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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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丹桐落座后,妙微给他沏了一杯茶,这几乎都成了惯例,每次容丹桐来此处,都能得上这么一杯。
次数一多,容丹桐便笑着跟妙微说自己大概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妙微也不太在意,下次来,照样如此招待。
这种习惯,容丹桐认识的人中,除了妙微外,陆长泽也有,不过不同于妙微的好客,陆长泽更爱一人独酌,像是自得其乐,享受其中的悠然自在。
照例啜了口茶水后,容丹桐放下了手心的茶杯,清苦的茶水绕过舌尖,似乎将人的情绪也抚平了几分,他轻声问道:“我在顺城逛了一圈,见到了寒潭,也听说了一些事,说是有魔头在顺城大开杀戒之后逃匿……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顺城真的混进了什么魔头胆敢大开杀戒,一有守城阵法,二有尊者真君坐镇,容丹桐不信会拖了六天之久,弄得风声鹤唳。
“寒潭?”氤氲水汽模糊了面容,妙微轻叹了口气,“此事一直便有,不过是现在愈演愈烈。”
容丹桐迟疑开口:“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妙微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一瞬后,对容丹桐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先说一说你的事吧,你支开了淮儿,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容丹桐认识妙微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神色,明白他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可是妙微不说,容丹桐便不会追问。
他斟酌片刻,方才开口:“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带过来的那个孩子?”妙微抬眸询问。
夹杂水木气息的风灌入,吹散了氤氲水汽,容丹桐点了点头,注视妙微的眸子中是极为认真的色彩:“少双是我收的徒儿,但是我找到他时,出了些变故……”
二十年过去,容丹桐对妙微十分信任,不仅仅是因为容淮的关系,更多的是他相信妙微的品性。既然找了妙微帮忙,那么不清楚真相很难彻底解决问题,容丹桐便将青萍镇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述。便是后面梅仙子和浮空道人翻出来的邪术玉简,容丹桐也复刻了一份,交到了妙微手中。
“我一开始以为,只要将少双身上的邪气压制净化便行,但是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用。”
容丹桐一开始是打算用药性温和的灵药,慢慢将少双身体中的邪气死气一并驱除。可惜,他似乎在这方面没什么天份,第一日就加错了药,最后只能用清毒丹补救。
此路不通容丹桐就换种方式,打算用灵力将邪气*出来,然而他的灵力一进入少双筋脉便被排斥,稍微想要有点儿作为就会伤到少双。容丹桐看到少双脸色苍白如纸,却不哭不闹,就紧紧抿着唇盯着自己的样子,便怎么也狠不下心再去尝试了。
……
容丹桐最后一次是打算用‘吃’的方式,天下灵药无数,其中便有几样天生克制邪气的灵物。容丹桐自己没有,少双城的宝库中却珍藏了一些,容丹桐直接调用一份出来。他也不会鲁莽的直接让少双服用,而是分出千分之一的量来,先做试用……然后,少双闹了一整天肚子,容丹桐失败告终。
说到这里,容丹桐突然觉得良心有些痛。他自己这么做的时候,觉得自己全心全意为了少双好,真把一系列事情娓娓道来,怎么都觉得自己在使劲折腾一可怜孩子。
“……便是这样了。”容丹桐摞下了最后一句。
妙微垂眸沉思了许久,方才回答:“我要亲眼见见那孩子才知道具体情况。”
听出他愿意帮忙的意思,容丹桐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少双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看到他的话,也会喜欢他的。”
容丹桐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满的骄傲之色,妙微瞧得分明,不由被逗笑了。
满室茶香余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渐渐轻松起来。
——
“你想玩什么?”
容淮身边跟着少双,两人大眼对小眼好一会儿,容淮才纠结问出这句话。
少双摇了摇头。
容淮苦恼的皱着眉毛:“真没什么想玩的吗?我可以带你去演武场看那些小毛孩比划,可以带你去灵植园摘灵果,还可以去,去看灵兽?听说广真人养的那只白毛鼠最近生了一窝小的……”
两人在后院中随意乱晃,容淮绞尽脑汁想找出些有趣东西,少双却很少言语,墨玉瞳孔明亮而漂亮。
这副样子在性子内检的许桑看来,便是认真听自己说话,但是在容淮看来,便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容淮伤神的抓了一把头发,颇为挫败的问:“你能不能说一句话啊!”
