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薪火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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趸船顺着水流,在暗夜里稳稳向南航行。咸观等人的话,却如投来的一块巨石,让冯慎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中,又激起了千层骇浪。
咸观道人从四卷书中挑出一卷,指着背面道:“慎儿,你往这卷《窥骨》上瞧瞧吧。”
冯慎依言看去,发现那《窥骨》的后页,已然被人撕去。“大师父,这书上所缺的最后一页,难道就是那藏经筒中所封存之物?”
咸观道人道:“现存于藏经筒中的,并非是书页,而是一张人皮。”
“人皮?”香瓜打了个哆嗦。“大师父呀……那经页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了一张人皮呀?”
“香瓜你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跟你们讲……”咸观道人说完,又向冯慎道,“慎儿,关于延悔大师的事情,你爹爹有没有告诉过你?”
冯慎一怔,“延悔大师?”
咸观道人道:“延悔是他出家后的法号,大师在皈依之前,俗家的名字唤作单九龄。”
冯慎恍然道:“那九龄先师便是延悔大师?难怪爹爹会在密室里悬着他的画像,原来他也是本门中的前辈……”
香瓜愣道:“冯大哥,京中那宅子里还有密室?俺咋从没听你说起过呀?”
“别打岔!”冯慎又向咸观道人道,“大师父,弟子虽见过延悔大师的法像,可却从未曾听爹爹说起过他的事迹生平。”
咸观道人道:“那我便讲与你听听吧。延悔大师出家之前,拜在万象门下,授业的恩师,为天鸿真人。”
冯慎道:“想来天鸿真人与大师父一样,也是修的道家一脉了。”
咸观道人道:“当时正是清初康熙年间,天鸿真人与两个师弟不愿剃发易服,便投在了道观之中。其时,真人的两个师弟尚未收徒,是以延悔大师为那时万象门中唯一传人。后来,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天鸿真人得知在关外,有一处皇太极留给子孙的龙脉。”
冯慎一惊,“龙脉?”
“正是!”咸观道人又道,“据传闻,那处龙脉关系着满清的气运根基,故而天鸿真人得知后,便打算将那龙脉找出来并毁去。值时延悔大师年纪尚轻,所以天鸿真人就让他留守在道观之中,自己带上两个师弟动身去关外查访。临行前,担心那四卷‘轩辕诀’有失,天鸿真人与那两个师弟便将其随身携带。”
香瓜问道:“大师父,那最后天鸿真人他们找到关外的龙脉了吗?”
“恐怕没有。”咸观道人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天鸿真人他们那一走,便是杳无音讯。延悔大师独自在那道观中守了数年后,才见到了天鸿真人的最后一面。”
香瓜追问道:“天鸿真人怎么了?”
咸观道人道:“当年,延悔大师是在道观外发现天鸿真人的,天鸿真人那时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据天鸿真人说,同去的两个师弟已经葬身关外,因‘轩辕诀’不可失,所以自己才拼了性命,一路硬撑着,逃回了道观。”
“阿弥陀佛!”空如师太长宣声佛号,缓缓道,“若非天鸿真人舍命护书,我万象门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天鸿真人这桩无量功德,慎儿,你与香瓜可得铭记在心!”
冯慎与香瓜齐应道:“是,四师父!”
香瓜又问道:“哎?大师父,之后又如何了?”
咸观道人继续说道:“待延悔大师将天鸿真人背到观中,天鸿真人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了,临终之前,天鸿真人手指着那卷《窥骨》,延悔大师会意,便急急在那《窥骨》上翻找起来,直翻到最后一页,才见到上面用血写满了古怪的字迹,等想再问时,天鸿真人却已经驾鹤仙去了……至于天鸿真人一行,在关外遇上了什么、敌手又是何人,此后便不得而知了。”
冯慎看了看桌上的《窥骨》,道“看来,这经书后页上所留血迹至关紧要,否则天鸿真人也不会在弥留时特意指出……或许,与那关外的龙脉有关!”
咸观道人点了点头,“延悔大师也是这么认为的。”
冯慎皱眉道:“可如此重要之物,为何却被撕去?莫非是敌手又找上了延悔大师?”
