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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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看着难得手忙脚乱模样的陆朝宗,苏阮有些羞赧的缩了缩脚。她也就只是在气头上说说话而已,哪里想到这厮竟然来真的。
“泡着。”陆朝宗按住苏阮的两只脚。
“好烫……”苏阮的脚趾刚刚触到水,便被烫的往里一缩。
陆朝宗伸手拨了拨水面上从药包里流出来的药渣子,“烫水活血。”说完,他突然抬脚把自己的脚放进了水盆子里,然后把苏阮的脚搭在自己的脚背上。
“怎么样,还烫吗?”陆朝宗抬眸,看向坐在架子床上的苏阮。
苏阮红着一张脸,轻偏了偏头,声音侬软道:“不烫了。”
陆朝宗低笑,那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面滚出来,震震的打在苏阮的心口上,尤其好听。
苏阮的脚又白又细,就像两块凝脂一样,软塌塌的搭在陆朝宗的脚背上。
“你烫吗?”房内静默片刻,苏阮突然开口道。
“不烫,就是热的紧。”陆朝宗抬眸,定定的看向面前的苏阮,眼中暗光流动,满是柔意。
苏阮面色臊红的转头,轻咳一声,“你这里有伤。”伸手指了指陆朝宗的脚踝,苏阮蹙眉,“是旧伤?”
“小时不懂事,爬树掉下来摔的,幸好没瘸了这条腿。”顺着苏阮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陆朝宗眉目轻敛。
“你小时还爬树?”苏阮的脸上显出一抹惊叹,她小心翼翼的勾了勾自己的脚趾。
陆朝宗晃了晃脚背,“别动,水都要晃出来了。”
“哦。”苏阮应声,低头看着两人浸在木盆子里面的脚。
四脚搭在一处,周围裹着温水,柔柔的轻抚过,显出一抹亲昵。
药香四溢,夜渐深,苏阮突然感觉这样的感觉尤其好。
都说人有多面,苏阮觉得,这样的陆朝宗,大致只有她一人能瞧见。而这样想的她,便更觉得心口甜了几分。
就算天下唾骂又如何,可是苏阮知道,这样的陆朝宗,才是她欢喜的陆朝宗。
“陆朝宗。”垂着小脑袋,苏阮蜷缩紧了自己的脚趾,那小脚泡在水中,变的粉白。
“嗯?”陆朝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我觉得,我是欢喜你的。”软糯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涩,轻飘飘的落到陆朝宗的耳中,让他捏着巾帕的手不禁一抖。
陆朝宗拿过笔,拿过刀,拿过剑,从没抖过。可是这小人只一句话,便能让他失了神志。
屋内静的可怕,只余下陆朝宗那明显的喘息声。
苏阮扣着自己的指尖,继续鼓起勇气说道:“陆朝宗,你是欢喜我的,对吗?”
何止是欢喜,陆朝宗觉得,他恨不得能将自己的心掏给她看。
作者有话要说: 坐在床边泡了个脚
小宗宗:是我宗哥拿不动刀了还是……我拿不动刀了……
苏二二: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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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了脚, 两人躺上架子床。
苏阮穿着素白的亵衣亵裤靠在陆朝宗怀中,头顶是那细碎的流苏坠子。
“这帐子真是难看的紧。”捏着陆朝宗的头发, 苏阮轻眨了眨眼, “是谁选的?”
“明日就换过。”陆朝宗半阖着眼,伸手捏住苏阮的耳垂。那耳垂又白又小, 捏在手里很是紧实圆润。
“我要换成墨黑色的帐子。”苏阮歪头, 鸦青色的长睫轻动,“这样不管是白日里, 还是晚间,我都能睡着, 不用看到那日头。”
相比起那些艳色或素白的帐子, 苏阮更欢喜深色的帐子, 因为那些深色帐子更易遮光,苏阮觉浅,换了黑色帐子能睡得更好。
陆朝宗轻笑, 声音低哑的应了一声,然后抬袖将自己的大袖遮在了苏阮的眼前道:“好了, 时辰不早了,睡吧。”
苏阮闭上双眸,身上盖着薄被, 露出一截纤细脖颈,小脑袋靠在陆朝宗的肩头。
房内沉静片刻,苏阮突然又开了口,“陆朝宗, 陈郡王府怎么样了?”
“好的很呢。”躺在苏阮身旁,陆朝宗帮她掖了掖被角。
“哦。”苏阮声音细哑的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话。
陆朝宗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苏阮无权置喙。他要天下,她便放他去拿天下,只要自己不成为他的绊脚石便好。
陆朝宗生来,就是为大宋而生的人。
房内的琉璃灯熄灭,夜色笼罩下来,苏阮轻缓了呼吸,感觉整个人有些闷热。
“睡不着?”耳畔处传来那熟悉的低哑声音,苏阮微侧了侧头,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轻应了一句道:“换了地儿,不熟悉。”
“怪我。”陆朝宗俯身,隔着那宽袖轻啄了啄苏阮的双眸。
苏阮的脸依旧被陆朝宗的宽袖盖着,她只感觉到眼球处微压,带过一阵熟悉的温热气息。
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罗扇的陆朝宗捏着那上绘艳红牡丹的罗扇木柄,轻轻的给苏阮扇着风。
苏阮翻了个身,伸手拽住陆朝宗的宽袖揽在怀里。
四面围水,上半夜虽闷热,但下半夜却陡然凉了下来。外头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长线般的滴入水面,晕开涟漪。
苏阮一觉睡醒,天色大亮,昨晚的雨不知所踪,身旁的人也不知去向。她撑着身子从架子床上起身,就见月牙儿端着手里的漆盘进到屋内。
“姑娘,婆婆做了粥食。”月牙儿仰头看向苏阮,脸上是与昨日无异的笑意。
苏阮穿好绣鞋,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木施,上头挂着陆朝宗的宽袍,*漉漉的带着泥浆。
月牙儿上前,将那宽袍抱进怀里道:“我去给主子洗衣裳。”
“不必了,就放在那处吧。”苏阮坐在床沿上,声音微懒的开口道:“你主子人呢?”
“哦。”月牙儿闷闷的把宽袍重新挂回了木施上,然后道:“主子去给姑娘摘冬枣了。”
现今冬枣初红,正是尝味道的好时候。
苏阮轻点了点头,洗漱过后换上裙衫,刚刚坐到绣墩上,就见陆朝宗提着手里的一篓冬枣进到屋内。
“又落雨了。”先是站在房门口拍了拍身上的宽袍,然后才提着篓子进到房内的陆朝宗把手里的冬枣递给月牙儿道:“去洗干净。”
“是。”月牙儿应了,抱着怀里的篓子出了屋子,脑袋上的双髻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四下晃悠着。
苏阮单手撑在圆桌上,看着陆朝宗走到一处圆角柜前从里头取出一套宽袍换了,然后才撩起后裾坐到她的身旁,“摘到一半落了雨,便赶紧回来了。”
苏阮歪头,把手里的绣帕递给他。陆朝宗没接,只朝着苏阮凑了凑脑袋,嗓音微哑道:“阿阮给我擦。”
捏着绣帕的手轻动,苏阮抬手,帮陆朝宗擦了擦脸上的雨渍。细雨微冷,浸透*帕,沾在苏阮的指尖上。
轻捻了捻指尖,苏阮把手里的绣帕递给陆朝宗道:“懒怠擦了,你自个儿擦。”
陆朝宗轻笑,抬手握住苏阮的指尖道:“敢情昨儿个我帮你泡的脚,就没见着个影?”
