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傍晚那一口奶茶， 喝得司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觉。

她从床上坐起来，拥着被子坐了好一会儿， 心脏仍是隐隐加快地跳动着。

许是那杯奶茶里咖啡因含量太大，让她失眠心悸。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1点， 司遥却仍是没有半点想睡的意思， 她抓了抓头发， 从床上下来。

苍雪荷睡前水喝多了， 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出去上洗手间， 待她解决完三急之后稍微清醒了些。

洗过手之后关掉水龙头，转身开门出去， 经过客厅时才留意到客厅的灯竟然是开着的！

她和萧幼怡都没有留夜灯的习惯，回房间前必定会把客厅的灯关掉， 现在灯竟然自己开了，难道……有贼？！

苍雪荷一下就清醒了， 她在客厅里环视一圈都没有见到有人， 一阵凉风从阳台卷进来，这才留意到阳台站在一个人。

看这背影好像是萧幼怡。

苍雪荷有些疑惑，平时萧幼怡早早就睡了，怎么这个点还醒着？

“幼怡？”她站在门口叫了声，倚在栏杆的人闻言转过身， 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没睡？”

“这话该我问你吧。”苍雪荷拉开阳台的门， 走过去和她一同倚在栏杆上， “都一点了，站这干嘛呢？别跟我说你在数星星。”

萧幼怡摇头，“失眠。”

“咦嘿， 难得啊。”苍雪荷来了兴趣，“头一次见你失眠，你想什么了？”

想什么？

在苍雪荷叫她之前司遥确实是在想事情。

想的是和这个世界全然无关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从那个世界离开后现在是什么情况，很想见见自己的家人；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系统从出海那次之后没再发布新任务，也没有再怂恿她做任何事情，一切好像停滞了。

她每天就是跟着苍雪荷日常起居，几乎快忘了她还要刷苍雪荷厌恶值的事。

司遥定定地看着苍雪荷，不一会儿，她看到对方头顶出现两个进度条。

上面的进度条是红色的，数字仍是雷打不动的0。

可下面那条进度条似乎又涨了一点。

【苍雪荷目前好感度：30】

三十……看来苍雪荷真把她当交心朋友了。

可她却是来刷厌恶值的，想起自己接近她的初衷司遥竟觉得很惭愧。

“没什么。”司遥回神，“可能是因为奶茶。”

“可你不是才喝了一口吗？”苍雪荷拉过椅子坐在阳台的圆桌上，疑惑道：“平时你喝咖啡也不会失眠呀。”

“我也不知道。”

“好吧。”苍雪荷没有过多探究这个问题，她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得出来很困了，“既然你睡不着，那就陪你唠唠嗑吧。”

司遥多看她两眼，这人眼皮都在打架了，还强撑着精神，“说不定等下我就想睡了，你先回去休息，不用陪我。”

“哎呀，这怎么行。”苍雪荷稍稍睁大眼睛，“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容易多愁善感，有个人唠唠嗑也省得你多想。”

“听上去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没有啦。只是以前……”苍雪荷想说以前做家教时，学生考前压力大失眠就会给她打电话，每次苍雪荷都会跟她聊到很晚，直到对方睡下，可是现在作为集团千金的苍小姐怎么会给人做家教呢？

“以前朋友失眠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就聊呗。”她将话圆了回来，好在对方没有察觉。

她想了想，又说：“好像从没有见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你都不和家里联系的吗？”

苍雪荷知道萧幼怡家里有个奶奶，之前在酒吧兼职也是为了赚奶奶的医药费，按理来说家里有老人萧幼怡应该事事上心才对，可是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

“啊。”萧幼怡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奶奶，从她搬进苍雪荷家之后联系过一次，对方回复一切安好，她就没有再联系，奶奶也没有主动联系。

苍总苦口婆心劝道：“虽然工作重要，但也别忘了家人，周末要是有时间我陪你回家看看吧。”

萧幼怡应下了，想来原主从小就被奶奶拉扯长大，现在老人独自在家里还是不太方便，她又不回家住，万一出什么事了也不知道。

一阵风又卷了过来，苍雪荷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一下打了个激灵，萧幼怡见状提出来回屋子里去。

两人坐在客厅相对无言，苍雪荷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玻璃门折射出屋里的灯火通明和自己半耷拉着眼皮的样子。

可见萧幼怡还很精神，她想了想，回房间拿出来手机，“我给你讲睡前小故事吧！”

她就不信了，焦虑少女都能哄睡，萧幼怡她还哄不了了。

萧幼怡挑挑眉，示意她开始表演。

苍雪荷搜出来一堆睡前故事大全，挑了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毫无感情的念了起来。

“暖和的春天来了，池塘里的水也融化了，青蛙妈妈……”

她念了一段，感觉到嗓子有点干，便停顿了下，转头瞧见萧幼怡清明的眸子里多了一丝一言难尽的情绪。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苍雪荷一脸疑惑道，“难道看着我就能让你入睡吗？”