花无声插言道:“你小子不用胡乱猜测了,将那经书后页撕下的人,正是延悔大师!”
“竟然是延悔大师!?”冯慎大奇道,“可延悔大师此举,是何用意啊?”
咸观道人道:“对那些类字类图的血迹,延悔大师虽参悟不透,可也知定是紧要之至。唯恐那血迹久干脱落,便依着那上面的样子,巨细照搬,全部文刺于自己的后背之上。文好后,延悔大师又恐外人得见,便将那经书的最后一页撕下焚毁。”
香瓜眨了眨眼睛,奇道:“大师父,那会儿天鸿真人已经死了,那道观之中,不就只剩下延悔大师一个人了吗?”
咸观道人点头道:“不错。”香瓜更加奇怪,“那延悔大师一个人,怎么能够在自个儿背上文东西呀?别说是不好摸,看也看不到啊!”
“那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咸观道人笑了笑,又道,“延悔大师先是磨了许多根双头钢针,按照后页血迹的模样,在一块木板上插列布好。待比对无误后,再以后背压向板上钢针。针尖刺破皮肤,抹去血迹,涂上淡墨,只等痂落肿消,那刺青便算是文成了。”
“呀!”香瓜咧了咧嘴,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背,“那么多的钢针扎下去,那得有多疼啊……”
咸观道人长息一声,叹道:“那刺身之痛,与延悔大师之后所承受的苦难相较起来,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空如师太双掌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延悔大师舍己忘身、大觉大勇,已修得禅宗正果,亦受无量功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花无声也一改常态,恭敬道:“忍人之所不忍,能人之所不能,实无愧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
香瓜好奇道:“延悔大师后来又怎么了?请大师父你接着说吧。”
“好。”咸观道人道,“延悔大师将天鸿真人安葬后,又将那《轩辕诀》四卷悉数研习,因没有师长点拨,延悔大师只能边悟边习,进程自然也就慢了许多。待到数年之后,延悔大师所习已有所小成。可就在那时,外界突然生出个‘秘诀轩辕,得之可问鼎天下’的流言。”
冯慎叹道:“这个流言,至今还在暗中流传着,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歹徒,趋之若鹜地来滋扰了。唉……大师父,那‘轩辕诀’,真的有改天换地之能吗?”
咸观道人尚未开口,花无声已抢先道:“痴哉痴哉!岂不闻那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单凭一部‘轩辕诀’,便想问鼎天下,何异于痴人说梦?”
咸观道人也点了点头,“是啊。即便‘轩辕诀’再神妙,也不至于能够更朝易代。”
冯慎反应过来,“二位师父见教的是,如此想来,那流言确实是不合常理。”
“总算是开了点儿窍!”花无声又道,“然那不合常理的地方,可远不止一处!小子,你想想看,咱们万象门人历来是匿迹潜形,外界又如何知道这世上有部‘轩辕诀’?并且本门在创派后的千百年间,世上不曾有过半点儿关于万象的传闻,然为何偏偏在康熙朝,却凭空生出了那样的流言?”
冯慎沉吟半晌,道:“莫非……与天鸿真人寻访龙脉一事有关?”
