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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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瑾昱都这样说了, 蔻儿自然同意,不过是去那个寺庙逛上一逛, 最多求个签罢了, 耽误不来多少时间。

绵长的车队在得到了指令之后,稍微转变了下方向, 从直接对着下一个目的地的方向绕了点路, 朝着金瀚光寺的方向而去。

金瀚光寺在这周围是颇有名气的寺庙,前来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寺庙的小沙弥也数不胜数,从山脚下就能看见许多年级小小的光头小沙弥要么跟在熟悉的香客身边说笑, 要么三五一群帮着师兄们跑腿从附近的镇子上买了东西回来。

马车队伍太长, 多少容易引起旁人注意, 宣瑾昱与蔻儿索性脱了队伍,只带着二十余人在山脚下下了马车,在那里搭着棚子的素斋铺子用了一碗素面, 吃饱喝足了,才开始登山。

金瀚光寺位于山的半中腰, 听起来不算很高,但是山势陡峭,路并不很好走, 马车上不去,只能允许步行而上或者是几人合力抬起的人抬架子通行。

蔻儿与宣瑾昱并肩站在山脚下,看着陡峭的山势,以及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些感慨:“这种地势都阻挡不住香客,金瀚光寺还真是有名。”

“可不是有名么,为夫也对此地多有耳闻,”宣瑾昱含着笑牵着蔻儿的手慢悠悠走着,“听说这里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坐镇,他善解签,晓通天下,方圆百里的寺庙都没有这里的香客多。”

“这么厉害啊……”蔻儿步子小,在宣瑾昱的配合下能跟上他的步伐,脚下是刚下过几天雨後柔软的泥土,她闻言笑道,“我却不太清楚这里还有个老和尚,只知道这里的僧侣数量比起许多地方的也要多很多。”

“可不是如此,若不是寺庙的香客多,哪里来的本钱养那么多的僧侣。所以香客越多的寺庙,越容易扩大。”宣瑾昱慢悠悠道。

“原来如此。”蔻儿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山势看着陡峭,实际上也很陡峭,特别是前几天下了几天的雨,如今地上还有些柔软,有的地方有着从地里冒出来的半截石头尖,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踩上去打滑。

暗卫们分布在前后保护,侍女们本来还打算搀扶着蔻儿,却被宣瑾昱命令退开,他伸手牵着蔻儿,带着她艰难上行。

爬山的时候蔻儿总觉着裙子有些长,她裙摆提了几次,还容易踩着,特别是她之前忘了要爬山,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柔软鞋底的丝履,走了没多一会儿,脚就疼了。

蔻儿越走越踉跄,她步子渐渐缓慢了下来。第一个发现的自然是牵着她的宣瑾昱。宣瑾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怎么,爬不动了?”

蔻儿可怜兮兮看着宣瑾昱,委委屈屈点头:“嗯,脚疼了。”

她也不算是娇气,只是到底没有怎么进行过大量的体力方面的活动。爬山都是山势平缓道路整齐的小山丘,像是这种陡峭的山路,她算起来是第一次走。

一路坚持到脚疼才渐渐慢了速度,对于蔻儿来说已经是尽力了。只是她一扭头,发现自己离开山脚才不远,整个人都泄气了。

与此同时,有几个人抬架子从蔻儿身边路过,上头坐着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个个面带喜色,眼含水波。

宣瑾昱看着蔻儿:“要坐那个么?”

蔻儿跃跃欲试,心中有几分想要坐,但是目光扫过那蜿蜒曲折的道路和细碎的一些台阶,再看看身侧面色淡然的宣瑾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坐了。”

她也知道,若是坐那个人抬架子会好很多,只是她还是想和宣瑾昱一起,哪怕是爬山,脚疼一些就疼一些,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宣瑾昱含笑看着她,轻声道:“又逞——强。”

蔻儿不满看着他:“这样也是逞强么?”

宣瑾昱但笑不语。

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女有多娇嫩,走路都少,别提爬山这种十分消耗体力的行为了,说她是逞强一点也没有错,但是这种逞强,却意外的可爱。

这会儿刚刚就返回去从山脚下马车里取了两双登山屐的晚香已经快速回来了,蹲下去很快给蔻儿把脚上那双好看柔软却不适合现在穿的丝履脱了去,又给她脚上套了一层软绵绵的足衣,这才重新给她穿上登山屐。

换了鞋又休息了会儿的蔻儿终于重新积攒了体力,准备再次上前去。

宣瑾昱这次索性搂着蔻儿的腰,把大部分力气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减少了蔻儿的重力,如此一来,走了许久后,蔻儿也未觉着有太多的累意。

