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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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
刚才那几个村妇猜的没错, 颂颂就是伊棠的儿子。
至于小皓的说法,是因为他病了。那孩子身世可怜, 父母早亡, 前两年受了*生了一场大病, 直到现在记忆都受着影响。医生叮嘱,纠正小皓的记忆要循序渐进不能硬来, 所以身为姑姑, 伊棠也不敢过分矫正,生怕会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举动而加重了那孩子的病情。
“耙……耙……”
一岁半的小娃娃,语言发育迟缓。
颂颂生平第一次听见爸爸这个词。他眨眨眼,将上下唇瓣用力地贴在一起, 浓密纤长的眼睫闪亮地霎动, 貌似是想学。
伊棠微怔了一下, 宋衍就在外面,她连忙低头, 跟颂颂轻比了一个噤声。
“耙耙。”
“嘘。”
“耙耙。”
“嘘。”
“耙耙。”
“……”
颂颂又说了几遍, 伊棠无可奈何, 拿起床边的*嘴, 堵住了他的嘴。
“……”小家伙躺在床上费了半天的力,挣扎着,才揪出了嘴里的*嘴。半晌,颂颂将柔软的嘴唇轻轻嘟起, 失落地伸出两条软绵短小的胳膊在半空中挥舞……
“妈妈……”
“……”一委屈就要抱抱。
鬼灵精怪的小家伙。伊棠叹了一口气, 整颗心都快融化了。
低头, 她撩开肩膀上的长发,闭上眼,亲了一下床上的小宝宝。
她不是不想让他学,只是宋衍就在外面。她当初跟宋衍在巴西相识,前后接触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天,宋衍并不知道颂颂的存在,酒醒后她匆匆逃离,回国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她只知道他叫宋衍,其余的一概不知。
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伊棠前后思索了很久,虽然她最终决定把颂颂生了下来,可如果这件事被宋衍知道,一个陌生女人给他生了孩子……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颂颂乖,别闹,妈妈去叫小皓哥哥进来陪你玩。爸爸今天没地方可去,只能在这里过夜,我去给他收拾一下房间,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们就和小皓哥哥一起住。”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放下了双臂,恍惚间咯咯地笑开,好像是听懂了。
伊棠欣慰,摸了摸他的额头,起身,走出了门。
院子里,小皓正在帮吴阿婆端菜,这小家伙虽然偶尔调皮捣蛋,但懂事的时候又乖巧地不成样子。
伊棠轻声地道,“阿婆,我去给那位先生送饭,颂颂缺人照看,你们就到我屋里吃吧。”
伊棠并不想跟宋衍相认,也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假装毫不相识。
吴阿婆亲和地应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带着小皓往中屋走去。整洁的四合院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伊棠回头又看了看几面被灯火点亮的窗扇,抿唇,拐进了角落里的厨房。
古老的厨房里,半旧的灶台,铁锅又圆又大,鲜嫩浓白的鱼汤香气扑鼻。山野地方,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熬煮了三个小时的鱼汤,算是难得。
伊棠站在水池旁,洗涮着刚用过的汤勺,转身,从锅里又舀出一点鱼汤。汤勺回递到嘴边。她张开唇瓣,放低舌尖,喝进去一点,喉咙轻轻地滚动。
味道还算不错,咸淡她吃着可以。
伊棠心满意足,弯腰,起身,步伐轻缓,将盛好的鱼汤端了出去。
三步五步穿过院落,西屋的灯亮着,她敲门,等待,得到了屋里人的回应,才小心翼翼地迈过了门槛儿。门板推开,房里很朴素,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多余的摆设,一件都没有。
宋衍正倚靠在窗边抽烟。
做工精良的西装外套被脱在床上,他只穿着一件轻薄的修身衬衫站在光下,粗硬的左手手腕隐在裤袋里面,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卷,两腿并拢,漆黑的鞋跟儿紧贴着坚硬的墙壁。
见她进来,他抬头,深吸了一口气。
口腔闭合,宽厚的舌头将轻-薄的烟雾-弹弄了两下,倏尔,薄唇微张,吐出了几个浅白的烟圈儿。
“需要我帮忙吗?”
