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恋物语 第恋话 黑仪·END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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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就先把战场原黑仪和我贝木泥舟的相识的经过……或者应该说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作一番说明吧——不过这纯粹是基于我自己的主观展开的叙述,实际情况也许会跟我说的有所偏差……类似这样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我才不说呢。
像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就算我不说出来各位也知道,而且我开始的时候也说过,我的嘴巴是从来不会说真话的。
听说在罗马的教堂里有一个叫做「真实之口」的东西,要是骗子把手伸进去就会被咬到什么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那回事,所以也可以说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状况了……而如果沿用这种命名方式的话,我的嘴巴就可以称之为「虚实之口」了。
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考虑我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全部都是假的。
不管说的有多真,你都不要相信。
那是在两年前,当战场原黑仪还是刚开始到直江津高中读书的一年级新生,而我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不,应该是我四十几岁的时候吧?
当时,我以幽灵猎人的身份接到了战场原母亲的工作委托。那是为了她的女儿——也就是为了战场原黑仪而委托我的工作。
当时的她患上了一种自己体重消失的奇病。明明看起来一点也不瘦弱,但是体重却竟然一直减少到了五公斤。
那的确是个奇病。
如果那也不算奇病的话,还有什么算是奇病呢。
据说在她住过的那家医院里,那种病也被作为症例记录在案了——甚至当时院方还向她们支付了礼金,所以单从治疗费方面来说,至少当时并没有对她们的家计造成太大的压力。
不,应该不是吧。
就连那些礼金,也被她的母亲挪用了——她的母亲竟然愚蠢到加入了某个不良宗教团体,而且为此浪费了不少钱,连就职于外资企业收入颇丰的父亲也承受不了她的花费。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什么值得斥责的行为吧——对我来说,这种行为就跟元旦参拜神社的那些客人的扔钱行为没什么两样。
而且,正是由于那不良宗教的关系,她才会向身为「幽灵猎人」的我委托工作,所以我只会对她百般感谢,并没有丝毫要责怪她的意思。我当然不会了。
于是,作为懂得治疗战场原奇病的灵验祈祷师被请来的我,就把战场原家的财产吸了个精光,结果把她的家庭给拆散了。
我非但没有治好她的奇病,甚至还制造了让她父母离婚的契机,让父母之间产生了无法修复的裂缝,接着还把她母亲在不良宗教里用剩的钱也一股脑的卷走了。人在家庭矛盾的问题上总是容易感情用事,从而造成了金钱方面的疏忽大意——聪明的我就是钻进了这个空子。
虽然详细手法是我的企业秘密,不过我还是有必要告诉各位,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把父母俩都疼爱有加的可爱女儿笼络过来这一点。
说白了,就是从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从这个患上奇病而变得心理脆弱的女高中生的纯情开始人手,利用她容易情绪化的特点来动摇父母的心情,最终把她的家庭逼进了彻底破灭的死胡同——这样回想起来的话,就算当时被她刺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或者说我反而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啊。
总而言之,我就是这样把她家的钱吸光吸尽,把他们骗得昏头转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溜之大吉了。后来当我因为某个原因回到了那个小镇——也就是今年……不,应该是去年吧,是去年年中发生的事啦。在那时候,我又跟成长后的战场原黑仪碰面了——跟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她重逢了。
跟我忍不住说出「这人是谁啊」这种话的她重逢了。
跟两年前不同的是,当时我正在进行的一桩大型诈骗买卖进展得不怎么顺利,而且被战场原黑仪和阿良良木历彻底破坏了——在这个意义上说,也可以认为她已经完成对我的复仇了吧。
她不但断了我的财路,还禁止我以后出入那个小镇——不过在那之后,我也从影缝那里回收了被截断的那部分钱财,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不过在日本的某处存在着自己不能去的地方——这个事实对像我和忍野这一类爱好自由的人来说确实会造成某种难以承受的压力。
不过这么一来可以不跟战场原黑仪和阿良良木历——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吸血鬼忍野忍扯上关系,这条件也算是相当宽松的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强迫我答应这个条件的战场原却主动跟我发来联络,甚至还跟我见面谈委托工作的事,而且委托的还是诈骗的工作,这简直都乱套了。
甚至可以说是不合道理,我就算发怒也很正常吧。
「阿良良木他……」想到这里,我开口说道。
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担心了。
「他知道吗?关于你元旦就跑来这里见我的事情。本来男女朋友不是应该在元旦一起去神社做新年祈愿什么的吗?还像丢垃圾一样把钱扔进钱箱里。」
「别把我当傻瓜。」
战场原虽然没有改变表情,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
「当然,他不知道这件事。」
又接着这么说道。
「如果阿良良木见到你的话,说不定会马上把你杀掉呢。因为对于那个正义的伙伴来说,你就是他的天敌嘛。」
「哼。」
我本来也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不,也许有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她这次冲绳之旅似乎是对阿良良木保密的事情。
就算不是一起去新年祈愿,至少也应该两人一起过吧——不,这可能已经属于老一辈的观点了。
或许只要有手机的话,也没有必要总是两人在一起吧。
虽然我身为欺诈师总是会随时注意不让自己落后于时代的发展,但是那所谓的「代沟」毕竟是一种无法填满的东西。
尽管我这么说,上次被战场原她们妨碍的那桩诈骗买卖就是以女初中生为中心展开的——是不是正因为这样才会失败呢?
