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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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气预报天天说有暴雨,可一天都没下下来过。
老倪拿着一盘点燃的蚊香,一瘸一拐地出来。
倪南音赶紧翻坐了起来,把蚊香放置在了凉床的下面。
老倪又嘱咐:“别躺久了。”
“好的,爸爸你先睡吧,我查完了分数就睡了。”
夏夜,寂静的院子里。
林三籁仿佛闻见了隔壁飘来的蚊香味道,很像寺庙里常燃的檀香。
走了很多地方,也去过很多的庙宇,却从未有过此刻的宁静。
微风徐徐,带来了丝丝凉意。夜空里有三两颗星,一闪一闪的,好像谁的眼睛。
零点零七,已经迷迷糊糊的倪南音查到了自己的分数——601。
这比她自己预估的还高了十几分。
她“嘿”了一声,从凉床上跳了起来,床发出了很突兀的“咯吱”声音。
隔壁,靠在门边睡着的林三籁,一抖,半梦半醒地嘟囔:“臭丫头。”
早起,天果然有些阴,闷热的不行。
今天还是得去工地。
两人在门口的桃树下相遇,互看一眼,嗯,大家包的都很严实。
那人穿了长衣长裤,一点儿都不像过夏天。
她呢,穿了长裤子、短袖体恤,外面还套了个透明的防晒衣。
今天又没看黄历,她体恤的颜色和他的衬衣撞了色,都是蓝色的。
倪南音呕的不行,瞬间做了决定,今儿一天,都不会把防晒衣脱下来了。
她的眼尖,扫眼的功夫,发现他T恤领口的部位,就是锁骨上一点点,似隐似现有一红色的痕迹。
倪南音没忍住腹议:臭流氓,不正经。
昨晚上老倪还教育她,说什么林三籁比她大了几岁,叫他一声“哥哥”不吃亏。
哥哥和赖哥,可不是一样的意思。
院子里睡了半夜,获得蚊子“亲*”的勋章无数枚。
那丫头扭头往巷子外走去,一根乌黑的马尾辫,在脑后晃来晃去,林三籁不自主地挠了挠脖子。
——
范城也在工地,到的比他们还早。
一见他们几个,就招手让他们跟着他四处走走。
倪南音不急不缓,也跟在了后头。
“工期不赶,天气也越来越热,以后让他们六点半上班,中午热的时候休息。”范城走在最前面说。
很显然,他是在和林三籁说话。
可林三籁好像根本就没在听似的,没一点儿反应。
在倪南音的认知里,拿人家的工资就得服人家的管束。
也许真的像老倪说的那样,范城是林三籁的舅舅,所以,他才敢动不动给老板脸色看。
范城早就习以为常,接着道:“夜晚的安保工作也要加强,光靠那些保安我不放心,你安排两个人,晚上值夜班。还有拆下来的那些木料,明天我会让人运到临县去。明天,小秋和我走一趟。”
陈秋利索地答了一声“好嘞!”
两句话,一天甚至十几天的工作都交代完了。
范城伸手找林三籁要商务车的车钥匙。
林三籁又没反应。
范城急道:“让丫头坐前面,你开车,后面的叠罗汉不就行了。”轿车是五座的,以前五个人开着刚好,非得让多招一个丫头。
真以为他的钱都是大水淌来的?
范城的脸色很不好,想啊,每个月又多支出将近五千块,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倪南音精神一振。
她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林三籁终于肯把钥匙给他了。
范城终于有了点儿笑脸,一摇一摆地走出了工地。
范城走了之后,林三籁给其他人指派工作。
“陈珏、二愣子、小结巴,从今天开始,值夜班。”
“没问题,赖哥。”
“那我呢?”倪南音赶忙问。
“值白班。”林三籁没有开口,“四人打牌组”异口同声地说。
真是,这是想也知道的事情啊。
倪南音想了,也想到了,可……她不想和他单独一起啊!