“是你自个儿偏要给我泡的,关我何事?”苏阮挑眉,抽开自己被陆朝宗握住的指尖,转头看向那捧着竹篓子站在房间门口的月牙儿,“进来吧。”
月牙儿抱着竹篓子进来,小心翼翼的把冬枣放到圆桌上,然后面色踌躇的看了一眼陆朝宗。
陆朝宗目不斜视的盯着苏阮瞧,就像是她的脸上能瞧出花来似得。
“月牙儿,拿去吃吧。”苏阮伸手拿了几个大冬枣儿递给月牙儿,脸上笑容清浅。
月牙儿看着苏阮那张未施粉黛,却已桃夭柳媚的脸,当即面色一红,赶紧捧着冬枣儿出了房间。
苏阮垂眸,挑了一颗浑圆的冬枣递给陆朝宗,“你尝尝。”
“都是自家种的,味道定然不差。”陆朝宗看出苏阮的意图,也不戳穿,只伸手接过将那冬枣放入口中。
冬枣甘甜香脆,带着果香味,肉质厚实。
“怎么样?”苏阮拿着手里的冬枣,只等陆朝宗吃完了再用。
吐出嘴里的枣核,陆朝宗朝着苏阮点头道:“味道确是不错,不过你挑的这枣却不好。”
“哪里不好?”苏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里的冬枣。小小巧巧一颗,看着就十分可爱。
“这枣要选皮色为半紫红的,外皮上皱纹痕迹浅少,果形完整短壮,才最是可口。”陆朝宗挑了一颗冬枣放到苏阮掌心,与那颗她自个儿选的放在一处。
苏阮选的那颗虽然好看,但是颜色却浅,一看就知没熟。
伸手把那颗自个儿选的冬枣递给陆朝宗,苏阮蹙眉道:“知道没熟还摘了来给我。”说完,她将陆朝宗选的那颗放进嘴里,果然肉质细致紧实,香甜脆口。
照着陆朝宗说的话挑了好几个冬枣,苏阮吃的尽兴。
瞧见这副模样的苏阮,陆朝宗轻扣了扣圆桌面,突然伸手给她从一旁的瓷盘子里头扒拉了根香蕉。
“香蕉,新鲜的紧,尝尝味道。”一边说着话,陆朝宗一边将那香蕉剥了皮递给苏阮。
苏阮不在意的伸手接过,咬了一口香蕉。
嘴里还残留着冬枣的脆甜味,香蕉软腻腻的味道一下添进来,让苏阮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一开始,苏阮还没觉出来,她咽下嘴里的香蕉,随手又拿了一个冬枣轻咬一口。冬枣入口之际,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一瞬弥散出来,就像是吃了什么秽物一般。
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苏阮扭身,赶紧去寻了地方将嘴里的香蕉冬枣给吐了出来。
陆朝宗依旧稳稳的坐在绣墩上,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苏阮的举动,他一双漆黑眼眸轻挑,大袖摆在圆桌边缘,轻轻抖动。
苏阮吐完回来,还在捂着胸口。她不知是刚才她吃的东西有问题,还是她自个儿的身子有问题。
面对面的坐到陆朝宗眼前,苏阮忙不迭的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漱口,然后瞪着他瞧。
陆朝宗勾唇,“阿阮,可是身子不适?”
苏阮眯眼。不对劲,这厮特别不对劲。
“你吃。”把刚才自个儿咬过两口的香蕉递给陆朝宗,苏阮手里用了劲,那香蕉直接就戳到了陆朝宗的唇上。
张口就着苏阮的手咬了一口那香蕉,陆朝宗点头,“嗯,香甜可口,软腻细滑。”
见陆朝宗毫无异常,苏阮又伸手把那自个儿咬了一半的冬枣递给他。
陆朝宗低头,咬了一口那冬枣。
苏阮收手,盯着陆朝宗的表情瞧。
慢条斯理的嚼着嘴里的香蕉和冬枣,陆朝宗看着苏阮,眼中带笑,眼尾散开,浑身都舒展开了,似乎是心情极好。
“好吃吗?”苏阮一手举着香蕉,一手拿着冬枣,对陆朝宗那闲适的表情十分不能理解。
难不成不是这两样东西的问题,而是她自个儿身子不适?
“月牙儿。”重新拿起一根香蕉和一颗冬枣,苏阮起身去寻月牙儿。
月牙儿正蹲在房间门口,听到苏阮唤她,赶紧推开门走了进来。
苏阮笑眯眯的将手里的香蕉和冬枣递给她道:“这是你主子给你吃的。”
月牙儿万分惊喜的接过,抱着东西就准备往外去,却是被苏阮给拉住了胳膊道:“在这处吃。”
“嗯。”月牙儿也是个没甚心思的,剥开那香蕉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又喜滋滋的把那冬枣塞进嘴里,一张脸塞得圆圆满满的,看上去极为开心。
“唔……”突然,月牙儿身子一顿,圆溜溜的眼珠子盯住面前的苏阮,脸上显出一种难以表达的表情来。
苏阮稍稍往后退了退,“好吃吗?”
月牙儿闭着眼,使劲的把嘴里的东西给咽了下去,然后皱着一张脸笑道:“好吃。”说完,她打了一个嗝,一股味道直冲头脑,当即就捂住了嘴,整个身子都蜷缩着蹲在了地上。
看到月牙儿的表情,苏阮这才发现了陆朝宗在戏弄她,她扭头,恶狠狠的朝着他瞪了一眼,然后气势十足的将那框冬枣子给香蕉往他面前一堆,“吃,今日吃不完,你就给我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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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阮作为一只纸老虎, 自然是吓不住陆朝宗的。只见那人勾着苏阮腰间的丝绦,就把人给揽在了怀里。
“古人云, 戒骄戒躁, 戒蕉戒枣,可不是说着玩的。”一边说着话, 陆朝宗一边伸手点了点苏阮的唇瓣, “你瞧,这嘴噘的都能放颗冬枣子在上头了。”
“哎呀。”苏阮伸手打开陆朝宗的手, 秀眉紧蹙道:“你总是戏弄我。”
“生气了?”陆朝宗低笑,搂紧了苏阮, “这可如何是好?要怎么哄呢?”
