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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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之“六扇门”:中国古代的衙门都是三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所以衙门俗称“六扇门”,俗谚“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衙门差役、书吏之类的工作也被称为“六扇门里的勾当”。
格林威治时间2005年6月1日凌晨零点
伦敦的子夜。
小径分岔的花园门口,春雨吓得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地上的白发老人——他真的死了吗?
夜风吹透了她的衣衫,刚才的恐惧让她后背心满是冷汗,寒意彻入了骨髓。她摸了摸自己手腕,还留着一道明显的握痕,腕口的静脉处隐隐作痛。再度晃晃悠悠地蹲下来,手电筒照着老头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还在凝视着她,要把什么重要的话告诉她。
但春雨必须要确定他是否死了,要是老头还剩下一口气,她就要想办法救活他。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老头的脉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又摸摸老头的颈动脉,就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再也不会流动了。
终于确凿无疑了,老头已变成了一具尸体,灵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下春雨坐倒在了地上,她的灵魂仿佛也要出窍了。几天前弗格森教授猝死在她身边,此刻又有一个老人在她面前死去,难道自己真是厄运的化身,谁碰到她就会被诅咒吗?
半夜的花园里万籁俱静,只有晚风摇动树叶的声音,旁边是个中国式的凉亭,后面是道生锈的大铁门,前面还有道半敞开的月亮门——小径分岔的花园就在门里,那弯弯曲曲的迷宫小道在等待着她。
这一切都宛如博尔赫斯的小说,春雨似乎成为了阿根廷老头的女主人公。
泪水悄悄从眼眶滑落,与其说是面对死者的恐惧,不如说是身处绝境的无助与凄凉。
现在该怎么办?深更半夜一个老头死在这里,春雨唯一可做的就是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这些事情吧,或许他们会发现更多的秘密。
但她出来时并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必须得到饭店大堂里打电话。她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老头,便循着来路往回跑了。
春雨飞快地跑出小树林,好像后面有个幽灵在追逐着她。
回到饭店里,大堂依然空无一人,她径直跑进前台,拨通了英国的报警电话:999。
在说清了地址和具体情况之后,警方让她在原地等待。
春雨放下电话便没了力气,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天花板就要塌下来了。
忽然,她感到脸上还有些异样,才想起刚才老头嘴里吐出来的脏东西,可能还有一些没擦干净。她挣扎着又站起来,跑到底楼的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可怕的脸,果然还有些白色的残渍。想到那是死人嘴里吐出来的,就让她对着池子干呕起来。
她终于呕出了一些胃液,冷汗又冒上了额头。她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着自己的脸,头发也湿掉了很多。当她重新把头抬起来时,镜子里的女人就像个疯子似的,让她联想到了可怜的吉斯夫人。
这时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春雨来不及擦脸就跑了出来,大堂里走进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春雨这副样子让警察也吓了一跳,已经没有时间多说话了,她赶紧带着警察跑向饭店后院。
警察对这里也很陌生,走进黑暗的小树林,都不免提高了警惕,男警察还掏出了一把手枪。女警察一路拉着春雨,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以为春雨遭到了什么侵犯。
到了那扇生锈的铁门,中国式凉亭已在眼前了。春雨喊道:“就在这里!”
男警察率先冲了进去,用手电照了四周一圈,但地上什么都没发现。接着女警察也过来了,她又照了照旁边的凉亭,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就在这里吗?”
“是啊!”
春雨有些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睁大了眼睛,在两只大号手电的光束下,方圆十米之内被照得一清二楚。地上全是一片空白,除了泥土就是鹅卵石,旁边是凉亭和树林。
男警察甚至还钻到树林里,非常仔细地找了一圈,最后钻出来耸耸肩膀:“什么都没有!”
老头到哪里去了?死人不可能自己走路?春雨茫然地注视着地上,抓了抓已经浸湿了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警察。
女警察搭着她的肩膀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确定这里真的有人死了吗?”
忽然,身后传来又一阵脚步声,乔治·艾伯特和服务生杰克都跑过来了,想必是被刚才警车的声音惊醒的。他们惊慌失措地问警察怎么回事。
在得到警察的回答后,艾伯特摇了摇头:“我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警察又问春雨那个老人长得什么样?
春雨便在现场详细描述了老头的模样,以及他死时的情况。可艾伯特又一次摇摇头:“真是莫名其妙,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客人。”
这句话让春雨有些急了:“可我明明在前几天还看了他的呢!”