“恐怕是这样!”咸观道人道,“当时延悔大师也是这般怀疑。想到天鸿真人留在那《窥骨》后页上的血迹,延悔大师便决定要查出真相。因此事与满清皇室有关,故而延悔大师动身去了京畿。康熙帝居于深宫,常人轻易无法接触,所以延悔大师找了个门路,投在了雍亲王府邸之中。”
冯慎道:“那雍亲王,便是后来的雍正皇帝了。”
“不错!”咸观道人又道,“延悔大师投在雍王府,本想着能顺藤摸瓜,伺机打探些皇宫内幕,没想到自己那一身武艺,却为胤禛相中。再后来,胤禛在王府内暗中组建了粘杆处,命延悔大师为首任头领。为使身份不暴露,延悔大师只得暂时应下。然胤禛建那粘杆处是另有图谋,延悔大师身为‘粘杆拜唐’之首,也难免做过几桩违心之事……最后见杀业太过,延悔大师便放弃了追查流言,偷偷离开雍王府,匿于门头沟的戒台寺,从此隐姓埋名、落发为僧。”
冯慎道:“弟子想来,那延悔大师的行踪,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是啊。”咸观道人叹道,“又过了十多年,胤禛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查出那‘轩辕诀’,竟与延悔大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听过那‘秘诀轩辕,得之可问鼎天下’的传闻,胤禛自然是千方百计地找寻延悔大师的下落,最后,便找到了戒台寺里。那时候,延悔大师已为寺中住持,虽收了几名佛家僧徒,却未将本门精要所授。危难之际,延悔大师将合寺僧众提前遣散,可剩下一名小沙弥却死活不肯离去。”
冯慎想起密室画像上的题跋,忙道:“敢问大师父,当时那名小沙弥,可是那慧存大师?”
“正是!”咸观道人接着说道,“见慧存大师一片赤诚,延悔大师便趁着胤禛到来之前,将他正式收入门下,将万象门的传承和渊源一并诉之。而后,延悔大师交出四卷《轩辕诀》,又恐背后所文‘血迹密图’才是胤禛想要的‘轩辕诀’,这才让慧存大师将自己背后整块皮都剥下来,一并带出寺去。”
香瓜吃惊道:“剥皮啊……慧存大师,当时怎么能下的去手呀……”
花无声黯然道:“慧存大师刚入门,便要亲手将自己师父的背皮剥下,你当他心里会好过吗?那比割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痛苦万倍啊!可那夜,万象门的存亡全系于他一身,哪怕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为了门派不绝,慧存大师独抗了千钧重担,此后的余生,习经授徒、缅怀恩师,辛苦了一辈子,也悲苦了一辈子啊……”听到这里,冯慎百感交集,动容道,“追念先贤,可歌可泣啊……弟子日后,当效仿门中历代前辈,为我万象门的传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啊……”咸观道人欣慰道:“有子如此,二师弟必会含笑九泉。慎儿、香瓜,从今往后,你二人要勤习苦修,将来以所学造福苍生,莫辜负了前辈祖师们的这番心血!”
冯慎与香瓜齐道:“弟子遵命!”
咸观道人又道:“慎儿,现在你知道了吧,那藏经筒中的人皮,正是从延悔大师背后剥下的,上面所纹刺的,也便是天鸿真人留在‘轩辕诀’上的‘血迹密图’。”
冯慎道:“大师父,延悔大师背后所文‘血迹密图’,究竟是何意?”
咸观道人摇了摇头,道:“当年延悔大师没有悟透,慧存大师也没有悟透,此后历代祖师,更是不明真相。渐渐地,那‘血迹密图’便被叫成了‘轩辕天书’,传到我们这一辈,别说是参悟其中玄机了,就连见都没能见上一面啊!”
冯慎惊道:“怎么?那藏经筒中的‘轩辕天书’,几位师父都没能见到过?”
咸观道人叹道:“只见藏经长筒,未见‘轩辕天书’啊!”
冯慎奇道:“当年前辈们封皮入筒,难道就没传下开启那藏经筒的方法吗?”
咸观道人道:“封皮入筒的,非本门中的前辈,打造那只藏经筒的,另有其人啊。”
“另有其人?”冯慎愈发奇怪,追问道,“大师父,那只藏经筒,究竟是何人所造?”
咸观道人道:“那人原名叫作洪仁坤,也就是后来的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
“洪秀全!?”冯慎愣道,“怎么会是他?难不成……洪秀全与咱们万象门也有关系?”
咸观道人点了点头,“他与我们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太师父,算是有过一段渊源。”
香瓜问道:“那俺太师父叫什么呀?”