“你把这里头的冬枣和香蕉吃完。”苏阮微仰下颚, 声音细糯。
“这一大篓子, 我可吃不完,不过可以做成冬枣糕。”将下颚搭在苏阮的肩窝处,陆朝宗语调缓慢的道:“再配上一盏杏仁茶, 滋味定然极好。”
“冬枣糕?”苏阮一挑眉,抬手打开陆朝宗挑着自己丝绦的手道:“好啊, 你给我做。”
受宠的人,自然是那个最有恃无恐的人。苏阮自头一次在陆朝宗面前亮出自个儿的小爪子之后,便越发大胆了起来。
其实在茅草屋时, 陆朝宗也做过许多次吃食,但苏阮却没尝过他做的糕食。
“想吃?”陆朝宗挑眉,坐在绣墩上的修长身影微微拉长,宽大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滑到手肘。
陆朝宗的胳膊不粗不细, 乍眼一看甚是白皙,但只有苏阮知道,这好看的胳膊下头是怎样恐怖的力道。
“你给我做,我就吃。”苏阮坐在陆朝宗的身上,穿着绣鞋的小脚微微翘起,罗裙轻摆,显出几分女子的娇俏。
“好啊,给阿阮做。”陆朝宗伸手,轻握住苏阮的手。
对于这个样子的陆朝宗,其实苏阮是最无力反驳的。这个即将手握天下,杀伐果断的男人抱着她说要给她做冬枣糕吃,俊美的面容上是那让人醉心的笑意。苏阮觉得,只要是女子,都无力反驳吧。
一手抱起苏阮,一手拎起那篓子冬枣,陆朝宗抬脚就出了屋子。
屋外,细雨朦胧,月牙儿举着手里的纸伞,吃力的给两人挡雨。
苏阮被陆朝宗托在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大袖,迎面打来的是夹带着细雨的水风。垂头把自己的脑袋缩在了陆朝宗的脖颈处,苏阮微微歪头,看了一眼月牙儿。
月牙儿还小,身量都没有她高,掂着脚尖,使劲的给陆朝宗挡风遮雨。
“月牙儿,把伞给我吧。”苏阮伸手,拿过了月牙儿手里的纸伞。
月牙儿站在原处,看着苏阮给陆朝宗撑伞,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赤红色的伞柄上,贴着下缀的流苏,肤色雪白。
月牙儿知道,姑娘极美,配主子是再好不过的。
雨势越发大了几分,不过好在苏阮和陆朝宗已经到了一旁的小厨房。
小厨房内有一老媪正在煮东西,陆朝宗放下手里的篓子,把苏阮放到地上。
苏阮仰着脑袋收伞,却是不想傻愣愣的将陆朝宗的脑袋给收到了伞里。
纸伞上*漉漉的带着水渍,苏阮赶紧斜伞把陆朝宗的脑袋从纸伞里放出来,然后看着他又*了一半的宽袍,举着纸伞往旁边躲了躲,先发制人道:“谁让你要长这么大个子的。”
说完,她又道:“你都把我的伞给弄坏了。”
“真是委屈,这可是我的伞。”抬手把苏阮手里的纸伞拿过来挂到墙上,陆朝宗拿过一旁的巾帕给苏阮擦了擦脸上的雨渍。
苏阮面色微红的扭头,瞧见那老媪上前来给自个儿行礼。
“姑娘,想要吃些什么,老妪给您做。”老欧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身形佝偻,脸上布满皱纹,但看上去却十分和善,说话做事也尤其得体。
“不必了。”陆朝宗牵着苏阮的手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拎出一袋面粉道:“半个时辰以后再回来。”
“是。”老媪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苏阮踮脚,将下颚靠在陆朝宗的背脊处,“你在拿什么?”
“桂花蜜。”一手拎着面粉,一手举着一坛子桂花蜜,陆朝宗将其放到木桌上,然后朝着苏阮伸手道:“帮我把宽袖扎起来。”
苏阮上下寻了物事,没找见,就从腰间的丝绦上抽出两根系带,帮陆朝宗把宽袖扎到臂弯上。雅红色的系带衬在陆朝宗那墨绿色的宽袖上,尤其明显。
陆朝宗抿唇轻笑,净了手以后开始给冬枣去皮去核。
苏阮自顾自的搬了个木凳子坐在陆朝宗的身边,仰头看着他。
“陆朝宗,我现在‘失踪’了,大姐他们会不会很着急?”
攥着手里的小匕首,陆朝宗一手两个冬枣,快速的将它们去皮去核,扔到一旁的水盆子里。他垂眸,看了一眼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己脚边的苏阮,“不会。”
“为什么不会,是你偷偷告诉大姐他们我在这处了吗?”苏阮伸手,扯了扯陆朝宗的后裾,仰头时,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就连眼尾都撑开了,鸦青色的纤长睫毛轻眨,犹如散屏的孔雀。
陆朝宗轻颔首,“嗯,待宋陵城内陈郡王府的事了解,你就能回去了。”
“那我二哥和宜春郡主怎么样了?”
“无甚事。皆得偿所愿。”陆朝宗言简意赅道。
“哦。”苏阮点头,不再多问,觉得这种大事,陆朝宗比之她这种搅浑泥一样干不了大事的人,肯定更为懂些。
想到这里,苏阮不自禁的叹出一口气。
自个儿现下这么不欢喜动脑筋,总是赖着这厮,若是有一日脑子坏了,或是这厮突然不要自个儿的,那可如何的好?
“叹什么气?”听到苏阮那软绵绵的哀叹声,陆朝宗好笑的把手里刚刚削皮去核的冬枣给塞进了苏阮嘴里。
咬着嘴里脆甜的冬枣,苏阮抿了抿唇,“日后,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呵。”陆朝宗不答反笑。
听到陆朝宗的笑声,苏阮当即就从木凳子上站起了身,然后看着还是比自个儿高了一大截的陆朝宗,提着裙裾就站上了木凳子。
“你给我笑,你是不是心虚了?”苏阮伸手,搭在陆朝宗的肩膀上,却不敢用力,因为这厮还在削着冬枣。
“嗯,心虚了。”陆朝宗点头。
见陆朝宗点头,苏阮立时鼓起了双颊,真是不要脸,竟然就这样承认了!他,就不能哄哄自个儿吗?
“大姐说的没错。”苏阮瞪眼,“这人一旦得到了,哪里管先前许下的什么海誓山盟,到现下皆是……皆是这冬枣和香蕉!”
苏阮伸手,抓了一把篓子里面的冬枣就拍在了木桌子上,但因为力气太小,冬枣没拍碎,反而咯疼了自己的手。
“呼呼……”举起自己的手轻吹了吹,苏阮眼角都蕴上了眼泪珠子,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伸手按着苏阮的手轻揉了揉,陆朝宗俯身凑到她发红的眼角处轻亲了一下道:“日后,自然会与阿阮,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听出陆朝宗那一语双关的意思,苏阮闷着一张脸,觉得这厮似是在敷衍自个儿。
其实原本,苏阮的性子哪里有这么斤斤计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与这人在一处后,她就变的十分计较,连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得计较上一番,更别说那月牙儿了。
“好了,正要把冬枣碾碎混进面粉里,阿阮过来帮我。”抬脚将那地上的小木凳推到了自己身前,陆朝宗把苏阮抱到那小木凳上,然后将人揽在怀里。
苏阮使劲仰头,看向一副闲适面容的陆朝宗,眼睛只瞪着他,却是不说话。
陆朝宗瞬时轻亲了苏阮一口,被她嫌弃的拨开了脑袋。
“你说,你娶了我,会不会立时就像那些男人似得,往别处钻,抬姨娘,养外室。”苏阮反身,将身子正对陆朝宗,指尖勾着他的衣襟一阵拉扯。
陆朝宗单手撑在木桌上,俯身时有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嘘,这醋,怎的都是横着来的呢?”
“我也想竖着。”苏阮颤着眼睫,难得的大方承认了自个儿在吃飞醋。
陆朝宗敛眉,一本正经的道:“日后,定然会一心一意的,只抱着我的阿阮。”说这话时的陆朝宗尤其认真,那声音细细哑哑的带着回音,荡在苏阮耳中只觉万分好听。
“你就会说这些话来哄我。”苏阮绞着陆朝宗的衣襟,心口有些甜,却还是发虚的紧。
苏阮只是觉得,自个儿太没安全感了,今日一个月牙儿,明日一个孔君平,虽说这陆朝宗都不将人放在眼里,可是她看在眼里,却膈应的慌。
陆朝宗是个人精,自然清楚苏阮在想些什么。
“先前一个武国侯府郑家的小侯爷,后头又是一个什么礼部的侍郎官。啧啧,我的阿阮真是招人。”
“那你不也招人的紧。”苏阮鼓着面颊反驳。
“是啊,所以这醋,阿阮就分我一半吧。”陆朝宗俯身,抬手勾住苏阮的下颚。
苏阮偏头,转身把木桌上的醋坛子塞给陆朝宗,然后自个儿抱了一罐子桂花蜜道:“我要吃蜜,你才去吃醋呢。”
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醋坛子,陆朝宗突兀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桂花蜜,自然要两人吃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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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笼子冬枣糕蒸好, 苏阮与陆朝宗已不知吃了多少兜子桂花蜜了。
苏阮撑在木桌上,唇瓣上粉嫩嫩的沾着香甜的桂花蜜, 水润润的看上去有些微肿, 她的眼中含着暖色,水光流转之间浸润出一股媚意。
“可好吃?”陆朝宗低头, 看着面前的苏阮低笑, 双眸轻眯起,狭长的眼尾上挑, 显出一股邪肆。
苏阮偏头,不仅一张白瓷小脸红的厉害, 就连那对耳朵都染上了绯红。“都被你吃了, 我怎知道。”
“不知?那再吃些?”陆朝宗俯身, 把苏阮圈进怀里。
苏阮仰头,伸手推开面前的陆朝宗,然后狠掐了他一眼道:“才不吃了。”
陆朝宗的脸上漫上笑意, 他伸手握住苏阮的手腕子,那手腕子纤细白皙, 经络分明,一双素手像初生的茅茎一样柔嫩纤小,搭在陆朝宗的指骨处。
勾着苏阮的手指, 陆朝宗一双眼定定的瞧着她的唇瓣,“你瞧,这吃了蜜,怎么说话也没甜上几分呢?定是吃的不够。”
“一坛子都要被你吃完了, 牙都甜掉了还不够。”苏阮瞪眼,鼻息间满满都是那浓郁的桂花蜜和冬枣糕的味道。
“既然甜够了,那阿阮不若说些好话来给我听听?”陆朝宗掂着苏阮的手腕子,颀长身子斜斜的靠在木桌上,“若是不说,那定是没吃够了?”
