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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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家的封印室筑于地下, 修建于数代之前,用石门铜锁闭紧,说是封印室, 其实和监牢并无两样,墙上贴着数不胜数的咒符,黄纸用朱砂画着诅咒,密密麻麻,一层一层叠着。

封印室一向伸手不见五指,任由锁在里面的人被黑暗和恐惧逼疯,但此刻这里亮如白昼, 无数明黄色的地灯都被点亮。

靠着墙的地方, 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被镣铐锁住腕骨,双手捆在身后,铁链直接被镶嵌在地上,再用缠着符纸的尖钉钉死, 太宰治软软地垂着头,眼睛闭着, 他瘦得厉害, 即使被用这些束具囚着,依然有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五条悟拉了把椅子反着坐在他面前, 意味不明地凝视着这张脸, 过了一会,他忽然伸出手,勾住太宰治缠着眼睛的绷带, 手指轻轻一拉, 布料应声而断。

太宰治叹了口气, 睁开眼睛, 鸢色眼眸倒映出白发男人的身影。

“扯我的绷带做什么?”

明明这人差点被活活掐死,但太宰治表现得却全然不放心上,情绪尽数收敛着,神态也很从容,五条悟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只觉得在看一片夜色中的深海,那双苍蓝眼瞳满是阴郁,某个时刻他真的很想干脆利落地掐断太宰治的喉咙。

“碍眼。”他冷冰冰地说。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直起身体,再往后挪了挪,好靠到墙上,这样手臂不至于扯着,他嗓音柔和,充满久别之后再见时的欢欣,偏偏吐出的词句却如刀锋一般直接戳中对方的心脏。

“五条老师,恭喜,你从狱门疆里出来了。”

狱门疆。

五条悟身体一顿。

他毫不犹豫地捏住太宰治的喉咙,将他往墙上重重一磕,血肉之躯和坚硬的墙壁撞出沉重的声响,后脑的骨头咚地撞在墙上,发出的声音令人牙酸。

太宰治不受控制地闷哼了一声。

“你还敢提狱门疆。”

五条悟轻声说:“要不我也把你封印进去?”

“狱门疆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你喜欢什么死法?坠楼?听说坠楼的人内脏和骨头都会混作一团。”他一字一顿地:“人类死得没那么快,把你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扔进去。”

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的眼睛:“你想在里面呆多久都行,一年、十年、一百年——你觉得好不好?”

太宰治眼睫颤动,缓了好一会,眼珠移动向下去看五条悟,唇角又扯出一抹笑,他的喉咙被掐着,声音哑得厉害,却满是笑意。

“你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救我,再折腾几次,我就真的死了。”

五条悟脸上虚假的平静陡然消失,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没打算救你。”

太宰治气定神闲地笑了一声。

“那就快点让我去死。”

话音刚落,那只卡在他脖颈上的,牢固如铁铐的手竟然颤了一下,他察觉到这明显至极的变化,鸢眸中笑意更深,微微偏了一下头,柔软的黑发擦过男人的手指。

“要我教你刑讯吗?”太宰治微笑着:“首先要打断骨头,不要给敌人站立的机会,再卸掉下巴,免得他咬破牙齿里的毒药,最后用机器强迫他睁着眼睛,二十四小时放着噪音,疲劳到一定程度,讯问就能省掉许多时间。”

“面对无法控制的对象,直接杀掉最好。”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也不冷酷,语气更是稀松平常,但五条悟的手却一瞬间却抖得厉害,他垂下眼睛,恍然抽回手臂,曾经在狱门疆内感受到无数次的惶恐再一次巨浪般奔涌而来,他不用看太宰治,也知道这人现在是什么模样,身姿消瘦,面容端丽,眼睛里没什么温度,或者蒙着那层模模糊糊的笑。

太宰治的冰冷和凉薄是他平生所见之最,铁石心肠,那点温柔全是伪装出来的假象,是最恶毒最残忍的情人,他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也不明白这人把自己关在首领办公室四年是为了什么。

他只能看见太宰治平静且决绝地走向残阳,纵身一跃,就此沉没。

他惶然意识到,他真的救不了他。

他试图拉住一个注定要坠崖的自杀者,千方百计,无计可施,无论是六眼还是最强,都无能为力,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有很多时间——不需要很多,但太宰治的时间却比只有一息的烟花还要短暂,转瞬即逝。

五条悟将眼罩扯了上去,过了一会,再拽下来。

太宰治平静地靠坐在墙边,表情似笑非笑,眼下的情景,那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受制于人的猎物,却轻而易举地将猎手逼入死角,五条悟等了好一会,抬起眼睛,嗓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

“为什么?”

太宰治和气地反问:“你指什么?”