她走到一半的地方,停下来喝了点水,把水囊喂给宣瑾昱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见了几个从她面前路过的少女。

那几个穿着简单的步行少女口中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看起来很*,其中一个无意中扫过停在拐弯处的蔻儿宣瑾昱时,话语忽然一顿,视线紧紧盯着宣瑾昱,未曾移开。

蔻儿发现后,微微蹙眉,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了宣瑾昱一二,然后居高手中的水囊,道:“夫君,喝水。”

“嗯,多谢夫人。”宣瑾昱像是完全没有发现那几个脚下慢了下来的少女,笑着接过了蔻儿手中的水囊,又用手拨了拨蔻儿额前有些汗*的碎发,略带后悔,“还是应该不来的。”

此处马车不得上,除了架子别无工具。架子的问题是并不算安全,这里山势崎岖,陡峭的地方有,曲折的地方也有,抬架子的都是生人,他放心不下。可这样一来,蔻儿就要陪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了。

老和尚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大不了回了京之后,派人来请也可。宣瑾昱一边想着,一边柔声对蔻儿道,“前途还有许久的路,不若我们回去吧?”

蔻儿等那几个女子眼含失望离开后,一心二用听着宣瑾昱的话,摇了摇头,眼中亮晶晶的:“已经走到这里了,就一鼓作气上去吧。夫君,我也想看看第一次用脚走上顶端的风景如何呢。”

宣瑾昱喝了水,拧上水囊盖子,默默看着蔻儿,而后轻笑:“好,那就听夫人的。”

老和尚不老和尚的,也无所谓了。或许此次最重要的,就是和蔻儿一起在崎岖山路中漫步的经历了。宣瑾昱漫不经心想着。

贴身的衣服已经在出汗中渐渐粘*,蔻儿越到后头呼吸越急促,她紧紧抓着宣瑾昱的手臂,沉重的步伐也越来越慢。

周围是否有身后的人超越了她,蔻儿一点都不知道,她甚至都要忘了自己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来爬山,只记得宣瑾昱在她身侧,依旧给她支撑的力量。

路途已经过了一大半了,从转弯的地方俯视,能看见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马车驴车,缩小了数倍,一切都尽在眼中。

蔻儿弯着腰大口喘着气,一手紧紧抓着宣瑾昱,眼前是苍翠欲滴的层层叶子,叶子背后是一跃而起的啁啾鸟雀,小翅膀煽动,带起了一丝微弱的风。

“累了?”宣瑾昱停下了脚步,等着蔻儿歇息。

蔻儿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摆了摆手:“无妨!”

“还说无妨……”宣瑾昱伸手轻轻在蔻儿的脸颊上拂过,看着有些汗*的手指,轻叹,“你啊……”

蔻儿忽然之间感觉自己被悬空了起来,腰间被一只强有劲的胳膊紧紧搂着,双脚直接离地。

宣瑾昱直接把蔻儿抬手抱了起来后,颠了颠,心满意足:“还好夫人够轻。”

“咦?”蔻儿被宣瑾昱抱着走了两步后,才反应过来,立即道,“夫君,我自己来。”

“还是免了吧。”宣瑾昱带着笑意,“以夫人的速度,等我们上去的时候,就该准备住宿了。”

蔻儿汗颜。

她的确是慢了一些,在这种时候再坚持的确也是个问题。时间并不容许她这样挥霍。

宣瑾昱怀中抱着一个人,却毫无负担一般,甚至比刚刚与蔻儿并肩而行时还要快上许多,很快就赶超了之前超过他们的一些人,大步朝前。

蔻儿缩在宣瑾昱的怀中,眼前的景物一直在晃动,她听着宣瑾昱的呼吸,忽然问道:“夫君,我会是拖累么?”

明明想的是和宣瑾昱一起能够并肩走的,但是她总是出状况,又体力不支,无形之中让他们的速度慢了许多。

“怎么会,”宣瑾昱矢口否认,含着笑意道,“夫人自然是为夫的珍宝才是。”

蔻儿眨巴了下眼,默默捂着眼睛,因为刚刚自己一路上的延迟而产生的自责,忽然之间烟消云散了。

周边有不少的人路过他们时都会回头看一眼,看清是一个帅气的青年怀中抱着妇人发髻的女孩儿,眼中都有些讶异,不断打量着他们,仿佛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一样。

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夫君抱着,虽然被别人看着有些害羞,但是蔻儿还是大大方方露出了脸,甚至有些得意洋洋。

有宣瑾昱抱着,比起之前她自己的时候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宣瑾昱就抱着她走过了最后一个弯道,这里已经是金瀚光寺的范畴之内了。

小沙弥都带着笑意在门口,有的跟着知客僧帮忙引导香客,有的则陪着香客带来的孩子说话,门口熙熙攘攘许多人,吵杂而热闹。

宣瑾昱放下蔻儿之后,蔻儿立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角,见他一点汗都没出,有些惊讶:“抱着一个人走山路,夫君都没有出汗呢!”

