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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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露出衣橱一侧面。
苏阮探头看去,只见那衣橱上面绘制着羞人的图样,动作大胆,苏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瞧见苏阮这副瞪大双眸的惊恐模样,酒兮娘掩唇轻笑道:“王妃怎的吃了酒水,这胆子也这般小?”
苏阮合上自己微张的小嘴,呐呐的转头看向酒兮娘,“这,这是……”
“自然是让王妃与摄政王重修旧好的东西了。”酒兮娘弯腰,从衣橱内拿出一红本递给苏阮道:“王妃自个儿拿回去瞧,瞧好了再来寻我。”
“你,你为何……”捧着手里的红本,苏阮就像是捧着一烧烫的火棍子似得,连说话都不利落了。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这酒兮娘看似温婉柔和,一副端庄模样,衣橱内竟然会藏着这种东西。
“自然是有事相求王妃了。”酒兮娘也不避讳,直接就说出了自个儿的目的,“王妃若是用的满意,妾再说何事。”
苏阮抿唇,把那红本重新还给酒兮娘道:“兮娘若是想以物换物,现下可直说无妨。”
听到苏阮的话,酒兮娘的面色有一瞬怔愣,良久后才露出一抹苦笑道:“既然王妃不嫌弃,那妾便直说了。”
屏退左右,酒兮娘与苏阮坐回暖炕上。
“王妃知晓,妾无父无母,但不知王妃可知,妾在未到宋陵城前,做的是何事?”
“何事?”苏阮觉得,这酒兮娘怕是要说出些什么让人震惊的事了。
“妾在未到宋陵城前,久居陈郡,乃陈郡有名的花魁。”酒兮娘叹息着,眉目低垂,面色苍白。
“花魁?”苏阮攥紧了手里的绣帕,压着声音道:“那,那……”
“整个摄政王府内,除了王妃,还有一人知。”
“……是那栽种梅花树的仆人?”苏阮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头立时就想起了这么个人。
酒兮娘抬眸,面色微惊,“王妃早已知晓?”
“我,我也是瞎猜的。”苏阮结结巴巴的道。
酒兮娘叹息,“妾知道此事是纸包不住火的,只是没曾想,来的这般快。若是有的选择,妾也不愿去做那劳什子花魁呀,还不是为了吃上一口饱饭,谋个生路。”
“那家仆威胁了你?”苏阮胡乱猜测着。
“是。”酒兮娘点头,“他是原先青楼内的龟公,不知道怎的竟然进了这摄政王府做起了花匠。妾已然拿了许多银两给他,可他贪得无厌,妾也觉得厌烦。”
“事到如今,兮娘你准备如何?”苏阮头一次碰着这种事,也是拿不准主意。
“王妃是一府之主,妾盼着王妃能将那人打发了出去。”
“可若是打发了出去,他出去乱说该如何?”
“这……”酒兮娘面露难色,似是没想到这事。
“这样吧,我先回去想想法子,你那处再拖拖?”苏阮试探性的道。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处置不好可会搅得摄政王府内不安生。
“好。”酒兮娘点头,“劳烦王妃了。”
苏阮轻颔首,有些难以启齿道:“只是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
“妾知晓。”酒兮娘朝着苏阮点头,“待此事了,妾便与夫君坦白。”
苏阮点头,未多说什么,正欲去时,却是被酒兮娘拉住了手把那红本塞给了她。
苏阮捧着那红本,烫手山芋似得回了南阳殿。
暖阁内,苏阮屏退左右,坐在罗汉床上举着红本,小心翼翼的翻开,只见里头密密麻麻的是用手写出来的东西,先是男人吃什么可以如何,吃了什么又会如何。后头是用彩墨绘出的男女,姿势扭曲怪异,看的苏阮面红耳赤。
“王妃。”止霜躬身站在暖阁门口轻唤,苏阮赶紧把那红本塞到软枕下头,然后轻咳一声道:“进来吧。”
“是。”止霜拿着手里的菜单进来,毕恭毕敬的递给苏阮道:“这是今日晚膳的单子。”
苏阮伸手接过,略看了一眼之后开口道:“再加一个菜。”
“是。”止霜垂眸,等着苏阮说话。
苏阮面红耳赤的咬牙,良久后才蹦出三个字,“长生草。”
止霜一愣,然后点头退了下去。
苏阮大吐出一口气,仰头就倒在了罗汉床上。
苏阮啊苏阮,瞧瞧你这出息!
因为苏阮特意嘱咐了止霜将陆朝宗唤过来一道用晚膳,所以今日的晚膳,难得是两人一道用的。
苏阮穿着袄裙坐在圆桌旁,一双眼盯在面前的长生草上,觉得那碧油油的颜色扎眼的紧。
伸出手指将那装在青瓷小碟之中的长生草往一旁拨了拨,苏阮侧目一看,又觉得不满意,便将它与身旁的一碟杏仁豆腐羹换了位置。这样那长生草便在陆朝宗的右手边了,只要伸手便能夹到,不算刻意也不算违意。
“王妃,摄政王来了。”平梅伸手撩开厚毡,穿着花衣蟒袍的陆朝宗身披大氅,风尘仆仆而来,夹带进一阵冷风。
苏阮猛地一下起身,慌里慌张的看向陆朝宗,眼中透着一抹心虚。
☆、132晋江文学城独发
因晚膳不宜多食, 所以圆桌上的饭食不多,只八大盘四小碟, 外加几样小菜和汤饭。
苏阮坐在陆朝宗身旁, 一双眼偷偷的往他那处瞟过去。只见那人捏着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慢条斯理的夹菜吃饭, 并未让一旁的止霜伺候。
苏阮轻咳一声, 试探性的道:“你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嗯?”陆朝宗咽下嘴里的杏仁豆腐羹, 狭长双眸微挑道:“阿阮何时对我的公务如此感兴趣了?”
放在平时,苏阮只一瞧见陆朝宗在批阅奏折, 便显露出不耐烦。因为她不喜那些蚯蚓似得字儿, 也难为这陆朝宗整日里盯着瞧。
“我就是随意问问。”苏阮心虚的眨了眨眼, 然后突然扭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言语?”
“呵。”陆朝宗低笑一声,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状似不着痕迹的轻打上一旁的长生草, 语气暗哑道:“只是一些公务事罢了,我哪里敢做什么亏心事。”
“哼, 哪里有你不敢的事。”苏阮噘嘴,偷偷看了看陆朝宗手边并未动过一筷子的长生草,面色有些焦灼。
怎的还不吃呢, 这顿晚膳都要用完了。
单手托住下颚,苏阮瞧见一旁的止霜都在开始要准备茶水,便赶紧开口道:“陆朝宗。”
“嗯?”陆朝宗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一顿,漆黑暗眸轻动。
“今日的晚膳好吃吗?”苏阮凑到他的面前, 看了一眼那碗碟。碗碟内除了一些肉骨便无其余东西,这人真是,不吃荤便一点不碰,开始食荤了就可劲吃。
“不错。”陆朝宗点头,拿起帕子给苏阮擦着手上的白汁道:“沾上了什么?”
“不知道。”苏阮一边任由陆朝宗给自己擦着手,一边还在瞧那长生草。
“咳,那个是什么菜呀?怎么看着绿油油,闻起来还那么怪?”苏阮抽出自己被陆朝宗捏在掌心的手,装模作样的指向一旁的长生草。
顺着苏阮的目光看过去,陆朝宗不可见的轻勾起唇角,语气散漫道:“不知,闻着味道不好,应当不是什么好物。”话罢,陆朝宗陡然眸色一凛道:“这般的东西也给端上来,是本王的摄政王府内无人了吗?”