当然,人家也常说在认为自己已经上了年纪的时候还算是年轻的。
人一定是在感觉到自己以外的某个人的成长和衰老的时候,才会说出自己上了年纪这种话吧。
「不知道。那也就是说——」
反正就算迎合战场原的价值观也不会让我的饭变得更加好吃,所以我就随便推进话题了。要是拖得太久的话,我就没法从冲绳回去京都了。
不过就算回去京都,对于已经结束了人类观察的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对啊,趁着这段时间在冲绳过上几天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现在明明是元旦——也就是隆冬季节,像这种完全可以用「炎热」来形容的环境,实在是相当有意思——就算穿着夏威夷衬衫,也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寒意。
我甚至觉得身上穿着冬季水手服的战场原热得难受呢——难道她是打算在今天之内回去本地吗?还是说已经在这里订了酒店?
我不认为她是那种喜欢思前想后的人。
她老家那边现在是不是在下雪呢?
京都倒没有怎么下雪——
「也就是说,你这次是瞒着阿良良木来见我吗。」
「那又怎么样?难道这是有必要三番四次——不,就算只是一次也好,难道这是什么非确认不可的事情吗?」
「不,没什么。」
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老实说,我也曾经以对战场原保密的形式跟阿良良木历见过面——因为那时候我刚被禁止在那个小镇出入,大概是在八月份发生的事吧。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战场原剪掉头发后的照片。
竟然在被禁止之后还跑到那个小镇里去,我的脸皮也真是厚得离谱——不过当然,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在那之后我一直都老老实实地遵守着约定,没有再接近那个小镇半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保证有多大程度的效力——总而言之,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才会不由自主地三番四次向她确认这件事。
彼此明明是恋人关系,却在互相保持秘密的同时为对方着想,结果却做出一些相同的事情。这种情况直让我想起某个故事的内容——那是一个把手表卖掉买回一把梳子的男人,和把头发卖掉买回一条手表链的女人之间的故事。搞不好战场原剪掉的头发实际上也是拿去卖掉了,还换回了一条手表链呢。
我莫名其妙地想着这种荒唐的事情。
话说回来,正如我每年元旦都会去神社参观那样,我还养成了一个健康习惯,那就是经常阅读那一类的恋爱小说和看一些流行的「催人泪下的电视剧」。
也就是说,我要通过接触一些好书、好电影和好音乐这些手段,来重新确认自己的感情完全不为所动的事实。
以此来确认自己的无感情特性。
因为要是不清楚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成为一般良好市民这个事实,就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误人歧途了。
关于这件事,大家完全可以认为我只是为自己的与众不同感到陶醉而已——在这里我想说明的事实是,对于战场原和阿良良木的这种关系,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我。
确实是——
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的心反而产生了「他们难道都是笨蛋吗」这样的想法——不,我早已认定他们都是笨蛋了。
「那么,怎么啦?你宁可浪费跟阿良良木的高中生活中的最后一次冬假时间,也就是宁可瞒着自己的男朋友,也要当这次诈骗活动的同谋者吗?虽然我不知道那千石抚子是什么人——难道是你的情敌什么的?」
「……本来阿良良木就是应考生,不管是冬假还是元旦,他都要拼命复习嘛。」「是么。」
我点了点头。
也许我是因为觉得她在说谎才这样点点头,没有接着说下去的吧。我还没有亲切到要刻意迎合小孩子虚荣心的地步。
「那么你不用应考吗?」
「我是推荐的,所以没关系。」
「那还真够优秀的,很厉害嘛。」
不过这个回答也是我率直的内心感受。
回想起自己应考的时候吃过的苦头,对于优秀的高中生我还是会很自然而然地感到佩服——尽管不会感动,但还是会有佩服的想法。
战场原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对于应考复习什么的根本不放在眼内吗。
不过,那样的女人竟然来找我商量事情,我就算说看错她了也不过分吧——我甚至还想过干脆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人。
当然,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在这时候,我点的咖啡和橙汁都被送来了——虽然觉得有点迟,但也还不至于向店家提出抗议的地步。
我喝了一口咖啡,但是战场原却没有伸手去碰那杯橙汁——甚至连装吸管的袋子也没有弄开。
她这么做,也许是为了向我表达绝对不接受我请她喝的东西这个决心吧。
虽说在学校里的学习成绩很好,不过现在看来,她果然还是个笨蛋。
我当然不可能请她喝了。
正好相反,我现在还在思考着如何在最后让你来付我这杯咖啡钱的策略呢。难道她连这一点都没有发现?