“想让为夫出汗的法子比较少,其中只有一个最奏效,”宣瑾昱笑吟吟凑到蔻儿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慢悠悠道,“所以说到底,还是这样更消耗体力一些。”

蔻儿耳朵都红了,她眼含羞恼看着宣瑾昱:“夫君!这里是佛门净地!”

堂堂帝王,如今已经学会了满口的荤话不说,还能不看时间地点调笑这种闺房私话,真是够了!

蔻儿捂着脸从宣瑾昱身边走开了两步,用手掌扇了扇风降低了下脸上的温度,左右看了看周围,暗卫侍女们也都到了,分散在人群中,京香晚香两人上前来跟在了蔻儿的身后。

“走吧,来了就先去上一炷香。”宣瑾昱等蔻儿歇了歇,又喝了点水之后,慢条斯理道,“若是再等上一等,只怕人太多。”

其实这会儿的人也不少,特别是年轻的少女们,几乎是络绎不绝,各个穿着打扮都精致,手中摇着团扇,三五成群往里走,完全不需要知客僧的指路引导,自己都熟门熟路走了进去。

暗卫问了正殿的位置,宣瑾昱与蔻儿顺着人流向内走,门口往内有一棵参天大树,茂密的树枝叶遮天蔽日,投下一大片树荫,树荫下站满了人,一层层高温热浪中送来他们的谈笑声与汗味。

蔻儿耸了耸鼻子,不欲从气味这么重的地方走过,牵了牵宣瑾昱的衣角,怒了努嘴:“走这里。”

她左右看了看,从一排矮房边的小径穿插过去,不过三五步,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绕过了一个院子后,蔻儿分辨了下方向,继续道:“走这里。”

她在前头带着路,宣瑾昱跟在她身后看了半天,忽然笑道:“夫人对这里的格局很熟悉,以前来过?”

“未曾来过,”蔻儿头也不回道,“只是我在襄城时常常陪着外祖母去寺庙,对那里太过熟悉,进来之后发现这里的格局与清惰寺所差无几,按我的了解去走,觉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哦……这样啊。”宣瑾昱慢慢扬起了一抹微笑,意义不明道,“夫人还真是用心。”

蔻儿听着宣瑾昱的话有些茫然,眨巴了下眼,却也没有问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带着宣瑾昱左拐右拐,很快已经绕到了正殿前。

正殿前的庭院中人更多,男男女女排着长队,从正殿口到庭院口。

烈日头下晒得厉害,蔻儿站在矮房边的阴影处,看着庭院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呆滞:“这么多人……”

她以往去过的寺庙中,人再多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时候的一半多啊。

金瀚光寺虽然有名,但是这样的接待力也太强了些吧。

蔻儿打量了几眼那长长的队伍,叹气:“还是算了吧,只怕排队都要排到晚上去。”

宣瑾昱抬手招来了两个暗卫,令他们去排队,自己则从晚香手中接过一把伞,撑开来遮挡着烈日,牵着蔻儿转了个方向:“不急,让他们去排队,我们且看看这个着名的寺庙到底有哪些特殊之处。”

金瀚光寺很大,位置是在山的半腰处,但是整整一圈都是寺庙的范畴,走上许久都未见头。

蔻儿脚走着平地还好,特别是寺庙中的地上都是平平整整的青石板,她脚下的木屐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请随的声音。

远处有僧侣挂着平安符和开光珠在兜售叫卖,身边有两个小沙弥卖力在招揽着客人,许多香客看在可爱的小沙弥面子上,也会驻足看上一看。

蔻儿站在远处看了半天,笑着说:“别看是寺庙,这里的人倒是会营生。”

“看起来是,”宣瑾昱单手给蔻儿撑着伞,伞下有一片阴影打在他们的脸颊上,稍微遮挡了下外头的炙热,他看了看后,对蔻儿扬了扬下巴,“可要去看看?”