“奴婢该死。”止霜捧着手里的茶案下跪,脑袋垂的低低的。
苏阮见这突然就生起了气的陆朝宗,赶紧开口道:“是我让止霜准备的。”
“哦?”陆朝宗转头,看向苏阮的脸上又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阮抿唇,面色羞红,知晓自个儿又被这厮给耍弄了。
“既是阿阮让人准备的,怎的还要问我是何物呢?”敲着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陆朝宗的眼底漫上笑意,尽显揶揄神色。
“我,我就是考考你,省的你日日看奏折,把自个儿都给看蒙了。”苏阮转着一双眼,憋出一些连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的话。
“是嘛。”陆朝宗轻颔首,语气轻慢。
苏阮有些气恼,她猛地一下把那长生草给拿过来摆在陆朝宗的面前道:“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长生草,吃了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你都给我吃完了。”一长串的话说完,苏阮捂着胸口,有些气喘。
反观陆朝宗,依旧是那副闲适模样。他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长生草,然后又看了一眼苏阮,“阿阮确定要让我都食了?”
“对。”苏阮笃定点头。
“这可是阿阮自个儿说的。”陆朝宗轻笑,显然是愉悦至极。
看着这副模样的陆朝宗,苏阮突然觉得有些心惊,但一想到等会子要做的事,便更感觉心慌。
用过了晚膳,苏阮看着止霜将那空荡荡的长生草盘子撤下去,她坐在圆凳上开始使劲的扯着自己的绣帕。
“王妃。”平梅上前,轻声附耳道:“要沐浴洗身了吗?”
苏阮扭身看了一眼那拢着宽袖进到暖阁内的人,咬牙道:“去。”
净房内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备着热汤的,随唤随有。苏阮沐浴完毕,穿着亵衣亵裤坐在梳妆台前抹香膏。
一旁的罗汉塌上,陆朝宗侧身躺着,也换过了身上的花衣蟒袍,穿着一身素白亵衣亵裤。
轻抚了抚自己垂顺的长发,苏阮透过面前的花棱镜往罗汉塌上瞟去,觉得这厮怎的毫无反应呢?若是以往,还不得早过来这碰碰,那碰碰了?何时竟变得这般有君子之风了?
心不在蔫的抹着自己的手,苏阮突然瞧见陆朝宗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本。她怔愣一下,然后赶紧起身扑了过去。
“呀,你怎么乱翻人家的东西!”苏阮扑在陆朝宗的身上使劲的想将那红本抢回来,但是那厮却不肯放,只笑道:“人家?人家是谁?”
“强词夺理!”苏阮气急,张口就去咬了陆朝宗的手。陆朝宗手劲一松,苏阮赶紧把那红本给拿了回来抢在怀里,就像是在搂着什么宝贝疙瘩一样。
陆朝宗甩着自己的手,看着手背处那一圈小巧圆润的咬痕,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道:“阿阮呐,你这牙口不仅啃樱桃肉不错,啃我这手也是有滋有味的紧呢。”
“你才牙口呢!”苏阮怒瞪了陆朝宗一眼。又不是牲畜,说什么牙口。
陆朝宗平躺在罗汉塌上,突然长叹出声,“阿阮呐,你瞧瞧我这手背处是不是掉了块肉?怎的生疼生疼的呢?”
刚才苏阮一时心急,咬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自个儿的力道,现在听到陆朝宗的话也是有点心虚。
她赶紧探头过去捏着陆朝宗的手看了看,只见上头红印印的圈着一个牙印,但并无出血,只因为咬的有些深,所以齿痕泛红,看上去就像是流血了似得。
“那,那谁让你瞎拿我东西的。”苏阮噘嘴,小心翼翼的给陆朝宗吹了吹手背,“要不让止霜进来给你上些药吧?”
“阿阮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了。”陆朝宗单手垫在脑后,看着那跪坐在自己身旁的苏阮。
穿着亵衣亵裤的苏阮漆发披散,一张脸半掩在墨发之中,纤细的藕臂包裹在窄袖里,露出一截凝脂皓腕。
那腕子极细,纤细素手捧着陆朝宗的手掌举至面前,粉嫩唇瓣轻噘,露出一点玉齿,暖呼呼的热气喷洒在他深刻的齿痕处。
“阿阮。”陆朝宗晦暗着一双眼,喉结滚动。
“嗯?还疼吗?”苏阮没注意到陆朝宗的变化,依旧一心一意的在帮他瞧着那伤口。
陆朝宗突然翻身,一把将苏阮给压在了自己身.下,然后把脸凑到她的耳畔处道:“我的阿阮呀,你真真是要*死我。”
“谁要*死你了。”苏阮瞪眼。
“又是长生草,又是避火图的,难道不是要*死我?”抚着苏阮的手腕子,陆朝宗沉沉的喘息道:“阿阮,这几日可有好好用那药膳?”
“就是那难吃死的药粥?”一说到那东西,苏阮便立时蹙起了秀眉,“那劳什子东西难吃死了。”
“难吃归难吃,可用处却大的很。”陆朝宗眯眼,眸中欲色渐深。
“有何用处?”反正吃到现在,苏阮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能让阿阮多挨些时辰。”陆朝宗话罢,突然便俯身堵住了苏阮的嘴。
苏阮浑浑噩噩的还没明白陆朝宗的意思,身上的衣物便不翼而飞了。
一开始时,苏阮还未明白陆朝宗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当她被压着要来第二次时,苏阮是拒绝的,只是那厮咬着她不放。
“阿阮,还精神着呢。”陆朝宗的额角带着细汗,声音沉哑。
大致真是因为那药膳的效果,苏阮多挨了不少时辰,但最后却还是搂着陆朝宗的脖子昏睡了过去。
陆朝宗压索着抬手抚上一旁的红本,瞧着后头那些手绘的艳色图样,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这百般式样的“武艺”还真是别出心裁的紧,也不知这小东西是从哪处寻到的,就他书房里面的那些都比不上。
自掘了坟墓的苏阮直睡到第二日,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就见平梅站在罗汉塌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自个儿。
“王妃,这时候都晌午了,您终于醒了。”瞧见苏阮清醒,平梅赶紧一脸喜色的要将人扶起来。
苏阮朝着平梅轻摇头,然后动了动自己的腰。
动不了,太酸了。昨晚那厮掐折的太用力,她都要觉得自个儿要被硬生生折成两段了。哎呦,她这想的什么破注意,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闭着双眸躺在罗汉塌上,苏阮想起那时陆朝宗附在她的耳朵边上,一边折腾她,一边还在说着那陆光裕。苏阮一边哭着一边听那厮絮絮叨叨的就像是在下咒似得,显然是对她半月前随口说了一句那陆光裕贴心的话而发牢骚。
苏阮深觉,像陆朝宗这样的人,要么心中没结,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这要是心中有结了,不把你折腾散了就死咬着不放。
就她这个蠢笨东西,还把自个儿洗干净了给送到他的嘴边上。
想到这里,苏阮猛地一下拍了一把身下的罗汉塌,却是不想扯到腰肢,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算起来,今次也只是她与陆朝宗为数不多的几次,苏阮食了半个月的药粥,就像是被喂饱了以后待宰的羔羊,亏得她还颠颠的与那酒兮娘探讨如何讨好这厮呢,原来这厮早就挖好了坑给她跳!