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她改变不了的。
她抬眼看了看林三籁的领口,心里很不放心的。
孤男寡女的,万一……他耍流氓呢!
事情还是就这么定了,陈珏、二愣子和小结巴吃过了中午饭,就可以回家去睡觉。
用陈珏的话说,晚上好集中了精力斗地主。
林三籁听见了这话也没有反驳,就嘱咐道:“小心点儿,钢筋堆。”
倪南音也是才知道的,拆迁可是个一本万利的好活儿,像拆下来的木料和钢筋,都可以出售,利润很高的。
“放心吧,赖哥,我们今晚就在钢筋堆旁斗地主,再带上飙风。”陈珏说。
飙风是一条藏獒,昨天倪南音没有下车,也就没能见到这条浑身乌黑的凶悍藏獒。
今儿一见,嚼着口香糖的陈秋便说:“我跟你说,这是条色狗。”
她以为陈秋是在吓唬她。
谁知道,狗绳子一松,臭飙风就跟疯了似的,跟在她的后头,嗅啊嗅的,没完没了。
她赶都赶不走。
那些人不止不帮忙,还在一旁哈哈大笑。
就连一向冰山的林三籁,还破天荒地咧嘴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和他不笑的时候,简直呈两极化,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座冰山,笑的时候却能瞬间融化了无尽的冰原。
倪南音愣了片刻,心想:果然,臭流氓养的狗也跟臭流氓一样,爱耍流氓。
好在下午陈秋还在,要不这一下午肯定更难熬。
陈秋是五个人中话最多的,要是把他放到一个无人岛上,他玩自问自答的游戏,玩上一整年都行。
在车里,陈秋问了倪南音的年纪,问了倪南音的身高,问了倪南音的小名,还问了倪南音的喜好。
倪南音警惕心大起,就回答了一个年纪,其他的死活都不肯告诉他。
陈秋一点儿都不介意,又说:“哎呀,果然是年轻的妹子啊,要是换了稍微大点年纪的女人,连年纪都不肯说的。十七啊,那你是我们几个中最小的,比小结巴还小一岁呢!赖哥、我和陈珏都是二十二岁,二愣子二十三岁。以后,干脆就叫你小六好了。
“随你啊!”倪南音想,叫什么都行,总比哎来哎去的好。
陈秋拿出了烟盒,准备出去抽烟,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哎,小六,你交过男朋友吗?”
“和你有关系吗?”倪南音不快地回。
在一起相处了几天,倪南音早就看明白了,陈秋就是嘴欠,实际上是最好脾气的一个,也是最经怼的一个。
陈秋果然不气,呵呵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三籁,下车了。
他心里想着,他也就只能帮他们赖哥到这里了。
谁知道,他才下车。
倪南音也跟下来了。
他问:“你怎么下来了?”
倪南音撇撇嘴说:“出来透透气。”和那人单独呆在一起,感觉车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快要不能呼吸。
陈秋笑了一下,别有深意地小声道:“赖哥也就是看起来凶,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他要是说什么,你不想听了,你一抓他的手,他肯定什么都不说了。”
倪南音觉得这话很好笑,眼睛一横,不快地奚落:“我为什么要抓他的手?”
“又不是让你没事儿就抓,有事儿了再抓,很灵验的。”陈秋也不恼,扔了烟头,一转身,又上了车。
闷死人的天气,离开了空调,还真是不能活。
第二天早上走的比前两天更早,七点就出门了。
走到半道,林三籁让倪南音买了六杯豆浆,还有六笼蒸饺。
到达工地,也就七点半而已。
熬了一夜的陈珏几个,仍旧精神抖擞。
三下五除二吃了早餐,才摇摇晃晃地到工地门口打车。
陈珏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小六,去买几瓶冰水。”
倪南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她说话。
她应了一声,跑到马路对面的超市。
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陈珏和林三籁站在一起,悄悄地说着什么。
倪南音很快回去,没头没尾地听见林三籁和陈珏说:“没事儿。”
一边的嘴角轻轻上扬,傲慢又自信。
倪南音对他们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她没去打听,躲在车上,翻着厚重的《招生考试之友》,郑重地挑学校。
是去首都呢?还是去蜀地?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还没掉落,一会儿掉落。
写的不太顺,发红包攒运气的游戏,仍旧继续。^_^
☆、08
首都的学校好,倪南音当然知道。
她没去过首都,也没去过蜀地,想当然地想,首都的消费肯定比蜀地高。
可又想,也许首都的兼职机会比蜀地多呢!