“还是免了,”蔻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我小时挺爱这些的,当初进了寺庙就跟在兜售东西的僧侣身后打转,走丢过好几次,多亏了……老师父帮忙,才把我找回来。”

“哦?”宣瑾昱扭头似笑非笑看着她,“老师父人真好。”

蔻儿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宣瑾昱的眼睛,干笑着:“是啊,老师父嘛。”

大概是因为心虚,蔻儿忍不住想用更多的话去佐证自己说的话,絮絮叨叨道:“寺庙里的僧侣老的老小的小,像是可以接待我们女客的,基本都是让小沙弥来,我小的时候,与附近寺庙里的小沙弥都混熟了,进去都是自己找人玩。”

“找谁玩?”宣瑾昱笑着问道。

蔻儿眼珠一转:“自然是找老师父了。老师父德高望重,年纪也大懂得也多,听老师父讲经,受益匪浅。”

这话也不算错,老师父年纪她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从小见就是那个样子,数年来未曾有一点变化。而他的确也算得上是老师父了,他在寺庙中辈分很高,懂得也很多,讲经的确很棒,她以往完全不能忍得枯燥,在他的声音下都能接受。

宣瑾昱道:“不知这位老师父年纪几何?”

蔻儿很坦然:“不清楚,反正我从小见他什么样,如今也该是什么样。”

“听起来不像是老师父,倒像是老妖怪了。”宣瑾昱淡淡道。

老妖怪……蔻儿一噎。

有心反驳两句,却担心说多了被宣瑾昱发现了端倪,只能忍痛附和着宣瑾昱:“是啊,老妖怪了。”

老妖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没有错。

毕竟她所见到的僧侣中,唯独他最不像僧侣,却又最符合僧侣。

绕过了两个庭院后,往前的庭院中,有一个被红绳圈在中间,看起来是一颗像是已经枯死的老树干,但是老树干上却长着嫩绿的芽叶。

这颗被圈起来的老树干旁,有两个僧人在看守,旁边有许多的少女们手中拿着红色的祈福布在和人交涉,试图把自己写的祈福挂在老树干上去。

僧人们看起来油盐不进,硬邦邦回绝了少女们的要求。那些少女们周旋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只能捏着自己的祈福布无功而返。

蔻儿看了两眼后,与宣瑾昱并肩上前,走到红绳圈边时,那僧人道:“施主请观赏即可,请勿搭挂任何外物。”

“小师父放心,我只看看。”蔻儿客气地回了句后,与宣瑾昱围着这颗老树干走了一圈,啧啧称奇。

“看起来死了许久了啊,怎么忽然就重新长活了呢。”蔻儿长这么大,还未曾遇见过这种事情,看着这个老树干,颇有兴趣。

宣瑾昱也含笑道:“枯木逢春,实在罕见。”

那僧人见宣瑾昱与蔻儿相貌不俗,也遵守了规矩没有拿外物去投掷老树干,紧绷着的样子稍微放松了些,道:“施主一看就是外来人,怕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我们的确是外来人,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吗?”蔻儿好奇。

那僧人笑道:“因为本地人都知道最近关于这件事的传言,沸沸扬扬的无人不知,也只有外来人不清楚此事了。”

顿了顿,那僧人在蔻儿与宣瑾昱好奇的目光中说道:“方丈的师弟月前返回金瀚光寺时,路过此处,手在枯树干上*了一下,第二天,枯树干就开始有了生机,重新长起了叶子。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赶了个巧,两件事凑在一起,让人只当是什么圣迹罢了。”

蔻儿吸了口气:“可是这样的事情明显就很神奇了!”

一个外来的僧侣摸了一下,第二天老树就重生,这种事情她觉着都不是一个巧合能形容的了。

宣瑾昱也有些吃惊:“还真是神奇之事。”

“从那天以后,就有许多的人慕名而来,不是想看看师叔祖,就是想来在这个树干上挂个什么祈福的,”那僧人道,“可师叔祖不见客,而这颗树,也需要好好保护着才行,难得重获新生,不该被毁了。”

“也是。”蔻儿啧啧称奇,围着着树干转了两圈,叹道,“真想见见这位可以枯木逢春的大师。”

她正说着,宣瑾昱含笑道:“相见的话,不妨安排一下?”

蔻儿跃跃欲试,眼中闪着光:“可以么?”

“自然,”宣瑾昱嘴角噙着笑,“为夫也甚是好奇……”

“施主还是算了吧,师叔祖可不是谁都能见得……”那僧侣劝着,“师叔祖回来月余,也就在外露面过一次,之后别提香客,就连寺庙内的僧人都鲜少能见着。”

那僧人正说着,旁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僧侣忽然吸了一口气:“啊!”

蔻儿与宣瑾昱的目光被他所吸引,那沉默的僧侣脸上浮起了一丝震惊,脱口而出:“师叔祖!”

