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卷 终物语(上) 第二话 育·谜题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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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扇按照装在信封「c」里的地图指示来到的地方,是离公立七百一中学不远的新兴住宅区中的所谓旗杆地,建在四面都被民居团团围住的那个地方的是一座废屋。所以与其说是建在那里,倒不如说是崩塌在那里更准确——如果用植物来打比方,那就像是一颗枯树的感觉。但是这座废屋却是我经常来的地方。
是初中一年级的阿良良木历经常来的地方。
「嗯嗯,传说中我叔父逗留在这个小镇的时候用作生活起居的补习学校废墟,是不是也跟这个差不多呢?阿良良木学长。」
「啊啊……的确没错。」
这个座落在凹陷位置的废屋,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如今已经不存在的那座废弃楼的姿态。这么说来,就连回忆的深厚程度也可以说是不相伯仲的。但是既然如此,我平时经常去那座废弃楼访问的忍野——为了向忍供给血液——我明明是来来往往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里却一次都没有想起过这座废屋呢?本来的话至少也应该回想起一次的啊。
现在想起来,这还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终于理解了老仓所说的话。
我讨厌以为能靠自己的力量沸腾起来的水。
我讨厌那些不知道自己幸福理由的家伙。
厚着脸皮活到现在,不懂得知恩图报——原来如此。
她说的确实没错——完全是不偏不倚,正中核心。完全忘记了这座废屋存在的我,就算被人说是忘记了我之所以是我的理由也毫不过分。
这就跟忘记了自己父母的名字没什么两样。
羞耻——不。
是耻辱。
莫非小扇刚才所说的「暗示式」就是指这个吗?就像怪异比奇怪更早存在那样——然而说出这句话的小扇——
「破破烂烂好像很危险呢。连基本的管理都没做好,这不只是任凭风吹雨打吗?我和叔父不一样是有洁癖的,所以绝对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别开玩笑了。」
却毫不留情地把我回忆中的地方贬得一文不值——当然,如果说我对此并不生气那是骗人的,可是作为直到刚才为止都忘记了这个地方的人,就算说生气也有点缺乏说服力吧。
恬不知耻——虚情假意,而且还死皮赖脸。
况且跟叔父不一样,身为年轻女生的小扇对这种废屋感到讨厌,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在这里见面的,可是个女孩子哦。」
我说道。女孩子——我一边回忆着那个女孩子的样子一边说道。
「我在这座废屋里,和一个女孩子会合——」
「嗯嗯,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耶。」
面对感慨不已的我,小扇的言词则显得非常辛辣,语气中连一丝情感都感受不到。看来她真的不喜欢这座废屋——但是,这份感情似乎没能使他本质里的调查魂产生萎缩,在对话告一段落后,她便立即看向废屋正门的名牌部分。
虽说看向那边,但是在名牌的位置上却并没有理应嵌在那里的名牌。那里只是粗暴地贴着老旧的胶带而已。名牌旁边的门铃就连试摁一下的必要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是坏掉了。
「但是,既然有名牌的痕迹,那就是说这座废屋原本可能是一户普通的民居吧?毕竟周围也全是住宅。」
「谁知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不知道。就连那里曾经有过名牌这一点,当时还是初中一年级生的我也完全没有意识过。」
对于这方面,小扇果然很敏锐——即使门铃摁不响,也可以在实地考察之中,把握住应该把握的重点。
「——只不过,我与其说是实地考察,倒不如说是为了做作业才来这里。民居吗……」
我再次抬头望向废屋。跟忍野一样在那个补习学校废墟里住宿过的我,现在说这样的话虽然有点不妥,但我还是对走进去感到有点踌躇。并不是因为很不卫生,而是它看起来还有着随时会倒塌的危险——但是既然来到这里,也不可能在外面随便看看就转头回去吧。
做事不可半途而废——不对。
一不做二不休——才是。
不,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像是本末倒置的感觉吧……
「——我当时,叫这里做幽灵屋子。」
「呵呵,幽灵屋子是吗——在整个夏天里都到幽灵屋子里来,那就是有幽灵出没吗,总觉得故事突然多了点怪谈的味道呢。」
「嗯,也对啦……是古风的怪谈。」
我一边说一边打开正门,走进屋内。毕竟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应该存在着所有者,因此这可能算是非法入侵,但如果不进去的话事情就不会有所进展。走进屋内,同时还让我产生了一种不脱鞋踏进自己心中的心情,但是这种感觉我也不得不无视了。
为了面对自己。