一时间犹豫不定,听见了“砰”一声关门的声音,才知道林三籁也上车了。
她把《招生考试之友》半合,和他对视了一下。
“怎么样?”
“什么?”倪南音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很不解地问。
“考的怎么样?”他又问。
“还行。”
“学唱戏?”
“嗯。”
他似意有所指地道:“挺执着的。”
“谢谢。”不管他有什么意思,她都把这话当夸奖了。
停了一下,林三籁以过来人的口*说:“平行志愿,前面写好的学校,知道吧?”
“知道。”
“首都好,人多。人多的地方,爱好广泛。别以为那儿就是京剧的天下,首都有两个黄梅戏会馆,舞台特别大,演出的水平也很高,场场爆满。”
多少天加起来,都没今天和他说的话多。
他说到了点子上,倪南音忍不住问他:“你去过?”
“嗯。”林三籁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喜欢听戏?”
“看时间。”他顿了一下,“不喜欢清早和半夜听。”
倪南音白了他一眼,结束了这次还算和谐的谈话。
几乎是一瞬间,心里的那杆天枰彻底歪到了首都那边。
就像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她做梦都想登上大舞台,成名角儿。
可是人生,谁说的了呢!
处处都有意外不是嘛。
今年夏天最大的意外就是找到了这么个工作。
倪南音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她把《招生考试之友》扔到了脚下,扭头望着林三籁,欲言又止。
林三籁并没有看她一下,挑了下眼睛,“有话就说。”
“赖哥!”倪南音支支吾吾地道:“咱们的工资,按月发吗?”
“不按。”
“啊?”倪南音很惊慌,心事表现在了脸上,一眼即明。
林三籁淡淡地看了她一下,“缺钱?”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倪南音从他短短的两个字中听出了奚落的味道,本不想再搭理他,可想了想,追问:“一般工资会拖多久?”
她的话音才落,外头的飙风“汪汪”叫了起来,肯定是工程部来人了,而且来的肯定是男人。
因为飙风只会对着同性叫。
林三籁下车去了。
倪南音也跟着下去。
工地的工程部就是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头装了个空调窗机,制冷效果特别差。
来人是两个自称废物收购公司的人,他们想收购拆迁下来的钢筋。
倪南音给他二人倒了杯水,就退到一边去了。
因为范城有自己的买卖渠道,林三籁留下了那两人的名片,话没有说几句,就打发他们走了。
然后用对讲机通知保安:“看着点儿。”
倪南音不明所以,站在工程部的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瞧。
里头的林三籁喝了她一声:“进来。”
很快,工地的保安柳强来说:“赖哥,那两人在工地上瞎转悠,被兄弟们拦住了。”
“送出去了吗?”
“我看着他们上了一辆面包车,那车老破啦,感觉是辆报废车。”
“叫值夜的兄弟们晚上打起来精神,范老板说了,抓住一个偷盗的,这月的奖金翻番。”
都知道,赖哥的话一向不多,柳强愣了一下,咧嘴笑:“放心吧,赖哥。”
柳强走了之后,林三籁似才想起来,问她:“你刚才问我什么?”
“没什么!”
倪南音撇了下嘴,不快地说。
她不想和他呆在一处,才动了动脚,只听他又道:“你表现得好,工资不会少你的。”
怎么表现才算好呢?