“那人呢!又去御书房了?”苏阮咬牙,就着平梅的手起身,却是发觉自个儿身上干净清爽的很。
“王妃,摄政王帮您收拾干净以后又换了床褥,这会子正在小厨房里头给您做吃食呢。”
这是陆朝宗惯用的伎俩,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但无奈,此刻饥肠辘辘的苏阮大致真是抵不住那一桌子的美味吃食。
就着平梅的手从罗汉塌上起身,苏阮闻着香味,探头探脑的往外头望,只见圆桌上三三两两的都被摆好了碗筷,中间的一盘樱桃肉颜色鲜艳,勾人垂涎。
陆朝宗挽着大袖正在摆盘,注意到苏阮的目光,抿唇轻笑,脸上满是餍足神色,而且精神济济,一点都看不出来几乎一夜未眠。
苏阮扭头,气呼呼的瞪眼,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133晋江文学城独发
陆朝宗的手艺是极好的, 特意是那盘樱桃肉,直吃的苏阮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这盘樱桃肉, 是你做的?”苏阮舔着唇瓣上的肉汁, 小肚子微微鼓起,显然吃的极好。
“味道如何?”陆朝宗不答反问。
“不错是不错, 只是……”苏阮掐着话, 故作神秘。
“嗯?”陆朝宗挑眉。
“只是少了点。”刚刚够她塞牙缝,还没尝出什么好味来呢, 就没了,苏阮一脸可惜。
“下次再帮阿阮做。”陆朝宗轻笑, 把那盘子挪开, 然后伸手给苏阮沏了一碗茶水。
接过陆朝宗递过来的茶水, 苏阮奇怪道:“今日真是稀奇了,你不去那御膳房了?”前几日还忙的连脚都恨不得翻上来使呢,这会子就这般闲适的坐在实木圆凳上陪着自个儿吃肉了。
“藩王皆在驿站安顿好了。”陆朝宗叩着面前的圆桌, 双眸微眯道:“削藩一事,刻不容缓。”
“那就去削啊。”苏阮口气轻飘飘的道。在她的印象中, 陆朝宗就是无所不能之人,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阿阮这语气,真是轻松的紧。”陆朝宗往苏阮的茶碗里扔了一颗红枣子。那红枣子又大又圆, 飘在茶面上,尤其亮眼。
瞧见那红枣,苏阮不自禁的就想起了那日里这厮骗着自个儿吃香蕉和冬枣的事,她蹙眉, 下颚微扬道:“你扔红枣子做什么?”
“呵。”陆朝宗轻笑,语气揶揄,“昨晚上也不知是谁伸着小细脖子喊着没气了,连脚脖子都蹬上来了。这红枣子最是补气益血,多食些,补补气力。”
苏阮面色一瞬煞红,她偷眼看了看那站在一旁掩唇偷笑的宫娥,狠瞪了陆朝宗一眼。
“老家贼。”朝着陆朝宗含糊的吐出这三个字,苏阮仰头道:“你就尽欺负我吧。”
“阿阮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敢欺负阿阮。”陆朝宗伸手,搭住苏阮的手腕子轻捻道:“阿阮掌着我的身家性命,养着我的身家性命,若是得罪了阿阮,那我可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陆朝宗将自己名下所有的田契家宅,良田户邑都交给了苏阮管理,所有现下的陆朝宗真真算是个身无分文,两袖清明的人。
“咦,你是要找我要钱。”苏阮一把拨开陆朝宗的手,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他的鼻尖,“真是无事献殷勤……”
“就是想要阿阮。”接过苏阮的话,陆朝宗抿唇轻笑。
“就是想要我的钱。”苏阮双手环胸,用力的扬高下颚看向面前的陆朝宗,“那你要多少钱呢?”
“唔,一千万两不算多。”陆朝宗颔首道。
“一千万两!”苏阮瞪圆了一双眼,“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养军队吗?”可怜苏阮每日里在苏府领那么几两的月钱,连买点胭脂水粉都要算计着。
“阿阮猜对了一半。”陆朝宗抚掌,朝着止霜招手道:“去把厉蕴贺喊进来吧。”
“是。”止霜应声,片刻后带着厉蕴贺进门。
穿着铠甲的厉蕴贺红光满面,看上去过的似是不错,只是脑门上红红紫紫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的,虽用白布遮着,但未遮满,依旧显出一些痕迹,看上去有些滑稽。
“给摄政王请安,给摄政王妃请安。”厉蕴贺伏跪于地,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起吧。”陆朝宗敛起神色,漫不经心的道。
“是。”厉蕴贺起身,定定的看向陆朝宗。
陆朝宗挑眉,抬手指了指苏阮。
厉蕴贺转头,朝着苏阮拱手道:“王妃,锦衣卫上下连带臣一共六百零四人,恳请王妃放月俸。”
厉蕴贺说的言辞恳恳,一双眼嗷嗷待哺的看向苏阮。
苏阮攥着手里的绣帕,突觉自个儿责任重大,但又觉得有些不堪重压。
依照苏阮的想法来,如果她有一千万两大致是会好好存起来抑或是买点田地宅院铺子收租。但陆朝宗不一样,只要给他一个铜板,他都能给你花出朵花来,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被拉开的。
空有金山银山的苏阮,不知道如何花。赤手空拳的陆朝宗,却依旧能劈出自己的一片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能力才情,天道人运。
但现在这拥有天道人运的人在自个儿手里,苏阮觉得她有必要好好为难一下,不说如何吧,总得摆出些能让自个儿不吃亏的条件。
“咳。”轻咳一声,苏阮转头看向陆朝宗,但在对上他那双漆黑暗眸时,赶紧别开了眼。这老家贼太厉害,她这只小雀根本就斗不过,还是慢慢来的好。
“要想拿钱,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朝着陆朝宗伸出一根手指,苏阮学着他的模样轻眯眼,细长的眼尾上挑,全然无陆朝宗的那种霸气,反而显出一股女子的娇媚。
陆朝宗轻点头,连什么条件都没问就点头应下了道:“可以。”
“我现在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苏阮说完,朝着止霜招手道:“止霜,放钱。”
止霜上前,凑到苏阮的耳畔处道:“王妃,一千万两要摄政王盖好印章,拿着条子才能去账房处领。”
苏阮的面色有一瞬变化,但她立时就镇静了下来,用力的挺起胸膛道:“章呢?给我拿过来。”
止霜转头,看了一眼陆朝宗,在得到许可后才起身去寻刑修炜,将印章拿了过来。
素白的纸条铺开,苏阮捏着手里的羊毫笔,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撰写。
厉蕴贺站在不远处,见苏阮迟迟不动笔,赶紧又开口道:“王妃,将军府内夫人正等臣回去交月俸呢。锦衣卫上上下下也在等着养家糊口。”
苏阮斜睨了厉蕴贺一眼,然后颤颤巍巍的下笔写了一个一千万两。苏阮的字不好看,但这是她自觉写的最用心的一次了。
从檀香木盒内取出陆朝宗的印章往纸上一盖,苏阮把它递给厉蕴贺道:“喏。”
厉蕴贺没接,只笑道:“还请王妃让摄政王在上头签个字。”
“还要签字?”怎么这样麻烦。苏阮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悠哉哉的陆朝宗,气鼓鼓的把那纸条拍给他道:“喏,签字吧。”
还说什么身家性命都在她那处,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就这要盖章不算,还得要他亲自签字,就这样来瞧,她连一个铜板都用不得。
陆朝宗伸手,握住苏阮捏着羊毫笔的手,然后在那纸条上缓慢签下了她的名,一个龙飞凤舞的“阮”字。
签完名,陆朝宗把纸条递给厉蕴贺,“去吧。”
“多谢摄政王。”厉蕴贺应声,将那纸条收好,然后搓手道:“这马上就要到元日了,不知道摄政王可加工钱?臣也不是贪财,只是这娶了夫人,难免精细,自然是处处要拿好物供着的。”
“不必了,你不会在宋陵城内过上年了。”陆朝宗掀开眼帘,看了一眼面前的厉蕴贺。
厉蕴贺面色一变,瞬时便挺直了身板。
“西交王蔡昂私卖官爵,你明日就带兵乔装启程去西交把证据拿回来。”陆朝宗拢着宽袖,从实木圆凳上起身。
“西交路途偏僻,就算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三个月。”厉蕴贺紧皱眉。其实如果是以前,厉蕴贺孤身一人,来去无牵挂,但现在有了家室,他做事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家里的那只纸老虎。
如果被那只纸老虎知道了这事,他这脸上怕不只有这么点红紫印痕了。
“此事一了,给你放三月的假。”
三个月的假,对于到处奔波,既要上朝又要去宋陵城外的军营每日视察的厉蕴贺来说,真真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
“好。”厉蕴贺咬牙,捏着手里的纸张便出了殿门。
厚实的毡子被掀开又放下,涌进一阵冷风,苏阮撑着下颚,声音幽幽道:“老家贼,你三月的假,是三个月的假,还是三月这一月的假?”若只是三月的假,这厉蕴贺怕是还没从西交回来,这假便没了。
“阿阮说呢?”陆朝宗转身,朝着苏阮勾唇轻笑。
苏阮掐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厮不会那么好心,只是可怜这厉蕴贺,明明瞧着这般心细的一个人,怎的还会被哄骗住了?莫不是随大姐久了,还养成了大姐那火急火燎的性子?
