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波浪

退出净土之后，核心的光总算消失了。

江成子照了一遍全身镜，确认自己身体恢复正常，才出了门。

这一下楼，就在小区树下遇到了和大爷们下棋的张和杨，人没搭话，但笑了笑点头示意。

江成子假装没看见。但他仔细想想，这人……还真的是只要他出门就能见着，仿佛刻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一样。

不会吧……真是来抢他的？

系统还警告说：【主播切记不要被蛊惑，否则系统一旦重启，将前功尽弃。】

江成子摸摸胡茬，打算按兵不动。看看他能讨好到什么时候才露出尾巴。

好在这人只是在小区楼下晃悠，很少到超市干扰，也没有再找被MUTE寄生的女孩余茵茵。小姑娘渐渐恢复了情绪，最近都来超市，乌霜霜上班，她就在休息间学习功课。

江成子不好打扰，在超市转一圈处理完事情就回家去。统子最近都不在家，飞各地去调查环境了，他便和2号去接妹妹回来。

“哥，早上的报道你看了吗？海市的上空有人拍到不明飞行物了呢~你说……”江织小小声的，没说下去。

江成子明白她的意思，是担心扫地机被发现了。不过，统子的飞行速度很快，在净土里，他用肉眼都无法捕捉到轨迹。在外面还隐形，几乎不可能被现在的科技发现。

“你都说是不明了，那照片肯定是糊的！”江成子不以为然。

“呃，确实呢……”

兄妹俩回到小区，发现张和杨还在大门口坐着，和一群大爷喝茶。

江织翻个白眼，一个加速跑了没影，直接冲进了车棚里。

江成子纳闷道：“他真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见他那么大反应。”

“没有！”江织气呼呼地说，“我就觉得他是只披皮的狼，眼神深处像盯着猎物似的，让人不舒服。哥你可别被人套路了啊，我老觉得他打你主意！”

江成子：“……”妹妹怎么感觉越来越被系统同化了，直觉都那么同步。

他点了根烟道：“放心，我有分寸。”

“你不要在屋里抽烟啦！”

“啊抱歉，忘了，我去阳台抽。”

江成子跑到了自家小阳台，关上门。想想，又掐灭了。

净土不喜欢烟的味道。

他回到房里，打开无尽海，听着黑暗中的缓缓起伏声，渐渐入睡。

海浪悄悄涌上，虽然已经深夜，但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依然很亮。人类的世界里总是无时无刻不在依赖着光。即使熄灭了灯，也不可能完全黑暗。

无尽海使劲贴着门往里瞧，然而‘他’始终无法穿越这道界限，只能潜伏下来。

早晨的时候，江成子是被海浪的哗哗拍打声叫醒的。

天刚微微亮，清晨有些凉意。然而房门里的净土，海面上有了红光。

他爬起来，顶着鸡窝头进入，靠在小阳台上，看着红彤彤的天边。

【主播有杀意。】无尽海忽然说。

“嗯？”江成子愣了一下。他只是想了想张和杨的目的，这人想要接近他，无非是为了净土。

他记得系统说过，张和杨的前世史威夫，是个痴迷战力研究的，而他刚好能够支配净土的力量。这绝不是偶然的……

这人是想利用他，把他也当成武器？毕竟，系统已经吃过亏，不可能再让史威夫持有净土……

【打架需要我的话，务必不要客气~】无尽海兴奋地说。

江成子连忙安抚：“没有没有，我就是家里发现了蟑螂，想着怎么杀灭而已~”

无尽海要是动作起来……怕不是要水漫金山！沿海都得遭殃的吧！

【原来是小强啊，它们确实是十分麻烦的家伙。】无尽海悻悻地说。

江成子看完了海上日出，回到家中，看了看自己的手，肉乎乎，有点厚，手心的淤青已经没了。但是当初的灼烧感，他可一点没忘。

好在他已经能左右手切换自如了，只要离开净土，就自动变左撇子。

这些天除了晚上接妹妹，他都没怎么出门，就想避开张和杨。

这人神出鬼没的，明明在楼上看好了，楼下没他身影，江成子一下去，他就忽然树后拐出来了，也不知啥时候蹲那儿的。

“成子上哪儿，帮我捎带点东西回来？”

“你这自行车多不方便，也该换了，开我的车吧，你有驾照吧？”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来来我帮你提~”

……

江成子还真挑不出人家毛病。他和往常一样敷衍了过去，闷声不吭上楼，然后就不下来了。

然而就算如此，张和杨也时不时敲门，给他送好吃的。

“我婶说老家特产，她让我送过来的，你不收我可没法交代~”

“这我国外朋友寄来的，吃不完就坏了，浪费，帮帮忙。”

“你家是不是有跌打药？我刚崴了个脚……”

他只能警告道：“我一会要睡午觉，别来打扰啊喂。我这人起床气很大的，被吵醒了会揍人的！”