“你所说的三天后。”五条悟说:“所有异常都是从那时开始的,在禅院家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重新换了种说法:“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不在东京,接到消息以后匆忙到禅院家的封印室将太宰治捞了出来,结果当天晚上这人就陷入了昏迷,所有能用的办法都使了一遍,却都找不到端倪,等太宰治醒来,就是涉谷事件。

太宰治眉毛一挑,哑然失笑:“能发生什么,睡了一觉而已。”

[果然很敏锐啊。]

他又叹了口气,说,五条老师,看着我。

白发男人抬起头,眼底发热,神情低落,茫然得犹如一只弃猫,和他正好相反,太宰治安静地打量着他:“我偶尔也说点像样的话吧,听我说,五条老师。”

“我的确没想到你在狱门疆里面能看见我,你看见了多少?”太宰治的目光一刻都不曾从五条悟脸上挪开,顿时了然:“竟然有四年吗?”

[唉,我果然是讨厌养狗。]

只看五条悟的外表,很容易误解他的年龄,六眼影响他的性格,使得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他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局限——如果现在做不到,以后也能做到,于他来说不是傲慢,而是事实如此。

但六眼也不能解析人的情感,他第一次认知到爱情这种复杂情绪就是碰上太宰治,只能靠他一点一点摸索着去撞。

就像小孩只有被烫过才知道渐渐知道火焰不能触摸,很不幸,五条悟直接被扯入烈火,径自被剧烈而又狂乱的感情裹挟得乱砸无章,痛苦焦灼无助等等尽数尝了个遍,而他所爱之人,亲手将他封入特级咒物狱门疆。

一开始在狱门疆,他什么都看不见,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能见到太宰治。

仅此而已。

六眼时刻解析着信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亲手规划自己的死亡却无能为力,寂静无声、无边无界的狱门疆里面,他除了看着太宰治的五步计划一步一步执行,别无他法。

他看着太宰治打开将那扇落地窗通上电,闲适而又柔和地望着窗外。

他看着太宰治收拾好文件,手指旋转门锁,扣上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他看着太宰治揣着兜走进酒吧,和织田作之助告别。

——再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人间失格消失于世界。

狱门疆的封印轰然解开。

太宰治用着陈述句的语气,姿态漠然而又平静:“你所理解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正确。”

“任何感情的本质都是激素分泌,而激素对大脑的作用最多保持90天,所以即使你会因为我的死亡感到悲伤,这种情绪也最多维持90天,90天之后,一切都会重新步入正轨。”

五条悟动了动唇,无数片段从他脑海里滑过,潮起潮落,钟表停摆,最后化为一声闷闷的坠落。

[并不只有90天。]

“你对我的感情本质上和吊桥效应营造的错觉没有不同。”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笑。

“我的毕生心愿就是能毫无痛苦地去死,我这句话并不是谎言,你也清楚,在看清人类心理想法这方面上,我会比你强一些——真正的爱情应该随时满足对方所要求的一切,而不是成为对方的障碍,如果是,那不过是自己的占有欲和私心而已。”

[真是抱歉。]他难得真心地想。

太宰治靠着墙,微微仰着脸,语气轻柔,却像是在俯视眼前的人。

“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你不爱我。”

五条悟身体顿了顿,嗯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辩解,他趴在手臂上,半躬着背,肩膀向内扣着:“我不明白。”

他没让太宰治重新将话题转移开,或者再把他带到沟里:“你说过你所在的世界有一本书,只要写在它上面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

“既然所有内容都能成为现实。”

他沉默了良久:“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太宰治也活着的世界?”

太宰治手指在身后慢慢摸索,没有作答。

原因很简单。

五条悟凝视着那双鸢色眼眸:“就算世界上不能有超过三个以上的人同时知道书的存在,就算你认为五步走计划和那两个人不可或缺,但以你的能力,我不相信你写不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名为织田作之助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明明两人从未谋面,但太宰治却将和他见上一面当作人生中最后一件事。

如果他没能将这人困在这里,那么明天这个时候,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织田作之助的已经得了新人赏,马上就要出版……”

[既然他对你那么重要,你不想看一眼他的吗?]

太宰治忽然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与此同时,他的脖侧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注射器的针头戳进皮肤,五条悟抬起手,试图去扯脖子上那只被太宰治系上的choker——这玩意伴随他在狱门疆里度过了无数时间,早已习惯得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解开封印后又有太多事情塞满他的脑袋。

他竟然把这东西忘了。

但他还来不及扯下,眼前却骤然一花,视线虚晃,世界都在旋转。

“只是一些酒精。”太宰治松开他的手腕,人间失格不再对无下限术式持续起着作用:“不会被你的反转术式判定为有害毒素,这四年我一直呆在首领办公室,开锁的技巧生疏了不少。”

他站起身,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镣铐应声而落。

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很轻,眉眼弯弯,笑得轻松肆意,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回答了五条悟之前的问题。

“我不想。”

他揉了揉五条悟细软的白发,亲昵而又无奈地抱怨:“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原因很简单。

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活着。

这就是太宰治的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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