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囮物语 第乱话 抚子·美杜莎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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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喜欢上别人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光是这样就会获得努力生存下去的动力,光是这样就会变得精神抖擞,而且浑身都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困难,有许多不如人意和令人讨厌的事情,烦恼的源头永远无法根绝。原本以为是日常的事物也会轻而易举地土崩瓦解,身心很容易感到疲倦、变得疲惫不堪,不由自主地想当场瘫倒在地上休息……但是即使如此,只要有喜欢一个人的感情就会有努力的动力。如果那个人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的话,自己说不定就可以一直站在那里,并且能鼓起勇气向前迈进。

在想哭的时候——

也依然可以笑出来。

…………

………………

……………………

……但是。

但是,为什么——

但是为什么——抚子却……

抚子现在却为什么要蹲在地上呢?

为什么会这样蹲在地上?

为什么要低头抱着膝盖,

在这里默默地哭泣呢?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

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嘛——嗯嗯?」

这时候。

缠卷在抚子右手上的白色手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正确来说那并不是手镯。

看起来像是手镯的那个东西,是一条白蛇。

是一条倒竖起鳞片的白蛇。

按照本人(或者应该说本蛇?)的说法,他不是蛇而是朽绳①——他似乎很喜欢意为「腐朽之绳」的这个名字。

还说跟自己非常相配。

①注:日语中对蛇的别称。

当然,蛇和朽绳在含义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把这个白色手镯描写成蛇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问题——

并不在于这方面。

而是存在于另一方面。

手镯——朽绳先生这么说道。

以灌注着强烈恶意的口吻这么说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根本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切都是你目己的错吧——抚子。」

「……不是的。」

抚子反驳道。

但是这样的反驳,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种条件反射,话语本身并不存在任何说服力,这一点抚子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抚子纯粹是反射性地对朽绳先生说的话作出否定而已。

这是一种反应,一种反射。

绝对不是反驳。

「才不是抚子的错。」

即使这样重复说一遍,也只能令人感到空洞无物。

既空洞无物,又令人感到空虚。

实际上就等于在说「全是抚子的错」。

不过,朽绳先生其实也仅仅是出于坏心限才说出这种话的,朽绳先生本身恐怕也并非真的认为那是抚子的错吧——因为对朽绳先生来说,善和恶之类的伦理观概念根本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这条蛇没有善恶观念,有的只是黑和白。

不是黑就是白,不是白就是黑。

就这么简单。

并不存在灰色这种东西。

也不存在所谓的判断。

因为他的意见是——

「嘻嘻嘻——的确是这样啊,抚子。哎哟,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靠不住的小鬼头,没想到你还能看穿本大爷的本质嘛。还是说你到这时候才终于看穿呢?因为现在想起来,你已经没救了吧——嗯嗯?」

朽绳先生是这么说的。

他那大大张开的嘴巴,就像要把我整个吞进去一样——即使不是这样,那闪着寒光向外突出的锐利獠牙,也足以让抚子感到畏怯了。

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不,这是骗人的。

我已经不再害怕这样的獠牙了。

我已经对此毫不在意。

虽然第一次「看到」朽绳先生的那个时候,我的确是火吃一惊,也感到很害怕……但是事到如今,我反而很怀念当时对这点程度的锐利獠牙感到害怕——或者说还能对此形成恐惧感的自己。

抚子现在已经变得什么都不怕了。

已经没有了可以害怕的东西。

在对这样的獠牙感到害怕的那个时候。

在抚了还是一个普通初中生的那个时候,

……在抚子还是受害者的那个时候。

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呢——尽管我说着这种听起来好像很怀念的台词,但实际上也没有经过足以令人感到怀念的漫长时间。

只不过是前一阵子发生的事。

我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回想起来。

但是与此同时,那所谓的前一阵子发生的事,如今却已经是无法回首的过去了——已经是遥远过去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也有过希望回到那个时候的想法,不过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哎哟,实际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喔——抚子。所谓的回到过去,其实并不像你们哺乳类所想的那么困难啊。」

朽绳先生这么说道。

不,严格来说朽绳先生并不是在开口说话——而是直接把声音传递到抚子的心中。

他是这样说的。

所谓的声音只不过是一种印象——他当时这么跟我说。

不,我刚才也说过他并没有开口说啦。

并不是向我发出声音说话。

那是幻听。

是幻觉。

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就是所谓的怪异了。

是奇怪和异常的存在。

当然,如果我对这一点有更深刻的理解的话——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别的事。

「所以呢,抚子。如果你希望回到过去的话,我也可以实现你这个愿望啊——毕竟我朽绳大爷可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神嘛。」

「神……」

怎么回事呢?