师叔祖?

蔻儿眼睛一亮,猛地顺着那僧侣的目光看去。

庭院前,敞开的拱门外,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高挑僧人双手合十,低头垂眸正从那里路过,忽然听见了声音,他脚下微微一顿,缓缓抬起眸来,毫无波澜的眸直直看向蔻儿,而后,微微一滞。

蔻儿眼睛慢慢睁大,她看清楚眼前这个僧人之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万分:“大……大师!”

地一百四十三章

不远处驻足的和尚侧过脸来, 入眼可见他单凭五官看不出年纪,他的面上并无时间留下的痕迹, 眼中却饱含着时间的沉淀, 微微错愕后,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转瞬即逝。

蔻儿已经看傻了眼。

眼前的灰色僧袍的和尚, 虽然换了个地方,虽然是一别三年有余, 但是她还是一样认了出来。

当初支撑起襄城清惰寺络绎不绝香油钱的苍梧。

也是她从小练习画美人图的第一个人选。

蔻儿指尖微微一颤。

她呆呆看着眼前的和尚,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脑子一片混沌, 傻站了片刻后,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扭头去看她身后。

宣瑾昱仔细打量了一圈驻足在庭院前的和尚,目光着重落在了那和尚格外俊美而又带着一股出尘气息的面庞上, 收回视线后,若有所思看着蔻儿。

而眼前的和尚在看见蔻儿收起了淡淡错愕之后, 目光也落在了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宣瑾昱身上,他只看了宣瑾昱一眼,之后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宣瑾昱, 双手合十,微微低下头,遥遥地弓腰行了一礼。

前面和尚行礼的时候,守着枯树干的两个僧侣大吃一惊, 立即对着那和尚也行了一礼,口中喊着:“师叔祖。”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他们错过了和尚对宣瑾昱行礼的动作,他们直起了腰后,那个话多的僧侣压着*低声对着蔻儿与宣瑾昱道:“施主好运气,我们师叔祖很少有出门的时候,偏巧让二位施主给撞上了!”

“的确好运气。”宣瑾昱凉凉道,“这种时候都能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缘了。”

蔻儿的视线还落在宣瑾昱身上,提心吊胆着,莫名从心底浮起了一股子心虚。

她还记得当初被宣瑾昱看见和尚的画卷时的那副神情,也记得之后自己的辛苦*劳只为让他消消气。

当时不过是一副画卷都让宣瑾昱醋意满满了,如今这见着了真人,宣瑾昱岂不是要准备着把她拆了?

不过,当时她画的并不算好,加上又隔了几年,而且宣瑾昱之前未曾见过和尚的真人,说不定认不出来……也说不好呢?

蔻儿小心翼翼对上了宣瑾昱的视线,他正凉凉地看着她,目光中饱含着一种意味深长。

蔻儿对上了宣瑾昱这样的视线,忍不住头皮发麻,这下子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宣瑾昱绝对是把和尚认出来了!

那僧侣上前了几步,带着热情的笑对着那和尚说道:“师叔祖,您难得出来一次,正巧路过这里的话,不若来看看老树干,瞧瞧长势如何?”

老树干哪里有什么看头,不过是一截子枯死之后又重新有了生机,正在长着嫩芽罢了。换谁来看都看不出一朵花来。

那僧侣这话说了出去心中也忐忑,担心眼前的师叔祖根本不搭理他。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瞧着总是淡漠的和尚眼中什么也装不下,除了现在的方丈,寺庙中想要和他搭上一句话的人那么多,至今也没有几个能成功的。

他本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和尚抬眸扫了一眼被绳子围起来的枯树干,微微颔首,抬步朝庭院内走来。

他的脚步很稳健,瞧着似乎很慢,却不过眨眼间,就从庭院的拱门口走了进来,驻足在了被绳子圈起来的老树干旁。

蔻儿看着他走过来,小心往宣瑾昱的身边退了小半步,视线都不敢在和尚身上多停留,深怕被认了出来。

她能够认得出和尚,最主要的原因是和尚长得太过出众,还有一点,就是他多年如一日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就不一样了,她当初与和尚认识的时候,不过是个七岁的爱哭女娃娃;后来学着画画了,就变成了一个缠人的野丫头,在寺庙里东躲西藏翻来翻去;而她离开襄城时不过十二岁,正是一个少女变化最大的时候,十二岁到十五六之间,她整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身高外貌,到谈吐言行,甚至气质眼神,都与以往襄城时还小的她截然不同。何况这么久了,和尚应该认不出她才是。

蔻儿心中忐忑,紧紧贴着宣瑾昱的胳膊,悄悄在垂着的衣袖下去拽宣瑾昱的手。

目前看起来和尚似乎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看不出是否认得出她,这个危险暂且还未浮出水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早就开始哄宣瑾昱才是。

手底下被牵着,宣瑾昱没有挣开蔻儿的手,只对着蔻儿露出了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凉凉微笑,并不说话。

蔻儿踟蹰了半天,轻声挤出一句话:“夫君,这里的看完了,我们不若换个地方去看看别的?”

