？现在让你看看我的巧。”

纵声长啸，平刀前刺，刀到中途无风自颤，嗡嗡作响。这一刀他已用上昨天和啸月妖狼战斗中创出的战技，借着手臂的震颤，把这股震颤传入夜刀，使得刀法威力暴增，只是没有长时间的蓄力，震颤做不到完全内敛，这才使得夜刀颤鸣不休。

一刀刺出两尺，刀身带动气流，墓室中凭空卷起一阵狂风。啪的一声，气芒长枪和夜刀刀尖撞到一起，气芒长枪顿时粉碎开来。七叔虽然实力比之白羽更胜一筹，但白羽避过气芒长枪的锋芒，用战技反击回去，出其不意之下，这才一举击碎了气芒长枪。

“好战技，可有名目？”七叔被白羽击碎气芒长枪，不怒反喜，左手尖锥点出，又是一道气芒长枪刺向白羽。

“有法无招，名寂灭刀。”白羽大声回道，硬是击碎了一道气芒长枪，看似占了上风，实着被震得手臂发麻，见第二道气芒长枪刺来，不再硬来，反手挥刀，斜斜划出一道刀弧，斩在气芒长枪枪尖后面三寸处。

七叔眼睛一亮，有法无招，意思就是战技只有运力发劲的心法，却无具体招式。战技以法为本，以招为末，战技威力大小的根本取决于心法，招式在只起锦上添花的作用，因此，寂灭刀虽是有法无招，也可看作一门战技。有法无招只会出现在新创的战技情况上，也就是说寂灭刀刚创出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创出招式。七叔可不知道，寂灭刀是白羽昨天才创出来的，名字还是今天早上王伟取的。

“好寂灭刀，大巧不工，即使有法无招，也可算是六品战技。”七叔大声称赞，双锥运转如飞，锥上气芒忽吞忽吐，转眼间已攻出三十余招。

白羽竭尽全力才挡下七叔的攻击，然而三十余招过后，他持刀的右臂已经酸麻不堪，只好趁七叔变招换气之时，刀交左手，以左手运使刀法。白羽虽然练过左手刀，然而左手毕竟不如右手灵活，发出的寂灭刀也威力大减。

这一变化落在七叔眼里，七叔纵声大笑：“小子，让开吧。”双锥齐出，两道气芒长枪忽然纠缠到一起，化作一道更加暴烈的气芒长枪向白羽冲去。

两道气芒长枪合一，带来的压力几乎呈几何倍数增强。眼见气芒长枪延伸的枪尖之前，空气化作层层波浪向前推进，离白羽还有数尺，强大的风压已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白羽明知接不得这一击，却不得不接。现在他堵在古墓第六层和第五层的通道中，通道的宽度仅够一人战斗，是以七叔出手之后，古翔就退在后边不能出手，而且受地形所限，七叔很多厉害的战技都无法施展。约定的半个时辰时间过了还不到一半，退出通道的话，面对两个武师境大天位武师的围攻，只怕他连十招都撑不下来。

突然仰天长啸，白羽不退反进，战意冲霄，旋身挥刀，刀势成圆，一刀之出，竟给人一种沙场决生死的惨烈气息，一直颤鸣不休的夜刀猛然沉静下来，刀锋周围的空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像两侧翻卷。

刀枪相交，白羽和七叔都不由身体一颤，七叔身体微微一晃，就卸去双锥上传来的反震力量，白羽则是连退三步，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七窍喷溅出来。等白羽站定，夜刀撕裂空气的凄厉刀啸才彻底爆发出来，在狭窄的通道中来回激荡，刺得众人耳膜隐隐作痛。

白羽抹了一把眼角的鲜血，问道：“在山洞之中，你就是用这招击断了赵子乔的藏锋剑吗？”

七叔点头道：“不错。你和那小子能接我一招‘不归’而不死，都很不错，如果你现在退走，我就饶你一命。”

“有去无回人不归，好名字，好战技！”白羽哈哈大笑，一横夜刀，厉声道：“可惜我这辈子最恨不守承诺之人，我即已答应死胖子阻拦你们半个时辰，就算死了，我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完成承诺。”

七叔眼睛一亮，喝彩道：“好汉子，可惜。”

“好汉子”是对白羽的赞美，他没想到在阴山古墓之中竟能见到白羽这种人物。“可惜”是对白羽的惋惜，惋惜这样一个少年今天却要陨落在此。

“七叔，快些解决了这小子，不可让洛城书院那些人有时间恢复战斗力。”古翔皱眉吩咐道。

七叔躬身说道：“少主放心，老奴明白。”说着一指白羽道，“还请少主记住这个少年。”