咸观道人微微一笑,道:“你们的太师父,亦修黄老之学,他老人家的道号为‘华清子’。”
一听提及先师,空如师太连连念佛祈祝,就连花无声也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收起,道貌俨然、正襟危坐。
咸观道人看了看冯慎与香瓜,接着说道:“想当年,你们的太师父临危受命,将我万象门一脉单承。其时,他老人家正方年少,一面行侠仗义,一面周游列地山川。行至广州城外,遇见了一名悬绳寻死的男子。”
冯慎道:“那男子便是洪秀全了。”
“不错。”咸观道人又道,“不过那时,他还叫作洪仁坤。你们太师父古道热肠,岂会见死不救?当即飞石将那树枝打断,把那洪仁坤救了下来。一问之下,洪仁坤称自己屡试不第,自觉无颜回乡,心灰意懒下,这才寻了短见。”
花无声忍不住道:“哼!就凭他那点草包才学,还想着中第入榜?真当那些学政考官是瞎子吗?”
香瓜问道:“怎么?他书念得真是不好吗?”
“岂止是书念得不好?”花无声忿道,“作出的诗来,都是鄙俚粗俗、狗屁不通!”
香瓜撇了撇嘴,“定是你们这些念书的相互瞧不上,俺冯大哥原来常说什么‘文人相亲’……”
“相亲?”花无声气道,“还下聘呢!那个词,叫作‘文人相轻’!”
香瓜道:“是了,你们就是文人相轻!”
“你这臭丫头居然敢拿我跟他比?”花无声怒道,“他诗才如何,我给你念两首听听,你这臭丫头就知道了!”
香瓜道:“那你念吧,俺听着!”
“听好了!”花无声念道,“练好道理做娘娘,天下万国尽传扬。金砖金屋有尔住,永远威风配天王……”
香瓜秀眉一蹙,若有所思。“嗯……还有别的吗?”
花无声又道:“一眼看见心花开,大福娘娘天上来。一眼看见心火起,薄福娘娘该打死!臭丫头,你倒说说看,他这些破诗作得好是不好?”
香瓜道:“俺感觉还不错呀!”
“这样的都叫还不错!?”花无声骂道,“你这臭丫头成心跟我对着干是吧?”
香瓜道:“不是呀,俺觉得他真的比你写得好。你念的那些,俺都听不太懂在说什么,可他写的诗,俺却能听得明白。”
“你……”花无声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咸观道人微然笑道:“好了无声,香瓜不擅格律,日后你再慢慢提点就是了,现在我们还是接着说本门旧故吧。”
“就是!”香瓜白了花无声一眼,“听大师父的,你别总打岔!”“哼!”花无声忍气吞声,愤愤不语。
咸观道人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那洪仁坤总还算是个枭雄,一被救下,死意顿消。当他发现那碗口粗的树枝,居然被你们太师父用小小一块石子击断后,立即就在地上叩头,要拜你们太师父为师。”
香瓜问道:“那太师父收下他了吗?”
花无声又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就他那样的,你们太师父怎么可能会收?”
“你又来打岔!”香瓜道,“俺不听你说,俺要听大师父说!”
咸观道人道:“香瓜,你三师父说的没错。一来那洪仁坤与你们太师父年岁相若,这二来是因本门对授徒之事极为慎重,若非严挑遴选,不会轻易收徒。”
听到这里,香瓜突然将胸脯一挺,满脸得意。花无声见状,不禁又道:“臭丫头你吃错药了吗?平白无故地瞎神气个什么劲儿?”
香瓜道:“没听大师父说么?一般人想要拜师,本门还不收呢!俺现在就是本门的弟子,不正说明俺不是一般人吗?嘿嘿,嘿嘿嘿……大师父、四师父,你们可真是有眼光呀,不像那个臭穷酸……”
花无声嗤之以鼻,“你这臭丫头少在那里臭美!将你收入门下,实属买瓜添枣,顺带着搭补斤两的!”
空如师太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再这样闹下去,掌门就算说到天亮怕也说不完了。”
“哼!”香瓜与花无声互视一眼,各自别过头去。
咸观道人抚须笑道:“哈哈哈,看来本门之后的日子,不会再冷冷清清的了。”
冯慎又问道:“大师父,洪仁坤拜师不成,应该不会作罢吧?”