人终于讪讪走了。

江成子终于能进入净土，关上门，那边的世界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一下子清静下来。

但很快，他又被眼前的风景给迷晕了。

这个地方……一片红黄白的线条，十分扰乱视觉。

江成子看看脚下的地面，一样有着奇异的红色波纹。四周的高墙也一样，全都带着这样的纹理，像是弯曲的木板纹路，又像刷子划过留下的线条。

然而凑近了看，就会发现那是岩石的纹路。

这里看起来也是风蚀作用的结果，但线条比风蚀地更柔滑整齐，几乎像在水平上翻卷的海浪一般。然而这是陆地，不是海，也不是黄土，而是岩石。

江成子此时就站在这波纹状的峡谷中，有点恍惚。

直播间观众一涌入就开始感叹：

[这个地方线条好眩晕……]

[这不波涛谷吗，听说限制人数，好难进的啊。]

[主播果然本事通天，这都能搞到票！]

[哈哈哈这种地貌又不止M国一处，要我说国内一些地方也毫不逊色啊。]

[但是这个波纹色彩最强烈啊，红色主调太夺目了。]

[听说这地方容易迷路……]

[我看着都眼晕，迷路不奇怪吧。不过主播有无人机没事啊。]

……

江成子开始走起来，确实晕。不知为什么，不走倒还好，这一走，他总觉得整个大地在起伏一样。

直播间里还好心提醒道：

[主播小心点哦，这里的岩石其实很容易碰坏的。]

[安了吧，我就没见过比主播更爱护的人了。他连戈壁滩的玉石捡了也没带走。 ]

[有岔路，走左边？]

[我想看右边~]

……

江成子倒是无所谓，干脆让他们投票，正好互动一波。系统计票也很方便，不需要他自己数。

“那就右边。”他看了看结果，毅然右拐，进入了狭长的一处。

然而走了不久，似乎又……回到了原处？

[没有没有，只是看起来哪都一样而已~]

[太难走出来了这地方。]

[主播走了好久，这地方比想象的大啊……]

[我怀疑主播去的不是熟知的那个，我记得波涛谷没那么大啊。]

江成子有点晕头转向了，他得歇歇。风景固然玄妙，但他身在其中，只觉得进了个大阵，看来看去，哪哪都一样。

他知道为什么走不出。净土的世界是没有边界的！所以再怎么走也只是徒劳。

[主播慢点吧，我们看看岩石构造也挺好的~]

江成子躺在地上，看看蓝天，总算清醒多了。还别说，有了蓝色陪衬，红黄的砂岩纹路越发醒目。

直播间里又号召了一波截图。

江成子干脆躺着不起来了，甚至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再闭一下。

他好像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不是我的哦~】

闭合的黑暗中出现了这样一道文字。

江成子猛地睁眼，看到了新鲜的说明：

【净土62号：大波浪谷。】

【大地总是起起伏伏，跌跌荡荡。】

【是你在呼吸。】波浪谷提醒他说。

江成子的视线恰好低垂，从胸膛看过前方的波谷空隙，那里有一小片蓝天。眼缝再睁开一些，就能看到更多的蓝。

他的胸膛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所以，是他的身体在动，不是大地。

江成子躺够了，坐起来道：“我有听到。”

他的右手正撑着地面。掌心能感觉到岩石的呼吸，那是一种细细的风声。

【没有哦，不信你们看看。】

无人机飞起来时，所有人才看到这个世界的广阔。曲线、平行线、z字线……翻滚的曲面，跌宕起伏的波纹令人心生敬畏。江成子在其中，就像置身巨大波涛中的小小树叶。

外面的世界也常常这样，走着走着，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身边看似平静，然而波涛随时可能涌动……

江成子又走神了。他最近似乎总是发呆，直播结束了都不知道。

而大波浪谷还在唠叨，努力和他保证：【我真的不会动。】

【那是一种错觉。人类的眼睛总是容易被欺骗。】

【主播不要用人类的眼睛看这里的世界~】

江成子：“……”

不用眼睛……那还能看到吗！

他无奈道：“所以，我要闭眼看吗？”

【主播好聪明！】波浪谷夸奖道。

江成子闭上眼睛……除了天黑什么也没有。

【看到了吗？】波浪谷期待地说。

“没有。”江成子老实说。

【那你还得努力。】

“好的。”

【你要是看到了，不能告诉别人。】

“好。”江成子糊里糊涂地都答应了。

“没有，才刚过去一分钟。”

【那我们等下一分钟再试试~】

“……”

江成子扶额道：“人类的进步没有那么快。”

【啊，那你一定要快一点。系统不喜欢慢吞吞的人类。】

江成子默默记住了。“还有吗？”

【那我再偷偷告诉你一点点……】

然而江成子没等来爆料。

【系统提示：波浪谷已被禁言！】

“……”

作者有话说：

系统：谁！谁说的！谁说江江坏话呢？

冰雪地：……

小小声预告一下，大概本月底会完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