“师叔。”少双声音软糯,低低唤了一声。
这一声喊的容淮浑身舒畅,他眼睛亮了亮,催促:“快说,喜欢哪个,我带你去玩,便是你想要广真人的白毛鼠我都给你偷一只出来。”
“我都喜欢。”少双平淡回答。
容淮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既然这孩子比较闷,容淮便不再问他,拉起少双的手就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嘴中则道:“一个个看过去,总有你喜欢的。”
“谢谢师叔。”
容淮目光落在前方,决定哪个方向近就往哪里去,闻言咧嘴一笑:“你看师叔对你这么好,以后要多来玩,记得把你师傅也叫上一起。”
“……嗯。”少双轻轻应了一声,抬头问道,“师叔很喜欢师傅吗?”
容淮得意回答:“那是当然。”毕竟他承认的哥哥也就这么一个,少年时期,也就容丹桐一个有耐心陪他玩。
“哦。”少双又应了一声,眸子悄悄落在容淮握住自己的手上,低声呢喃,“我也喜欢。”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后绝对不跟师傅提这句话。
容淮没听清楚,低头疑惑的望着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孩子,叫少双依旧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神色便没有追究。
路过一个小院时,容淮隔着半开的门冲里面喊:“谁想去玩,我今天有空,带你们去演武场。”
这话一出,里面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有人惊喜欢呼,尚且稚嫩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师叔,你等等,我要去。”
“还有我。”
听出声音中毫无掩饰的雀跃之色,容淮突然觉得自己太机智了。他不知道怎么哄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是还有别的小家伙吗?凑成一堆总有话说。
容淮笑眯眯道:“这是我二师兄三师兄收的小萝卜头,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可以一起玩。”
话音一落,一个圆滚滚的球就滚了出来,落在了少双脚边,随着一声‘哎呦喂’,这小胖球就揉着*股爬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容淮大腿,泪眼汪汪:“小师叔,他们又欺负我。”
说这句话时,门口又窜出一个小少年和一个小姑娘,小少年一听这话,立刻抱着手臂冷哼一声,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学谁的。
小姑娘却跳了起来,发绳上的珍珠叮咚响,指着胖球就否认:“我没有!”
小胖球怒目而视:“你就有!”接着又雨露均沾的瞪向那小少年,“你,还有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算了!”
容淮抬了抬腿,小胖球这才松手,容淮将小胖球推了出去,非常无良的说:“胖球的话,你们随意欺负。”
那一瞬间,胖球要哭不哭,觉得天崩地裂。
“师叔最好了。”小姑娘杏眼水灵,声音也是脆生生的,笑的春光明媚。
“不过这个你们可不能欺负。”容淮将少双拉了出来,“这是少双,我哥唯一的弟子,你们谁敢胡闹,我可不轻饶。”
小姑娘在看到少双时,眼睛瞬间点亮,一把抱住了少双的手臂,笑的可爱极了:“少双,我叫恬恬,以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少双抬起手臂想要挣开,没想到这小姑娘却粘的很紧。
小胖球忍住了眼泪珠子,哽咽的指责:“你无耻,你欺负人!”
“废话。”恬恬歪头朝他吐了吐舌头,用手指比了个圆圈,“你都胖成汤圆了,哪有少双生的好看,我都懒的理你。阿守,我们走。”
阿守脸色黑了黑,上前将黏在少双身上的恬恬扯了下来。
“哎呀呀,你干嘛?”
“你没骨头啊!”