就像空无一物的样子。

那确实是一个极其「空虚」的称呼。

原本应该非常值得信赖的这个称呼,对现在的抚子来说却显得相当虚无缥缈。就像读数学教科书一样完全记不进脑袋里。

神。

神……

任何人的心中都会存在着自身的神。信仰就只存在于那里——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谁呢?

「……回到过去的话,会改变什么吗?」

「不,不会变的不会变的。只不过是重复同样的过程罢了。可以说是类似回声,或者说是重唱什么的——不对不对,或者应该用更有深意的衔尾蛇①来形容吧。就那样转来转去,永远都只是在重复着同样的过程——所以抚子你每次都会同样在这里抱着膝盖一边哭一边蹲着身子,嘴里说着想要回到那个时候。然后身为神的我就一次又一次地为你实现那个愿望。就像真正的神那样。」

①注:衔尾蛇是一个自古代流传至今的符号,大致形象为一条蛇吞食自身的尾巴而形成一个圆环,象征着无限大和循环等意义。

「……那还真是『悲惨』呢。」

的确是「悲惨」。

即使我说「死了更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算过分吧。

也可以说是「活着更好」——大概。

永远重复着跟现在完全一样的过程这种事,即使说跟「地狱」同义也没有错——但是在另一方面,抚子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卷在抚子右手腕上的、已经紧紧缠着无法分开的白蛇·朽绳先生——我觉得他才是永无休止地反复经历着那样的「地狱」吧。

活了一千多年的蛇。

死了一千多年的蛇。

不断反复着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过程。

变成了神的蛇。

没错,不管怎么说,朽绳先生毕竟是一个神——是一个抚子没有怀抱信仰的神。

是因为抚子而「复活」的神。

「既然如此,我就不想回到过去了……抚子宁愿自己一直像现在这样。」

「是吗是吗。可是,我说抚子啊。虽然你说希望永远都像现在这样,不过抚子你恐怕连自己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啦。」

这种程度的事。

虽然现在的抚子有很多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迷失自我,连自己在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

我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不,这是骗人的。

虽然迷失了自我,虽然失去了自我……

但是我还是知道的。

关于现在——抚子正在什么地方这一点。

抚子现在正置身于神社的地板下面。

在过去已经被毁灭的神社——北白蛇神社的地板下面,抱着膝盖蹲下身子。

「……如果不认识的人看到现在的抚子会怎么想呢?在神社的地板下面偷偷摸摸的,会不会被人家当成窃贼看待呢。」

「谁知道——不过,只要是人类的话,都或多或少做过类似窃贼的事情吧。一个个都只想着如何侵占别人的权利。」

「是这样的吗……」

「当然了。而且抚子你不是在这几天里比任何人——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深刻了解到这一点吗?嗯嗯?」

「……但是,我想应该也有很多人不是这样的吧。」

「正确来说的话,应该是『也有很多时候不是这样』才对啦——说白了就是『那个人在某个时刻是什么样的人』罢了。就算是好人也很容易会变成坏人,坏人也同样很容易变成好人。至今为止你遇到过的那些家伙全是这样的吧。难道你都忘记了?嗯嗯?」