“王妃,三夫人来了。”外头传来平梅的轻唤声,苏阮提着裙裾起身,让平梅将人带去前殿。
陆朝宗伸手拉住苏阮的胳膊,将脑袋搁在她的脖颈处道:“难得与阿阮说说话。”
“去。”苏阮伸手一把推开陆朝宗,用力的端起架子斜眼道:“前些日子你对我爱答不理,现下我就让你高攀不起。”谁让他昨晚上那么折腾她的?虽说这事是她自个儿先挑起来的,但她就是生他气了,哼!
说完,苏阮转身步出殿门,但一出厚毡,溯冷的寒风便迎面而来,冻得刚刚才从暖和的殿内出来的苏阮一个哆嗦,平梅赶紧帮她披上厚实的花色斗篷。
天渐发的冷了,那冷从骨子里头浸出来,蔓延四肢百骸。苏阮走在回廊上,就像是被人给拆碎了浸在冰块里头一样,*冷*冷的紧。
“王妃。”止霜急匆匆的随出来,将臂弯上挂着的大氅给苏阮披在斗篷外头,然后又将手炉递给她。
大氅是陆朝宗的大氅,散发着熟悉的檀香味,宽宽大大的罩在苏阮身上,都拖到了地上。
苏阮吸了吸自己被冻得发红的鼻尖,转头朝着止霜道:“止霜,那西交王还在宋陵城里头吗?”
“是。”止霜点头,“除却几位年老不宜远行的老藩王,咱大宋的藩王此次都前来恭贺王妃与摄政王的新婚之喜了。”
“唔。”苏阮含糊应了一声,觉得这次的陆朝宗应当是要瓮中捉鳖。毕竟在自己的地头上,管你是龙是蛇,先拎出来抓住七寸一顿乱打再说。
进到前殿,里头烧着炭盆,比外头暖和多了,苏阮赶紧褪下身上的大氅和斗篷,抖落了一下身子上的寒意。
酒兮娘泪眼涟涟的迎上来,还没说话,那眼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宗宗:老婆,可以给点零花钱吗?
苏二二:喏,三个小铜板,要慢慢花哦。
☆、134晋江文学城独发
酒兮娘的事败露了, 因为那家仆吃了酒,说漏了嘴, 一传十, 十传百,现在整个摄政王府内都知晓了此事, 窸窸窣窣的背地里不知道翻来覆去的捣鼓了多少遍。
“王妃, 若是老夫人要找我问话,那我该如何是好?”酒兮娘抹着眼泪, 一双眼哭的跟红核桃似得。
“兮娘,此事是真, 便直说吧, 你先前也说了, 纸包不住火。”苏阮叹息一声,真的是不知该如何帮她。
“王妃,妾不是想推脱此事, 只是怕,只是怕夫君……嫌弃妾。”酒兮娘说的哽咽, 一句话连断好几次才堪堪说完。
“兮娘,其实此事,你隐瞒虽有你的苦衷, 但三弟也是受害者。”苏阮捏着手里的绣帕,觉得这种夫妻之间的家务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
“妾也知,瞒着这事不好, 但妾不愿失去夫君呀,妾如此欢喜夫君,没了夫君,妾怕是都活不下去。”酒兮娘抹着眼泪珠子,喉咙沙哑的不像话,“夫君今日都未来与妾一道用早膳,定然是已经听说了此事。”
说到这里,酒兮娘猛地一下抓住苏阮的手臂,双眸圆睁,面色惊惶,隐显出一抹疯狂。“王妃,您说夫君是不是不要妾了……”
“兮娘。”苏阮叹息着道:“我觉得三弟不来寻你,恰恰是真心欢喜你,你要给他时间来好好思虑这件事,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咱们换过来想,你是在摄政王府内锦衣玉食的三姑娘,日日相好的夫君却是南风馆的一小倌,你觉得心中如何?”