「虽然我不知道阿良良木的成绩如何,不过只要你在旁边贴身指导他的话一定是没有问题的吧。然后从春天开始,你们俩就都是大学生了。」
我完全没有灌注任何感情,只是随便接着话题说了下去。但是听了我的这句话,战场原——
「不。」
却作出了否定。
大概她只是想否定我的一切,所以才否定我的这句话吧。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这样下去的话,我和阿良良木就没有春天以后的日子了。」
「嗯?」
「我们根本没有未来。」
「嗯?」
我实在搞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发出了反问。
我竟然暴露了内心的反应——糟糕了,这样一来就会被她抓住话题的主导权。本来我已经通过第一印象占据了优势地位的啊。
然而,实际上我也对她的这句话产生了兴趣。
没有春天以后的日子。
没有未来。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和阿良良木,如果按照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应该就会在毕业典礼那天被杀死。」
「噢……」
尽管我点了点头,但也不意味着我从她的话中理解了什么。情报量也没有增加多少。不管是在高中毕业典礼当天被杀死,还是在大学入学典礼当天被杀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在入学典礼当天被杀就不吃惊,但是在毕业典礼当天被杀的话就会吃惊——难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被杀的方式吗?
我总觉得战场原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现在的自己、或者自己和阿良良木所陷入的困境似的。
从战场原的性格来看的话——这里所说的战场原,指的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两年前的战场原——这的确是很少见的情况。
也许还有什么更深刻的理由吧。
虽然怎么都无所谓。
不管是深也好是浅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
不过要是她就这样继续保持沉默一声不吭的话,就等于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所以我就干脆开口替她解围了。
本来我还想向她收点手续费什么的,不过看在过去相识一场,我就大方一点给她卖个人情吧。
「也就是说,你和阿良良木因为招惹了人家的怨恨,结果那个叫千石抚子的家伙就说要把你们杀掉,然后你就想叫我设法去把她说服,是这么回事吗?」
我随便乱猜地说道。
虽然算不上什么推理,但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随便说了一句。
「大致上是吧。」
战场原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
在她的表情上,竟然出乎意料地混入了尊敬的色彩——如果说她真的因为这点程度的推理就对原本恨之入骨的我产生了敬意的话,这个女人也太好骗了吧。
干脆就再骗她一次好了——我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种毫无道理的感情。不过这也实在太没道理了,所以我还是马上压住了这股怒火。
按照我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对自己受小孩子尊敬感到很高兴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好骗的人就反而变成是我了。
也许是自己被她弄得有点飘飘然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必须马上收敛起来。
「不过被杀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嗯,当然不是开玩笑。是一件很可怕、很恐怖的事情啊……你可以听我说说详细情况吗?贝木先生。」
战场原突然换了一副正经的态度说道——如果说这也是基于某种心计而采取的行动,那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骗的女人,而是一个可怕的坏女人了。
那个原本态度冷漠无情的高中一年级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难道都是我的错吗?大概是吧。
不过无论她再怎么发挥坏女人的威力,或者摆出如何冷漠无情的态度,战场原还是一直戴着那副鼻子眼镜,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会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你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如果你说不行的话,那我就只有放弃。我和阿良良木就只能老老实实被她杀掉了——如果那是无法避免的命运,那我也只能接受了。不,说不定我拼命乞求饶命的话,她说不定还会留下阿良良木的性命呢。那么我就把这当作是唯一的希望,度过之后剩下的这两个半月的余生吧。」
「…………」
真是烦死人了啊——我这么想道。
谦虚的态度要是做得太过分的话,只会令人产生厌恶的感觉——不过她恐怕真的是为了让我感到厌烦才故意这么说的吧。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为了引起我的同情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但是——
「好吧,如果只是听的话当然可以。而且有的时候只要说出来就会觉得心情舒畅,问题也会迎刃而解了。」
我却这么说道。
我的嘴巴总是会违背自己的内心所想。
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刻,我明明知道那根本不是说出来就可以迎刃而解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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