「…………」

虽然有一种被花言巧语蒙骗了的感觉,但是抚子并不是因为这样才保持沉默的。

抚子在感到困惑的时候经常会陷入沉默,不过这时候却并非如此。

我的沉默是另有原因的。

「唰啦」的一声。

因为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我才陷入了沉默。

仿佛要把近乎于幻听的朽绳先生的声音和几乎连自言自语也算不上的自己的声音全部清除似的——或者说是「删除」的声音。

那是一个脚步声。

如果作为声音来看的话——不,如果作为声音来听的话,那只不过是非常轻微的脚步声。

但是对抚子来说,那却是很大的声音。

是巨大的庞大的声音。

是「怪兽」即将「来袭」的声音——对抚子来说。

是足以破坏一切和推翻一切的、无法抗拒的脚步声——

「…………!」

就在那一瞬间,什么东西被掀飞了。

是什么被掀飞了?要问是什么的话,那就是神社了。

也就是抚子藏身于地板之下的这座神社。

神社被掀飞了——那个,各位应该听说过三只小猪的童话故事吧?因为我只是小时候读过一遍,所以细节部分也不是记得太清楚。但我记得其中应该有一座屋子是被狼吹飞的。

那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肺活量,狼的肺还真够大的呀——我当时是这么想的。然而在现在这瞬间,那一幕却在现实之中得到了重演。

说不定那个故事也不是凭空创作出来的。

可是这一次被吹飞的却不是用稻草堆砌而成的屋子,而是木造的房屋。

当然,实际上也不是被强大的肺活量吹飞的——

「在这种非常时刻,还真亏你有心情悠哉游哉地去回忆那些童话故事啊,抚子——我本来以为你的精神一定很脆弱,没想到承受力还蛮高的嘛。或者说是掌握了把心和精神分开对待的诀窍——嘻嘻,如果是这样的话,把抚子选为搭档的我也算没有看错人了。从开始到最后,我都对这一点感到不安,不过在最后的最后的最后的最后,我总算是得到了确信。」

不。

你看错了。

而且朽绳先生你根本就没有选过抚子做你的搭档吧——无论是朽绳先生还是抚子,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你看错了。

抚子在感受着神社碎片在头顶上飞过的同时,并没有抬起脸,只是依旧抱着膝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喂,我说抚子啊,你可不能这样逃避现实啊——你到底要在那里低头到什么时候?就算你闭上眼睛移开视线,或者用手挡着眼睛垂下视线,所谓的现实也是不会消失不见的啊。你也应该知道吧,你也应该明白吧——嗯嗯?」

根本不用别人提醒。

因为——抚子本来就是想让现实消失,结果还是没能做到嘛。

这一点我非常明白。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屋顶消失了——正确来说,消失的并不是屋顶,而是地板才对——不,因为整个神社都消失了,屋顶消失这种表述方式当然也是正确的——话说我现在才发现,老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

而且还是哗啦哗啦的大雨。

是骤雨。

是游击性局部暴雨。

……针对游击性局部暴雨这个命名的优秀性,我几乎又要发挥出丰富的想像力。当然——也不用等到朽绳先生向我吐槽,我也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抚子却被淋得浑身湿透了。

或许反而这样会更好。

就算农服吸透了水重重地压着身体,对现在的抚子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的暴雨,也正好可以为抚子掩饰流出眼眶的泪水。

「不知什么时候?喂喂,你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吧,抚子——嗯嗯?本来你就是为了避雨才爬进神社的地板下面的吧?虽然慌慌张张地逃进了山里,可是老天却像棒打落水狗似的下起了大雨——」

「是……这样的吗。」

我忘记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记忆的「混浊」。

但既然朽绳先生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就是事实了——不过先不论事情的「真假」,「混浊」这个词对现在的抚子来说也许是相当合配的。

混杂。

污浊。

抚子现在确实是处于混浊的状态。

就像浆在一起的烂泥那样。

「抚子你啊,给我的感觉就是虽然混浊却并不混乱啦——不对不对,如果让我来评价的话,嘻嘻,即使是现在你好像也相当冷静嘛。」

冷静?

是抚子吗?