“这……”酒兮娘面露难色,也知此事是自己强求了,怪就怪她心存侥幸,满以为这事能掩在土里,却是不想这被雨一刷便露了原型。
“我与夫君,相识于酒,却也毁于酒。”酒兮娘低头,深深抽噎。
苏阮摇头道:“兮娘,此事如何能怪到酒上头?你与三弟鹣鲽情深,此事是你的错,你不若寻了人好好道歉,可比在我这处哭哭啼啼有用的多。”
“是是,王妃说的对,妾应当去寻人的。”被苏阮一提醒,酒兮娘恍然顿悟,赶紧告辞。
看着酒兮娘急匆匆往外去的身影,苏阮吩咐止霜将自己的斗篷给她带上。酒兮娘急匆匆的寻来,只穿着一件细薄的袄裙,整个人被冷风吹得都红了脸。
“王妃。”平梅端了热茶来,将手中的一串钥匙交给苏阮道:“这是刑大人刚刚送来的,说是摄政王给您的库房钥匙。”
“库房钥匙?”苏阮拎着手里的钥匙微惊,只觉得这钥匙沉甸甸的她几乎都拎不住。
摄政王府有多少家底,苏阮不清楚,但所谓富可敌国,大抵就是现在摄政王府库房内的景象了。作为一个从每月领点小月钱买点胭脂水粉的闺阁女子,到手握摄政王府财政大权的摄政王妃,苏阮觉得自个儿真是迈的步子有些大。
那厮这般推着自个儿走,也不怕她雨露*腻的滑了脚,把这摄政王府都赔进去。
“锁到我的妆奁里头。”苏阮把这钥匙递给平梅,压着声音吩咐她道。
“是。”平梅捧着钥匙去了,苏阮坐在榻上轻喘出一口气。摄政王府家大业大,是苏府完全不能比的,单单就是那奴仆家婢就多了好几倍,堪比一小小行宫。
不,不能这样说,现在摄政王府堂而皇之的占着小半个宋宫,陆朝宗挟天子掌朝纲,可不就是半个土皇帝嘛。
“王妃,管事女官领着各院的管事婆子求见。”止霜躬身进来,毕恭毕敬的与苏阮道。
苏阮抬眸,透过半开的绮窗往外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个管事婆子林林总总好几十个,正毕恭毕敬的站在院子里头吹着冷风。
苏阮知道,陆朝宗的意思是想要让她上手管理后宅之事了,只是她这什么都不懂的人,可怎么管哟。
“止霜,你帮我把孙妈妈唤来。”孙妈妈先前一直呆在王姚玉身边,管事的时候都是帮衬着王姚玉一道的,所以苏阮觉得这事应当可以寻孙妈妈。
“是。”止霜应声,片刻后领了孙妈妈来。
“王妃。”孙妈妈垂着脑袋站在苏阮面前,姿态恭顺。
“孙妈妈,那些管事婆子要与我回话,我这什么都不懂的一个新婚妇,要劳您提点了。”
“不敢。”孙妈妈恭谨说完,就侧身站到了苏阮身旁。孙妈妈是陪嫁过来的,她跟在王姚玉身边数十年,自然知道自个儿过来是做什么的,所以苏阮与她说的事,本就是她应当做的事。
止霜拿了斗篷给苏阮披到身上,然后吩咐女婢将厚毡子掀开。
冷冽的寒风一瞬涌进来,将殿内被炭盆闷出来的暖气吹散。苏阮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身子,然后赶紧抱紧了怀里的手炉。
管事女官上前,将今月的账本递与苏阮。孙妈妈上前接过,小心翼翼的替苏阮放置在茶案上。
苏阮略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孙妈妈道:“王妃,天凉,今日便先见见面,熟悉熟悉脸面吧。”
听到孙妈妈的话,苏阮抬手将那账本盖上,然后抬眸看向管事女官道:“有多少管事的婆子?”
“一共六十三人。”能到苏阮面前的,都是摄政王府内的一等婆子,有些更是服侍过老夫人等人的老婆子,资格老道,得罪不起。
苏阮微微颔首,“今日通报个名姓便罢了吧。”
“是。”管事女官去了,外面跪着的婆子一一起身行礼通报名姓,苏阮面上聚精会神的听着,但因为一时间实在是记不得这许多,所以听着听着便走了神。
“王妃。”孙妈妈躬身,提醒苏阮。
苏阮回神,朝着管事女官点头,“散了吧。”
“是。”管事女官领着人去了,苏阮看着那厚毡被合上,将外头冷冽的寒风遮挡在外。她伸手,将那账本掀开。
账本里密密扎扎的写着东西,苏阮见一眼便头疼,但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看。
“王妃,依照奴婢来看,这账本大抵是没错处的。”能拿到苏阮面前的账本,定然不会有错处。
“嗯。”苏阮点头,也就不再看那账本了,只看向面前的孙妈妈道:“孙妈妈,这么大个摄政王府,可如何管呢?”
孙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止霜,止霜躬身退到殿外。孙妈妈这才继续道:“王妃,您初来乍到,这威定要先立起来。奴婢这几日到各处去瞧了瞧,发现这后宅子里头不做事的婆子居多,大多都游手好闲的吃干饭,咱们可以先拿她们开刀。”
“那如何开刀呢?”苏阮攥着手里的绣帕,有些许紧张。“不若发派了出去?”
孙妈妈经验老道,立即便道:“王妃不可,那些婆子虽然整日里无所事事,但大多都是有面子的老婆子了,若是发派了出去,先要一大笔的安置费不说,咱们摄政王府的脸面上也是过不去的。”
“那,那如何呢?”
“依照奴婢看,王妃受累,将那些管事婆子排查一遍,先摸摸底细,瞧着哪个不过硬,却也不过软的,先下手敲打敲打试试手。”
“好。”苏阮点头,当即就让止霜去拿了管事婆子的名册来细细斟酌起来。
摄政王府的后宅与苏府的后宅有大同小异之处,便是那管事婆子拖家带口的在摄政王府内蹭吃蹭喝,却不做实事。
还有那些大丫鬟,每月脂粉银钱的俸银竟然堪比她做姐儿时的花费。就算摄政王府家大业大也容不得她们这么花费吧?
嫁进了摄政王府,苏阮自觉便将摄政王府内的一草一木归拢到了自个儿的名下,她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瞧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简直是心痛如绞。
吃完了两盏茶,苏阮才堪堪将婆子的名册看完,她捏着手里的羊毫笔,秀眉紧蹙。
厚实的毡子被掀开,钻进一阵冷风,陆朝宗拢袖将厚毡子盖好,穿着花衣蟒袍进到前殿,一眼就瞧见了那缩在罗汉塌上的人儿。
苏阮兀自沉思着,根本就没瞧见进到前殿里头来的人。
面前的茶盏内被斟上了一碗牛乳茶,苏阮头也不抬的摆手道:“给我端碟*酥来。”
陆朝宗拢袖,侧身坐到了苏阮身旁。感受到身旁的凉意,苏阮往一旁缩了缩身子,抬眸时才瞧见刚才那给她斟牛乳茶的人是陆朝宗。
“你怎么来了?”苏阮挑眉看向面前的陆朝宗。
“来瞧瞧我的王妃。”陆朝宗伸手,揽住苏阮缩在薄被里的纤细身子。
苏阮捧着手里的名册靠在陆朝宗怀里,一脸纠结,“孙妈妈说让我寻个婆子开刀,我寻谁呢?”
“嗯。”陆朝宗伸手拿过那名册,漫不经心的翻了翻。
“我瞧着那管花草的婆子不错。昨晚上种梅树的家仆偷食了酒,听说闹得挺厉害,也算是监管不力吧?”
酒兮娘那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可以。”陆朝宗点头。
“哎呀,你都没放心上。”看到陆朝宗那副表情,苏阮气急,蹬着腿儿就要起身,被陆朝宗给重新按了回去。
轻咳一声,陆朝宗饮了一口牛乳茶道:“所谓杀贵大,赏贵小,刑上极,赏下通也。”
“这是什么意思?”苏阮蹙眉。
“杀贵大,赏贵小:杀其当路贵重之臣,赏及牛竖、马洗、厮养之徒。刑上极,赏下通,则是将威之所行。”
“你的意思是要快刀斩乱麻,该打打,该杀杀,该赏赏?”
“对。”伸手抚了抚苏阮的小脑袋,陆朝宗笑道:“我的阿阮真是聪明。”
“哪里聪明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苏阮垂眸,脸上隐现颓丧之意。
“凡事都有第一次,阿阮都未曾试过,怎的知道自己不行?”
“是啊,我,好歹也要试一次,不能让人看低了。”苏阮握拳,猛地一下就从罗汉塌上下了地,“我再去后花园子里头瞧瞧。”
说完,苏阮便赶紧带着平梅和止霜去了后花园子。
陆朝宗靠在茶案上,抬手将那盏牛乳茶一饮而尽,双眸晦涩。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我澎湃的事业心啊!
小宗宗:我澎湃的想嘿嘿嘿的心啊!
小皇帝:朕砰砰的想出来的心啊!
☆、135晋江文学城独发
摄政王府的后花园子里, 丫鬟婆子聚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因为酒兮娘一事,现在整个摄政王府被闹得翻天覆地。
身披斗篷的苏阮站在那群婆子身后, 眸色微厉, 平梅上前呵斥道:“大胆,私下妄议主子, 是想吃板子了?”
