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叶翰忠。
上一章: 第23章 | 下一章: 第24章 |
当初结婚的时候情况特殊,仪式也比较粗糙,请朋友热闹了一通就一哄而散了。
她知道,他们双方家庭不同寻常,叶盛昀是怕办成了认亲大会,请谁不请谁,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今天之前,叶盛昀从来不进这扇门,要不是叶翰忠十几个电话再三邀请,她又整出这么多事,他这辈子都不会进门。
叶翰忠心思很细,提前给他们买了拖鞋,手工编织的,草的,不伤脚。
进门便知这栋房子是有女主人的。
家政打扫得再干净,也不可能把家里布置的这么温馨。
玄关显眼的位置贴着倒福,俗气地挂满了红红火火的中国结,屋内却用花花草草装饰得十分雅致。水培的,盆栽的,野生的,家养的。要么花枝招展,要么青翠欲滴。
家具多红木,风格偏中式,客厅的沙发茶几都是木头做的,背景墙是一整面的绿叶荷花。
三十多寸的小电视挂在正中央,不讲派头。
机顶盒的线,电视线,电线,交错拧成一团,被假藤假叶那么一缠,不但不显得凌乱,反而和整体布置完美融合,相得益彰。
叶翰忠想的也简单,都五十好几了,请设计师把家里打造的金碧辉煌没必要,到了这个年龄,生活得平静从容就好,最怕把物质上的繁华加诸在自己身上。
陈熙彤没有在别人家东张西望的习惯,就看了个客厅,注意力被电视里的动画片吸引。
叶盛昀也看见了,问:“小贝壳呢?”
叶翰忠答:“楼上,你阮阿姨带着呢,没等你们就开饭了。年纪小胃口大,吃了就倒,每天七八点就迷糊过去了,睡着了也好,省得闹起来烦你们。”
说到开饭,叶翰忠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锅里还煮着呢,你们先坐。”
陈熙彤笑:“这么忙您怎么不请人来做事呢,您可一点儿不像大老板。”
叶翰忠笑得憨厚淳朴:“什么大老板,就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不是没请过人,上次请来把你阮阿姨一万多块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搅坏了好几套。人家说生活不容易,求你讲个人情,你能为难人家吗?”
不是故意的,可以说是通用口诀。哑巴亏,吃了,从今往后万事靠自己。
叶翰忠去厨房后,叶盛昀从茶几底下搜出个矮矮的小板凳,往*股底下一塞就坐下了。
那么长两条腿,直也不是,弯也不是,陈熙彤看着都替他难受,他就是不愿意跟她坐一起。
背对着她,脑后勺隐隐约约顶着个笑脸。
他复员回来,还是保持着每两个星期去趟理发店的习惯,把头发理得抓一把,发茬不出指头,看上去精神。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两分钟两剪子完事,也不要你钱,还发补贴,现在两个星期随随便便花掉五十块,在你头上胡搞,不符合勤俭节约的美德,也没多满意。
那时候住院在床上一呆就是一整天,不能随便活动,他就搬凳子坐在床尾给他剪指甲按摩,头一低陈熙彤就注意到了他头发的长度,说人家白头发长得多或者快掉完了才理秃头,你这半月剪多浪费钱,还难看。
叶盛昀当时就说你行你上,她还当真了,反正哪也去不了无聊,逮着他非要给他理一回,第二天就叫人捎了把电推剪等着他。
男人最宝贝的是什么?一个是下头的兄弟,另一个就是自己头发,等同于脸面。
叶盛昀怕过什么啊,头一次脸色绿成那样,几乎哀求,说宝贝儿咱不剪成吗?
她吹吹电推剪,要他痛快点不要怂,是男人就要为说出口的话负责。
他别扭地迟疑了一会儿,心一横,把头献给她了。
条件不好,脖子上塞两片毛巾,小喷壶洒洒水,嗡嗡叫的电推剪就上来了。
她寂寞啊,问,帅哥,你多大?
二十七。
有家室了吗?
没,家里养了条狐狸精。
她“哦”一声,给他理边界,小心用中指扒掉碎发,继续拉关系,帅哥,我给做个护理吧,保养加按摩,五百块一次,要不要试一下?