耳边吵吵闹闹,容淮一人走在前头,阿守拉着恬恬往前拖,恬恬死活抱着少双不放手,小胖球一个人站在原地,觉得凉风凄惨,眼见着人越来越远,他赶紧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一身素白衣袍,腰间悬着雪亮长剑的一队队修士而过,容淮几人走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到三次。这样打扮的修士,少双在多宝阁阁前也见过,便多看了一眼。
这些个巡逻弟子肩背挺得笔直,神色肃穆,身上的杀伐之气没有丝毫收敛,从这些少年身边经过时,虽然没有一句为难,却难免有些吓人。
在白衣远去后,阿守握着拳头,颇为激动:“日后我也要加入刑法阁。”
“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胖球刚刚受了气,张口就要刺上一句。
恬恬却缩了缩身子回答:“我觉得有点儿可怕,他们身上的气息好冷。”
见少双不开口,恬恬拉了拉他的袖子,跟他嘀咕了一堆话。
恬恬跟少双八卦,说刑法阁只有师兄师伯们,没有一个师姐,师兄们冷冰冰的,也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怪不得没几个有道侣的。
阿守却不认同,说刑法阁都是真正厉害的修士,顾着修炼,哪有时间找道侣。
胖球不屑:“难不成那些没有进刑法阁的师兄们有道侣呢?”
“所以从小就要挑好。”恬恬彻底歪了话题。
这一句话阿守却没有反驳,支支吾吾的说:“我觉得很有道理。”
少双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胖球捂着胸口觉得受到了莫大伤害。
恬恬压低身子在少双耳边悄悄低语,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以后看中了谁,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都是遭殃的倒霉蛋。”
这段时日,因为刑法阁的原因,少有弟子出来闲逛。容淮这一路,也没见到几个熟人,但是一到演武场便是另一番新天地。
演武场一般都是一群筑基或者炼气的弟子切磋修炼,或者扬名的场所,除了门派大比,很少会有金丹真人来此比试。而金丹之上的元婴修士更加不会来此,他们要是切磋,也会去血铸台。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尊者是最大的后台,元婴金丹便是支柱,金丹以下的修士却是一个门派的根基,往往也是这些弟子最多最杂。
容淮带着几个小少年踏入演武场时,演武场可谓是挤的满满当当的。这段时间,宗门内部管的很严,刑法阁到处搜查,这些个弟子不是觉得气闷就是觉得心口团了火,自然要来演武场消消火。
而演武台的确是个消火的好场所,每个进去的,都是*漉漉的出来。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蔚蓝湖泊,湖岸杨柳依依,青草翠绿。湖心却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也没有什么水榭亭台,而是修了数个宽阔战台,战台自湖水中露出九层台阶,随后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各刻着一字,分别是乾、坤、离、坎、艮、兑、巽、震八个字。
围观弟子站在湖边或扶着栏杆,或抬了把椅子,或者干脆直接站着。
容淮身为金丹真人,又是妙微宗主的小弟子,前不久又在门派大比上出了一把风头,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这些个筑基炼气的小弟子一看到他便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
少双自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说少双,便是恬恬和阿守也同样好奇的很,一马当先跑在了前头。
离他们这个位置最近的是坤台,坤台上一手持大砍刀的高壮弟子和一个拿着一只玉箫,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弟子打的如火如荼。这两人都是筑基后期修为,对于容淮来说,自然不够看,但是胖球三个都没筑基,这样的战斗于他们来说,极为精彩,一个个看的眼睛发亮。
还没多看几眼,那持着玉箫的弟子接连吹了几下,声音高亢尖锐,直击人耳膜。
“这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容淮忍不住皱了皱眉,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耳朵塞了,省的难受。”
胖球几个赶紧捂住了耳朵。
容淮他们尚且离得远,同他战斗的高壮弟子却哀嚎而痛苦的捂住了头颅,手臂颤抖,最后手指都合不拢,砍刀滚落在了地面。
“哗啦——”
玉箫弟子飞身一脚,将对手踢下了台阶。随着几声痛呼,那高壮弟子滚了几圈,滚进了湖中,溅起三尺水浪。
“好,厉害!”恬恬几人看热闹,立刻高兴的欢呼。
一边却有人轻笑:“又一个*了衣袍的。”
几个姑娘在一边用袖子遮了脸嬉笑。
便有人道:“何奕师兄又赢了一场,再胜一场便是连胜十场,你们没人上去挑战吗?”