那些丫鬟婆子被平梅突然的呵斥吓得不轻, 纷纷伏跪叩首请罪。
苏阮蹙眉看向那跪在最前头的婆子,声音微冷道:“你就是这处的管事婆子?”
“是。”那管事婆子跪着前移两步, 战战兢兢的朝着苏阮磕头。
传闻这新嫁过来的摄政王妃是个天仙媚色的人物,摄政王恨不得把人捧在掌心里头宠着, 她们若是得罪了人, 那可就不好过了。
“那栽种梅花树的家仆呢?”
“刚刚才被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带去了。”管事婆子赶紧道。
苏阮眉色更皱, 觉得老夫人怕是要插手管此事了。
“为人仆,最忌话多嘴碎,去女官那处领板子吧。”苏阮端着身子, 声音细柔,却冷冰冰的透着一股寒意。
管事婆子“哎呦”一声, 吓得面色惨白。
苏阮也不管她,继续道:“其余之人,但凡这婆子名下做事的, 皆罚月俸一半,一个都别给本王妃漏了。”
传言这摄政王妃胆子之大,敢指着摄政王的鼻子骂老家贼,现下再看这一言不合便打板子罚月钱的性子, 可见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众人规规矩矩的伏跪在地,根本就没人敢去搀那被吓得伏倒在地的管事婆子。
一人犯事,多人连坐,此法子不仅紧了众人的皮,更是在那些游手好闲之辈的脑袋上敲了一重击。
话罢,苏阮也未多想,便径直带着止霜和平梅去往老夫人那处。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酒兮娘一事在宋陵城内隐隐显出了一点风声。陈郡王府内的宜春郡主和小陈郡王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递了名帖,要前来拜访,借言恭贺摄政王大婚之喜。
因为陈郡军队一事,陈郡王府看似归顺陆朝宗,但暗地里却是不服气的,所以此次前来也不知是恶还是善。
老夫人喜静,住在较为偏远的一处偏院内,苏阮乘着轿撵赶过去,还没进垂花门,却是先与那孙玉娘对上了。
孙玉宁穿着一件艳色的夹袄裙,姿色明媚的站在苏阮面前调笑道:“哟,小嫂子来了。”
苏阮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孙玉宁,一张娇媚面容上毫无表情。现下她心中有些烦扰,这孙玉宁在此刻凑上来,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看到苏阮的面色,孙玉宁得意道:“我听说小嫂子前几日还去三嫂子的院子里头吃酒了?啧啧,那酒呀,不干不净的也亏得小嫂子吃的下去。”
苏阮也不明白这孙玉宁了,酒兮娘出事,丢的是摄政王府的颜面,她一个寄住且还未出阁的表姑娘高兴成这样,是真没脑子还是没脑子?
一个表姑娘,及笄年岁还养在摄政王府里,大致就是想攀着摄政王府攀门好亲事,酒兮娘一事出来,摄政王府颜面受损,连带着她也不好过,这孙玉宁还真当她能从酒兮娘一事中获得什么好处?
苏阮懒得与这孙玉宁耍嘴皮子,只道:“可怜表姑娘寄人篱下,连口脏酒都没人与你吃。”咬着那“表”字,苏阮故意戳孙玉宁的心窝子。
摄政王府是摄政王的王府,苏阮在这处是正儿八经的女主子,但孙玉宁一个外头的表小姐,确确实实只有寄人篱下,要看人眼色行事的份。即使她被老夫人宠着,但外人就是外人,登不得内堂。
孙玉宁狠瞪向面前的苏阮,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被苏阮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气得不轻。
“小嫂子,你别以为你做了摄政王妃,就能高枕无忧了,连孔君平那样的女人都够不上咱摄政王府,小嫂子以为你自个儿有什么高地儿能比的过孔君平?”
在孙玉宁打听到的情报里,苏阮空有一张脸,即使出生书香苏府,也就是一个草包。
苏阮清媚一笑,语气轻柔道:“我的高地儿多了去了,是表姑娘怎么都比不上的。”一边说着话,苏阮一边伸手拍了拍孙玉宁的胸口。
苏阮用的力道有些大,孙玉宁被苏阮推开,脚步踉跄的由身后的丫鬟扶住。
苏阮仰着下颚,抬脚跨过垂花门。
若是在以往,苏阮怕是会息事宁人,可是自从随了陆朝宗之后,苏阮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要想自个儿好过,就要狠一些。因为那些没心没肝的东西才不管你与她的好处,她只记着你与她丁点半星的不和,便嚼碎了囤在嘴里头日日翻来倒去的言语扎你的心。
孙玉宁站在后面咬牙,使劲的拉扯着自己被苏阮碰过的衣襟,一副跳脚模样道:“这狐媚东西说的是什么意思?”
丫鬟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言语,良久后才在孙玉宁的呵斥下伸手划了划孙玉宁的胸前道:“王妃应当是说,她这处的高地儿,比您高。”
“呸!什么东西!”孙玉宁又气又恼,发髻上戴着的那支火凰金步摇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端着自己的高地儿,苏阮抬脚迈进主屋。
主屋内,酒兮娘泪眼涟涟的跪在那处,两肩微耸,显然是哭的极伤心。
老夫人面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上,一旁还有不请自来的两个人,分别是宜春郡主和小陈郡王。
宜春郡主坐在一旁,端着手里的茶碗看了一眼酒兮娘,然后缓慢点头道:“若说我陈郡,以往倒确是有个名妓,酿得一手好酒,被称为酒娘花魁。”
酒兮娘垂着脸,手里的绣帕已然半*,喉咙哽咽沙哑的连哭腔都带上了一股撕心裂肺的味道。
苏阮知道,酒兮娘伤心的不是她这到手的荣华富贵即将化为灰烬,她伤心的是她那顶好的夫君,她那段鹣鲽情深的情爱。
“王妃怎么来了?”老夫人抬眼瞧见苏阮,面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在老夫人心中,她还未把苏阮当成自家人,现在摄政王府颜面受损,自然是能少一人知晓,最好少一人知晓。
苏阮盈盈朝着面前的老夫人行礼问安。
老夫人不耐的朝着她挥了挥手,“若是无事便去吧。”
老夫人话罢,孙玉宁正巧从厚毡子处进来,也未行礼,径直就站到了老夫人身边,然后红着一双眼瞪向苏阮。
苏阮未将孙玉宁放在眼里,只道:“我与宜春郡主与小陈郡王也算旧相识了,听闻宜春郡主和小陈郡王特意前来恭贺我大婚之喜,便前来相见。”
小陈郡王穿着一件袄袍,抬眸看向苏阮,脸色有些一言难尽。当时苏阮失踪,他被陆朝宗*着交人,心中焦虑,担忧苏阮的安危,却是不想这人竟然是被陆朝宗给藏了去,那贼人贼喊捉贼,可把他们陈郡王府坑害的深。
宜春郡主起身,朝着苏阮行礼道:“给摄政王妃问安。”
苏阮笑道:“郡主可别折煞我了。”
“苏二姑娘现下贵为王妃,自然是受得起的。”宜春郡主话罢,将目光转向酒兮娘道:“实不相瞒,本郡主曾女扮男装去见过那名扬陈郡的花魁酒娘。”
在陈郡,女子当街出行都属常态,更别说是宜春郡主女扮男装出行了。只是这女子女扮男装去青楼还是有些过分了。
酒兮娘擦着眼泪珠子的手一顿,良久后才颓然的垂下道:“妾确是那花魁酒娘,宜春郡主不必再说了。”
显然未想到这酒娘一瞬便认了,宜春郡主蹙眉,端着身子站在那处良久未说话。她还特意请人去带了那青楼内的老鸨前来对质呢。
“老夫人,外头有人求见,说是特意来寻宜春郡主的。”厚毡子被掀开,有老嬷嬷毕恭毕敬的进来。
“不见不见。”老夫人面露不耐。
老嬷嬷道:“来人是苏府的二公子。”
“二哥?”苏阮转头看向那老嬷嬷,“在何处?”