听出陆朝宗的言外之意,苏阮瞪眼,使劲的掰开了他箍着自个儿手腕子的手。
“你想听什么?”站到那小木凳上,苏阮却还是与他差了一截,她仰头,使劲的盯着这厮瞧。
“我有一小名,阿阮可知?”
“什么小名?”苏阮歪头,她确是不知这厮竟然还有个小名。
“我的小名,唤相公。”贴在苏阮的耳畔处,陆朝宗缓慢吐出这句话,毫无意外的看到苏阮那瞬时便红透了的面颊。
苏阮扭头,半天后才憋红着脸憋出一句话道:“依我看,是叫老家贼。”
“老家贼?我也不是很老吧。”陆朝宗笑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俊挺的下颚处有微清浅的胡渣痕迹,不细看看不着,只上手抚时才能觉得几分。
“你与我差了一轮。”苏阮伸出手指,朝着陆朝宗点了点,“哪里还不是个老男人了?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家里头的娃娃都能落地说话了。”
“哦?”陆朝宗挑眉,“阿阮这是要与我生娃娃了?”
“你,你莫胡言乱语。”苏阮手忙脚乱的捂住陆朝宗的嘴,面色涨红。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被陆朝宗这般调戏,苏阮只觉臊的慌。
抬手把苏阮的手从自己唇上拿下来,陆朝宗笑道:“害臊了?那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苏阮转身,却是忘了自个儿脚下还踩着木凳子,幸亏陆朝宗眼疾手快的把人给托住了。
“呼呼……吓死我了。”双手死死的抱住陆朝宗的脖颈,苏阮颤巍巍的落地。
“是吓死我了。”蹭了蹭苏阮的面颊,陆朝宗不着痕迹的轻吐出一口气。
“你还会被吓到?”在苏阮的印象中,陆朝宗一向都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从没有失态的时候。
“傻阿阮,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伸手勾了勾苏阮的鼻尖,陆朝宗的嘴角擒着一抹笑道:“你便是我的死穴。”
苏阮觉得,这厮惯会说好话来讨好自个儿,但是也奇怪,自己明明知道这厮是在对着自己说好话,却还是开心的紧。
捏着手里的绣帕,苏阮面色臊红的提着裙裾转身,往那蒸笼的方向走去道:“是不是熟了?”因为心绪极好,所以苏阮走路时都感觉自个儿有些飘。
“熟了,别动。”按住苏阮正要触碰那蒸笼的手,陆朝宗拿出*帕子覆在那蒸笼上,“烫的紧。”
说完,陆朝宗微一用力,就将那蒸笼搬了出来。蒸笼一出,铺天盖地的热气腾空而起,将小小一方厨房笼罩其中,颇有一股腾云驾雾之感。
苏阮掩鼻,往后退了一步躲到陆朝宗身后,觉得自己的脸上被那蒸汽扑的热热的有些烫人。
蒸笼被掀开,露出里面色泽枣红的冬枣糕,苏阮探头看了看,觉得这冬枣糕做的真是不错。
“你怎么会做这冬枣糕的?”牵着陆朝宗的宽袖,苏阮翕动着小巧的鼻翼,不断嗅着那冬枣糕香甜的味道。
“这种东西,不是自然就会做了吗?”执起玉箸给苏阮夹了一块冬枣糕,陆朝宗给她递到唇边道:“咬一点,烫嘴。”
“呼呼……”苏阮就着那冬枣糕吹了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嘴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就着苏阮的咬痕咬了一口冬枣糕,陆朝宗缓慢点了点头。
苏阮咽下嘴里香甜可口的冬枣糕,使劲点着小脑袋。“唔,软滑细腻,很好吃。”
“好吃就好。”陆朝宗点头,去一旁的水盆去净了手,然后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到苏阮的面前道:“午膳让人做,我今晚上就不回来了。”
“你要走了?”听到陆朝宗的话,苏阮仰头,神色有一瞬停顿。
这是苏阮从来没尝到过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在陆朝宗说完那句话后,便细密密的渗出一点酸涩感,就像是有只小手拉扯着她的心脏一样。
她觉得,她有点舍不得这个人。
“明日来接你。”揉了揉苏阮梳着发髻的脑袋,陆朝宗的指尖轻滑过她的耳垂道:“你的嫁衣,我可还没让人做好呢。”
苏阮低着小脑袋,声音闷闷道:“明日大致还会下雨。”
“下雨也来。”陆朝宗俯身,动作轻缓的在苏阮的面颊上落下一*,“只要是阿阮在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是要闯进来的。”
低哑的声音带着绵长而均匀的呼吸,打在苏阮的面颊上,带着冬枣的清甜和桂花蜜的香甜。
苏阮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陆朝宗,抿了抿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
陆朝宗含笑拢袖,朝着小厨房一侧的窗户看去,那里已经有船只在等着了。
“哎,你带点冬枣糕去吃。”伸手扯住陆朝宗的宽袖,苏阮去捧了一块冬枣糕来。那冬枣糕刚刚出蒸笼,苏阮被烫的一个机灵,赶紧把它甩给了陆朝宗。
陆朝宗单手托着那冬枣糕,好似完全感觉不到它的热度似得,只又淡淡的说了一句,“明日来接你。”说罢,他托着手里的冬枣糕去了。
苏阮抬眸,看着陆朝宗登上船只的颀长身影,不自觉的暗紧了紧自己的手。
细嫩的手掌心处被冬枣糕烫红了一些,带着一点刺痛。苏阮蹙眉,觉得这厮走的这么利落,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她似得。
闷闷的转身走到冬枣糕前,苏阮伸手拿起那玉箸,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入口。
枣糕味道香甜,透着一股浓郁的桂花蜜,咬在口中还能吃到被蒸的浑烂的冬枣肉。
透过小厨房的窗子,苏阮看到船只慢慢滑远,那颀长身影隐在船舱内,看不真切。
小厨房门口传来沉沉的脚步声,老媪撑着手里的纸伞,脚步蹒跚的进到厨房。
“姑娘。”老媪抬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一抹难色。
“婆婆,怎么了?”看到这副模样的老媪,苏阮神色奇怪道。
“姑娘,虽素不相识,但老妪知姑娘是个心善之人,老妪想求姑娘一件事,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苏阮心中犹豫片刻,然后朝着那老媪点了点头道:“婆婆您说,若是帮的上忙我定帮,不过若是那伤天害理之事……”
“不是不是。”老媪赶紧摆手,急匆匆的小步挪到苏阮的面前,“是月牙儿的事。”
“月牙儿?”