宣瑾昱却慢悠悠道:“急什么,难得遇上故人,不打个招呼就走,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蔻儿一噎。

他果然认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似乎沉浸在枯树干的新生中,未曾对他们的存在有一丝一毫在意的和尚,有些尴尬:“夫君在说什么啊……”

蔻儿还打算再挣扎一下:“时间似乎不早了,夫君,我们不是还要去求签么,这会儿赶紧去吧。”

“不急,求签什么时候都能行,大不了今儿在此住上一夜。”宣瑾昱淡淡道。

蔻儿有些绝望。

她对于他乡遇故人这种事情,其实是蛮开心的。特别是大和尚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对于蔻儿来说也算的上是一个熟知的人了。若是按着她的性子,总是要上前与其攀谈问候一番的。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宣瑾昱。毕竟她之前做的孽,让宣瑾昱看见了她画的和尚。

如今还是稍微没有礼貌一些偷跑才是正确的,如果她以故人的身份带着宣瑾昱真上前攀谈了,只怕接下来她就惨了。

蔻儿一心想走,宣瑾昱却坏心眼故意不许她走,急的蔻儿瘪嘴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有些陌生而生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若是二位施主没有别的事,不知可愿来小僧院中喝杯茶水?”

蔻儿一愣,抬眸看去,站在围着一圈红绳前的俊美和尚正侧眸看向她,狭长纤细的眸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

宣瑾昱第一个回复那和尚:“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他大大方方没有一丝别扭,张口就应了下来,应下来之后才装模作样看着蔻儿,用商量的口*问:“可以么?”

蔻儿还能说什么,他都已经答应了人家才来问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发表意见。她勉强露出了个笑脸:“……可以。”

短短的两个字蔻儿却说的格外艰辛。

得到首肯后,那和尚才抬步朝他们走来,第一次走近了些距离。

而此时,两个僧侣中话多的那个露出一脸惊异,瞠目结舌看着蔻儿与宣瑾昱:“二……二位施主与师叔祖认识?”

这种话蔻儿可不敢回答,还是宣瑾昱含着笑道:“许是故人。”

故人,只是蔻儿的故人,对于他来说,这个和尚不过是个存在在蔻儿画卷中被封尘在藤箱中的过往,未曾谋面过,所以只是许是故人。

那和尚走到宣瑾昱面前,路过僧侣时,也轻轻丢下一句:“确为故人。”

他在宣瑾昱面前停下脚步,微微躬身,伸出手道:“请。”

而对蔻儿,他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并未有所停留。

这会儿外头的太阳还是毒辣的时候,蔻儿被宣瑾昱牵着跟在和尚身后慢慢走出庭院的时候,她看着宣瑾昱手中紧紧攥着的伞,目光落在他有些发白的手指关节上,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让宣瑾昱给她撑伞。

晒就晒一会儿吧,总比要面对宣瑾昱来的好些。

只是没有走出去两步,蔻儿头上就出现了一片阴影。宣瑾昱的另一只手单手撑起了伞,不偏不倚遮挡在了蔻儿的头顶,他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只微微勾了勾嘴角,低声道:“为夫可不打算虐待夫人,夫人大可不必这么害怕,毕竟……”

他侧眸,对着蔻儿笑吟吟道:“清算的日子还没有到呢。”

蔻儿眼含泪水,几欲哽咽。

她多想从宣瑾昱的身边逃走,头也不回麻利儿走人,就不用被这一把悬在脖子上的钝刀子磨来磨去了。

只是不可能的,宣瑾昱攥着她的手劲不算大,却让她绝对甩不开,只能认命地跟在他身后,朝着和尚带路的地方而去。

金瀚光寺很大,比起清惰寺来说。蔻儿之前经常跑清惰寺,算是把那里都摸熟了,从哪里走到苍梧所在的院子有多远,她都一清二楚。现在跟在和尚的身后,她却依稀有种感觉,和清惰寺时有些像,绕过去,穿过一片矮矮的排房,之后顺着窄窄的小道往前走一截,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空荡荡的平地,平地前种着一颗银杏树,绕过银杏树后,就是一个小小的拱门,进去就是苍梧的院子。

