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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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以为一碗打翻的菜汤就能把人推上成功的宝座,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基本掌握了公司概况之后,沁婷又重新返回南京前线,然而这回迎接她的是终日水汽不散,插根筷子都发芽的梅雨季节。
这一年的梅雨季节仿佛成心跟沁婷作对,长而又长,眼看着已经到了往年空调经销旺季的时间,天气仍在低温阴雨里徘徊,江苏地区成了偌大的一个水帘洞,可谓不见天日。那时的老百姓大多数还停留在温饱阶段,能将就就将就,所以各大商场的空调机统统不发市,一台也卖不出去。为了摆脱各个厂家的软磨硬泡,商家采取了联合行动,谁想把空调摆进商场零售,先交四十万元的入场费。
这根本就是杀人不用刀。
不能再东奔西走地游说,沁婷就躺在旅馆的床上发呆,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专业经销商这一条路。
她通过房萍,和几家经销商与专卖店取得了联系,同时,江苏五交化与雪雁的第一次合作还比较顺利,这不仅使房萍更加信任沁婷,而且对雪雁的产品也有了一定的信心。见沁婷整日愁眉不展,房萍安慰她说,别着急,天气很快就会热起来的,别忘了,我们可是四大火炉之一。
在雪雁的大本营这边,师晓梁分析了国内外的家电形势,伴随着金兰、熊宝等厂家誓与进口空调血战到底的信心,雪雁也拿出了自己研制成功的分体式壁挂机“王中王”,作为今年夏天的主打产品。
雪雁的生产线二十四小时保证运转,工人三班倒,一派大干快上的繁忙景象。这其实也是全国其他厂家的缩影。
大伙盼的,无非是一个热字,战事一触即发。
五月的日历已经撕去了若干张,但天公仍是霏霏细雨,没有半点回暖的征兆。
每天,沁婷都要买回一大堆全国各地的报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蛛丝马迹,但是一天不翻遍这些报纸心里就不踏实。卖报的阿姨一看见她,便笑得有牙没眼。
眼看着五月份就要走完了,千呼万唤没有唤出反常的、哪怕是忽冷忽热的天气,而是口碑不俗的熊宝空调把价格调低了一千元,打响了价格大战的第一枪。对于价格战,沁婷实在是不陌生,无论是在国内卖电风扇,还是在香港做生意,价格始终是一个敏感而又无法躲避的问题。最夸张的时候,还不是割肉让利,而是倒贴保住市场份额,说白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肉搏战。
果然,这个口子一开,降价之风便像决堤的洪水,让人没有招架之功。像金兰公司这样名声显赫的大姐大,也不得不屈尊让价招商,全国从南到北,风卷残云,同样的产品,你降二百,我降四百,一路降下去,连进口空调也稳不住岿然不动的位置,削价将近千元。
雪雁何去何从?
沁婷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公司的肥伯打来紧急电话,她说公司的过道上、车间里到处堆满了空调,每天上班,就被财务、生产、供应等部门的人团团围住讲资金回笼、出货、库存这些问题,脑袋都快给他们吵爆了,各地的业务员也都顶不住了,看来只有降价这一条血路。
沁婷道,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肥伯道,哪还有时间想,再想,雪雁就变成烧鹅了。
沁婷把自己关了三天,她想,降价大战是杀得血肉横飞,可是消费者并没有在空调机前排起长龙,那么,削价的意义又在哪里呢?还有,削价容易,可是以后的市场就更难做了,我们总不能自上绝路吧?思来想去,沁婷觉得大家都忽视了或者不愿意相信,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天气。
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桩靠天吃饭的生意。
那么,今年到底会不会热呢?再度现身的沁婷不仅买回了三天的报纸,还买了科普类气象方面的书,当她看到由于环保等方面的问题,关系到地球气温的臭氧层已经受到破坏,大环境将一年热过一年,平均摄氏三十度以上的天气将逐年拉长,而日本专家认为,这样的天气每持续一天,空调的销量就会增加一万台时,沁婷决定跟老天爷赌一把。
第二天,师总亲自打电话来:不要感情用事,我看也只能壮士断臂了。
沁婷嘴上答应着,但心里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当时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其实削价只会减轻她的营销压力,而且不用负任何责任,倘若她一意孤行,万一今年是冷夏,她可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这个问题,后来师总也问过她。她想了半天,还是说,不知道,可能是性格使然吧。