倪南音陡然想起了陈秋昨天和她讲的,“又不是让你没事儿就抓,有事儿了再抓,很灵验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小声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为了工资,拉他的手?
打死都不干。
说江湖险恶,其实倪南音知道的还真是不多。
她的生长环境很单纯,在穷巷子里长大,街里街坊十几年基本都是那些人,只有脾气不好的人,却没有实打实的恶人。
倪南音很快就把意外来到的两人忘在了脑后,一时半会却忘不掉那个流氓凶她了。
半下午没和他呆在一起,她在工程部吹着热死人的窗机,他独占了汽车。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林三籁说附近的小饭馆吃腻了,和陈珏他们约好了在巴蜀火锅店见。
夏日的白昼很长,就是吃过了晚饭,天都不一定黑。
林三籁开着车出工地之前,特地和柳强打招呼:“陈珏他们几个,估计八点多就来了,你们几个机灵点。”
“好嘞,赖哥。”
林三籁把汽车开上了大路,往前走了没多久,在一条倪南音不知道路名的小路右拐,七绕八绕,绕到了工地对面的小超市旁。
超市边整天停着一辆加长的小货车。
林三籁把车停在了小货车的后面。
倪南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看他这架势……她轻声叫:“赖哥!”
“呆着。”他说。
倪南音便不吭声了。
正值晚饭时间,工地上挖掘机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喧嚣。
工地的大门紧闭,所有的工人都在吃饭,门口就留了一个看门的保安。
不多时,柳强出来了,他和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点了点头,拿着白色的饭盒往工地里面走。
柳强站在门口点了支烟。
一根烟抽完的功夫,一辆白色的破面包车停在了门前,车里的人冲着柳强挥了挥手,开进了工地。
倪南音就是再单纯,也看出了些端倪。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边,气的双颊都鼓了起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很气愤地说。
一扭头,林三籁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解地问:“我说错了吗?”
“没。”林三籁又扭回了头,紧盯着工地的大门。
这处工地围起来的时候,为了方便管理,只有这一个门可以进出车辆。
可能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守门的保安回来了,柳强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进去了。
林三籁拨通了陈珏的手机:“到哪儿了?”
“快到航北路了,妈的,堵车。”
林三籁“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倪南音问他:“赖哥,咱们不报警吗?”
“报。”
“那我打110吧?”
“再等等。”
倪南音想说“再等,人都要跑了”。
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工地的大门又开了,那辆白色的破面包车开了出来,柳强从驾驶座的窗户伸出了头和看门的保安挥了挥手,汽车再次发动。
倪南音很着急地说:“赖哥,他们要走了,咱们报警……”
“系好安全带。”
“什么?”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林三籁开着汽车,冲了出去。
倪南音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三籁驾驶着汽车撞上那辆白色的面包车时,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内心的OS是这样的——爸爸啊,我遇上了一个神经病。
林三籁瞄的很准,擦着面包车的车头过去,直接怼上了路边的台阶,一个紧急停车,回头看了一眼惊魂不定的倪南音,交代她:“别下车。”
紧跟着松了安全带下去。
他的车是经过改装加固的,如今车头凹陷,而白色的面包车估计已经没法行驶了。
面包车上的人被撞懵了。
柳强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手捂着头,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撞了他的人是谁。
“赖,赖哥……”
林三籁这号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安县的地界上有这号人。
刚开始来的时候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后来才慢慢地说安县土语。
和那些看场子的流氓站在一起,真不像流氓,可那些流氓见了他,比见了老板都恭敬。