古翔一怔，不明白七叔为何这样说，但他知道七叔此言必有深意，当即点头，示意知道了。只听七叔说道：“这个少年身上有真正的武者之魂，执着，坚定，无畏生死的意念，少主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也必须具有这种意念才可。”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羽凝神看着七叔问道。

七叔虽自居仆役之辈，然而一言一行无不是宗师风范。白羽即使和他为敌，也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我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吗？”七叔笑着反问道。

白羽看着一脸笑容的七叔，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十二年前，有一个很像七叔的老人，为了保护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确实没有什么关系。”白羽答道，握紧了夜刀，忽然高声道，“既然如此，你来战。”战意和鲜血像火焰般燃烧起来，一股凌厉的气势向七叔压了过去。

“好，再接我一招‘不归’！”

锥随声出，土黄色的锋芒长枪闪电般刺出，通道中响起了凄厉的空气撕裂声。盯着那一点越来越大的枪尖，白羽的精神忽然晋入古井无波的状态，明明战意如沸，精神却平静无比，在这种状态下，白羽的精神更加集中，注意力更加敏锐。

在白眼眼中，看似一往无前的突刺，实则千变万化，不断颤抖的锋芒枪尖锁定了他的身形，除了退出这一击的攻击范围，无论他想哪个方向躲闪，都躲不开这一击。这一招，竟让白羽同时体会到了“大拙若巧”和“大巧不工”两种武道意境。

无悲无喜，无惊无惧，白羽的精神竟达到了无数武师梦寐以求的境界。瞬息之间，白羽一连斩出七刀，每一刀都斩在气芒枪尖之后三寸的位置上，每一刀都没有一丝震颤，把寂灭刀的运劲发力的方法施展到了极致。唯有这种极致的精神状态中，白羽才能把身体控制到巅峰，省去寂灭刀漫长的蓄力过程。

每斩下一刀，气芒长枪就黯淡一分，第七刀斩下，气芒长枪嘭的消散开来，消散之前，枪尖已经刺到了白羽的皮肤。白羽虽然震散了气芒长枪，然而也被反激回来的劲力震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结下这一招之后，白羽知道不能再任由七叔发招，否则再来几招“不归”，他非被气芒长枪震死不可，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身随刀进，唰唰唰，运刀如飞，快招抢攻。

七叔一边随手化解白羽的攻击，一边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已是武师中天位，为何不用刀芒，反而凭肉身强接我的战技？”

白羽心中苦笑，他自然知道用刀芒攻击，可以大大减轻反震之力对身体的伤害，然而他又不能告诉对手，他现在的实力是用玉坠强行提升而来的，他还未突破到武士境，未打通经脉和相应的窍穴，当然做不到元力外放，使用刀芒来对敌。

“当！”

七叔一锥点在夜刀上，把白羽震退数尺，左坠气芒激吐，点向白羽额头。白羽气苦，他不能发出刀芒，只有逼近七叔六尺之内，才有机会伤到七叔，而七叔双锥气芒吞吐自如，攻击范围比他多出一丈，这样打对他极为不利，他数次想抢到七叔六尺之内，都被七叔仗着强大的修为逼退。

站在通道后面的十二名黑衣男子看得目眩神迷，只觉白羽和七叔举手投足皆有无穷奥妙，一招一式变幻莫测，几个黑衣男子忍不住去模仿两人的招式，伸手比划，只觉似是而非，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两人出招的那种韵味。

古翔越看越是震惊，越看越是嫉妒，他已是武师大天位，对“大拙若巧”和“大巧不工”两种武道意境只是略微摸到一点皮毛，想要把招式随意使出这两种意境，不知还要花费多长时间，而白羽明明境界比他低，年纪比他小，对武道的理解却远远在他之上，怎能让他不嫉妒？心中转来转去，只有一个念头，决不可让这少年活下去。

虽被白羽连连抢进，七叔没有机会再使“不归”，然而七叔的老辣毕竟不是白羽能相比的，十几招一过，七叔低喝道：“中！”枪芒点中白羽的肩头，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小洞。

两人越打越快，七叔每叫一声“中”，白羽就闷哼一声，身上就留下一个血洞。到得后来，通道地上石壁上星星点点净是白羽身上撒得的鲜血。

古翔看了一阵，忽然屈指一弹，一枚三寸长的小箭激射而出。白羽和七叔激斗正酣，哪想到古翔竟会从旁偷袭，小箭射进他的肩头，使他动作一滞。噗的一声，七叔不及收手，锋芒长枪从白羽胸前直贯而入，毫无声息地从后背透出，把白羽钉到石墙之上。

不满地瞪了一眼古翔，七叔散去尖锥上的元力，气芒长枪消散，白羽的身体无力地滑倒下来。看着再无动静的白羽，七叔叹了口气：“可惜了，我本不想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