那时的每个早上,沁婷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天,内心呼唤着如火的朝阳。等待就像是一个漫长的刑期,没有结果也就没有自由。
一天,沁婷在上海的一家报纸上,看到由于商家不肯出资请专业人员为顾客免费安装空调,便花很少的钱找几个外地民工突击培训,结果他们安装的进口空调也出了问题。这件事触动了沁婷,她当即给师总打电话,要求将安装费打入成本,出货时拨给商家。师总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当时就拍板同意了她的请求。沁婷最后说,师总,你必须亲自抓产品质量,不允许有丁点毛病的产品下线,否则我们就输定了。另一方面,她和经销商一起建立起一支专业素质相对稳定的安装队伍。她想,在空调机质量相同的情况下,安装的及时和无故障会成为决胜的关键。
此后,沁婷再也不接公司的电话,也不到商场去,她怕在周而复始的降价声中动摇。
天气仍旧阴凉阴凉的,倒是逛街的最佳时节,沁婷去了夫子庙,买来香炉和檀香,在旅馆里的窗台上点着三炷,双手合十,祈求苍天保佑,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始终相信冥冥之中的天意。
但这并没有缓解她心中的压力,待在旅馆的一天,就像一年那么长,再这样下去,她非崩溃了不可。
天天烧香,气温却一天比一天凉爽宜人。
沁婷来到当时还是南京唯一的一家保龄球馆,一个人包一条球道,从早打到晚,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失恋了。直到累得精疲力尽,洗也不洗,倒头就睡,第二天便是前一天不走样的翻版。她也试过看夜场电影,可是看得昏昏沉沉,而且由于没有体力消耗,反而是一倒在床上就开始胡思乱想,她只好继续打保龄球。
六月二十日这一天,肥伯陪师总飞抵南京。
他们来到雪雁的办事处,才知道严沁婷没有为空调降价的事哪怕是做一点点工作。当他们在保龄球馆找到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沁婷时,师晓梁的鼻子都气歪了,如果我现在手里有枪,我非毙了你不可!我还真以为你是匹千里马呢,算我瞎了眼。沁婷一言不发地提着一个玫瑰色的球,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她总是以另类的形式与公司首脑相处,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站在一边的肥伯,脸上早挂不住了,她说,小严,你还不赶快通知我们的经销商和专卖店的人明天开会?我看你真是不想干了!
六月二十一日,是沁婷永远也不会忘怀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就艳阳高照,天气突然燥热起来。离开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师晓梁走进南京办事处,这时他看见,严沁婷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微扬着脸,闭着眼睛任凭阳光暴晒,两道泪痕清晰地挂在她的双颊。
师晓梁完全愣住了。
当然,会议还是如期举行。
在会议上,众人难免大叹苦经,任何一种说法都是宣泄情绪,难有理性的分析。师晓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倾听。
等大伙说完,沁婷才详细讲述了她攻占南京,但又不准备降价的全部计划。她的想法如果是在前些天和盘托出,或许还会有些争议,可是此刻,窗外已是艳阳高照,炎炎夏日的来临就在眼前,她的话似乎也显得格外有道理,所有的人都知趣地不作声了,屏息敛气地齐齐看着师晓梁。
师晓梁足有五分钟没有说话,这在会议室里,就像五十分钟那么长。
最后,他说,散会吧,按照严业务员说的去做准备。
人们散去,师晓梁留住了沁婷,他提了一个让沁婷根本想不到的问题,他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一个大老爷们儿,又是总经理,却能尊重一个女业务员的意见,这是沁婷最初对师晓梁产生好印象的开始。她说,你应该回到公司总部,一旦南京持续高温,就说明长江一线很快会进入夏天,你立刻就往武汉、重庆一带紧急发货。
当天晚上,师晓梁宴请南京的有关人员在狮子楼吃饭,并且开怀畅饮,搞得跟庆功会一样。沁婷说,我们还没有卖出去一台空调呢,实在是无功受禄。
众人不以为意,纷纷为苦劳干杯。这时师晓梁拿着一杯酒特意走到沁婷跟前:“我为我不问青红皂白的发火道歉。”
沁婷莞尔。
师晓梁道:“你要是男的该有多好。”
“为什么?”