是这样的吗。

「啊啊,对了——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冷血吧。即使置身于这样的暴雨中,你也能清晰地辨别出那家伙的脚步声吧?」

「…………」

是的。

的确没错。

就算我垂下视线——就算受到倾盆大雨的噪音干扰,对抚子来说……是的。

那个人的脚步声。

这个人的脚步声。

逐渐向我接近的这个脚步声——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是非常自然的感觉。

因为这个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抚子最喜欢的人。

「哟,千石。」

心脏噗嗵地猛跳了一下。

听到呼唤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发抖。

我可以感觉到那种抽搐般的颤动。

我对自己还留存着人心感到无比惊讶,同时也为做出这种反应的自己感到羞耻。

是吗。

原来我还保留着感情这种东西吗。

真是太羞耻了。

好想就这样消失掉。

「怎么啦?看过来这边嘛,千石。」

「…………」

听到这样的声音。

抚子终于抬起了脸。

本来我是打算一辈子都像岩石一样、像化石一样固定保持着这个姿势的——但是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身体就会非常忠实地遵从他说的去做。

不对。

抚子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的吧。

虽然我躲了起来,虽然我逃了出来。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会——这一定是因为我内心一直盼望着这个人找到自己吧。

希望他追上自己。

希望他来解救自己。

然后。

然后让他消灭自己——

「我来杀你了,千石。」

听了这句台词。

听了这句充满诱惑力的台词,听了这句让人浑身瘫软的台词。

抚子的身体做出了如实反应——注视着进入视野的他的身影。

注视着阿良良木历的身影。

注视着历哥哥的身影。

即使在看不清离自己一寸之外的景物的暴雨中,我还是能看到历哥哥的身影。

非常清晰。

实在是清晰得不得了。

「嘻嘻——你能看到他并不是出于感情上的原因,只不过是通过蛇独有的红外线感应器官感觉到历哥哥的体温而已啦——」

朽绳先生像是泼冷水似的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泼冷水就是朽绳先生的工作。

「——因为现在的抚子是蛇嘛——而且还是超级强力的毒蛇哦。」

「…………」

当然,朽绳先生的声音不可能传进历哥哥的耳中——而且这毕竟是纯粹的泼冷水行为吧。

因为抚子确实是看得非常清楚。

不管他怎么说一

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并不是什么红外线感应器官——我确实非常清楚地用眼睛看到了历哥哥的身影。

「所以我不是说过吗?都叫你别再逃避现实了——你是不可以那么做的。」

说的也是呢。

当然了。

因为——那正是我六年来一直在追寻的身影。

尽管经常会躲避视线,最终我也没有放弃正视着他的身影,

残破不堪的学生服,凌乱的长发。

暴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是毫无伤痕的——而且各个伤口也在不停地流血。

另外,历哥哥的左臂也被凄惨地扯断了。不,严密来说应该是还连着一层皮——然而,那却是只要历哥哥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会掉到地上的脆弱相连状态。

历哥哥说自己是吸血鬼。

也就是Vampire。

虽然以前不是,但现在已经成了吸血鬼。

我在跟他重逢的时候也听他说过,实际上他也向我展示了他的能力——但是那吸血鬼特有的恢复能力,从现在这种状况看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得到发挥。

「喂喂,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抚子。害这位吸血鬼哥哥吃上这种苦头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啊。」

朽绳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绝对不会放弃吐槽的机会。

「因为毒对吸血鬼也是有效的嘛,你伸出来的尖牙,现在也依然刺在他身体上没有拔出来哦。」

「……是吗。是这样的吗。」

是啊。

的确是这样。

是抚子——是抚子的错。

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没有任何酌情考虑的余地。

这完全是抚子的错。

「那么……我就要好好战斗了。」

说完——

抚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右手是朽绳先生,左手握着大牙。

在内心怀着猛毒——站起身来。

随着这个动作,吸透水的前发甩动了起来——不,跟自己的意志毫无关系,抚子的肉体早就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了。

如果用黑和白来描述的话,那就是面对着黑色的——面对着拥有压倒性黑色的吸血鬼历哥哥——

抚子的头发倒竖了起来。

然后其中的每一根头发——都是蛇。

蛇群。

互相绞缠在一起的——蛇。

没错。

不仅仅是朽绳先生。

现在的抚子——正跟十万条蛇连在一起。

在数量如此庞大的蛇群面前,抚子的意志根本就没有干涉的余地——因为掌握主动权的都是这些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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