他眯眼,站直了身子,将手里的半支烟按进了石砌的窗沿上。
伊棠轻轻地摇头,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转瞬,恍若不经意地从他身边走过。“不用……你吃饭吧,我给你换床被子。”
这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原本铺的是小皓的被子。但宋衍这个身高,盖小孩子的被子肯定是要短的。
弯腰,伊棠自然地收起床上的西装外套挂进角落里的衣柜,转身,又去拿成人用的棉被。厚重的棉被放在衣柜的最上头,她身高不够,踮起脚尖,有些费力。
宋衍走过来,手臂一伸,拿了下来。
“你吃过了?”
“还没。”
“那不急,一起吃。”
他甩手就将棉被扔到了床单上,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木筷子,手指一旋,递到了她的面前。
“……”
伊棠怔忡了一瞬。餐具她只带了一副,更何况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好像也不太合适。
“先生,碗筷不够,你吃吧,我一会儿跟吴阿婆她们一起就……”
话音未落,一双木筷被坚硬的膝盖从中折断。
宋衍面无表情,将折断的木筷边缘往粗粝的石墙上磨了磨,很快,又反递到她手里。
“一起?”
他想想看她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
伊棠悄悄地提了一口气,半晌,才讪讪地接到了手里。她手心微微沁出点汗水,心里面还有点发慌。
“好啊……那……那就一起吃吧……”
盛情难却。
狭窄的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宋衍不说话,伊棠也悄不作声。勺子不够,宋衍让给了伊棠,自己用半截木筷,夹起了几粒米饭。
他一只手平放在桌上,一只手肘撑在桌角,黑色的袖管微卷起一半儿,露出一截麦色结实的小臂,手腕上经脉明显。
伊棠看在眼里,心口还在突突地跳个不停。真没想到,这男人力气这么大,那么结实的一双木筷子,又不比一次性的……
“看什么?”
几粒米饭递到嘴边,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宋衍抬头,轻轻地扫了伊棠一眼。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她在等他说话,还是自己有话想说?
“……”四目相对。伊棠抿了抿嘴唇,片刻,又赧然地移开了目光。
说什么,说多错多。
可不说话又好像心里有鬼。
她敛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那……相遇就是有缘,难得认识一场,我还不知道先生叫什么。”说完,她又连忙添句,“我叫伊棠,伊人的伊,海棠花的棠。”
手心里的筷子越握越紧。伊棠尽力地直视着看他,掩盖住心底的不安与紧张。
“……”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宋衍捏着筷子,又夹起一片鱼肉。
“宋衍。唐宋的宋,衍展的衍。”
他凝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伊棠轻轻地点头,她自己明知故问,还要自问自答。“有寓意,好名字。”
“什么寓意?”宋衍追问。
“繁衍生息,邹衍谈天。”伊棠垂目,长睫低垂着也不看他。
“……”宋衍又默了一瞬。
忽地,他起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径直离开了半旧的餐桌。
房间里昏黄的灯泡照着餐桌,混合着窗外的月光,光影柔和。西装被挂进衣柜里,他拿出来,习惯性地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两下打火机的滑轮,不多时,幽亮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半张脸。
“抱歉。我烟瘾犯了。”
他叼着一根烟,站直,淡淡地回头看她。
一股烟草的味道袭来,伊棠看了一眼吃到一半儿的鱼汤,忽地,迤迤然地起身。“没关系,我回我屋里吃。”
正好她不想多留,颂颂该吃饭了,那小家伙的脾胃可娇惯着呢,吴阿婆伺候不了,小皓更是个孩子,有些细活儿,还是得她自己来。
“先生早点休息,夜里可以锁门。”
她端着托盘走到门口。用一根细长的手指挑起门口的锁链轻轻钩动,放在门环上,又解开,好像是在跟他解释如何锁上这种老式的旧门。
呵。
宋衍轻笑了一声,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深山里,缺水短电,想熬夜都难。
“晚安。”
“晚安。”
她开门,静静地走了出去,他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回不过来神。
那女人的语调像河边苏柳,曼妙的身材如秋水笼纱,深夜里,真的让人欲-火中烧,寂寞难耐。
半晌,直到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宋衍才摇了摇头,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生锈的锁链,放在门环上,随意地一落。门上锁了,他转身,坐到了床上,素净的黑衣黑裤,男人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手腕搭在膝盖上,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支尚未抽完的香烟。
今天这一行没有白来。
他原本以为只是来解决工作上的麻烦,没想到,倒是解决了一桩心头旧事。
须臾间,隔壁的嬉闹声淡了,反手,他捻灭了香烟,躺到床上,关上了灯。
床头紧挨着小窗,清寒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几道清冷的斜光切割开他面上的冷漠,搅碎,纷飞成月光里的柔和。耳边还回荡着女人跟他道的那句晚安,宋衍回忆着这一晚的种种,忽地,挑眉,嗤笑了一声。
☆、67.番外一
早知道就不用了。
不对, 早知道就不去了。
伊棠手里紧紧地揪着宋衍扔掉的毛巾,整个人都快气炸毛了。她气呼呼地回到家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脊背僵直。
这男人就是仗着她一直说谎话骗他,他知道她心虚,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不得不说,伊棠面对他的时候是没底气, 她背着他给他生了个儿子, 而且还前前后后一直瞒他,单是这一条就让她硬不起来,从哪儿硬, 怎么硬, 万一被宋衍知道, 这事儿肯定没完没了。
“早知道就不还钱了……我干嘛非要拾金不昧,还凭白招惹这一肚子气。十多万呢, 我自己留下不好吗?”