咸观道人将头点了点,“是的。不过那洪仁坤心术玲珑,当时见你们太师父不肯应,面上也不再强求。反装出一副俯首贴耳的样子,要追随在你们太师父左右。可你们太师父自由自在惯了,不喜与旁人结伴,便找了个借口甩掉洪仁坤,一个人继续游历。岂料那洪仁坤也当真是锲而不舍,时隔了一年多,竟又找到了你们太师父的踪迹。见他用心如斯,你们太师父也不忍再拒,就暂时将他留在身边随行了。”
冯慎道:“洪仁坤这般苦心孤诣,想必有所图谋。”
“没错!”咸观道人道:“当年你们太师父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故而对那洪仁坤,绝口不谈本门中事。实在被缠不过了,你们太师父便拿一些‘滴水成冰’、‘空杯来酒’、‘焚烟化鹤’之类的障眼法来应付他。可那洪仁坤却如获至宝,将那些小法门一一记录在册,并取名为“秘术宝鉴”。对他的那番举动,你们太师父也不以为意,就任由他愿了。后来二人云游之时,途经一片农田,望着那生机盎然的禾苗,你们太师父大兴感慨,当时手指田地,对洪仁坤笑道:‘有道是民以食为天,照此说来,那青青的禾苗,也算得上是百姓之王了。禾乃人王,禾乃人王啊!’不想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你们太师父随口一句玩笑话,却让那洪仁坤动了别的心思。之后,洪仁坤便要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秀全’,说是要时刻铭记你们太师父的训示。”
香瓜不解道:“大师父,他新改的名字,与俺太师父的训示有什么关系啊?”
咸观道人道:“那‘禾’字与‘乃’字,加起来便是一个‘秀’字;而那‘人’字与‘王’字,合在一处正是一个‘全’字。将‘秀全’二字拆开,不就是你们太师父所说的‘禾乃人王’吗?”
冯慎道:“原来他是为此事而改名的。看来那时,他对太师父倒也尊崇得紧,太师父随口之言,他便能以之易名。”
咸观道人叹道,“慎儿你有所不知,他之所以更名‘秀全’,其实是有另外一层用意啊!”
“哦?”冯慎怔道:“他是何种用意?还请大师父指教。”
咸观道人道:“洪仁坤是粤峤客家人,那个‘禾’字,在他们的腔调里,与‘我’字的读音极像。那‘秀全’二字,明着是‘禾乃人王’,可在他自己心中,却是‘我乃人王’!”
冯慎道:“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看来他那时,便已经暗生了称雄图霸之心!”
“是啊。”咸观道人又道,“从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洪仁坤盗书诀潜逃的祸事。”
“什么?”冯慎大惊道,“那书诀曾被他盗去过?可他又是如何得知太师父手中有《轩辕诀》的?”
咸观道人缓缓道:“那《轩辕诀》与‘轩辕天书’,你太师父一直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有时候趁着洪仁坤不在旁边,他便悄悄取出‘轩辕天书’来参研,打算在有生之年,悟出其中奥秘。谁曾想百密一疏,有一次你太师父在参悟时,却被洪仁坤偷偷撞见。那洪仁坤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也不当即说破,只装作不知,之后便暗中留心,盘算着如何把那书、诀弄到手。再后来,二人路过一处山涧,值时正逢盛夏,二人赶路赶得浑身燥热。洪仁坤瞧出机会,便谎称自己要先去找些吃食。你们太师父见他果真离去,便放心的把书、诀、衣物留在岸上,跳入涧中沐浴。然洪仁坤并未走远,趁着你们太师父不备,便潜回来当先抓起那‘轩辕天书’。你们太师父闻听有异动,急急冲上岸来。洪仁坤没想到你们太师父会如此警觉,害怕自己逃不掉,又胡乱抓起一卷经诀,然后将剩下的三卷,尽数踢入涧中。书卷浸水一久,上面的字迹必然会变得一团模糊,眼看那三卷经书就要泡毁,你们太师父也顾不上别的,只好回涧抢经。就是这么一耽搁,那洪仁坤便带着‘轩辕天书’与另外一本经诀,逃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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