为了面对自己的过去——「呵呵。虽然人类是一种不得不面向未来活下去的生物,但有时过去也会追上自己——应该是这样的吧?这次的案例,就是这么一回事。当然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人在很多时候都会忘记一些很重大的事情而活下去的吧——然后,又因为一些偶发的契机而回忆起来,结果就大吃一惊。呵呵呵,如果只是吓一跳就能了结的怪谈,那倒是万万岁——」
小扇也跟在我身后,然后踩着轻盈的跳步在石头上轻快地移动,到达了玄关。虽然因为角度问题从正门无法看见,但那大门的把手上还挂着一块生锈的牌匾。
「待售地。」
虽然管理公司的名字与联络地址也记载在牌匾下面,但因为红茶色的锈斑而看不清楚——怎么说呢,现在恐怕就连那间管理公司是否存在也是个疑问。
「……话说回来,这块牌匾在我来的时候还没有的啊。大概,是从五年前的那个时候开始更换了管理人吧——」
然后管理公司说不定也更换了不只一两次。五年就是一段如此之长的时间——在带有回忆附加价值的我看来,这里和那时候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一座幽灵屋子。但是拥有不死神的吸血鬼就另当别论,一座普通的建筑物是决不可能永恒不变的。
「幽灵屋子」这个称谓,也只是我擅自决定的称呼而已。
废屋说到底——也还是一座废屋。
「呵呵,说得也是呢。不过无论如何,在夜晚我是绝对不想来这里的。阿良良木学长,我们可在天黑之前回去哦。」
「嗯,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你陪我到那么晚。」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五点。
只不过,这个季节一到黄昏就会在转眼之间变黑,所以如果要「在天黑之前回去」,那么可以说剩余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将手放在大门的把手上。出乎意料的——是应该这么说,还是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呢——大门被锁上了,只有卡住的手感而已。
那么果然是换了不知道呢哪一家管理公司吧——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大门是没有上锁的。
简直就像欢迎我一样。
大门是开着的。
「唔,虽然强行撬开应该也能做到,不过……那么我们就找个窗户进去好了,小扇。反正窗户可以随便打碎,所以不管从哪里都可以进去里面。」
就在我提出这个温和提议的同一时刻,小扇已经开始行动了。看来我说的话她就只听了前半部分——虽说被风吹雨打而变得破旧不堪,但大门依然维持着能看出是大门的完整度。然而,小扇却一上来就对这扇门撞过去。
不是吧。
看到门打不开就用肩膀猛撞过去的处理方式(肩撞攻击?),我就只在推理电视剧里见过啊——究竟有多痴迷推理作品啊,这孩子。
作为一个实际问题,不管屋内是密室状况还是犯人固守在里面又或者是其它什么情况,用身体撞击大门的手段来弄开紧闭大门的这种做法据说是非常没有效率的。因为用身体撞击的话受力面积过大,威力会分散。要撞的话就得集中于一点、向门锁附近猛踹一脚反而更加合理——听说机动部队在闯入封闭场所的时候,会犹如撞钟槌打钟一般地撞破大门——但是,那扇门的寿命似乎已经到了不需要讲这种道理的地步,在高中一年级女生那可谓纤细的体格所做出的可爱撞击下,那扇门便轻而易举地向里面倒了下去。
「来,我们快进去吧,阿良良木学长。听到刚才的声音,近邻的居民可能会向警察报案呢。」
小扇说完便快步走进屋内——原本就很迅速的行动似乎更进一步加速了。这样的小扇,让我要跟上她已经竭尽了全力——总觉得,这本来应该是我追寻自己记忆的旅行,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就像被小扇完全掌握了主导权似的。
「如果有警察来,我会用『迷路了』的借口来应付,所以阿良良木学长,请和我对好口供啊。」
「为什么你好像很习惯的样子啊……」
虽然我话里带有愕然的意思,但说不定小扇真的可能很熟悉这样的状况。从刚才的口吻来判断,小扇决不会是一个痴迷废屋的女生,但即使如此她肯定也是像叔父那样,平时就一直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实地考察。那么在当地的现场,即使被警察盘问、被邻近居民报警,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她在进入七百一中学的时候,也频繁地注意有没有警察在附近。
经常一边注意警察的动静一边活动——看来她虽然表面很正派,实际上却是个超级不良少女。不过,在一边警惕当局一边生活的意义上说,我和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我也无法以学长的立场来斥责她的这种行动。
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唇舌。「没问题,我会对好的。虽然到了高中这年纪,迷路是个令人羞耻的借口,但我可不想走投无路啊。」
「走投无路?嗯,这是什么意思呢?」
小扇指责我的话。
「阿良良木学长,虽然那当然会惹人生气,但被警察盘问这点小事,再怎么说也不会导致你走投无路吧?他们基本上来说都是站在善良市民这边的,你这是有多胆小啊。」
「不,你想想,依照我的这种情况,毕竟父母都是警官,所以——」
「父母都是警官!」
小扇产生了激烈的反应。
哎呀?