伊棠一脸哀怨地向后倒下,捞起绵软的枕头, 闷闷地压在了自己的脸上。
小皓的治疗费又要交了, 颂颂过两年也要上幼儿园了,一家三口的全部开销全靠她一个人的一双手, 她也是人, 她也会累。
适夜,过往的种种复杂心绪又一同涌上心头, 伊棠侧躺在床上, 怀里抱着一个蓬松的枕头, 又发了一会儿呆。
她没换衣服,那条*漉漉的毛巾被她随意地丢在了床头,窗帘半掩着,角落里明亮的月光斜照在她白皙光洁的侧脸。她睁着眼,眼睫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有了些许的困意,回手翻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了,她摇头,无奈闭眼,将烦闷的心情一同带入梦里。
第二天醒来,许是昨晚的睡姿不好,又许是洗过的长发没有干透,伊棠睁眼的那一瞬,便感觉喉咙有些难受。
她下床找了个体温计,放到嘴里,含了一会儿。三分钟后取出,37.5度。有点热,但也不算很严重的高烧。
颂颂恰好跑了进来,小家伙睡足了一晚,精神正好,他身上穿着一套浅黄色的皮卡丘睡衣,怀里抱着一个橙色的皮球,乐颠颠地趴到了床沿。
“妈妈!球球!”
说话间,他把球用力地往前一丢,想给伊棠。但小家伙胳膊没力,皮球撞到了床边的木角,弹跳了两下,滚出了房门。
伊棠嗓子不舒服,没说话,颂颂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呆看了一会儿皮球滚动的方向。眼看着皮球滚到沙发的一侧停了下来,他咯咯一乐,一只白嫩的小手揪着自己身后的尾巴,颠颠地又朝客厅那里跑了过去。
两条短短的小腿快速地倒腾,颂颂找到皮球,又跑了回来。
“妈妈,给!”
他个子不高,站在床边,只比铺着被褥的大床高出一点儿。小家伙踮起脚尖,费力地把皮球塞进了伊棠的怀里,片刻,一脸期盼地望着伊棠,两只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
哥哥走了,没人陪他玩儿。
伊棠莞尔,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发丝。
“颂颂,妈妈感冒了,不能陪你玩球。你乖,去玩积木吧,别离妈妈太近,感冒会传染的。”她嗓子有些发哑,说话时的音量也明显比平时要轻弱很多。言罢,伊棠下床吃了一片药,将床上的橙色皮球又重新放进他怀里。
眨眨眼,颂颂似懂非懂。
突然,他丢掉怀里的皮球,一把抱住了伊棠的大腿。
“妈妈!球球!”
“……”刚抬起的一只脚被人托住,伊棠只是想去厨房做早饭。她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小家伙身高七十多公分,同样是站着,他还没她一条腿长。
“妈妈……”
颂颂正抱着伊棠的大腿晃来晃去,他重心不稳,三晃两晃就跌坐到了伊棠的拖鞋上。
伊棠之前说什么来着,她这个儿子就会卖萌。
无奈,她弯下腰,将地上的橙色皮球捡起,踮起脚尖,随手放到一旁的衣柜上方。
“颂颂,球球不见咯~~~”
她两只手张开,轻轻地捏了一下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唇边含笑,勉强地打起精神。
“哎?球球?球球嘞?”