蔻儿眼前有些恍惚,她牵着宣瑾昱一路走过来,发现这里的路完全和在清惰寺时重合的,除了路程更远一点外,几乎没有多少出入。

一身灰袍的和尚保持在与宣瑾昱三步的距离,一路带着他们走到了拱门,自己推开了竹排栏门,请了他们进去。

蔻儿随意看了一眼,就有种恍然的感觉。这里的格局陈设和她记忆中襄城的格局完全一致,没有任何的出入。

她抬眸看了眼前头正推门而入的灰袍和尚,微微叹气。

她的手被攥紧了一份,蔻儿立即抬头,只见宣瑾昱似笑非笑看着她:“夫人看得目不转睛,可是太过好看了?”

蔻儿心思立刻被打散,咕噜咕噜摇着头:“不不不,不好看!”

其实是好看的。和尚他多年没有变化,无论是眉眼,五官,还是声音,背影,都和当年一样,让人着迷。

只是如今不一样了。她有了可以画一辈子的夫君,对于外头的美人,心思浅了许多,不再像以往一样,看见了就扑上去,想方设法画上一画。

她说的真诚,宣瑾昱却淡然一笑,看不来是否信了。

和尚已经推开了门,宣瑾昱带着蔻儿上前,跨进去时,客客气气说道:“叨扰了。”

“施主客气了。”

和尚的房间简朴而空荡荡,房间里有着咕嘟咕嘟的开水滚动声。他慢条斯理去取了滚水并茶饼,沏茶的时候,对着宣瑾昱道:“施主请随意。”

得了房间主人的话,宣瑾昱的确随意了许多。他把收起来的伞依着墙放下,松开了攥着蔻儿的手,打量了一番和尚的房间。

这里头太过简单,出了一个装满了佛经的书柜外就是一个蒲团,木鱼并一些小东西。

可以说一眼就能全部看完。

蔻儿也扫了一圈,发现房间内也和她记忆中一样,有些感慨。

本以为一别几年,熟人或许就变得不熟,熟悉变得生疏,而在和尚的房间中,她却看到了不变。

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生活,或者他的一切,都仿佛在某一天被冰封住了一般,再也没有一丝的变化。而正是因为这样,只要看见他,一切过往的记忆都会浮现,唤醒沉睡许久的记忆。

帝后夫妇二人正打量着和尚的房间,一股子清淡的茶香扑面而来。和尚端着托盘缓缓走上前来,在宣瑾昱面前驻足。

地上放着几个蒲团,蒲团旁是铺好的地垫,宣瑾昱接过茶杯后,屈膝盘腿坐在了蒲团上,蔻儿与他一样,坐下去后接过和尚手中的茶杯,低声道:“多谢大师。”

她拨了拨茶沫,轻轻抿了一口后,微微一怔。她抬头看去,和尚一脸淡然放下了托盘,端着自己的那杯茶缓缓在宣瑾昱的对面盘腿而坐,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蔻儿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

这个茶带着一股子熟悉的香甜,却不是她在京中常喝的果茶,而是她在襄城时常常饮用的花茶。

蔻儿抬眸扫了一眼和尚,却见和尚垂着眸,似乎在想些什么。

宣瑾昱饮了口茶,笑道:“大师好手艺,好茶。”

“多谢贵人夸赞,愧不敢当。”和尚微微低了低头,谦逊道。

宣瑾昱眸光微闪:“说来还未曾请教,不知大师是……”

和尚这才抬起了头,对着宣瑾昱道:“小僧苍梧。”

“苍梧大师。”宣瑾昱客客气气道,“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贵人客气,小僧愧不敢当。”苍梧淡淡道。

这时宣瑾昱递给了蔻儿一个眼神,蔻儿立即了然,放下茶杯后,带着笑对苍梧道:“大师,这位是我的夫君,姓宣。”

苍梧听到这话,却双手合十,朝着宣瑾昱深深弯了弯腰。

蔻儿迟疑了下,问:“大师……您是不是……”

她有些想问,苍梧大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是她却有些问不出口。

比起蔻儿,宣瑾昱更显得淡定,他含笑道:“说来大师与内子似乎早就认识,某也听内子说起过大师。”

苍梧的目光在蔻儿身上顿了顿,而后轻声道:“方施主自幼常来清惰寺,小僧作为接待,因此熟识。”

“说来某却有些好奇内子过往,不知大师可否解惑一二?”宣瑾昱笑吟吟道。

蔻儿心里头一揪,慢吞吞埋下了头。

怎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到宣瑾昱的话,苍梧愣了片刻后,眸中浮起了一丝回忆,缓缓道:“方施主……甚为聪慧。能够在围墙上搭梯子,树干上藏绳子。”

蔻儿默默捂着脸,假装自己不存在。

宣瑾昱嘴角的笑容一僵:“……搭梯子?藏绳子?”