他闭着眼说,太贵。
算了,我这是一口价。
便宜点我要觉得好可以给你们做宣传。
那行,给你打个半折,就给二百五吧。
万水千山总是情,再减五十行不行?
行,我咬咬牙,放把血,成交,转账还是付现?
你入戏还挺深呢。
那是!万水千山总是情,哪有钱包掏不平。
她说着说着激动了,忘记手上还拿着电推剪呢,一下蹭过去剪平了。
他急了,怎么了?你是不是给我剪坏了?
她心虚地摸了摸,骗他也骗自己,没事儿,挺好的,您就是当代唐伯虎,貌比潘安。
他说你给我看看。
她摁紧了他的脑袋,别动,再给你修修就完工了,乱动真给你剪坏了。
她心想反正他也看不见,索性给他剪出个笑脸。
没想到他会用两面镜子对着看,看完问她,人肉怎么做好吃。
半礼拜过去了,头发也没长多少,她越看越过意不去,讨好地蹲在他身边叫他:“叶小哥哥,叶大帅,昀哥,昀神,叶律师,叶老板。”
他都不理。
她冷哼一声不伺候了:“臭流氓,王八蛋,傻大个儿,叶大猩猩,大混蛋!”
骂着骂着手忽然被扯住,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捞了她的脖子,扶着她的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她按在了沙发上,一条腿在地上,一条腿跪在她两腿之间把她困住,扣着她的手腕,鼻头碰鼻头,低下头来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对,是咬,不是亲,陈熙彤吓坏了。
木头做的沙发,垫了凉席,一块比一块硬,除了靠着他手掌的蝴蝶骨,哪都疼,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叶盛昀问:“你不觉得你错了吗?”
原来他还以为他们没有多深的感情,可当他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被风吹得飘起来的窗帘,还以为她从楼上跳下去了,是真的着急了。
她不会知道他怀着怎样的心情四处找她。现在人找回来了,一个劲冲他笑,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回回都这个德行。
他能怎么办?
陈熙彤懵懂望着他,这副表情,轻而易举让他心软。
他低叹一声,什么话都不想说。
陈熙彤看他这样,醒悟了似的,真诚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干什么都跟你说,真的。”
语气里,能听出真心实意的歉疚,又说:“叶盛昀,我的店要倒了。”
那是她和朋友们最后的回忆。
原本想曲终人散会留下点印记,也给之间的青春留点睹物思人的念想,没想到世道是会变的,形势早不是从前的形势。
之前她有底气说不差钱,不是有陈涣章那么大的后台,而是因为培植出了她自己的势力,每年有笔不菲的收入。
那时候有小刺头做靠山,招兵买马很容易,她有威严,有震慑住那帮带着商人气息的白眼狼。没想到越喂越肥,越养越大,大到她无法控制和驾驭了。
叶盛昀有几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温柔地说:“那就关了,在你找到工作前,我养着你。”
陈熙彤耸耸鼻子:“可我是个散财童子,每天败家你会气死的。有时候看到妈为生计着急都会想,如果一开始我连钱都没有,还能嫁给你吗?叶盛昀,我不想拖累你,不想你像叶叔一样因为挣不到那么多钱愧疚,到时候,说不定你也会离开我的。”
叶盛昀定定凝视着她的眼睛:“陈熙彤,如果我真的没办法满足你对物质的需求你会离开我吗?”
会吗?
不会。她会和他一起努力。花自己的钱,说话的时候腰板都直一些。
叶盛昀就着这个姿势,坦诚地跟她讲:“那时候我问我爸为什么要离婚,他说他那时候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每天听到的都是妻子的抱怨,觉得自己没用,干脆放手给她自由。可我妈不是那么想的,她觉得自己的抱怨是催人奋进的动力,只是嘴上说,并不是真心嫌弃,每个人当然都希望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现在他们分开了,相互照应也没什么不好。我妈拿了钱心理踏实了,我爸现在和后妈在一起也过得很好,你看他和我妈离婚以后,是个多好的男人。有时候两个人不是不相爱,是没办法在一起生活,我们既相爱又相处的那么好,为什么要担心没有发生的事情?”