“姑娘您看,老妪年老,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可怜月牙儿日后一人呆在这处,老妪求姑娘明日去的时候,带上月牙儿。”
“这……”苏阮面露犹豫神色。
“姑娘,老妪求您了。”年老的老媪伏地,朝着苏阮叩拜。
苏阮无奈,只得将人先从地上搀起,“婆婆,您让月牙儿随我去,她可想随我去?”
“想的想的,月牙儿一直念叨着要出去瞧瞧呢。”老媪使劲朝着苏阮点头。
苏阮放开自己扶着那老媪的手,“婆婆,我可以带月牙儿出去,但却不是让她跟着我。”
听到苏阮的话,老媪面色一滞,然后赶紧用力点头道:“只要姑娘能带月牙儿出去便好。”
“婆婆,你为何一定要送月牙儿出去?”苏阮拧眉。
“这,唉。”老媪摇头,不知想到什么,瞬时潸然泪下,一双眼红通通的浸着血丝,“月牙儿年纪还小,她不能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老妪知道,此次主子一去,怕是不会再来了。若是此次不能将月牙儿带出去,怕是一辈子都要老死在这处了。”
“老妪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头的人倒是没什么,就是可怜了月牙儿,那般鲜活的一个人,要被埋在这一方水地里。”
苏阮揪着手里的绣帕,看着面前老泪纵横的老媪,不自禁的叹出一口气道:“既是如此小事,明日我便与你们主子去说,只是这成与不成,便不是我能夸口的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媪面露喜色,赶紧又要朝着苏阮叩拜。
“不必跪了,这事还没定型呢,成不成尚不知。”苏阮赶紧扶住人。
“姑娘开口,哪里有不成的事。”老媪笑着,露出那半口牙齿道:“老妪一眼就瞧出来了,主子对姑娘那是百依百顺的紧。像主子这般的人,哪里有人能让他轻易低头,只有姑娘,才能让主子低头。”
苏阮面色微红,觉得这话自己应不好,不应也不好。好在那老媪也不再多话,只笑眯眯的道:“姑娘要吃什么,老妪给姑娘做。”
“唔……樱桃肉,会做吗?”苏阮略思片刻后道。
“会会,刚才新鲜送来的食材,定然是主子知晓姑娘要吃,特意让人送的,老妪这就给姑娘做。”老媪点头,赶紧喜滋滋的去给苏阮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不开森 ̄へ ̄
小宗宗:来来来,吃根香蕉加冬枣
☆、112晋江文学城独发
翌日, 天色依旧不大好,外头细绵绵的飘着小雨。
苏阮站在绮窗处瞧着那水面, 秀眉微蹙。说好的今日要来, 这都要晌午了,也没见着个人影。
“姑娘, 婆婆给你做了樱桃肉。”月牙儿端着漆盘进来, 身上的裙衫被外头的雨水打*,显出纤瘦干瘪的身形, 她低头,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樱桃肉放到圆桌上。
昨日里苏阮吃过那老媪做的樱桃肉后, 觉得十分美味, 今日嘴馋, 便又点了一份。
提着裙裾坐到圆桌前,苏阮喊住月牙儿道:“月牙儿,今日若是你主子同意, 我便带你出去,你觉得如何?”
“真的吗?姑娘愿意带我出去?”听到苏阮的话, 月牙儿的脸上显出一抹*神色。
“是,不过出去了,这日后怕是回不来了。”苏阮伸手执起玉箸, 夹了一块樱桃肉入口。
“不能回来?”月牙儿的脸上显出一抹惊惶神色,她咬着唇瓣,眼中露出难色。
“待你主子来之前,你都能改变主意。”苏阮端起手旁的一碗杏仁茶抿了一口。
“……是。”月牙儿垂着脑袋应了一声, 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外头天渐变,天际处压出一层黑云,以压顶之势席卷而来,悬在半空之中,看着尤其吓人。
不远处飘飘荡荡的驶过来一艘船只,细密的雨滴白玉珠子般的乱入船舱内,打*了前头的芦帘。
陆朝宗拢着宽袖,缓慢撩开芦帘从船舱内走出,一眼就瞧见了那从绮窗处探出半个身子的苏阮。
船只驶来,靠向绮窗,陆朝宗撑着那绮窗边缘,动作轻巧的直接就跳进了屋内,带进一阵微凉雨气。
苏阮抬手把手里的绣帕扔给陆朝宗,然后嫌弃的往退了一步,“你怎么不打伞?你看屋子都被你给弄*了。”
陆朝宗穿着的皂靴上满是泥浆,站的地方是白玉地砖,能很明显的看到一圈水印子。
但嫌弃完,苏阮立时又道:“你快点换件袍子吧,当心吹了风。”*心的从圆角柜内给陆朝宗拿了一件宽袍递给他,苏阮蹙眉。
陆朝宗伸手接过那宽袍,嘴角擒着一抹笑道:“阿阮这是在担忧我?”
“我是怕你吹了风,病的起不来身,咱们回不了苏府。”苏阮偏过头,小脸微红。
“不会。”陆朝宗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绶带,慢条斯理的换过宽袍道:“用过午膳了吗?”
“没有呢。”苏阮转身,指了指圆桌上的樱桃肉,“喏,樱桃肉,你要尝尝吗?我觉得味道甚是不错,与宫里头的御厨都有的一拼。”
陆朝宗笑道:“好啊。”说完,这厮径直上前,扣住苏阮的后脑就结结实实的亲了下去。
“唔……”苏阮瞪着一双眼,腰肢被人带起,脚尖点在地上,摇摇晃晃的靠到陆朝宗怀里,裙裾微漾,划出一圈涟漪。
绮窗未关,阵阵凉风从水面吹过来,夹带着冷雨。天际处*云暗色更浓,急雨欲来。
“啪嗒”一声,绮窗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刮打在墙砖上,发出一阵震响,苏阮回神,赶紧面红耳赤的低下了脑袋。
陆朝宗舔唇,觉得滋味甚好。
下头开始落起一阵急雨,苏阮闷着脑袋急匆匆的上前将绮窗关了,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被打*的宽袖,声音嗡嗡道:“先用膳吧。”
陆朝宗轻笑,撩起宽袍后裾,坐到绣墩上看了一眼那樱桃肉,霍然开口道:“阿阮觉得,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这樱桃肉?”