苍梧道:“方施主喜爱清惰寺,时而跑来玩耍,因为寺庙规矩多,她为了对抗,会花钱请人给她搭梯子,翻梯子前来。也会把绳子藏在树干里,等到无人的时候,荡绳子前来。”

蔻儿觉着自己要完了。

她搭梯子也好,藏绳子也好,都是当初心中有着一股执念,想要看清楚苍梧把他画进画中。只是苍梧的确不是那么好见得,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寺庙中对她管理的很严格,不许她翻越到苍梧的院子中。她为了达到目的,年纪小的时候,做了不少如今看来傻兮兮的事情。

却不料这些愚蠢的过往,被苍梧当着宣瑾昱的面掀了出来。

蔻儿绝望的发出了无声哀嚎。

苍梧顿了顿,视线的余光扫过垂头丧气的蔻儿后,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方施主年幼活泼,贪玩罢了。”

那时候的蔻儿不过十岁左右,说是个孩子也没错。

虽然这话苍梧没有直说,但是宣瑾昱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小妻子的小心思。美人在前,只怕蔻儿当时就冲昏了头脑,翻墙也要去偷窥美人吧。

宣瑾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凉凉扫了蔻儿一眼。

蔻儿似有所感,微微缩了缩脖子。

就知道,宣瑾昱绝对不会信得。

仿佛发现了自己的话给蔻儿带来了一股子绝望,苍梧顿了顿,挽救般道:“那时与方施主一样的尚有许多小施主,不过是顽皮。”

眼前的和尚有些不太熟练的帮忙挽救着,宣瑾昱也不打算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小气一面,轻笑着揭过。

三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坐着,杯中的茶饮了一半,宣瑾昱放下茶杯后,问道:“某听内子说起,大师是在襄城,不知为何在此?”

苍梧道:“小僧师兄是此间方丈,这三个月小僧在此处挂单。”

“原来如此。”宣瑾昱想了想,笑着道,“听闻金瀚光寺求签十分灵验,不知道是否如此?”

苍梧的目光扫过安静坐在旁边的蔻儿,默默垂下视线,轻声道:“若是求子签,二位大可不必在意。一切顺其自然,等到了时候就是。”

蔻儿脸上有些讪讪的。若是陌生人面前,宣瑾昱问这个也就罢了,偏偏眼前的苍梧是她相识多年的,提什么求子签,令她有些臊得慌。

“那就借大师吉言了。”宣瑾昱没有蔻儿的害羞,大大方方笑道。

蔻儿怕宣瑾昱又说出什么来,急忙忙对苍梧道:“大师,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大师这几年可好?”

苍梧看着蔻儿,微微颔首:“一切都好。方施主可好?”

“好,”蔻儿见打断了宣瑾昱的话,眼睛余光看见宣瑾昱抱着茶杯旁听着,没有要打断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笑眯眯道,“自我归京,除了一些小事之外,遇上的都是好事。”

“那就好,”苍梧轻轻笑了笑,“方施主命格很好,一切小祟都不用在意。”

“嗯!”蔻儿笑着道,“说来我回来时,还想着若是能见到大师,给大师带了礼物呢。”

“哦?”苍梧眼中有些惊讶,片刻后,浮起了一丝柔软,“那贫僧就多谢方施主了。”

蔻儿看着眼前苍梧与当年一如既往的容貌,心中微微一动,压下去了多年的坏毛病又浮了起来,笑眯眯道:“既然大师要谢,不妨就多笑笑吧,大师笑起来可真真是好看。”

苍梧微微一愣,而后果真露出了一个笑容,很浅,却犹如尘封在匣中的珠宝擦去尘埃后的光耀,令人目不转睛。

蔻儿正在惊叹多年不见后的苍梧不变的容颜与魅力,忽然听见了耳旁响起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大师果然与内子所说一样,生得当真好相貌。”

蔻儿听见了宣瑾昱的声音,犹如被冷水从头泼到脚,整个人都冻住了。她不禁后悔了起来,怎么没有管住自己,当着宣瑾昱的面……就调戏了苍梧!

她眼中满满都是绝望,看向苍梧时,却听见俊美的和尚带着一丝淡定回复着宣瑾昱:“美与丑不过一皮囊尔。普度众生并不需要靠脸,就好像施主治国,也不需要靠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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