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初萌 第七章 天之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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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的天界,天帝垂危的消息虽然被掩盖起来,王母衣不解带的随侍在侧。华丽的烛台明灭,发出庄严的檀香气息,却对天帝的病情无能为力。

天人五衰:头上花萎、不乐本座、威光减损、腋下出汗、天衣秽垢。

身为天人百般修炼,终究还是逃不过五衰。她俯望天帝枯槁的容颜,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人,就是她想尽办法夺到手,跟随了漫长一生的良人吗?说起来,她从来没爱过这个出生边陲,心肠软弱如凡人的丈夫。但是他宽大的庇荫她一辈子,现下他快要死了,她却有种深深的恐惧和忧虑。

在外人眼中,她是霸道专横、不可一世的王母娘娘,但她的内心,却还是当初独守天柱的少女巫神。她的心还是那么坚定,坚持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即使多少人恨她,她依旧相信,若不是她的逆天而行,这世界早已崩毁。

她不在乎他人的评价。她永远记得,她是玄女,看守天地的少女巫神。她的使命就是让这世界存在下去。少女时,她厌恶无谓的权力争斗,却让这些扭曲摧毁了天柱,为了弥补这个过错,她宁愿自己跳进这污浊的漩涡,将权力紧紧的攒在手里。

没人了解有什么关系?她倔强的挺直背。就算丈夫厌她、躲她,就算儿子恨她、怨她,她都不在意。她真正关心的只有这个世界,或许她也只爱她坚守了一生的天柱,和她的职责。

守着渐渐死去的天帝,她又焚上一炉续命香。二十年,或许她可以再拖二十年。这就是她能力的最大极限,她原是天界最强的医者,却对丈夫的病无能为力。

战争、衰老、忧愁、过度耗损心力。除了这些以外,她明白,当初她盗走丈夫大部分的元神去孕育「天柱」,更是主要的原因。但她呢?她几乎付出自己的一切神力。

二十年,能干什么?她几乎心血用尽,生出了的天柱化身,却宁愿在南狱装疯。等天帝死了…

她突然烦躁起来,冷冷的嘱咐医官好好看着,走出了过分温暖的房间,站在花园里发愣。

「娘娘。」董双成迎了出来,缓缓跪下,「下界列姑射岛城隍上呈奏章与犯神两名。」又膝行趋前低语了几句。

王母的脸色都变了,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双成半边脸孔高高肿起,「都是死人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拖延到现在才说!」

双成记没有哭泣也没有抗辩,只是低头,「是奴婢误事。」双手捧上禁着犯神的玉葫芦。

王母一把夺过来,气得直哆嗦。「看轿!去南狱!我看那个该死的畜生有什么话对我说!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七章(二)

她怒气不息的冲进南狱,完全无睹铜墙铁壁般的结界。即使失去大部分的神力,她依旧法力高深,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随着怒火高涨的神威令人遍体生疼,修行较微的仙官根本就昏厥了过去。

「你这孽畜!下凡历劫又历了什么好事出来?!」她将奄奄一息、肢体不全的上尸神和下尸神扔在帝喾的面前,「你说!你去哪儿找到记录玉简,又为什么埋在天柱遗址上?说啊!我百般遮掩、维护你这畜生,你长长短短惹了多少祸?打小儿你要什么,我没弄给你?

为什么要这样拂逆作践我?」

她越想越气,看到帝喾一脸漠然的抱着飞头蛮,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头发,她的火气更旺,一把扯住飞头蛮的长发拖了下来,「我跟皇嗣说话,妳这妖女不知道回避?」稍一使劲,就把飞头蛮的手臂扯了下来,大蓬的鲜血喷洒出来。

帝喾神色一变,王母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霸道的风压给刮出了结界之外,这股风压夹带着暴风雪,将隐形的结界冻得晶光闪烁,像是一个倒扣的大琉璃盆。

他抚身抱起倒在血泊中的飞头蛮,捡起她被撕裂的手臂,细心又怜惜的用自己银白的长发为线,漏进来的月光为针,将手臂缝了回去,伤口居然愈合得完完全全。

「你们这些老一辈的神,怎么这么不爱惜玩具。」他温柔的找了新的衣服帮木然的小咪更衣,「说起来,你们比我都残忍多了。我打从心底爱惜他们的美好,你们根本就瞧不起他们。」

王母在结界外气得发怔,却怎么样也进不去。「小畜生!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她怒吼着。

帝喾抬起眼,带着微微的厌倦。「是,那是我在人间游荡的时候淘出来的。也是我亲手找到了天柱遗址,朝那儿埋了,还私拘了三尸神和各山神地祇在那儿看守。甚至也是我替山海经写了补遗,替那玉简取了个『不周之书』的名字,用了人间道家的禁制封了后半截。

是,都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呢?」

王母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既然找到了我失落的玉简,为什么不交给我?那可是…」

「那是我的身世之谜,对吧?」他笑了起来,却带着森严的深冬之寒。「若有人破解了玉简,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我的弱点,然后杀了我。」