为什么我,会把这个说出来?
阿良良木家的父母两个都是警察这件事,我一直都尽量不告诉别人,明明是我最重大的隐私情报啊——明明是一级的机密,就算面对羽川和战场原我都没有主动说出来的情报,为什么我会将它透露给一个昨天才刚刚认识的转校生?
实在难以置信。
只能认为我实在太松懈了。
只能认为是我来到了令人怀念的地方而导致整个人都放松警惕了——但是,无论我怎么后悔,也不可能把已经说出口的话收回来。而且对于推理痴的小扇来说,「双亲是警官」这个关键词语,似乎真的相当「美味」,她就像咬住鱼钩不肯放的鱼似的说道:
「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个告诉我呀,真过分耶竟然瞒着我,这不是很棒吗,阿良良木学长!」
「不,我想这绝对不是什么从一开始就跟别人说的话吧——」
「近亲之中竟然有警官,这不是推理作品王道中的王道吗。哎呀哎呀,虽然我本来就觉得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长,但没想到你竟然是王啊!」
「……嗯,是很多啊,那种推理作品。」
这一点与其说是推理小说,我觉得更应该更像是推理电视剧的设定——不过听她这么一说,记得日本推理小说界地实力派浅见光彦好像就是这样的。
「怎么,既然这样不就反而没必要担心了吗。就算接到报警,有个警察骑着自行车赶来,阿良良木学长的父母不是也会把你就出来吗。调查的警官会说,『哎呀,没想到您竟然会是阿良良木警察厅长官家的公子!』」
「我父母的职位可没有高到那种程度啊。而且,我父母也不会在那种时候帮自己的孩子解围。」
我别扭地答道。
别扭,或者说痛苦。
虽然我不想说太多父母的事,但是被人这样紧咬着话题不放,要毫无说明地中断话题,又或者改变话题是很难的——真的很善于听人说话啊,小扇。
我本来也应该没有这么口直心快才对……
「反而是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绝对不允许做任何邪门歪道的事,是这种严格的父母。小时候,我搞恶作剧结果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里教训了一顿。」
「被带到派出所?那肯定,很可怕吧——可能会成为心理阴影。」
哎呀。
已经成了吧,大概。
相当严重的心理阴影。
那也是,构成现在的我的一部分过去——我是由各种各样的东西形成和构成的。问题是我对此究竟有何种程度的把握——何种程度的记忆。
不知道自己由什么构成的家伙令人讨厌——老仓这么说过。在已经回忆起这栋废屋的现在,她想表达的意思,我也不是不能明白。
将这里的事。
将那个少女忘记并悠然自得地活着的我——对自己由什么构成的问题,确实是不知道。
简直就像没有记住一样。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没遭受过那种教训,但如果要被辅导的话,我完全预想不到会有怎样的教训等着我。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就更难以想象了。」
而且在大约半年前的时候,在高中成了吊车尾的我差点就被父母抛弃了,所以虽然这可能只是杞人忧天,但在这方面的关系终于出现和解兆头的现在,会导致这种兆头化为乌有的事,即使是仍处于逆反期之中的我不想去干。
「所以呢,小扇,我们还是竭尽全力地害怕警察吧。在有事的时候,很抱歉,请动真格地扮演一个柔弱的女高中生。」
「啊哈哈。嗯,不过就算不装模作样,我本来就是个柔弱的女高中生啦——请放心吧。就算说错话,我也不会作证说被阿良良木学长强行带进这座废屋里的。」
「这错的也太离谱了吧。」
岂止辅导,那可是会被逮捕的啊。
究竟要怎样才会错说成这句话。
于是,我们没有理会损坏的(我不会说是弄坏的)大门,走进了废屋的里面——理所当然的,我们没有脱掉鞋子。虽然礼仪做法上脱掉鞋子才更符合日本人的习惯,但废屋里不可能会有给来客穿上的拖鞋。
走廊的状态当然不可能让有洁癖症的小扇随意走动,而且如果光脚踩中散乱的玻璃,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木片或者金属片的话,搞不好就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破伤风这种病症,和普通生活的距离并没有多远。「说到破伤风的话,阿良良木学长。」
