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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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询回头看向宫墙之内的哥哥,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嘴唇翕动,无声地对相询说了个“保重”,便转身往回走,身影消失在灯火幽微的夜色里。

相询收了目光,发现这些守门人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活动身体,忙向宫外奔逃。夜色很黑,他没有任何方向,随便徒步走了一阵,找到最近的酒家,急匆匆把半睡半醒的店小二叫起来,管人家高价收购了一匹马。

相询这样的文人,出门通常是坐车的,对于骑马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可是这大半夜的无处找车,坐在车里又要比骑马慢上许多,他便向小二问了襄地的大致方向,跨上马就连夜出发。

马上没有鞍和马镫,只有一条简陋的缰绳。相询便勉强用缰绳调控着方向,心里着急了,就狠狠拍一下马*股催促它。夜色太重,一出了城门,人和马就都什么也看不清了,相询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跌落。飒飒秋风钻进相询的衣领,他死死抱住马脖子,怕得将头埋进了鬃毛之中,认准店小二给他指的方向,只顾着不断往前奔跑。

直到天空泛起白色,一人一马行至一片荒地,相询又饥又乏,终于坚持不住,从马背滚到了地上。那匹马被他吓了一跳,却连长嘶一声的力气也没有,原地站定,登时闭上了双眼。

相询跌坐在地上,缓缓伸出双手,发现握着缰绳的手指已经被勒出了血迹,肌肤也冻得冰凉。他心中莫名一股情绪涌动,两行泪水翻滚而下。

多年的兄弟彼此怀疑,原以为动了真情的人原来从未敞开心扉,深爱之人受了伤,想要去看他却被困在荒山野岭,忍受着肌肤之痛……

相询把头埋进臂弯,泪水打*了衣襟,突然之间,他恨不得自己此刻便死在这里。

不知昏睡了多久,相询被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叫醒。他抬头去看,那匹马不知去哪儿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正在用柔顺的鬃毛蹭他的脸,口中还叼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桃子。

相询抬眼四处望去,四周都是荒凉的野地,只有远处似乎真的有一片果林,这个季节,想来正是果子成熟之时。他苦涩一笑,随即伸手爱怜地摸了摸马头,从它口中接过了那个桃子,翻身上马,一边驱策着它继续往襄地行去,一边一口口地啃着那个桃子。

将近夜晚时,相询赶到了一个村镇。他很想寻个旅店住一夜,却到底艰难地忍住困意,只是在摊子上买了两个馒头,确认一遍襄地的方向,便继续连夜赶路。

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走了几天,相询终于来到了自己认得的地方。一入襄地,周围都是见过的景致,相询便能推测前面的路还有多长。第四日早上,相询开始加快了速度,他知道只要再快一点,他就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徐敬的府邸。他不想再在外面多呆一天,这个夜晚,他想在徐敬身边度过。

相询不停地拍着马*股,但凡它跑得慢了一点,就会挨到相询的一顿打;好几次它想要到路边吃口草喝点水,都被相询强硬地拉着缰绳不让他去。到了午后,秋日残存的最后一点燥热似乎都要在今日爆发出来,马打着响鼻喘着粗气,可相询就是不肯给他片刻的休息时间。他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致,计算着见到徐敬的时间……

就在他心怀希望之时,胯丨下的马却猛然狂奔起来,同时用尽全力甩着它的身子。相询一个把持不住,竟生生被它摔在地上,由于速度太快无法立即停住,他一直滚下了道路,滚进了路边的湖里。

相询呛了两口水,他没有继续扑腾,自然也没有继续窒息下去,只是像一具尸体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他不是没有求生的本能,而是日夜不停的奔波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再也无法与这一湖水斗争。

方才还驮着相询飞奔的马现在不知道自己奔去了哪里,四周除了水波荡漾的声音就静得可怕。相询仰面浮在湖中,目光空洞地望着薄暮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几天前还在自己无助时送来桃子的马,一转眼就能跑得没影儿,不过是苛待了些,便立即背信弃义,怎么和人一模一样……如今连马也走了,他相询,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冰凉的湖水刺得人身体发冷,相询最后的一丝力气耗尽,眼皮渐渐合了起来。

相询第一次见到徐敬,是在襄王刚建府的时候,他和荀相被刘霖从荀举那里接过来,又被领着上殿,拜见这个刚刚封了王,一身意气风发的少年徐敬。

他二人跪在殿下,刘霖侍立一旁,座上徐敬瞅了瞅他们俩,剑眉一挑,目光如星,话音中透着几分桀骜:“长得一模一样?有趣有趣。刘霖,他们叫什么名字,都有什么才华?”