苏阮关着绮窗的手一顿,白腻小脸上显出一抹犹疑神色。
陆朝宗转身,看到苏阮那一脸纠结的小表情,面无表情的轻叩了叩圆桌面。
苏阮走到陆朝宗身旁坐下,看了一眼他,然后又看了一眼樱桃肉,硬生生的转了话题道:“你瞧,你的这根头发下头,变成了两根。”
“呵。”陆朝宗垂眸,看了一眼那被苏阮捏在指尖处的头发,缓慢开口道:“嫉妒使我分叉。”
陆朝宗说的一本正经,但苏阮却听得捧腹大笑。
“你,你……”指着陆朝宗,苏阮捂着腹部笑趴在圆桌上,一双柳媚眼中甚至沁出了几滴泪珠子。
陆朝宗抬手,夹了一块樱桃肉入口,慢条斯理的嚼着,动作优雅,“解决敌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吃它的肉,喝它的血,把它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苏阮抬眸,瞧见那迅速消失在陆朝宗嘴里的樱桃肉,立时叫道:“不行,我就只吃了一块呢。”话罢,苏阮伸手,一把抱住了陆朝宗的胳膊。
陆朝宗转头,抽开自己被苏阮揽在怀里的手,“对待敌人,要刚柔并济,春风化雨。”说罢话,陆朝宗将那最后一块樱桃肉放进嘴里。
“哎呀!”看着那一瞬便空空如也的盘子,苏阮气急。
“待回了宋陵城,我让御厨再给你做。”一边说着话,陆朝宗一边将那装在瓷盅里的碧梗粥给苏阮推了过去道:“吃吧。”
苏阮掐了陆朝宗一眼,气呼呼的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碧梗粥。
这人真是无赖,吃谁的醋不好,偏要吃这樱桃肉的醋,这天下间,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像这厮的人来。
吃完了一盅碧梗粥,外头的急雨正巧停了下来,月牙儿抱着包袱,小心翼翼的叩了叩房门。
“姑娘。”偷摸摸的朝着坐在苏阮身旁的陆朝宗看了一眼,月牙儿红着一双眼,声音哑哑的显然是哭过了。
苏阮瞧见月牙儿,这才想起昨日里老媪与自个儿说的事。“那小厨房的婆婆说,让你把月牙儿带出去。”
陆朝宗给苏阮推了一碗茶水,听到她的话,终于是抬眼瞧了瞧站在房间门口的月牙儿。
穿着裙衫的月牙儿红着一双眼,瑟瑟的对上陆朝宗那双隐暗眼眸。
“随你。”收回目光,陆朝宗牵住苏阮的手捏了捏道:“若是想带着便带着,不想带着便不带。”
“唔。”苏阮点头,朝着月牙儿招了招手。月牙儿抱着包袱,颠颠的跑到苏阮面前。
“月牙儿,你与我出去之后,我不会带着你,这事,婆婆跟你说过吧?”
“嗯。”月牙儿点头,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陆朝宗。
注意到月牙儿的目光,苏阮抬手撑着下颚,声音软糯,“自然,你的主子也不会带着你。”
“可,可是,我除了主子,就没人能跟着了。”月牙儿抱着包袱,一脸委屈。
“无事,你主子有这么多外庄,随意将你送去便好。”不是苏阮无情,只是苏阮能瞧出月牙儿的心思。
女子在这方面,一向心细如尘。
月牙儿年纪尚小,脸上藏不住事,那对陆朝宗明显的爱慕之情显在脸上,从眼中透出来。
抱着怀里的包袱,月牙儿的脸上显出一抹犹疑神色,她盯着陆朝宗看了一会子,然后又盯着苏阮看了一会子,最后终于是点了点头道:“是。”
苏阮不着痕迹的轻叹出一口气,朝着月牙儿挥手道:“去吧。”
月牙儿抱着包袱去了,陆朝宗刮着手里的茶碗,双眸低垂。
“蓝颜祸水。”苏阮转头,粉嫩的指尖轻点了点陆朝宗的手背。
软绵绵的指尖戳在手骨处,印出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状的指甲印子,陆朝宗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氤氲的茶水轻晃,打*了他的指尖。
“吃茶便吃茶,怎的还能晃出来?”苏阮瞧见那粘在陆朝宗指尖上的一片*茶叶子,掩唇嘲笑道:“你瞧。”
陆朝宗低头,缓慢伸出舌尖舔去自己指尖处的那片茶叶子。侧眸看向苏阮之际,狭长的双眸暗眯起,显出一抹邪肆诡谲。
瞧见这副模样的陆朝宗,苏阮赶紧敛了面上笑意,心口处“砰砰”直跳的厉害。
怎么像是要吃人一样?
苏阮最怕的就是这副模样的陆朝宗了,阴暗暗的让人瞧不出心思,却又邪魅的勾人眼。让苏阮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那浸在深水潭子里面的小泥人,再多点水,就能给淹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吧。”霍然从绣墩上起身,苏阮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宽袖,一双眼滴溜溜的乱转,透着心虚道:“好似没什么要带着的东西了。”
“有啊。”坚实的臂弯从后伸出环住苏阮,陆朝宗将脑袋靠在苏阮的肩膀上,贴在她的耳畔处道:“瞧,这不是一件吗?”
“你才是……啊!”苏阮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就被陆朝宗给拦腰抱了起来。
小小的绮窗被一脚踢开,木制的栓子落在地上,断裂成两半,冷冽的雨水顺着大开的绮窗打进来,吹了苏阮一头一脸。
“走。”托揽着怀里的苏阮,陆朝宗抬脚,直接就踩着绮窗跳了下去。
“啊!”苏阮埋首在陆朝宗怀中,被吓得大叫。
绮窗下停着那艘船只,月牙儿正打着纸伞站在芦帘后头看,突兀看到那从天而降的两人,立时惊得连手里的纸伞都掉了。
船只轻晃,带着细雨,苏阮安稳落地,她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喘的厉害,只觉刚才那入腹的碧梗粥都给噎到了喉咙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宗宗:嫉妒使我头发分叉
樱桃肉:喵喵喵
☆、113晋江文学城独发
阵雨落急, 苏阮赶紧猫着身子躲进了船舱,然后转身把跟在自己身后的陆朝宗给扯了一个踉跄。
陆朝宗慢条斯理的稳住身子, 还顺手把被船只晃得站不稳的苏阮给抱到了坐垫上。
“你吓死我了!”还未平缓呼吸的苏阮瞪着一双微红眼眸, 说话时软着声音,细绵绵就跟外头那勾连的细雨似得, 似能含到口中, 尝出一层稠蜜。
陆朝宗撩起后裾,坐到苏阮的对面, “这不是还没吓死嘛。”
苏阮掐了陆朝宗一眼,气呼呼的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水。
陆朝宗低笑, 从宽袖暗袋之中抽出一物置于茶案上道:“对了, 这东西忘记给阿阮了。”
“什么东西?”苏阮蹙眉, 伸手拿过那喜帖模样的东西捏在手里翻看,然后突然道:“不会是我二哥和那宜春郡主的请帖吧?”
陆朝宗只笑不答,伸手轻叩了叩茶案面。
苏阮赶紧把那喜帖打开, 就见上头大刺刺的写着大姐苏惠苒和那厉蕴贺的大名。
“这,这是大姐和那厉大将军的喜帖?”苏阮瞪着一双眼, 有些不敢相信,她侧身撩开身旁的芦帘,就着外头被黑云压出来的暗光细瞧, 才总算是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怎么会……”惊讶的半张小嘴,苏阮举着手里的喜帖坐到陆朝宗的身边道:“大姐怎么会突然要和厉将军成婚了?”