“也许你看错了吧,虽然最近这里是住了很多老年人,不过他们不是秃头就是剃光头,没有你说的长发老头。而且这里的老人都很注意穿着体面,怎么会穿成嬉皮士的样子呢。”
“不对,你为什么说谎?”
这时春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激动地后退了几步,女警察扶住了她的肩膀。
艾伯特也对她现在这个样子感到很惊讶:“今晚你怎么了?看看你的头发啊,像什么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
春雨低下头抽泣起来,女警怕有不测继续搂着她。
然后,艾伯特对男警察耳语了几句。只见男警察会意地点了点头:“没事了,我们走吧,艾伯特先生会照顾好这位小姐的。”
女警有些疑惑,但还是放开了春雨,跟着男警察走了。
艾伯特拉起春雨的手要离开。忽然她大叫了一声:“等一等!”
她夺过艾伯特的手电,跑到半开的月亮门里。警察也跟着跑了过来,只见门里是一条幽深的小径,两边茂密的树丛,其他并无任何东西。
现在女警察也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我们走了,再见。”
艾伯特冷冷地看着春雨,然后扶着她的肩膀往回走去。
杰克在前面用手电开道,而春雨再也没有力气了,跟着他们一同回到了饭店大堂。
艾伯特又与警察们寒暄了几句,最后顺利地把他们打发走了。
随着警车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春雨瞪大了眼睛盯着艾伯特:“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这几天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但春雨并不甘心:“他是从小径分岔的花园里跑出来的,那个迷宫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杰克,送她回去休息吧。”
说毕杰克就抓住了她的左手,但她开始挣扎起来,艾伯特摇摇头又抓住了她的右手,就这样两个人把春雨架上了三楼。
回到春雨的319房间,艾伯特按着她的肩膀说:“可怜的Spring rain,看看你自己的头发啊,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快点洗个澡吧,明天我要看到你美丽的样子。”
当他们全都离去,春雨一个人坐在门后,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那个老头真的死了吗?难道他又活过来自己走掉了?或者真的是她的幻觉和臆想?还是她到了英国以后,遇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子夜零点40分。
春雨深呼吸了几下,走进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容颜苍白再加湿乱的头发,果然像个女疯子啊。
现在她可以猜到了,刚才艾伯特对警察的耳语,大概是“这女孩精神错乱了”的意思吧。
赶快打开莲蓬头,热水冲刷着身体,快点把那一切不干净的东西都洗掉。
几分钟后,当热气弥漫在浴室时,耳边响起了老头死前说的那句话,正与飞机上弗格森教授临终的话相同——
“地狱……地狱……门……要开了!”
北京时间2005年6月1日上午9点15分
上海。
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坐上孙子楚的越野车,驶往沪宁高速公路的方向,我们的目的地是苏州西山。
孙子楚最近没有课,不用每天都到S大教书,正好利用今天出门踏青,故而兴致不错,穿着打扮就像去户外登山似的,开车的同时嘴里还哼着小曲。
上午出门前,我收到了春雨从伦敦发来的电子邮件,她详细记述了这两天来发生的奇遇,尤其是她和龙舟在档案馆里,发现的一次大战时期余准的自述。这更加证明了我的推断——《小径分岔的花园》确有其事,原址就在今天伦敦郊外的旋转门饭店,而小说里的汉学家艾伯特也确有其人,他的后代乔治·艾伯特至今仍是饭店和花园的主人。
余准在他的审讯记录里,也提到了他的曾祖父“Ts'ui Pen”公,他的材料都是用英文写成的,春雨自然不知道那就是余问天的字“崔鹏”。同时,也证明中国版“小径分岔的花园”确实存在,就在余氏家族的故乡——苏州西山。
现在我们的越野车,就是要赶往“人间天堂”苏州,太湖中的美丽小岛西山。不知在那里会发现什么新的秘密?