“因为我想拥抱你。”
“那就把我当成男的吧。”
“怎么可能呢!”师晓梁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得出来,他今晚的兴致很好。大伙也不肯放过他,吵吵嚷嚷的接着又去卡拉OK,大伙合唱了一曲毛主席诗词:《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在这之后自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师晓梁已和肥伯匆匆向机场赶去。
这一年的夏天,南京的温度不断高达三十九度,市民们一入夜就扛着席子冲到广场上去纳凉、睡觉;学校提前放假,大学生的期末考试改到九月初;中暑事件时有发生,有关方面要求便民药店必须二十四小时供货;各大公园和群众性乘凉场所夜不闭户。
雪雁空调卖疯了。因为他们的售后服务有口皆碑,有人买进口空调买了三天还没装上,可是雪雁公司的经过专业培训的特别行动队,在两个小时之内就能把新买的空调机给你装上,反正空调机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质量上能有多大的差别!热昏了头的老百姓自然会做出最实惠的选择。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理性,尤其是年轻人。
所以,当谢丹青独自来到夜晚的热带雨林时,泪珠儿并不感觉到特别意外,当然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正在受到极大的挑战。
“她呢?”泪珠儿把酒水牌拍在丹青面前,这样的开场白也很中性,不热情但也不能算失礼。
丹青知道泪珠儿指的她是藏蕾,道:“她今晚要听一个讲座。”
“啤酒还是可乐?”
“你负责推销的那种啤酒吧,先来一打。”
泪珠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丹青没有马上离去。
“一打,没错。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说吧,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泪珠儿心想,玩世不恭谁不会?说句老实话,那次让丹青看见她大醉她心里并不舒服,干吗那么在意他!
“教我划拳。”
“没问题。”泪珠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提着一打罐装啤酒过来。啤酒被一个个透明塑料圈套着,塑料圈连成一片,啤酒罐当然也不会掉下来。泪珠儿的另一只手,拿着两只大肚杯。
泪珠儿倒酒很是专业,橙色的液体紧贴着玻璃杯壁缓缓而入,几乎连一个气泡都没有。本来,泪珠儿打工完全是为租房的费用,可是现在她对打工比对上课还有兴趣,不仅能见到各色各样的人,而且自己支配零用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酒过三巡,丹青道:“来吧,教我划拳。”
“怎么也喜欢起下里巴人的玩意儿来了?”
“本来就是下里巴人嘛。”
“不怕影响你的光辉形象?”
“说真的,严安,从咱们一块上中学开始,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很完美啊,不像我们,是社会的垃圾。”泪珠儿说得特别轻松,嘴角还往上翘了翘。
丹青看着泪珠儿若有所思,半晌才说:“咱们划拳吧。”
泪珠儿开始教丹青划拳,然后由慢到快。丹青自然没有泪珠儿驾轻就熟,也就喝了不少罚酒。泪珠儿道:“不如我给你找个笨的来,还好玩些。”她扬手要招呼她的小姐妹,扬起的手却被丹青一把抓住。丹青道:“我愿赌服输,就咱们俩来。”
丹青喝了不少酒,果然是愁上加愁,心里别提有多么苦闷和寂寞,身边的人到底不是自己的同类,有谁能真正理解他呢?
本来他跟父母亲是可以坦诚相见的,他们有着那么深厚的感情,有什么东西值得隐瞒呢?但显然他们隐瞒了关于他的过去,这让丹青觉得父母视他为私有财产,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以往的万千宠爱不过是今天背负的最沉重的十字架。藏蕾更不必说了,照样能按部就班的上课,做作业,听讲座。他不能说他们不对,就算他们乱成一锅粥又怎么样?于事无补,什么都不会改变,问题是他们也没有乱成一锅粥。
是的,什么都没有改变,然而所有的一切又都改变了,就像一天之间天地调了个个儿,你说这是不是改变?丹青觉得他身上的某一种东西,如同地球吸引力那样的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又至关重要的东西,已经化作气体,消失得灰飞烟灭。这种改变你在意就是惊天动地,你不在意就是雁过无痕,然而,他又怎么能不在意呢?
他觉得他简直就是在一片茫茫的原始森林里迷了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的人生观,他的对社会认知的参照系,以及他固守的生活准则,一时间都变成了空白的路标,分别指向深远而又阴冷的天空。
“今晚你能陪陪我吗?”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对泪珠儿说出这句话来,或者是对她以往的怪异瞬间了然于心?他完全无法确定。
泪珠儿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又像是鼓励他说下去。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
他的话音还没落,半杯冰镇啤酒已经迎面泼来,旁边桌上玩得高兴的人们全都傻了。泪珠儿只是哼了一声,扭身离去。她心里是一腔的怒火,你爱着公主一样的美人儿,叫我陪你寻开心?他妈的我的命就是这么贱!跟你比起来我就是这么贱对不对?他妈的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地狱,我恨你!