水面破开,那高壮男子从水中一跃而起,踏上湖畔的时候,宛如喝醉了一般晃悠悠的。便有同伴过去扶他,那同伴一边托着他手臂,一边安慰:“有赢有输,过段时间接着比便是……”
那弟子天生长着一张讨喜的笑脸,叫同伴衣袍里全是水,还抬手拧了一把。挑战失败的人,很少有人会去关注,空气中却传来腥甜的气味,有人颤巍巍的喊:“杀人了!”
那同伴背对着众人,躬着身子,雪亮的刀刃穿透胸膛,血珠子顺着剑刃滚滚落下。
这一变故惊动了众人,当即便有弟子将人围成了一团,抽出了法器对准了那高壮弟子,怒喝:“张鹏,你这是做什么?”
长刀从血肉中拔出,那年轻的弟子软软瘫倒,便有人即时上前抱住人往后退后,才退了两步,森寒杀意便袭来。这一次有人即时反应过来,一把长剑和一把折扇同时挡在了长刀面前。才挡了这么一瞬间,张鹏身上黑光一涨,长剑和折扇连同主人全部被击飞。
张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湖水全部浸透的头发滚落水珠,一双眼睛血红混浊,长刀一阵,胡乱向四周劈砍而去。
周围围着的弟子不是炼气就是筑基,张鹏在筑基期中排在前列,再加上毫无理智胡乱攻击,一时间便有几人被伤到,一片混乱。那救人的弟子更是差点儿被削了半边手臂。
一把沾了血色的长刀凶狠霸道的前行,救人的弟子手上抱着一人,完全施展不开又没跑掉,只听到呼啸风声自耳边划过。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惨叫,之后便是重物落地的东西。
“你没事吧?”声音自上方传来,这弟子一恍惚手心便塞了一瓷瓶,抬头望去,便看到了容淮,不由呢喃:“师叔……”
“你做的很好。”
这弟子一愣,下一刻回过神来,倒出丹药便往张鹏的同伴嘴里塞。
容淮此刻脸上再无笑意,脸色铁青,目光落在青草地上。张鹏猝不及防受了容淮一掌,口吐鲜血,若是平时,这一掌定能让他重伤,此时吐了几口血,血眸一片疯狂,爬了起来就接着往最近的弟子砍去。
这个样子,根本便是毫无理智。
一些弟子反应快,稍微挡了挡张鹏,一些弟子却只顾着逃。
容淮不再留手,长剑上火星点亮,随着挥剑,以燎原之势袭去,便要将张鹏斩于剑下,剑光火焰在半空中却被挡下,一条白绸以最柔和的姿态将剑势包裹,慢慢消磨。
容淮飞身而起,抽回长剑,脸上便带了寒霜:“你要拦我?”
“师弟,并非是我要拦你。”另一边落下的是一名女子,白裙白鞋,浑身素净,连同容貌也寡淡。她手中握着半截绸缎,柔柔弱弱道,“而是这是线索,不能死。”
张鹏一声怒吼,面前两位弟子撞飞在栏杆上,挣扎的想要爬起来。
“什么歪理,救人的时候慢一步,还要拦我救人?”容淮气的想跳起来同她大战一场,可是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便让开女子,向张鹏追去。谁知道才跑出一半,面前却堵了一面水墙。
容淮回首,那女修正在掐诀,这一次容淮直接一剑劈去。水墙破裂,化为流水落下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那女修往后倒飞数步,连忙喊道:“师弟,周师兄已经出手了!”
演武台一般会有数名金丹修士镇守,维持秩序,坤台便有两位金丹真人,一位是这女子素心仙子,一位便是周真人。
周真人是一位中年男修,拿着一圆盘,随风而长,兜头向着发狂的张鹏罩去。他满以为能够成功,谁知道张鹏猛地抬头,脸色狰狞,牙齿咬的滋滋响,居然挡住了这圆盘。
黑雾从张鹏身上扩散,沾到青草地时,草木枯萎腐蚀,沾到那圆盘上时,圆盘震动,渐渐失去了法宝灵光。那周真人脸上露出极为肉疼的表情,也是这圆盘够大,将黑雾拦了拦,才让后面的弟子有机会逃脱。
张鹏理智全无,向着这些弟子追去,人群更是混乱。
恬恬机灵,一出这事立刻拉着另外几个往身后退去,本以为有容淮这位师叔在,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容淮竟然被自己人给拦住了。混乱之中,张鹏来的方向正好是他们这处。
筑基弟子可以御物飞行,然而他们几个没一个人筑基,只能逃跑,可是——来不及了!