“不是，我是想说……”萧幼怡顿了下，委婉道：“你这故事念得一点感情也没有。”

苍雪荷不高兴了，“要啥自行车，我又不是专业讲故事的人，要不你来。”

做什么事都严格要求自己的萧幼怡还真从她手边抽过手机，照着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和平时说话不一样，萧幼怡声调轻柔，字正腔圆，该停顿的地方会停顿，显然比苍雪荷的棒读好得多。

尤其是那认真起来的御姐声线，听得苍雪荷万分舒适，很快困意上来了，她抓过一旁的毯子，迷迷糊糊伏在萧幼怡腿上。

还含糊说了句：“困了……”

萧幼怡：“……”某个信誓旦旦说着要让她睡着的人，现在倒是舒舒服服枕在她腿上，上下眼皮打架还未分出胜负。

司遥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短暂停顿后继续还未读完的小故事。

搁在腿上的左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捉住，往上翻露出内侧那朵小小的粉荷，苍雪荷拇指指腹无意识蹭了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司遥的声音，偶尔有风吹过窗户，发出细微的响声，待念完那则故事，司遥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两点了，司遥小心托着苍雪荷的身子，缓慢从沙发挪了出来，将人调整好姿势，抓过一个抱枕给她垫着。

又将大开的窗户关小了些，这才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

……

早晨铃声在八点准时响起，司遥一夜无梦睡得还算安稳，她从房间出来，没想到苍雪荷还在客厅睡着。

那张能轻松躺下一个成人的沙发，被她睡出特别紧凑的错觉。

毛毯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到腰际，而苍雪荷的一条腿和胳膊从毯子里钻出来横在空中，头部更是夸张歪着枕在靠背上。

司遥惊了，她没想到苍雪荷睡觉会这么不老实，并且这么难受的姿势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她快步走过去摇醒苍雪荷。

“醒醒，八点了，起床上班。”

“唔。”听到上班两个字，苍雪荷转身背对她，将身子缩进毛毯里，“我不要上班！啊嘶……脖子好痛……”

“你这么睡脖子肯定痛了。”司遥无言，她把苍雪荷从毯子揪出来，一只手覆在她颈椎处用力按了按，一边催促她起床。

早知道这样昨晚应该把人叫醒回房间去睡，司遥在心里叹息。

好不容易把人弄醒自己再去洗漱已经是八点半的事了，这个时间完全来不及做早餐。

于是上班第二天两人来不及吃早餐生死时速在九点前赶到了公司，不至于带头迟到。

饿着肚子上班的苍雪荷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当初打工人早起赶地铁的日子，可转念一想不对劲，她完全可以出去买早餐啊！门外走一两百米就有个M记。

她看了眼正在认真工作的萧幼怡，抓起手机便出去买早餐了。

避开上班前高峰期，几乎不需要排队，过了十几分钟苍雪荷就提着两份热乎乎的早餐回来了。

她朝萧幼怡招招手：“快来吃早餐！”

“这个是什么？”苍雪荷的电脑屏幕停留在PS界面，上面是一张没有做完的海报，萧幼怡不记得苍雪荷在做什么海报，随口问了一句。

苍雪荷看了眼，将嘴里的土豆饼咽下才说：“噢，我们不是接了个给网站推广引流的单子么，我想着反正也没事做，就做张海报看看，说不定能用上。”

萧幼怡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苍雪荷不得不在意，“……有什么问题？”

海报配色她可是遵从标准的色彩搭配的，风格也是常见不踩雷的模板，这次练练手想看自己的技能退步没有，虽然现在还没做好，但她还是挺满意的。

就算有什么问题，多半也是文案还没琢磨透彻，这个也是交给专业文案的活儿了。

“我不想说。”萧幼怡显然是有她的想法，但是说出来，多半会惹得苍总不高兴，她自觉闭嘴。

“不行！”她越这样苍雪荷越是在意，“你必须说！不要拐弯抹角！一点假话也不要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好吧。”萧幼怡顿了下。

目光又落到屏幕上，非常平静问：“这张图你是用脚做的吗？”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作为一个从事相关工作且有经验的打工人，苍雪荷绝对不允许外行人这么说自己做的东西！

但是——面对萧幼怡这张平静的脸，且看起来很有底气的样子，她压着气问：“为什么这么说？”

“整体的配色不行，”萧幼怡用食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而且这块和这块连接得很不自然。”

苍雪荷不服气，“配色我可是按照基本规则搭配的，还是反差搭配，颜色也有鲜明强弱。”

“是这样没错。”萧幼怡叹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可是千篇一律的东西看多了，就不会让人觉得特别了，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况且，这张海报整体风格也和网站大相径庭。”

她这么一说苍雪荷就明白了，教科书是死的，审美风格却是活的，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有些客户会那么说。

萧幼怡瞧见她气馁的样子，有那么一丝心软，鼓励道：“虽然可能用不上，但细看也还不错的，毕竟你第一次接触这个。”

苍雪荷：“……”

你还不如别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