“彤彤,你还小,没有到该为柴米油盐*心的年龄。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花出去的钱很多时候都是从别的地方省下来的,只要不贪心,过上衣食无忧精神富足的生活很容易。你的路还很长,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期许,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陈熙彤微垂着眼睑若有所思。
这时候阮凤萍下楼了。
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施施然迈下台阶,看到两人后顿了顿,不是很自然地打招呼:“盛昀……”
她的目光落在陈熙彤身上,面部表情复杂了起来。
叶盛昀慌忙起身,踢翻了脚边的板凳,咣当一响,也没把陈熙彤的神思拉回来。
要是世上真有心灵感应她就信了,她从没对一个女人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头皮阵阵发麻,血液也在翻涌。
她目不转睛看着阮凤萍,纹丝不动。
叶翰忠听到客厅的动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砂锅,土豆炖排骨的香味扑鼻,他把砂锅端到餐桌上,烫得缩手,捏着两只耳垂乐呵呵说:“你们快上桌,还有一道就齐了。”
叶盛昀绅士地伸出手打破沉寂:“阮阿姨您坐。”
阮凤萍回过神,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端庄道:“你们坐。”
叶盛昀把陈熙彤安置着坐下,去厨房帮叶翰忠端饭拿碗筷,剩下陈熙彤和阮凤萍面对面对视。
僵了三四秒,阮凤萍拧开桌上的果汁,拿过陈熙彤的杯子给她斟满:“你和盛昀处得还好吗?他这个孩子沉稳心细,会照顾人,就是不怎么表达情绪,和他爸性格很像,有时候很难猜,但做什么事都有习惯,看起来乖张有主意,其实很踏实。”
陈熙彤在陌生长辈面前一向局促,非常不喜欢听道理和教诲,很敷衍:“我们才结婚三个月,彼此也不是很了解,但沟通得很好,您放心吧。”
和阮凤萍说话很奇怪,似乎说什么都尴尬,又似乎有很多话说不完,好在家里两个男人马上就来了,中止了无意义的话题。
叶翰忠焖了一大锅海虾,颜色鲜亮诱人,一只有两根手指头那么大,叶盛昀没给她夹那些蔬菜,就是不准她吃虾。
陈熙彤微不可见地撅了撅嘴,放回去不礼貌,扔进了他碗里。
叶翰忠看见了说:“你不帮她剥就算了,还管东管西,哪有你这么做丈夫的。”
陈熙彤没有明确表示,但心里是赞同的。
叶盛昀喊冤:“爸,你不知道,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吃这些*性的东西会发炎。”
无论他说什么叶翰忠都怪他:“那我买虾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做饭的时候你也没叫我不要放辣椒?你一个男人让妻子受这么多伤有脸了?”
阮凤萍也责备:“是啊,她身上有伤你也不注意节制,饭前那点工夫也要按着她亲。”说着又拉了拉丈夫,“两口子的事你也管。”
叶盛昀耳根有点发红。
叶翰忠还没说够:“你这么对人家,人家父母看到了会怎么想?儿行千里母担忧,这闺女出阁更难受,能不能对你媳妇儿好点?”
叶盛昀不说话。
陈熙彤幸灾乐祸地笑,也没觉得自己多惨,向着叶盛昀,替他说话:“您别说他,我爸妈才不会心疼,嫁给他以后我每天都很开心。”
叶盛昀在桌底下攥着她的手,相视一笑。
叶翰忠看着小夫妻眉目传情,笑了笑:“好不容易出个头还出错了。”
陈熙彤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娇嗔道:“改天再找您撑腰。”
叶翰忠前半辈子没被认可过,对“撑腰”这两个字十分受用,笑容可掬。
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有阮凤萍掐着自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抿紧了唇。
**
陈熙彤住院这些天都是干洗的。
隔个三四天才会洗头,打盆热水放桌上,整颗脑袋都恨不得探进去,时间久了颈椎受不了,求着叶盛昀快点洗。
有时候坚持不住了一抬头,水顺着脖子灌进领口,指着位置让叶盛昀擦,每次都找不准,在她上衣里蹭来蹭去,别人看见了,能让他臊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
总之很麻烦。
将近一个月了,她终于可以自己洗澡了。
热水兜头淋下来,她如鱼得水地撒欢,要不是在叶盛昀父母家,她能高兴地唱歌。
叶盛昀给她拿了两套新毛巾,怕她在浴室里摔跟头,念念有词地嘱咐她一定要穿鞋。
她嫌她啰嗦,穿着小背心用脚蹭着没沾水的地砖:“哪儿滑?哪儿滑?”