恬恬死命的扔符咒,阿守挡在了恬恬面前,胖球拉住了阿守的衣袍,少双则站在了最后。
几个炼气期小家伙筑起来的灵力罩有什么用?轻而易举的被撕开,便是符咒术法也被破开。
黑雾蔓延开来,将脚下的土地腐蚀,四人往身后缩去。少双年纪最小也最矮,此时有三人挡住了他,更加看不到身形。他微微垂首,墨发零星落在脸颊上,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瞳孔炽红如火,却清透如宝石,明澈到毫无情感。
不远处,被素心仙子挡住的容淮,暴怒挥剑:“让开,你个死妖婆!”
这一剑之威令人胆寒,被骂了‘死妖婆’的素心仙子内心恼火却不敢硬碰硬,飞身避让。
然而,这么短短一瞬间,黑雾已经将几个孩子完全笼罩,不说黑雾会不会要他们的命,便是张鹏就能随意杀了他们。
容淮长剑举过头顶,形成的长风将黑雾卷入空中,露出其中的景象来。恬恬,阿守,胖球,少双……四人完完整整的,不缺胳膊不缺腿,容淮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个少年少女紧紧抱在一起,黑雾既没有腐蚀他们,张鹏也没有伤到他们,他们却吓得挤成一团,警惕,震惊,甚至带了几分呆滞的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鹏。
……刚刚疯狂的人如今躺在地面,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容淮神识一探,发现只是晕了过去,便翻出一印章,将人彻底制住。抬步将几个少年扶了起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恬恬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脚步一软,扑在了容淮怀里,唇瓣抖了抖,一句话没抖出,拉住容淮的袖子就使劲哭,哭的眼泪糊了一脸。
容淮不知道改怎么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后,示意胖球和阿守两个说话。
“我,我不知道啊。”胖球眼中积了层水雾,忍了又忍才没有同个小姑娘一样哭起来。
“阿守,你说!”
阿守被这么一声喊回了神,浑身一个激灵后,强忍着情绪回答:“这人一到我们面前便晕了过去,具体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在容淮询问时,素心仙子也落在了地面,她回首,眸子正好落在坤台上风采颇佳的年轻男子上。
何奕从变故开始到现在,不慌不乱的站在原地,眸子中透出几分兴趣。然而,在张鹏走火入魔之前,便是同他比试,便是听了他的箫声。
“小心些。”
素心仙子的传音自耳边响起,只说小心些,却并没有责怪之色,何奕垂眸,眼中却不以为意。
这时,周真人揣着自己那个废了的圆盘法器走到了近前,开口道:“素心师妹啊,你看我这法器……”
一个破铜烂铁!素心这般想,面上却是平淡如水,柔声回答:“既然是我麻烦的师兄,此事便是我的错,万万不能让师兄破费,这法器,师妹定会赔上一个新的。”
“师妹就是人好。”周真人脸上笑开了花。
这一位好解决,另外一位却麻烦,麻烦的不是容淮,而是刑法阁,最难办的还是那位宗主。素心仙子脸上神色更加柔美,正要开口,容淮便回过头。
恬恬趴在他怀里哭,胖球也是个不争气的,就阿守镇定点,其中最出色的反而是少双,不哭不闹,仿佛什么都同他无关。
“师弟,师侄他们……”
“少在这里碍眼。”经过刚刚这一事,容淮对这个本来便不亲近的师姐恶心透顶。
“师弟。”素心仙子丝毫不恼,柔声细语,“师姐也是情非得已,魔修作乱一事已经整整六日了,一直没有得出个结果……”
“所以你便不顾弟子安危?所以你看不清形势阻拦于我?”
“这次是师姐错了。”
容淮冷笑:“那就滚远些。”
这次并无弟子死亡,便是最初被一刀贯穿的弟子,也只是重伤垂危,并没有断气。这些个弟子如今回过神来,在听这几句话,看素心仙子的眼神完全变了,再无一丝尊敬之色。
素心仙子却叹了口气:“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这一次不等容淮恼怒,便听到有人惊呼。
“是夏阁主!”