“有情有义,便成婚,这有何故。”陆朝宗慢吞吞的给苏阮添满了茶, 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轻押一口,姿态闲适。
“可是,可是大姐前几日还与我抱怨呢,说厉大将军这处不好,那处不行的。”苏阮蹙紧秀眉,一脸纠结,她伸手扯了扯陆朝宗的宽袖道:“这几日我不在,大姐与那厉大将军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想知道?”陆朝宗放下手里的茶碗,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面颊,表情戏谑道:“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苏阮瞪眼,伸手使劲的掐了一把陆朝宗的面颊。
“嘶。”陆朝宗扭头,握住苏阮的手,“这小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对付你这种恶人,就要以暴制暴。”使劲抽出自己被陆朝宗握在掌心里面的手,苏阮拿过一旁的绣帕擦了擦。
瞧见苏阮的动作,陆朝宗笑道:“也不知那时是哪家的姑娘瞧见我,抖得连腿都站不直。”
苏阮面色一红,直接就拿着手里的绣帕捂住了陆朝宗的嘴,然后脸色臊红的往船舱门口瞧了一眼。
船舱被芦帘隔成前后两间,月牙儿在后头,她与陆朝宗在前头,雨声颇大,月牙儿大致是听不着他们两人在说什么的,但苏阮却还是觉得格外害臊。
那时她不知这厮,尽是想着前世之事,又瞧见他那副气势汹汹的狠戾模样,她一个深闺女子对上他这权势滔天,说能把人脑袋拿掉,就能将人脑袋拿掉的人,自然是怕的紧的。
“你是那挟天子的摄政王,就算是只过街老鼠瞧见你,都得打哆嗦。”拿开自己覆在陆朝宗嘴上的帕子,苏阮瞧见他白皙面颊上被自己掐出的手指印子,止不住的勾了勾唇。
这副模样的陆朝宗,就像是偷抹了胭脂的少年郎似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陆朝宗看到苏阮那副表情,自然知晓她在想什么。
“阿阮自比那鼠类,我也无话讲。”仰着身子往后一靠,陆朝宗脸上戏谑神色明显。
“是啊是啊,那老鼠的胆多大呀,我比不得。”气呼呼的叉腰,被陆朝宗带偏的苏阮伸手,使劲的拉扯着他道:“你快些说,大姐和厉大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朝宗轻咳一声,缓慢道:“前日里,你大姐听信苏惠蓁之言,带着苏府家丁去宋陵城外寻你,被过路山匪所劫,幸得厉蕴贺相救。”
“什么?那我大姐现在如何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你不是与我说一切皆无事的吗?你这个骗子!”苏阮气急,使劲的拍打着陆朝宗的胸膛,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陆朝宗是骗子。
“嘘。”反手将苏阮拉进怀里,陆朝宗抓住她那双小手道:“小点声。”
苏阮气红了一双眼,抬眸瞪向陆朝宗时,眼尾印出一片绯红,就像是贴了一瓣桃花瓣。
陆朝宗低头,轻亲了亲苏阮的眼尾,然后沙哑着声音一条一条回答苏阮刚才连珠炮似得的问题,“你大姐无事,连点皮都没破。先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忧。除了你大姐,苏府内的其他人都无事,只是厉蕴贺伤了一只胳膊。最后,我可不是骗子。”
苏阮瞧了一眼面前的骗子,气鼓鼓的偏头。
“来,瞧瞧日子。”伸手拿过那张喜帖递给苏阮,陆朝宗将其打开。
苏阮轻瞥了一眼那喜帖,当即就瞪圆了眼,“这么快?三日后就要成亲了?”
“嗯。”陆朝宗勾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他这处的豆腐怕不是都要糊烂了。
俯身瞧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的苏阮,陆朝宗低头,轻*了*苏阮的发顶。
苏阮没注意到陆朝宗的动作,只盯着面前的喜帖瞧。
回去后她定是要好好的问问大姐,难不成只这一出英雄救美,就把她给掳进了那厉蕴贺的将军府?
“对了,你先前提到那苏惠蓁?”苏阮仰头,看向面前的陆朝宗道:“她又做什么妖?”
“身怀六甲,现下可是那衍圣公府里头的宝贝疙瘩。”陆朝宗轻叩了叩茶案,脸上显出一抹嘲讽笑意道:“不急,有的是法子收拾。”
“真是恶人多作怪。”苏阮噘嘴,嘟囔完那苏惠苒,又嘟囔陆朝宗,她伸出白嫩的指尖,指着陆朝宗的鼻子道:“你,恶人多作怪。”
“我的傻阿阮,这世上怕是只有你一人敢这样指着我了。”那些敢如此对陆朝宗的人,这尸首怕是已不知腐烂了多久。
陆朝宗低笑,作势要咬苏阮的指尖,惊得苏阮连忙把手给收了进去。
心里存着事,苏阮这船坐的很不是滋味。
一进宋陵城,陆朝宗便又急匆匆的与刑修炜上了马车往皇宫去,苏阮带着月牙儿坐在一辆青绸马车里往苏府赶。
因为担忧大姐苏惠苒的事,所以苏阮也没将月牙儿放在心上,待她回过神来时,就见那小东西可怜兮兮的抱着怀里的包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二姐儿,这丫鬟是……”管家迎上来,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站在苏阮身后的月牙儿。
“先随意给她找个差事吧,过些日子送到外庄去。”
“是。”管家应了,带着月牙儿走远。苏阮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往苏惠苒的苒香阁赶去,却是被苒香阁内的丫鬟告知大姐儿不在,一大早上的就去了厉大将军的将军府。
苏阮无奈,只能先回了芊兰苑,直至第二日才听到苏惠苒回苏府的消息,便急忙领着平梅去了。
苏阮原以为,宜春郡主与她二哥的事要再闹上一段时间,却没曾想,这最先让人*心起来的反而是她大姐和厉蕴贺。
初冬气寒,小雪至,荷尽无擎盖,菊残犹傲枝。
苏府上下一派忙碌景象,丫鬟婆子捧着手里的红绫四处悬挂。苏府门口的两座石狮上挂着大红缎花,府内也挂上了大囍的艳红灯笼,在冷风中微微发颤。
苏阮坐在苒香阁内,看着苏惠苒坐在梳妆台前梳发。她的身上穿着艳红色的嫁衣,眼前摆着凤冠霞帔。
明日,就是苏府大姑娘出嫁的日子。
“大姐。”苏阮犹豫着上前,声音轻细道:“你怎么,突然就要嫁了呢?”
苏惠苒梳着垂发的动作一顿,透过面前的花棱镜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苏阮道:“阿阮,有时候一个人,只要一眼便能认定一件事。那时候你与摄政王相处宋陵城外的茅草屋内数日,被人追杀,心中想的是什么?”
苏阮垂眸,静了片刻后道:“当时我觉得,如果陆朝宗让我嫁给他,我定会嫁给他。”
生死攸关之际,心中迸发出来的是最原始的感觉,而苏阮就是在那个时候认清了自己对陆朝宗的感情。
即便他手握天下,是个天下人眼中的恶人又如何,她认定了他,便会跟着他。那个时候的苏阮抛开一切,眼中只有陆朝宗这个人,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苏阮沉溺在陆朝宗编织的温柔里,她觉得,自己今生怕是再瞧不上其他人了。
毕竟曾经拥有过日月,哪里还看得上繁星。
“所有我知道,阿阮最能明白我的感觉,最会为我高兴。”苏惠苒穿着脚上的喜鞋,走到苏阮面前道:“阿阮,你看我,好看吗?”
苏阮双眸微红,声音细哑道:“好看,大姐是最好看的。”
“傻阿阮,再过一月,便是我送你了。”抬手替苏阮抚去眼角的泪珠,苏惠苒笑道:“阿阮,自个儿瞧中的,要攥在手里。”
苏惠苒表面看着温婉,但其实性格颇有些急躁,且做事十分果决,她看中了,便要攥到手里头。
苏阮伸手,握住苏惠苒的手,缓慢而坚定的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宗宗:分叉了,我的豆腐糊了
苏二二:以暴制暴
小宗宗:哦,抱抱
☆、114晋江文学城独发
翌日, 苏府大姑娘大婚,苏府里外忙的不可开交, 苏阮穿着一件绯红细袄子坐在苏惠苒的身旁, 看那喜婆给苏惠苒梳发。
“大姐,你真好看。”苏阮撑着下颚靠在梳妆台上, 嘴角轻抿时眼尾上挑, 显出一抹明显的喜色。
大姐能与相知之人携手,苏阮真心觉得欢喜。
苏惠苒抹着胭脂的脸上显出一抹羞涩臊意, 她揪着手里的绣帕,神色有些紧张, “我, 我真的好看吗?”
“大姐, 亏得你平日里总是昂首挺胸的教训我,怎么这会子反倒心虚起自个儿来了?”苏阮好笑的握住苏惠苒的手,细细的给她涂抹上香膏。
香膏用玫瑰花瓣所制, 加入了雪蜜,清甜喷香。
“是呀, 反正我再丑,那人还得娶。”苏惠苒垂下眉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笑意。
看着这副模样的苏惠苒, 苏阮情不自禁的道:“真好。”
“好什么?”