刘霖恭敬地朝座上一礼,指了指荀相道:“他跟着平宁将军姓荀,单名一个相,自幼跟着将军习武。将军曾说,若荀氏武学有十分,荀相便学去了八分。”

徐敬听到这话两眼放光,荀氏武学纵横天下无人能挡,便是学出六七分已可镇守一方,若平宁将军真的说谁学去了八分,那此人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不错。能得平宁将军如此称赞的人,本王定不会亏待了。”徐敬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荀相旁边之人,“那他呢?”

鬼使神差地,那时的相询缓缓抬起头,将目光直视着座上之人。他分明知道此举甚为不敬,可他就是偏偏想看看这位襄王到底长什么样子。二人目光相碰的一瞬,相询并不曾过多注意徐敬俊朗的面容,而是努力探询着他的眼神,他从那神情中看到了许多情绪,有期许,有欣喜,有少年人常有的志在必得,还有一丝他无法读懂的……不安。

刘霖磕磕绊绊地开口:“呃……他、他还没起名字,将军说他……喜欢读书。”

“没起名字?”徐敬眼神中的情绪立即收敛了,他的神色变得轻蔑,话音也心不在焉的,“跟着荀将军读书,那必然学了不少兵法。只是读书人不能上阵杀敌,一身学问无处用,留在本王这里可惜得很。”

刘霖觉得这话的意思是襄王不想留下此人了,虽然舍不得自己抱来的孩子,但王爷发话了,他到底还是要想个办法把这孩子弄走。他正打算开口,却听见一旁相询突然道:“回王爷,草民学的并非兵法,孔孟之道、治世之策也懂一些。”

徐敬一愣,随即“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嘲弄还是欣赏。他略一思索,忽地用手掌一拍书案,“好,本王不精此道,却爱惜实才,你便为本王解一解这‘天下大势’四个字,让本王见识见识荀将军教出来的才干!”

这道题徐敬是从先帝所主持的一次殿试中扒下来的,当时边关战乱初定,四夷臣服,先帝与周边族裔订立盟约,和亲朝贡永不再犯,朝野上下都是一片叫好声。至于那年殿试的试卷,也是满纸的歌功颂德之词。

徐敬心想,出这样一道题,若此人也歌颂当今边关安稳的清平之治,他便说他随众附和缺少思想,若他不知道先帝此题的典故,便说他孤陋寡闻并无才能。总之,他早就认定了面前这个人的水平——一个军营里长大、连名字都没有的弃婴,还真指望他有什么高见?

徐敬的反应仿佛早在相询的意料之中,他也看出徐敬是故意刁难,毕竟相询读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给谁展示过自己的才干,若要找到立足之地,非得证明自己不可。他低头思索着徐敬的问题,想了很久,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不知道答案时,他却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徐敬,徐徐开口:

“天下之大,不可集于一方,故大势亦不可集于一人之身。”

“……是故尊亲故,分封设郡,放权而治,法之古而善之今。”

“……以德感之,可臣四海之内,令永不为逆乱……”

“……君威臣忠,襄辅端阳,于今是也。”

相询并非不知道这个题目的出处,以他的性格,必定不会随大流地谈什么边关战争之事,况且那些战争都过去十几年了,现在搬出来谈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于是他玩了这么一出,谈了谈徐敬和他皇帝弟弟的关系,为了表示自己知道这个题目的出处,也知道徐敬是故意玩他,相询还特意加了一句:“并非试文,草民一点愚见,王爷见笑。”

可令相询没料到的是,徐敬的反应并不是为他叫好,也不是像之前一样一脸轻蔑,而是随着他一点点说下去,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待他说完,徐敬更是许久没有答复,一张脸红得好像吃鱼刺卡了喉咙,光是看着便让人心里头难受。

这下整个殿里的人都开始尴尬起来,就连老江湖刘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徐敬自己先开的口,话音里有股诡异的镇静:“刘霖,他还没有名字?你既把他带来了,本王就给他起个名字。”

刘霖连忙行了一礼,又看向相询,“是是是,能得王爷赐名是小儿之幸。还不快谢过王爷?”

徐敬一双眼睛像刀子一般盯着面前的少年,字句铿然:“他哥哥叫荀相,他就叫相询吧,询问的询。表字本王也想好了,子知。”他顿了顿,又阴阳怪气地补了句:“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相询虽然不知道徐敬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敢开口询问,只是不断地行礼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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