想想气不过,泪珠儿又返回谢丹青的面前,铁青着一张脸道:“你有多少钱?全都拿出来吧,我今晚陪你玩到底!”心想,他只要把钱拿出来,就用打火机一张一张点着。不是想玩吗?要玩就玩刺激的。
丹青站起身来,只说了一句:“严安,你听我说……”人就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泪珠儿依旧是一个众望所归的大学在读生。只不过她是一个孤僻、古怪的女孩,至少在白天,在学校里,你完全看不出她有多么的疯狂和叛逆。她不像其他女生那样,选修课一定读《世界美术史》,因为授课的不是什么老学究,而是一位年轻自负而又有几分风流倜傥的男老师,他的课几乎变成了清一色的女将选修,至少前三排都是崇拜他的女生早早地去霸了位,不过他的课确实也讲得好,不知不觉令平凡的生命飞扬。
还有一门挤爆教室的课是《周易》,如今的地球人不管文化程度高低,在无常的生活的风浪中根本无法驾驭生命的小船,便比较一致地对命相、星座、占卦等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选这门课的人也是趋之若鹜,男生女生济济一堂,反而是不选这门课的人被质问你是火星人吗?
泪珠儿就不选这两门大热胜出的课,她选的《先秦散文》和《训诂学》,上课人数最多的是七人,最少的时候三人,上课不用霸位,踩着点进课室也有数不清的空位,长得像农村供销社采购员模样的老师,一点不嫌学生有限,照样眉飞色舞地上课,一会儿自比孔子,一会儿自比孔子的弟子,一问一答之间自己已经身临其境。基本上,泪珠儿是被老师并不活在今生今世的情绪所感染,所以每回上完晦涩难懂的课,心里倒是有说不出的轻松。
不过,相比之下,泪珠儿还是更渴望夜晚。夜晚让她没有束缚,充满野性,她其实不喜欢任何有条不紊的东西,而在夜晚的掩护下,她感到安全,随心所欲,总之自己更像自己,而不是一个白天的梦游症患者。
这一天她下了课回宿舍,同学告诉她有一个帅哥找她,隔着玻璃窗,她看见谢丹青坐在宿舍大门外的花坛上,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宿舍的女孩都对丹青挺感兴趣,说他戴着名校的校徽,长得又跟偶像明星一样,巴男与他真是云泥之比。泪珠儿一句话也没说,沉着脸去了花坛。
“找我什么事?”她不客气地耷拉着眼皮说。
丹青见到泪珠儿,忙站了起来,他已经恢复了常态,和以前泪珠儿认识的谢丹青一模一样。他说:“我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那天晚上喝多了酒,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至少有一天一夜偏头疼,所以现在才来。”
泪珠儿实在不想跟谢丹青多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也是鸡跟鸭讲,便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你走吧。”说完,自己倒是拔腿就走。
“严安,你能听我解释几句吗?”
由于丹青的出现,女生宿舍楼的门口肯定会有不少热情、好奇,或者干脆是欣赏的目光出现,这是泪珠儿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于是她把丹青带到校园里,校园的池塘边上,有一截回廊,此时零星地坐着几个同学在看书或发呆苦想着什么。
泪珠儿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吧。”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望着别处。
丹青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泪珠儿,泪珠儿看似平静,内心却是一惊,觉得这简直就不像现实生活中所该发生的事。
于是,她便一屁股坐在回廊里的长凳上,丹青也坐下了,两人成了并排,中间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两个人又都不知道或者是不想说什么,这样干坐了大约十分钟,好像才回过神来。泪珠儿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我一定要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们死了呢?”
“死了也得知道他们埋在哪里吧,我想知道我是什么地方人,根在哪里。”
“你不是一直过得很好吗?”
“难道你过得不好吗?可是你为什么好像总也快乐不起来?!”
泪珠儿无话可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有空就去喝酒吧,我陪你喝。”
丹青点点头,他们这是第一次还算比较正常的相处。
此后就没有再说什么,泪珠儿不知不觉把谢丹青送到学校的东门口,一路上怎么都觉得和谢丹青这样并肩而行显得很不真实,可是他们的确又微低着头,约好了一样不说话,并且不紧不慢地走着,然后又平静地分手了。
杂木林还是那片杂木林,好像不知名的野生灌木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生长力,多少年不见也照样能依旧故我,斜坡和铁门却是重新修整过的,形态并没有改变,只是没见过的水泥和油漆还显得有六成新。那种阵阵轻风,总给人一丝凉意的感觉能够保存下来,实在有点令人称奇。
曾几何时,牵着陌生人的手离开这里的时候,泪珠儿就暗暗发誓永不回头,可是现在,她还是来到了它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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