“夏师叔来了。”
人群分开,刚刚杂乱的湖畔彻底安静下来,白衣金冠的男子缓步而来,犹如长剑雪亮的剑身,锋利而肃杀。
“夏师兄。”素心仙子退后一步,这一次却不敢吱声了。
夏寒潭自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杀机却乍然爆发,将素心仙子整个笼罩。
素心呼吸一滞,几乎瘫倒。
杀机一闪而过,夏寒潭便站在了容淮面前。恬恬素来最怕这位大师伯,本来哭的稀里哗啦,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
几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容淮才问道:“大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夏寒潭嗤笑:“丢脸。”
容淮脸色一僵,咬牙切齿:“当初也不知道谁被我哥一鞭子抽翻!”
容淮为什么现在这么崇敬容丹桐?
当年容淮只不过当容丹桐是好玩伴,顺带觉得容丹桐可能是个不错的哥哥,可不是现在这态度。
改变容淮态度的,是十几年前,容丹桐将夏寒潭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自那个时候起,容淮便觉得容丹桐无所不能了。
夏寒潭并未理会容淮,直接转身,吩咐刑法阁弟子将张鹏带下去。
“夏师兄。”素心仙子经过刚刚这么一下,额头全是冷汗,面色却是不变,“张鹏是凌虚阁弟子,何不等凌虚阁主来到之后在做定夺?”
夏寒潭冷笑一声,直接离开。刑法阁弟子也毫不含糊,两人捆了就带走,皆当成没有听到这句话。
这一次,素心仙子脸色终于变了变。这无视的态度,像是把她踩到了尘埃里,比怒骂更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她虽然厚颜喊夏寒潭一声师兄,夏寒潭和她身份到底不同,夏寒潭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元婴真君,岂是她个金丹修士能够比的?
“素心师叔,周师叔。”何奕此时才能水中坤台上下来,恭敬行礼,“静心师叔。”
静心师叔指的便是容淮,容淮完全不想搭理这小辈,带着几个师侄便要离开。
何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静心师叔,那黑色雾气是由邪气构成,师弟师妹们沾染了邪气,怕生变故,不如带他们去一趟净化池?”
净化池的灵泉集聚月华流光形成,最克邪气。
容淮本不欲搭理,听了这句话却有些心动。虽然没有说话,脚步一转,却是带着几个少年前往净化池。
何奕声音恭谨,又道:“恬恬师妹是女子,静心师叔怕是不方便,素心师叔,我们……”
“我们同去。”素心听明白了其中意思,接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暗地里却是传音,“你又搞什么鬼?”
“师叔可认识那个孩子?”何奕抬眸示意。
素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三个小弟子外,年纪最小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样子,生的精致漂亮,却从来没有见过。
“刚刚趁着师叔们说话时,我便打听了他的来历。这位并非是宗门弟子,而是容淮那个所谓的哥哥收的徒弟。”
素心眸光闪动。
何奕接着道:“师叔,刚刚张鹏并非是自己晕过去的,也不是什么灵力耗尽成为废人,而是我在他身体中种下的咒术失效了。”
“不会是你自己本事不济吧?”
“可是,若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呢?”
“那就有趣了。”
妙微让夏寒潭如此嚣张不就是在警告他们吗?若是他自己身边之人也是魔修,那就可笑了。
两人传音到此处,心照不宣的一笑。
三问宗扩张之时,宗门长辈可谓是移山填海。削了一座山峰移到了顺城,又挖了这湖泊等,创出了如今的各种风景。
而净化池便在后山的山腰处,后山种植了大片奇珍异草,又圈养了一群珍贵灵兽,便是山腰处的净化池也有种种作用。因此寻常弟子根本没资格进去,而容淮身为宗主弟子,整个三问宗便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而后山由枯若真君镇守。
那位寿命所剩无几的真君越到暮年越是严苛死板,眼睛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容淮在山脚下时,揉着胖球的头对几人说道:“那个糟老头脾气有点儿怪,等会儿你们乖点,不要说话,一切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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