孙子楚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却一直忐忑不安,越野车驶上高速公路了,窗外景色也渐渐由城市变成了郊区。
这就是博尔赫斯一生向往的国土,可惜他从未踏上过一步,不知如果他从坟墓中醒来,面对今天的中国又是怎样的感觉?博尔赫斯喜爱中国文化,尤其崇拜庄子,他还将《红楼梦》称为“优于我们近三千年的文学中最有名的一部小说”。
不过,昨晚我又仔细读了两遍《小径分岔的花园》,还是发现了其中一些虚构成分——比如小说里余准是青岛大学前英语教师。但我查了青岛大学的资料,青大是二十世纪20年代始建的,德国殖民时代青岛并没有大学,所以这一点肯定是博尔赫斯虚构的。
小说还写到:余准小时候住在Hai Feng的老家。中国叫“Hai Feng”的地名,应该是广东省的海丰,距离苏州西山非常遥远。博尔赫斯笔下的小径分岔的花园,位于英国中部的Stafford(斯塔福德郡),距离伦敦有几百公里之遥,这很有可能是作者的障眼法。
另外根据余准自述的内容,艾伯特的古董房间应该是在饭店二楼。但在小说里,博尔赫斯为了让场景更加集中,把那个房间从饭店搬到了花园——其实小说里并没有写到旋转门饭店,更从未出现过“Revolving door”(旋转门)。
或者,“旋转门”本身就是博尔赫斯所要表达的重要内容——就像他在《小径分岔的花园》里写的那样:
“设一个谜底是‘棋’的谜语时,谜面唯一不准用的字是什么?”
“‘棋’字。”
根据这一理论,如果一部小说通篇都没有提到某个词,那么其主题很可能就是这一未被提到的词!这个古怪的阿根廷老头,就是用了这种方式,透露出了隐藏在《小径分岔的花园》背后的重要道具——旋转门。
博尔赫斯还借小说人物之口,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写小说和造迷宫是一回事。”
那么春雨在伦敦经历的是小说还是迷宫呢?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就这样在车上胡思乱想了一个钟头,直到我们的眼前出现一座彩虹般的大桥,这是从苏州通往西山的太湖大桥,桥下就是烟波浩渺的美丽太湖。
孙子楚把着方向盘啧啧称奇:“景色真好啊,幸亏带上了照相机,跟你出来果然没错。”
西山岛是丘陵地形,山上山下种了许多果树和茶树,记得以前曾带过很多话梅回家。按照老马给我们的地址,转过两道弯就到了一间村口——余家村。
相比附近许多旅游景点,这个村子显得冷清落寞,全村都是余氏家族后代。孙子楚把越野车停在村口,带着照相机和一大包旅游用品下车了。
我们找到村子里一幢老宅,宅子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余家村的村长。
孙子楚向余村长介绍了来意,听说我们是老马的朋友,村长就显得比较热情了,因为老马经常向他收购古籍和明清家具。
余家老宅显得很破败,许多雕花的门窗都已经被拆掉了,厅堂里没有留下多少古物。如果余问天泉下有知,一定会斥责这些不肖子孙吧。虽然老宅风光不再,但仍是大户人家的格局,特别是一栋藏书楼,不过里面一本书都没了,文革时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村长翻出一个厚厚的大本子,这是西山余氏的族谱。他戴上眼镜查了十多分钟,果然查到了余准的名字。
族谱上赫然记录着“余准”这个姓名,竟和《小径分岔的花园》里的译名一模一样。原来我还估计可能是“余顺”、“余村”等名字呢,这个应该就是冥冥中的巧合了吧。
根据族谱的记载,余准出生于光绪十年,没在家乡娶妻生子,卒于民国五年(1916年)。这些记录和春雨在英国档案馆里发现的材料全都相符。
余村长还告诉我们,将近一个月前,有个英国教授带着翻译到过余家村,向他打听一本叫作《迷宫梦》的书。
这立即让我提起了兴趣:“真有这本书吗?”
“听祖上说确实有这本书,是我们余家大名鼎鼎的崔鹏公所著,你看族谱上还有他的名字——余问天。”
我注意到他称余问天为“崔鹏公”,看来“崔鹏”这个字,要比余问天的名字还有名。
村长还想再讲述一下先辈的显要事迹,却被孙子楚打断了:“谢谢你的介绍,这些我们大多已知道了。《迷宫梦》这本书现在还有没有呢?”
“哎呀,我也从来没看到过,就连我的父亲和祖父也没看到,据说在崔鹏公归天之后,那本书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关于书中的内容,倒有许多神乎其神的传说,有说读了这本书就会飞黄腾达,也有说读了就会死掉,还有说这是本‘无字天书’,尘世的凡人是看不懂的。”
孙子楚悄悄对我耳语了一句:“简直是扯淡!”
余村长继续说下去:“我也是这样对英国教授说的啊,但他看起来还是很感兴趣,并要我带他去看一看后面的花园。”
“后面的花园?是迷宫花园吗?”