瞪了他很久很久,王母气馁下来,「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要这样做?」

「没人杀得了我。」他淡漠,「以前的天帝说不定可以。」

王母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一生都在保护你。你为什么…」

「妳一生都在保护天柱,我知道。」帝喾淡漠的回答,「妳若不回去,天帝可能就要死了。」

恨恨的瞪了他两眼,王母昂着头,匆匆的离开南狱。

许久之后,帝喾才轻轻的开口,「…或许有人能杀了我,也不错。」他擦拭小咪脸上的血渍,将她抱得紧一些。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七章(三)

然后不发一语,只是望着月光缓缓移动、微弱,然后日光取代了月华,无知的哗笑。

这世界,这样无知的愉快,接近愚蠢。

「…无知其实是好事。」他轻抚着小咪柔滑的长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是最幸福的。

知道这些做什么呢?亲爱的,妳说是吗…?」

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远到几乎遗忘的往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是天界备受尊崇的皇储,代替多病的父皇治理国事。虽然王母对他完全溺爱,但他这样一个英明勇敢的少年皇族,却没有一点骄奢的模样。

唯一的任性也就只是,他爱上了自己侍书的仙官,坚持娶她为妻。在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年代里,他有慈爱的父皇、溺爱的王母,还有深爱的妻子。

即使是无止无息的战争,各天界心怀鬼胎,互相制肘。即使面对再多的困难,他也曾经充满希望、勇往直前。

在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年代。

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处决魔族间谍时,间谍的嘲笑?还是其它天界使者若有似无的曲从回避?亦或是父皇和王母的争吵?

也可能是,他美丽的妻子过度的恭敬,和掩饰在恭敬之下的厌倦和畏惧?

他不记得了。

或许是这一切加在一起,或许他不该去追求所谓的真相。说不定他应该选择无知,而不是将秘密揭开。

「所有的赞美、爱慕、拥戴,原来只因为我是天柱的化身哪…」他发出冰冷的嘲笑,「在我出生之前,这个世界就该毁灭了。勉强而不自然的延续…大家都疯了,事实上所有人都疯了吧…」

将脸埋在小咪的发间,许久许久。即使轻轻的足音停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抬头。

「这是你要的衣服。」双成捧了一捧天衣过来,语气很温柔,「我亲手做的。」静静的将衣服收好,她在帝喾面前跪坐,「你不该让娘娘太伤心。」

帝喾抬起眼皮,「…哼。妳还真像条狗。被笞打过还效忠着主人。」

双成的颊依旧有着火辣的掌印,浮肿得一只眼睛几乎张不开。「娘娘不打我又能打谁?」她心平气和的,「她是西王母,该自矜身分的。我是她养大的,自然该听她的。别说这么轻轻一掌,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抱怨。」

「妳排喧我?」帝喾迅雷不及掩耳的掐住她的下巴,「别以为妳跟我一起长大就有什么情份,贱婢!」

即使被他握得脸都扭曲了,双成还是平静的,「喾,你有情绪了。这是好事。」

帝喾狠狠地将她摔开,脸孔隐入深深的黑暗中。「…妳和他们都一样。」

「是一样。」她拂了拂散乱的发鬓,「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关心这世界成或毁。我只要你和娘娘都好好的,其它的我不管。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天柱不天柱的…」

「滚。」他阴柔的声音变得粗哑,「在我挖掉妳眼睛之前,快滚!」

「你就挖吧。我不跟你说这些,谁跟你说?」双成扬高声音,「我宁愿你挖我眼睛,也不要你在那儿装个疯哑巴。你要装疯到什么时候?天帝驾崩以后你就得接位了。我不懂,就算你是天柱精魄出生又怎么样?我可是青鸟修炼的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你就需要为了个贱女人…」

「我不想杀妳的,双成。」他的声音恢复悦耳,却令人毛骨悚然。

双成闭上嘴,她瞥见木偶似的小咪,心里微微一动。「她的另一个分身…正在搜集魂魄。

」她掏出一个小小的减妆盒,打开来,里头有个精致绝伦的手镜和月梳。「或许你的愿望会达成。」

黑暗中,帝喾发出冷笑。

「获得一个完整的她,或是死。」双成留下减妆盒,站了起来。

他的冷笑嘎然停止。

双成转身离去。她自幼待在王母身边,对帝喾和王母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她是个奴婢,是被青鸟遗弃的孤雏。她破壳而出第一眼看到的是王母,第二眼是帝喾。