和走进屋内时的步调相比要减缓了几分,小扇一边在走廊上走一边向我提问道。步调缓慢,是因为屋里没通电(虽然即使有通电,荧光灯也一个不留地全碎掉了)使得屋内一片昏暗,而且身为实地考察者的她,仍在一边检查周围一边前进。我也按自己的步调,抱着怀古的心情看着周围,因此对她的步调也不感觉特别缓慢。
「被老仓学姐刺中的手背没事吧?」
「嗯?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当然了。作为你的忠实后辈,我忍野扇怎么可能不担心阿良良木学长的身体呀——请小心一点哦,因为你的身体不只属于你一个。」
小扇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也是戏弄我的话的那一类吧——回想一下可以发现忍野说的笑话也是这样,忍野一族对笑的理解实在令人搞不懂。究竟,这一族是有多么远离尘世啊。
「不用你担心,如你所知我有着吸血鬼的体质。已经治愈得连痕迹都没有了。幸好,在之后的骚动中……」
在那场有两名女生相继晕倒的骚动中。
「关于我被圆珠笔刺中的事,总有一种不了了之的感觉。在这个意义上,还真多亏了战场原。」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这可能意味着阿良良木学长在教室里没有存在感呢——甚至会让事情糊里糊涂地烟消云散。这一点跟两年前相比也没有变化吧。」
小扇笑呵呵地说道。
果然是被她当傻瓜了吗。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补充说道:
「结果,老仓今天这一天一直在保健室里度过——明明难得来上学啊。」
顺便一提,战场原已经早退了。她本来是同样被带到了保健室,但据说趁保健老师稍微不注意的时候消失了——她该不会是怪盗吧。
「啊哈哈,是吗是吗。羽川学姐的辛劳真令人同情呢。」
「就是啊——就是希望尽可能减轻她那值得同情的辛劳,我才会这样踏上追寻记忆的旅行……不过看来这也没有白费工夫。虽然对我来说,这似乎并不是值得高兴的结果……」
「大概吧,假如说我有一点能指出的话——」
说完,小扇便回头望着我。
「老仓学姐,因为两年前学级会上发生的事,对阿良良木学长怀恨在心的可能性——这个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唔?」
「因为诸如被阿良良木学长陷害、阿良良木学长就是在复习会里泄露标准答案的犯人之类的误解,而对阿良良木学长心存怨恨的可能性,我认为极低。你问为什么吗?」
小扇愉快地说道。
不过我可没有问为什么。
虽然蒙提霍尔问题似乎没让她觉得多有趣,但算上前些天教室里的事,这孩子基本上来说还是很喜欢「谜」和「解谜」之类的事情吧。她的洁癖症可能也是想将混乱的状况整理好的性格的体现。虽然这样也可以说她果然只是一个单纯的推理痴……不过尽管我没有发问,但听她这么一说,我就忍不住想想要听听她所说的可能性低的理由。
「很简单。因为老仓学姐来学校了。」
「呃?这是什么意思啊?」
说起来这也很不可思议。
是个谜。
自从那次多数制投票以来,在两年里贯彻不回校方针的老仓,为什么到了今天会突然回来呢——连前兆都没有。简直就像我那个密室状态的教室里面和小扇两个人一起继续开学级会并分析出犯人的事成为了她回校的契机似的,但要在这个方面找出相关性,恐怕会很荒谬吧。按顺序发生的事情并不必然存在着因果关系——这种现象,连刮起风的话桶店便会大赚都算不上。
「你问这是什么意思吗,阿良良木学长,这个嘛——羽川学姐本来不就说过吗。铁条老师请了产假,然后老仓学姐则仿佛故意跟她错开时间似的回到了学校——」
「…………」
是说过啊。
我记得。
虽然因为之后的骚动,让我完全忘掉了……
「也就是说呢,我认为老仓学姐是在铁条老师在直江津高中消失之后,才能够回校上学。」
「……简单来说,就是那家伙已经知道那时候的犯人究竟是谁了吗。」
已经知道——不如说,她早已知道吧。
老仓——
她在多数制投票的时候。
在要求认为老仓是犯人的人举手的时候,她可能看见了举手的铁条,又或者是之后的两年里,在她本人所谓的「一直呆在家里」的时间里想到的,实际情况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总之她知道了,陷害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班主任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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