“对,就是过去传说中的迷宫花园,可惜现在已经毁掉了啊。”
我的心头马上一沉:“怎么会毁掉了呢?”“还是我带你们去看吧。”
余村长带我们穿过一道院子,便来到后面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就是迷宫花园吗?一片好几亩大的地,但到处堆满了乱石,还竖着一些残垣断壁,并没有庄稼或果树,看来像个建筑工地。几百米外的中心,有栋破旧的老屋孤独地伫立着。
“哎,抗战的时候,日本军队到了西山岛。日本人也想得到崔鹏公的《迷宫梦》,他们认为这本书就藏在迷宫花园里,就派人进花园去搜查。所有进去的日本兵,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的,全都在迷宫里被活活困死了。日本军曹一怒之下,便放把火将花园烧掉了。”
孙子楚急得直跺脚:“太可惜了啊!”
时间已近正午,阳光照射在这片荒凉的乱石堆上。从太湖吹来凉爽的风,弄乱了我们的头发。忽然,我感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似乎有什么声音从脚底下传来,那是烈火中绝望的挣扎,还有某个灵魂的仰天狂笑。
我独自走了进去,脚下残留着当年烧焦的瓦跞,四周长着一些野草,许多树桩的根基还留在原地。心里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背后有座几十米高的小山丘,再往前几千米就是无限的太湖了。当年余氏族人就是在这里诗书耕读,培养出了余问天这样的大文人,最后又默默地败落下去,一如这座被大火毁灭的迷宫——它吞噬过多少人的肉体和灵魂。
忽然,脚下出现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卵石底下则是大块的青石板,与周围丛生的野草形成鲜明反差。
我意识到这就是当年迷宫中的小径。虽然花园已经烧毁了,但道路看起来却愈发清楚,因为所有遮挡视线的屏障都已消失。孙子楚也跟我走过来了,我们向前走了几十米,小径弯弯曲曲确实很特别。
眼前出现了一道岔路口,分成左右两条小径,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走法。孙子楚看了看远处的那栋房子,但因为平视的缘故,所以也看不清道路走向。我们随机拐向左面那条路,没走多远又碰到了一个三岔口。走了七、八个路口,却发现几乎还在原地打转,那栋房子离我们却更远了。
终于感到了迷宫的威力,像现在这样走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头?不禁想到一百年前,当这座花园还完好无损时,小径两边应该都是茂密的树木和围墙。没有人能够看到五米以外,所有的视线都被遮挡了,一进来就会迷失方向,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恐怕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也许整个迷宫花园就是个大坟墓,埋葬了许多好奇心过分强烈的人。
能制造出这种迷宫的余问天,究竟是杰出的文人,还是残忍的魔鬼呢?
孙子楚拉住了我:“不要再沿着小路兜圈子了,索性直接向那栋房子走去吧。”
他说得确有道理,反正所有的遮挡物都没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我们离开鹅卵石小路,走到荒草地里。十分钟后顺利走到那栋房子前,只是鞋子里落进了许多小石子。
这是栋用青石条垒砌起来的房子,而不是一般砖木结构的瓦房,所以有幸逃过了大火的劫难。但门框和窗户都被烧光了,房顶差不多也被烧穿了,可以用徒穷四壁来形容。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阳光直接从头顶射下来,仿佛走进了上古某个遗址。屋子里已没有任何东西了,只剩下几根石头柱子——这里就是当年余问天写小说的书斋吗?
仰头看着焦黑的墙壁,我似乎感到了某种气场,一百多年这里应该有张书桌,后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珍稀图书。一个辞官回乡的老人,将稿纸铺在桌上,他自己磨好了墨,在纸上写下他的书名——迷宫梦。
是的,我确信这里就是《迷宫梦》的诞生地,无数的想象力汇成迷宫中心的灯光,照亮了太湖边的每个黑夜。
“注意看你脚下!”
孙子楚突然叫了起来,还让我以为踩到了古代陷阱呢。我低下头一看,却发现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露出了某些深刻的线条。
赶紧蹲下来仔细端详,原来地面是用光滑的石板铺成的,虽有些被烧过的痕迹,但基本上还完好无损——石板上刻着许多线条,像某种奇异的图案,只是被一层厚厚的灰尘蒙着。
墙角正好有把扫帚,大概是现在的村民留在这里的,孙子楚立刻拿起扫帚扫了起来。
这样子实在有些搞笑,他全副武装穿成攀岩的样子,却拿着把烂扫帚在拼命扫地。一时间屋子里满是灰尘,我赶紧退到房子外面。几分钟后,只听到屋里传来孙子楚憔悴的声音:“好了……我扫好了……”
我又等了片刻才走进去,只见在阳光下尘土飞扬,整个屋子简直成了工地,而孙子楚还在不停地咳嗽。我蒙着鼻子走到他身边,眯起眼睛看着石板上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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