叶盛昀把两条毛巾搭她脑袋上:“地不滑,你滑,跟个泥鳅似的,你看摔了我不揍你。”
陈熙彤就没当回事,乐滋滋地在浴室冲了半钟头,倒没摔跟头,莲蓬头一关,转身脚下一滑,撞瓷砖上,大拇指指甲劈了个口子,血流如注。
出来的时候她做贼心虚,竖着两只耳朵,迈着莲步小心翼翼往客房走,没撞见叶盛昀,碰到了阮凤萍。
阮凤萍就知道她头发要滴水,给她送来头巾,视线落在她脚上,关心道:“这是怎么弄的?”
陈熙彤舔了舔嘴唇。
阮凤萍马上说:“你坐旁边等一会,我给你拿药。”
**
陈熙彤坐在椅子上,认真看着阮凤萍给她包扎伤口。
阮凤萍的动作轻柔小心,上药前会用嘴吹一吹,用棉棒蘸了碘伏涂抹均匀,再吹一吹,混着空调的凉气飘在她伤口上,没有多疼,就是缠纱布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刺痛,她安静地观察着阮凤萍的表情,忽然觉得有妈的小孩真好。
以前每年生日都会收到来自母亲的礼物,就是不知道母亲是谁,有阵子特别难过,把五六年的礼物都扔进了垃圾桶,事后又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妈为什么要撇下她,后来陈涣章喝了酒,气急了说是跟别的男人有染了。
她不信。
如果是和别的男人跑了,孩子再生就可以了,肯定厌恶前夫和与前夫生的孩子,远不必年年给她送东西。
可既然惦记她,为什么不愿见她一面?
就是这么一瞬,一丝酸楚席卷心头,她轻轻地说:“妈,谢谢您。”
她其实是很懂得感恩的人,要是家庭完整一定很孝顺。
阮凤萍闻言心口大震,旋即一阵撕心裂肺的钝痛蔓延开,她慢慢抬脸,仰头看着陈熙彤,眼眶一下就红了,问她:“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陈熙彤微笑,没说话。
阮凤萍一直知道女儿嫁给了继子,但她不敢认。
一方面是她对过去残忍真相的恐惧,另一方面也是怕女儿接受不了。
不说,至少女儿还只是以为不讨父亲喜欢,说了,那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还要面对私生女的身份。
对不住,总是可以慢慢弥补的不是吗?
如果她冲动地揭开真相,才是真的前功尽弃、得不偿失。
叶盛昀等了四十几分钟没等到陈熙彤,都给小贝壳讲了三个故事了,出来一看,她脚上又多了一块伤,他都懒得说她了。
后头一个月陈熙彤都住在这里养伤调补,不好意思再麻烦同学,叶翰忠给她请了个私教。
朋友家的女儿,肤白貌美的小姐姐,叫单珊珊,在附近的师范大学读大三,才完成暑期的业务实习,整个九月份都没什么事,出来锻炼一下。
陈熙彤不经意地跟她聊了两句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董兆丰的学生,当年在三中常年名列前茅。
当时董兆丰开玩笑,叫他们干哪行都不要当人民教师,不然高考考六百多分,还是跟他一样老老实实在三中教书,一辈子都在这里了。
单珊珊最后还是报了师范。
她家里都是搞科研的,几个表亲都在中科院工作,父母也想让她在科研领域干出一番事业,她说自己不是那块料。
她说搞研究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施展才华,挥斥方遒,而且她的那些高中同学都出国溜达一圈回来了,镀了层金,长了许多见识,可下一代才是国家建设生生不息的动力。
她说你看当世英雄、国之栋梁,有明确的归属,可被人敬重的时候是不分阵营的。她不想纠结于自己是华侨还是亚裔,拿美国的绿卡还是中国的身份证,不想上被报道,不想上新闻,为国争光的事就交给她的学生了。
她看看陈熙彤,说比如说你。
陈熙彤笑,说我要上了新闻分分钟一群人追着我砍你信不信?