“大姐有了好归宿,不是极好吗?”苏阮歪头笑道。
“是啊,只是可惜大哥的婚事还没着落。他呀,看上去一辈子都要抱着他的那堆子书过活了。”苏惠苒一边说话一边摇头, 显然有些遗憾。
因为若论起来,这最先嫁娶的应当是苏致雅才对,只是这人已过弱冠,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姐,你这是瞎*心了,大哥的品行和才德在宋陵城内可是数一数二的,普通人家的姑娘怕是看不上,这要细挑起来才好。”
“这倒也是,咱们给他留意留意,省得他这一日日的呆在书房里面,也不怕自个儿被那书虫给蛀坏了。”
“好。”苏阮弯唇笑了,抬眸瞧见王姚玉抱着一个檀木箱子走了进来。
“母亲。”苏阮起身,朝着王姚玉盈盈行礼。
“二姐儿呀,你带德儿先出去,我有些话要与大姐儿说。”王姚玉把怀里的檀木箱子放到苏惠苒的梳妆台上。
“哎。”苏阮应了,牵着那像小尾巴似得跟在王姚玉身后的苏惠德往外去。
主屋外婆子丫鬟们忙碌的紧,脚跟几乎都没沾过地。
苏阮伸手捂住苏惠德的手轻吹了一口气道:“德儿,你冷不冷呀?”
昨日过小雪,天一下骤冷,今日苏阮便换上了平梅给她准备好的细袄子,却不想苏惠德还穿着一件单薄的裙衫,看来是这几日母亲因为大姐儿的婚事忙昏头了,都忘了要给德儿换上小袄子。
只是母亲不记得,那些伺候在德儿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记得吗?一个个的自个儿裹得圆溜溜的,却忘了主子,真是该打!
“走,德儿,咱们去换袄子。”牵着苏惠德的手,苏阮引着她往外去,却是不想苏惠德被院子里头的那口形如莲花的金鱼缸给吸引了眼球。
“花……”苏惠德挣脱开苏阮的手,颠颠的跑到了那金鱼缸前头。
只见这水质清冽的金鱼缸上面开着几朵小巧的睡莲,下面游曳着几尾潋滟金鱼,正在唼着那睡莲的花梗。
“哎呀,不能动。”苏阮上手,一把抓住苏惠德那欲摘睡莲的手急道:“这不能吃的,走,二姐姐给你吃*酥。”
“*酥。”听到苏阮的话,苏惠德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对,吃*酥,还有温*。德儿不是很喜欢吃*酥的吗?配上甜滋滋的温*,可好吃了。”苏阮一边带着人去,一边好笑的哄骗着道。
“喜欢。”苏惠德点头,却还是有些遗憾的瞅了一眼那水缸子。
外头传来吹吹打打的热闹声音,苏阮领着苏惠德出了苒香阁,却是不想在院门撞见了苏钦顺。
“父亲。”苏阮赶紧垂眸行礼。
父亲不是应当在前头接客的吗,怎么跑到这处来了?
“咳。”苏钦顺轻咳一声,拢袖道:“大姐儿怎么样了?”
“大姐很好,母亲正在里头跟她说话呢。”苏阮笑道。
苏钦顺点头,似是有些尴尬,他静默着站了一会子,突然瞧见那站在苏阮身后,正在啃着一红白睡莲的苏惠德。
顺着苏钦顺的目光转头,苏阮瞧见苏惠德手里的睡莲,当即就惊了。
这睡莲是什么时候摘的?
“德儿。”苏阮上手,将苏惠德手里的睡莲给抢了过来,苏惠德不开心的噘了噘嘴,眼眶微红。
“二姐姐那处有*酥,这干巴巴的花嚼它做什么呢。”苏阮赶忙安抚,然后略微惊惶的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钦顺。
苏钦顺摇头,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袋子东西递给苏惠德道:“一个月一袋,吃完了便要等下月。”
苏惠德欢喜的接过,动作熟练的解开上面的扣子把里面的糖果子掏出来。
“父亲……”苏阮愣愣的看向苏钦顺,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头哽咽的厉害。
所以父亲是早就知道了德儿的事了吗?不过也是,按照母亲的法子能瞒多久呢,父亲虽迂腐,却不并个愚笨之人,这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来的事,也就母亲还在苦苦的瞒着。
“莫告诉你母亲。”苏钦顺朝着苏阮摆手,转身去了。
苏阮看着苏钦顺走远,暗紧了紧自己手里的绣帕。也许父亲,其实比她明白更多。
苏惠德嚼着嘴里的糖果子,歪头凑到苏阮的面前。
苏阮回神,朝着她轻笑了笑。
“坏人。”苏惠德突然伸手,指着苏阮道。
“哎?”她这不过抢了一朵睡莲,怎的就成了坏人了呢?
“坏人来了,啊!”苏惠德抱着怀里的糖果子,扑进苏阮怀里。
苏阮吸了一口气,闻到身后的檀香味,这才恍然,原来苏惠德嘴里头的坏人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人。
转头看向那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的陆朝宗,苏阮朝着他瞪眼道:“这是苏府内宅,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说闯进来,就闯进来了?”
“这不是闻着阿阮的香进来的嘛。”陆朝宗伸手执起苏阮的手,将手中的一对冬枣子放到她的手里。
苏阮瞧见这冬枣,便气不打一处来。
“别扔。”止住苏阮的动作,陆朝宗笑道:“这可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苏阮瞪眼。
“早生贵子的好兆头呀。”陆朝宗那双漆黑眼眸之中浸出笑意,细细的捏着了苏阮的指尖。
苏阮面色微红,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然瞧见那从陆朝宗的后裾处拱出的一个小脑袋。
“嘻嘻,*娘。”梳着小双髻的小皇帝抱着一双手从陆朝宗的身后走出来,多日不见,她似乎又吃圆了一圈。
也是,这小东西天天日日的被喂着,又不喜欢动,哪里会不胖。
“皇上怎么来了?”苏阮抽开陆朝宗的手蹲下身子。
小皇帝晃了晃脑袋上的双髻,穿着小袄子的身体活似苏阮手里头的那两颗冬枣子,滚圆脆实。
“来找德德玩。”小皇帝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德德是谁?”苏阮奇怪道。
“德德,德德。”苏惠德伸手指向自己,蹲在苏阮的身边牵住了小皇帝的手。
苏阮转头,看着这蹲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德儿,你不能带着皇上去吃花,知道了吗?”
苏惠德点头,但苏阮却觉得有些不可信她,毕竟前些时候这人也是答应的好好的,却不想转头就去偷食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睡莲,苏阮突然笑道:“德儿你瞧,这睡莲被你咬缺了口,可疼了呢。”
“疼?”苏惠德歪头,似乎不能理解苏阮的意思。
苏阮朝着小皇帝使眼色,小皇帝一本正经的点头,“花花疼的,不能咬的。”
听到小皇帝的话,苏惠德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触了触那睡莲。
“哎呀,它疼呢。”苏阮夸张大叫,吓得苏惠德赶紧缩了手。
一旁的陆朝宗伸手,揉了揉苏阮的小脑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隐戾的眉眼舒展,犹如春风化雨,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苏阮伸手拨开陆朝宗的手,将手里的睡莲递给小皇帝,“那,皇上拿着这花,把它扔到院子里头的水缸里,这样它就不疼了。”
“嗯。”小皇帝点头,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睡莲,牵着苏惠德就往院子里头跑。
陆朝宗弯腰,将蹲在地上的苏阮抱在怀里,宽大的袖口笼罩下来,直把苏阮都给兜在了里面。
“冷不冷,嗯?”秋风微烈,苏阮的脸被吹得有些疼,她用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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