“正候在内宅门口。”
苏阮蹙眉,二哥来不是寻她,却是寻宜春郡主?
“苏府的二公子,来寻宜春郡主?”老夫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略思后道:“请进来。”
“是。”老嬷嬷去了,片刻后将苏致清请了进来。
苏致清鹊翎徒的名头在宋陵城内深入人心,老夫人一见,原本紧蹙的眉头也松了不少,实在是这苏致清谈吐说话,十分愉人。
“草民今日前来,其实有一事。”苏致清朝着宜春郡主拱手。苏致清虽是苏府的二公子,但并无官职在身,所以称一句“草民”也不为过。
“说吧。”宜春郡主十分不喜这苏致清,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苏致清继续拱手道:“草民想从宜春郡主这处借一人。”
宜春郡主斜睨了他一眼,双眸微厉,“谁?”
“春郡楼的老鸨。”苏致清微微挺起身子,嘴角含笑道:“草民有一物,落在了那老鸨处。”
宜春郡主心中一颤,抓着绣帕的手暗暗蜷紧了几分。“是何物事?”
“不是什么贵重物,只是生母遗物,对草民意义颇深,所以草民才不顾规矩急寻而来。”
“糟七糟八的,直说是什么东西便行了!”宜春郡主陡然发怒。
苏致雅轻笑道:“此事草民要寻老鸨,宜春郡主哪里会有草民的物事呢。”
宜春郡主咬牙,双眸冷冽的瞪着面前的苏致清。
“宜春郡主就传那老鸨进来问问话吧。”老夫人觉出此事有猫腻,抬手拢袖道:“可怜生母遗物落失,那定然十分揪心。”
宜春郡主咬牙挥手,让人将那老鸨带了进来,面色难看的稳住心绪。不可能的,不可能会这般巧,依照那老鸨所言,那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不知姓名年纪的游人。
老鸨被老婆子引进来,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苏致清上前道:“老鸨,我两年前落在你那处的物事,你可还帮我留着?说好只是抵个酒钱,要赎回去的。”
老鸨抬头,神色困惑的看向面前的苏致清,“不知公子是……”
“那物事是一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是一对,我这处有一只。”一边说着话,苏致清一边从宽袖暗袋内拿出那一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
宜春郡主一眼瞧见那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面色惨白,脚步的踉跄的往后一退,直接就撞翻了茶案上滚烫的热茶。
不过好在冬日里穿的紧实,那滚茶没伤到人,只*了裙衫。
“郡主怎么如此不当心?”老夫人瞧见宜春郡主的失态,面色微动,直觉此事不简单。
宜春郡主抖着手抚了一把自己被浸*的宽袖,面色难看至极。
小陈郡王转头,瞧见宜春郡主的模样,暗皱眉。
老鸨颤颤的伸手指了指那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然后又看了宜春郡主一眼,当即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她就知道,她这条命呀,此次怕是躲不过了,早就两年前那晚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天,一只名叫小宗宗的坏海盗看中了一只名叫苏二二的小公主,坏海盗把小公主虏到了自己的船上。
坏海盗小宗宗:吃了我的生鱼片,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小公主不从,被坏海盗塞了好多生鱼片。
☆、136晋江文学城独发
主屋内有一瞬沉静, 苏阮眸色怪异的看向苏致清,想开口询问, 却在瞧见宜春郡主那张惨白面色时, 又将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老夫人抬手,挥退左右, 除了丫鬟婆子, 连孙玉宁都给赶了出去。
孙玉宁看了一眼稳稳当当坐在绣墩上的苏阮,咬牙步出主屋。
“宜春郡主。”清净了主屋里头的外人, 老夫人转头看向宜春郡主,双眸洞悉, “此乃人家二公子的生母遗物, 您若是拿了, 还是要还出来的,难得人家一片孝心。”
宜春郡主用力的攥着自己的手,艰难咬牙道:“我没有这种破烂东西。”
“宜春郡主, 老身听闻你们陈郡儿女一向敢作敢当,怎么……”话说一半, 老夫人便止了话,话意都在这未尽之言中了。
宜春郡主面色难看的坐在那里,死熬着不动。
老鸨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
苏致清面容柔和的看向那老鸨,“老妈妈,不知我这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可还在?”
“这,这……”老鸨支支吾吾半天, 偷瞥了一眼宜春郡主,然后才结结巴巴的道:“不在,不在了。”
“老妈妈,当初说好的是要赎回的,你这般做,可是着实让人伤心呀。”苏致清轻摇头,“此乃我生母遗物,还望老妈妈告知被送往了何处,好让我去取回。”
“这,这……”老鸨跪在地上,哆嗦的厉害,她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宜春郡主。
“看本郡主做什么?”宜春郡主狠瞪了那老鸨一眼。
老鸨赶紧低头,“小人,小人不记得了。”
“老鸨,二公子好声好气的与你说话是他心善,但若轮到老身与你说话,那可就不是几句话的事情了。”老夫人从罗汉塌上起身,眸色凌厉的看向老鸨。
毕竟是出生大家,世勋史侯家的姐儿,老夫人那通身气派也很是震慑人心。
老鸨面色惨白的跪在那处,略思量片刻,然后咬牙道:“物事,物事被宜春郡主给拿了。”
老鸨知道,她现在进退两难,前有摄政王府,后有陈郡王府,但如果她现在不说实话怕是都走不出这摄政王府,所以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那陈郡王府较摄政王府而言还是差了一些,这人嘛,自然要识时务,往高处攀。
“哦?什么物事?”老夫人轻笑,转头看了一眼宜春郡主。
老鸨伏跪在地,声音沙哑道:“就是这位公子的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话罢,老鸨朝着老夫人叩首道:“恳请老夫人庇护。”
老鸨靠向了摄政王府,那就是得罪了陈郡王府,她一个无依无靠的青楼人,如果出了摄政王府,那就真的只能是任陈郡王府宰割了。
老夫人微笑颔首道:“既是说了真话,那自然得庇护。”话罢,老夫人抬手,让人将老鸨给带了下去,并叮嘱道:“好生照料。”
老鸨千恩万谢的去了,留下宜春郡主面色难看的坐在绣墩上,手里的绣帕几乎被扯的变了形。
“宜春郡主,老身也就不说破了,此事是您与二公子的事,只是兮娘也是咱们摄政王府里头的人,还希望宜春郡主莫掺和了。”有了宜春郡主的把柄,老夫人缓慢开口商量条件。
原本宜春郡主是占上位的,但现在因为苏致清,她立马就变成了劣势。
苏阮站在一旁,先是看了一眼苏致清,然后又看了一眼宜春郡主,深觉这两人之间怕是关系匪浅。
而且就苏阮对她这个二哥的了解来说,宜春郡主这般性子直来直去的,怕是斗不过她这处处心机深沉的二哥。别看苏致清说话做事文文雅雅的像个大家公子,他在外游历数年,肚子里头的花花肠子可多了去了。
“宜春郡主,不若借一步说话?”苏致清朝着宜春郡主拱手。
宜春郡主抬眸,突然猛地拿起茶案上的一盏热茶朝着苏致清砸了过去,然后愤而起身道:“算你们摄政王府不要脸。”