两朵姐妹花说说笑笑,交流无代沟,陈熙彤学了一个月,比在学校听三个月课进步都大,把高一的知识捡得差不多了。
国庆节单珊珊有自己的安排,陈熙彤也不想整天闷头学习,求着叶盛昀带她出去散心。
叶盛昀问:“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她把胸口锤得咚咚响:“好了。”
叶翰忠就说:“你不是每年都要去给老战友扫墓吗?带上彤彤就好了。”
叶盛昀很犹豫,因为同行的伙伴都是单身,他问她:“去吗?”
“去。”
那就去吧。
牺牲的战友葬在深山里,一到夏天蚊虫特别多,被咬一下,鼓出小拇指甲那么大的包,消不了事小,说不定可能致命。
阮凤萍给他们的包里塞了驱蚊药水和清凉油,疗伤喷雾创可贴,干粮也带了不少。
叶盛昀破天荒地问:“还有多的没有?”
阮凤萍一愣,说还有半箱云南鲜花饼。
也带上。
那边的孩子穷,大字不识几个,家里也没个大人管,成天饿肚子。
最近的县城距村十六公里,几乎与世隔绝,政府天天都在喊口号:精准扶贫,不落一人。扶贫先扶智,脱贫靠自己。先富帮后富,共赴小康路。
他们村学校就建在党支部门口,半山腰上,一个月都开不了几天课,这种情况,怎么扶智?
理论很完美,实际上烂泥扶不上墙。
村民都绝望了,都说这山不适合生存,举家往外迁,那些老弱病残,没有其他的孤儿寡母怎么活?救不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
陈熙彤为了不给他掉链子,穿着球鞋运动衫,怕冷带了件冲锋衣,背着登山包,像是去探险的,一打扮,显得更小了。
叶盛昀那些老战友早不在一个地儿了。
部队这个地方,吃得了苦,有点胆识,有点谋略,不需要太多运气就能拔尖,因为平常干的是耗体力的技术活,职业病特别重,没点信仰,就算削尖脑袋挤进来了也干不长。
老话说的好,革/命工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真优秀,人事调动算什么,领导让你去哪你就去哪,就算下基层,过两年也能给你提上来。
十好几个人,级别最低的也是上尉了。
集合以后商量怎么坐。
车去多了,没地儿停,车去少了,物资带不够。
人家本来就穷,你不能去一趟把人家一个月口粮吃了吧?
不能这么干。
十分钟分好组,扔两辆车在本地,一辆车坐三个人。
出发之前先把肚子填饱,他们赶时间讲效率,在车上吃干粮。
老战友看叶盛昀带了个人,塞了盒红烧肉罐头给他:“这个给你们两口子,别推,你是沾你媳妇儿的光。”
军供就是比货架上摆的质量好,密封好,油水足,绝不会流到市面上,可叶盛昀还是拒绝了:“凭什么我俩要搞特殊?你们要不吃,就留给那天一天吃不了一顿饱饭的孩子,哪怕不能让他们每天吃上,当期的营养也补足了。”
陈熙彤也识大体,说:“大哥,我啃个面包就好了,你这个再好吃,也比不上现做的热饭热菜,平时锦衣玉食伺候,不馋这一会儿,你留着吧。”
老哥们儿一笑,指指叶盛昀:“你小子的媳妇儿思想素质真是高。”
叶盛昀一笑,骄傲地自吹:“也不看是谁的媳妇。”
老哥们擂了他一拳。
司机就位,启程。
他们这是车队,一模一样的大吉普,怕人插队,一路亮着右转向,整整齐齐的间距,连拐弯都是一样的角度,一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虽然没挂军牌,还是引来不少关注。
更有甚者,拿手机拍起视频。
叶盛昀用对讲机跟他们前面的人说:“关上窗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窗户都升了起来。
走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还在的小伙伴,一人亲一口,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在乎人物关系。刚开始写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捞过来就下笔了,我发誓我只想写那么几个角色,结果他们居然互相攀亲戚。故事肯定是个俗气的故事,但是我想写的不是故事本身。天下事逃不开悲欢离合,天下人逃不开生老病死,我在写,你们在看,就很好了。
上一章: 第23章 | 下一章: 第2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