颂颂没看见她把皮球放到衣柜上,连忙从地上爬起,颠颠地到处去找。
嗯……他找球的这段时间就够她做一顿早饭的了。
伊棠轻笑了一声,忽地又无奈地摇头,这小家伙现在还挺好骗,等以后长大了就不好搞了。
**
下午,伊棠的感冒还是没有痊愈的迹象,她躺在床上又重新测量了一遍口腔的温度,37.7度,又高了0.2度。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不停,她无力地翻出来,来电人显示出李慕的姓名。
“喂……”
她坐起来说话,起身的过程中,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李慕那边的环境有点嘈杂,扯着嗓子直喊,“伊棠!我刚才陪我一个编辑朋友做采访,正巧看见宋衍本人了!他是搞木业的是不是?中诚木业?卧草,你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那么帅又有钱的一个男人,你不要你给我啊!”
李慕之前一直只是听伊棠谈起宋衍,没见过他本人,结果正应了那么一句老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李慕本身长得也不差,勉强算是个中上游的程度。而男人看男人,必须要多出那么一点腔调。
“那气质!气质!气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就宋衍这样的男人,那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伊棠沉默了一瞬,倏然,她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嘴对着光滑的屏幕说道。“李先生,你好歹也是个作家,哪怕是面对帅哥,也麻烦你拿出一点作为一个作家的矜持来好不好……”
李慕不管她,“伊棠,你就从了吧。”
“要从你从。”
“我想从,我怕人家不要啊。”
“……”伊棠脸红,转瞬又哼了一声。
宋衍哪有他嘴里说的那么好啊。他要是知道那男人昨天晚上怎么对她,估计也就说不出话来了。
喉咙有些发痒,床头柜上放着事先准备的感冒药和白开水,伊棠拿起药盒,拆开包装,搓出两粒白色的药片。
她脑子晕晕的,现在也不想说话。
电话那端,李慕继续念叨,前前后后,把宋衍夸得天花烂坠。
一些高级的定语和称呼伊棠也听过,她知道,那都是李慕从百度百科上扒下来的。没错,宋衍是一个拥有搜索引擎认证的男人,虽然这种事也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就比如伊棠,像她这样的身份,她就从来没有敢设想过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出现在一个公共的平台,然后把自己的人生履历书写成书。
“他二十岁大学休学,二十二岁成立了中诚,据说家庭背景十分了得,但两年前突然就去了巴西,在国外呆了整整二十九个月,那期间杳无信息,你说这是为什么?”
“……”
注意时间节点,两年前的巴西。
伊棠抿唇,眼神有点飘忽地看向窗外,“我……我怎么知道啊?”
问题说了那么多,他还真把她这儿当小说素材库用啊。
李慕耸了一下肩膀,这背后肯定有事儿,而且他这好奇心作祟,别的不提,还真就只是想单纯地一探究竟。
“得得得,我听你这状态也不好,在深山里吃了多天的苦又一路带着两个孩子,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感冒药里有安眠的作用,伊棠吃过,困得可以。她含糊了两声将电话拿远,李慕那端突然哎哎了两句,没能拦住,电话挂了。
咦,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刚才那个采访,就设置在伊棠家的附近。
结束时李慕跟宋衍一起到了停车场,两辆车一前一后,半路上宋衍调了个头,往左边一拐,就进了她们家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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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微醺的暖阳照进温馨的卧室,晅曜的日光将房间里陈设的斜影拉得好长。门外的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电话也一阵阵震动,感冒药药性极强,伊棠躺在蓬松的棉被里,闭着眼睛,睡得毫无知觉。
宋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半晌过去,低头翻了一下西装衣袖下的腕表,不确定这个时间她到底在不在家。
算了。
他敛眉,转身,迈开修长的双腿,刚走到楼梯口,忽地,背后又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轻,不慢,像是刚从卧室里出来。
他哂笑,勾了一下薄唇,单手抄在口袋里,反身又折了回去。几秒过后,门开了。门缝里,一个橙色的皮球蹦蹦跳跳地滚了出来,在走廊里兜兜转转,最后,停靠在了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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