这两个人,就是她的一生一世。她非常了解他们的欢欣与痛苦,了解他们的脾气和底线。

王母虽然会打她,但也只打她。帝喾虽然对她这么凶,但也只会凶她。在他们眼中,双成,和别人不同的。

她隐入黑暗,从影子开通道,回到王母身边。

王母呼吸粗重,像是忍着怒气。「…那孽畜,怎么样了?」

「回娘娘,看上去清醒些了。」

「哼。他有什么疯病?只是存心让我为难而已!」她握紧椅臂,指节微微发白。

「娘娘,仔细手疼。」双成倒了碗茶,「且顺顺气。要紧的是,怎么收拾好呢?」

「还能怎么收拾?能够怎么收拾?!」王母怒骂,但气已经比较平了,「满天仙神,谁不想扳倒我?这事儿我能交给谁办去?!」

双成垂下眼,没有答话。

王母闷闷的想,这事儿交给谁办都不对。这玉简是她亲手写下的,当初怕自己失败,制了这玉简要寄给姊姊女娲,但是当时局势混乱,这玉简没寄到姊姊手上,就这样遗失了。

当时还是玄女的她,唯恐生下的天柱有缺陷──毕竟天人产下畸儿的机率太大──考虑过若是畸儿,便将他斩杀而封印,只留下天柱的功能。

但她当了这么长久的母亲,已经不是当初心肠如铁的玄女了。

若是让人知道,可以杀了帝喾,却能保住天柱…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城隍知道多少?」她语气冰冷。

「只知道三尸神无令妄下凡间潜伏。封天绝地后,城隍对这类的事情格外谨慎。」

「他也没胆子亲审尸神啰?」王母冷笑一声。

「天柱遗址发生的事情,老城隍不敢擅专。」双成恭敬的回答,「上尸和下尸是奴婢亲审的。」

王母点点头,「妳倒好心,保住老城隍一条命。」

双成默然一会儿,「娘娘,动到阴神反而容易让人犯疑。也是奴婢想太细…」

「罢了。」王母摆摆手,「今年角宿当职?听说他倒有票妖怪子孙和亲朋好友?」

「回娘娘,是有。」

「传我口喻。」王母深深吸了口气,「这事儿仙神插不了手,让妖怪去杀了那三个碰了玉简的凡人。」

「…那玉简呢?」双成讶异的抬起头。

「烧了。」王母想都没想,「他们死在哪,那整个城都烧了。入地烧三丈,记住了。」

双成点了点头,行礼而去。

「双儿。」王母叫住她,她恭敬的站住等候王母差遣。

「…脸还疼不疼?」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疼。」双成泰然自若的说,哪怕她连眼睛都睁不太开,「只是磕着了门,肿了些,并不疼的。」

王母还想说些什么,又闭紧了嘴。她抬了抬手,双成只觉脸孔一阵清凉,红肿居然消了下去。「我暴躁了。」

「是奴婢不该惹娘娘心烦。」她福了福,离开了。

王母坐在凤椅上,很久很久。又是桩杀孽,她实在记不住背了多少性命在身上。又怎么样?她倔强的挺直背。

总要有人跳下这个污浊的泥坑。总要有人背起这些无辜的生命。这是她选的路,她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七章(四)

角宿接了王母的口喻,沈吟了片刻。

「双成,妳知道我不大干涉外面的事情。当值的时候,我惹出什么乱子,老大那儿难交代,我对天帝也难交代。」

「…天帝大约也没办法对你说什么。」双成漠然,「至于你家老大,有娘娘呢,你怕什么?」

角宿叹了口气。角宿属青龙七宿,是四圣之一的青龙星君管辖。青龙星君亦是四圣之长当中的一个,专管鳞虫。

四圣立场向来中立,说起来,跟王母还疏远些,对于那个变态的皇储可说是不太欣赏。但现在玉帝的病情似乎非常糟糕,将来会演变成什么局势,谁也不知道。

「我说双成,」他决定用推字诀,「就算是王母令,我上面还有个青龙老大。你要不要先去找我们老大沟通一下?」

双成一言不发的抽出一张令纸,瞬间让角宿哑口无言。字迹潦草得要命,一看就知道青龙老大情绪不太好,随便抓了张纸就写。但是老大…你也只能写在厕纸上发泄,担子还不是我在扛?

他更无力的收下那张令纸,「回复娘娘,我明白了。但是我那帮子亲朋好友就这样无端替天界卖命?没沾啥好处,实在是…」

双成有些厌恶的看着这个猾头的角木蛟,「事成之后,当然论功行赏。必要的时候赏个神职什么的,连我都作得了主,还要什么保证没有?」

这年头,当权贵的狗都好过当神官…好大的气焰。角宿心里冷笑着。

「是是,有劳双成大姐了。」他满脸笑容的将双成送出去,回来马上脸一垮,心里狂骂不已。

一整城的生灵,这罪过可不小。就算天帝不追究,他拿这好处心里过得去吗?但是太洁人皆嫌,干脆装个贪婪样儿,将来也比较不会惹人注目。

他烦躁的踱来踱去,长叹一声。

王母心狠手辣谁不知道?他亲眷一大窝,逃也逃不掉,更不要算人间那票子妖怪朋友。

「时势如此,怨得了谁呢?小朋友,只怨你们无事生非,惹了那婆娘啊…」角宿自言自语,却无法说服自己。

天帝若来不及禅让就过世了,恐怕那个败德的皇储就会登基。他不懂为什么青龙老大明明讨厌帝喾讨厌得要死,却拥戴帝喾。

不过,他当仙官这么久,第一件学到的事情就是,不听、不看、不说。

天界的景色依旧缥缈虚幻,美得朦胧。但在角宿眼中,这看惯的美丽景色,却带着衰败的哀伤。

他闷闷的下凡,准备执行王母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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