“宜春郡主。”苏致清*着宽袖上前,拦住宜春郡主欲走的身影。
宜春郡主朝着面前的苏致清瞪眼,一口银牙几乎要被咬碎。
“宜春郡主似乎忘了,现下,您才是受制于人的那个人。”苏致清慢条斯理的吐出这句话,让跟在宜春郡主身后的小陈郡王也变了面色。
从主动到被动,中间也不过就是隔了个老鸨,宜春郡主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陈郡人虽民风彪悍,但对名节之事还是很看重的,相较于酒兮娘一事,宜春郡主的事显然更值得为人所津津乐道。
一个郡主,女扮男装去青楼,还失了身,势必会长久成为他人酒余饭后的谈资。
“姐。”小陈郡王上前,挡在宜春郡主面前,目光凶狠的看向面前的苏致清,就像是只狼崽子。经历了这许多事,不谙世事的小陈郡王突觉自己肩上的重担,他开始好好习武,读书,帮着宜春郡主扛起整个陈郡王府。
小陈郡王已然开始拔高身形,显出几分少年郎的感觉,只是那张脸依旧有些雌雄莫辩,但好在他年岁还小,并未长开,待等到了弱冠,定然也是个俊美如铸的人。
对上小陈郡王那双眼,苏致清浅笑拱手道:“小陈郡王可一起,草民并无隐瞒之意。”
“不必了。”宜春郡主抬手,将小陈郡王拉到自己身后,“我与你一道去。”说完,宜春郡主转头看向小陈郡王,“宜华你在此等我。”
话罢,宜春郡主便径直掀开厚毡出了主屋。
苏致清拱手,紧随其后。
苏阮坐在一旁,看着小陈郡王立在厚毡处,面色复杂。
对于小陈郡王,苏阮其实是有好感的,他虽看着有些跋扈,但心性却是好的。说话办事并无恃强凌弱,甚至可以说心思非常单纯。只是可惜碰上了老陈郡王和陆朝宗这个老家贼,硬生生的把人给*成如今的模样。
“老夫人,三少爷来了。”厚毡再次被掀开,三少爷陆光裕急匆匆的疾奔进来,肥壮的身子直接就跪倒在了老夫人面前。
酒兮娘泪眼涟涟的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陆光裕,脸上显出几分难堪,她以帕掩面,觉得自己无颜相见陆光裕。
陆光裕双手扶地,朝着老夫人叩首,声音嘶哑道:“大娘。”
“光裕,大娘也不是要棒打鸳鸯,只是兮娘的事实在是闹得有些大,为了咱们摄政王府的名声,你们若是能和离,便和离吧。不能和离,就休妻。”老夫人坐在上首,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
陆光裕深深朝着老夫人叩首,肥壮的脑袋砸在地砖上,声音闷响。“大娘,我与兮娘情投意合,其实兮娘此前已然与我说过此事,是我一直隐瞒至今。”
酒兮娘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光裕,脸上迸发出喜色,但随即便又开始落泪。“夫君,兮娘只要有夫君的这份情便好,此事是兮娘刻意隐瞒,夫君不必为兮娘担认罪。”
“闭嘴。”陆光裕转头,双眸通红的看向酒兮娘。
酒兮娘伸手,环抱住陆光裕,“夫君,兮娘有夫如此,再无所求。”
“兮娘……”陆光裕抱住怀里的兮娘,一个大男人,也是忍不住的开始落泪。
苏阮从绣墩上站起,朝着老夫人行礼道:“母亲,我觉得此事还有回旋之地。”
“回旋之地?”老夫人轻押了一口茶,抬眸看向苏阮道:“王妃要知道,现在摄政王府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翘了一块出来,可就能将整个摄政王府给掀开一角,这什么牛虫鼠蚁都往里头钻,那咱们王府也就好不到哪处去了。”
“母亲难道未曾想过,一个陈郡人,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到咱们摄政王府来做工,还恰好知道摄政王府里头的三夫人就是花魁酒娘,用梅花树引了酒娘出来?”
苏阮话罢,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苏阮见老夫人有所松动,赶紧又道:“老夫人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宜春郡主今日恰好前来,若不是被我二哥截了去,此刻怕是已然闹翻天了。”
小陈郡王站在一旁,冷哼出声。
苏阮面有尴尬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陈郡王,继续转头与老夫人道:“老夫人觉得,咱们摄政王府与陈郡王府闹翻,这最能得利的是谁呢?”
老夫人蹙眉,缓慢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摄政王府与陈郡王府闹翻,这最能得利的自然是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摄政王府的人,所以摄政王府是决计不能跟陈郡王府闹翻的。她儿好不容易将陈郡王府归拢麾下,如果再闹出事端来,那么外头驿站里住着的那些藩王,不就有机可乘了吗?
“王妃是说,此事不只是那家仆一人所为?”
“是。”苏阮点头道:“我觉得这彻查下来,怕是能牵出一圈在后头捣鬼的人。”
“大嫂所言甚是。”陆光裕赶紧用力的点头附和苏阮。
苏阮转头看了一眼把脸哭成猪肝色,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绿豆眼使劲盯着自己瞧,就像是在看救世主一样的陆光裕,深觉这人定然不是陆朝宗的亲堂弟,不然这差距怎么能这么远呢?
其实这些话都是苏阮被*急了以后胡诌了,谁管它后头有没有人,先稳住老夫人再说。而老夫人确实是被苏阮一番看似十分有道理的话给唬住了。
苏阮暗自轻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跟在陆朝宗的身旁久了,这胆子也愈发大了。不过苏阮也不贪心,自个儿只要能学到他小半老家贼的秉性变成一只小家贼,那怕是梦里头都能给笑醒。
“老夫人。”站在老夫人一旁的妇人俯身在她耳畔处说了一些话。
这妇人是恭顺家的媳妇,跟老夫人陪嫁过来嫁给了摄政王府的管家,还做过陆朝宗的*娘,所以在摄政王府内的地位十分之高,连一般的姐儿都及不上。
老夫人点头,抬手挥退恭顺家的,然后与兮娘和陆光裕道:“此事暂且缓下,待查明了真相再说。”
酒兮娘和陆光裕的脸上显出一抹喜色,但却只听老夫人继续道:“不过光裕要先搬出兮娘的院子。兮娘你这几日呆在院子里头,一步也不能踏出去。”
“是。”酒兮娘应声,朝着老夫人深深叩拜。在酒兮娘心中,如今此番她还能留在摄政王府内,已然是天赐的大恩德。
酒兮娘感激的看了苏阮一眼,然后被外头进来的老嬷嬷搀扶着出了主屋。陆光裕站在原处,伸手抹了一把脸。
看到陆光裕那副模样,老夫人嫌弃道:“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是,多谢大娘教诲。”陆光裕话罢,赶紧也躬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转头看向苏阮,朝着她摆手道:“你也去吧。”
“是。”苏阮转身,出了主屋,瞧见外面站着一身穿松青色袄裙的妇人正拉扯着陆光裕的手,骂骂咧咧的似乎十分气愤。
“王妃,那是三**。”一直候在厚毡处的止霜上前道。
老夫人是大**,是陆朝宗的亲母,那么这三**自然就是陆朝宗的三堂弟,陆光裕的亲母了。
其实摄政王府家大业大,一共三房人,除了大房陆朝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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