柳强其实一直吃不准这个人,见他单枪匹马,就带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胆子大了几分。
他特别无耻地说:“赖哥,行个方便,我拿的不多,就是换点酒钱。”
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加上外面接应的一个人。
四个人……而已。
林三籁没有搭腔,默默地*近了几步,卷起了衣袖。
最后下车的是个光头,从车里拿了根半臂长的钢筋,跟柳强说:“行了,别跟他废话,速战速决。”他又冲另一人努了努嘴,意思很明白的,先把那个丫头从车里整出来,看着她,别打电话叫人。
偷窃,被人抓了个现形。
那就……明抢好了。
反正,现在就是求饶的话,也跑不掉得进号子里蹲两天。
倪南音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恶人,她想给陈珏打电话问问他们到底到哪儿了,手机已经掏了出来,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号码,除了林三籁的。
她急的不行,一打四呢,虽然林三籁本身是个流氓,可他现在代表了正义的一方。
她自然希望正义的一方胜利。
倪南音正焦虑的时候,车门从另一侧打开了,一个男人的手伸了进来。
外面,林三籁一脚踹翻了柳强,一猫腰,又躲过了光头挥过来的钢筋。
紧跟着,腾出了手,一把把钻进了车里去拽倪南音的男人给拉了出来,冲她吼:“锁上车门。”
“怎么锁啊?”倪南音看着汽车前面一溜儿的按键,手忙脚乱头发晕。
林三籁没有听见她的求救声音,因为那个光头挥舞着钢筋,一下子砸在了车窗上,玻璃应声碎裂,四处飞溅,整个车厢里都是玻璃渣。
眼看车里呆不下去了,这里离工地并不远,她下了车,想趁着那些人不注意,跑回工地。
躲避也好,叫人也罢,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她也就才跑了两步,便被突然窜出来的光头,截住了。
一根比大手指还要粗的钢筋带着风,就要砸向她的面门。
倪南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钢筋并没有砸下来。
好不容易打的那三个人爬不起来,林三籁急冲冲地赶过来,一手挡开了钢筋,跟着狠狠地踹上了光头的肚子。
光头闷哼了一声,和那些人一样,瘫坐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一滴一滴的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滴。
倪南音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血,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惊慌失措地道:“手…手臂,流血……”
长这么大,也没谁敢这么抓过他的手。林三籁暴躁地喊:“手!”
她还以为他是疼的。
一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眼泪是透明的,哪里有鲜红的血液醒目呢。
可是林三籁,所有的暴躁,一瞬间,全没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这话,他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三赖的个性|吧,我会慢慢的呈现。毕竟也是头一回写这样的男主2333
然后就是,红包雨下不停。
☆、09
陈珏、二愣子和小结巴是在林三籁把四个人都打趴下了,才匆匆赶来的。
没赶上决战,陈珏的嘴里骂骂咧咧,第一时间找了人来保护现场,跟着把那四人带回了工地,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还特地挑了地方打,一人的*股打了十棍,疼的那些人哭爹喊娘。
这还不算完。
他松开了飙风的狗绳。
还故意在那些人的面前说:“飙风是吃生肉长大的,一闻见血腥味就会*不已。”
那些人吓得连哭爹喊娘都顾不上了,哭着求着要报警。
陈珏冷笑:“OK,满足你们的需求。”
警察到的时候,林三籁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
给他包扎的是二愣子,别看他愣愣的,他说他们家世代都是中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世代都是二愣子中医,二愣子的止血手法简单又粗暴。
倒是很快奏效,止住了血,二愣子很是得意地冲倪南音眨眼睛。
可倪南音觉得这功劳得记在云南白药的头上。
倪南音已经止住了眼泪,本来还想问二愣子一句“你们家世代都是中医,那你怎么不好好学中医,当什么流氓”。
没问,是因为林三籁一见了警察,就咧着嘴吼她:“不是叫你别下车!”
“我想去工地叫人。”倪南音垂着头,小声说。
可能是碍于警察来了,林三籁没有说话了。
倪南音自知理亏,也不吭声了。
后来,警察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还带着一脸的泪痕,说什么都特别有说服力。
警察本来想让林三籁跟着去派出所一趟,但林三籁说自己,流血过多,需要休息。
退而求其次,警察又想让倪南音跟着去。
林三籁又说:“我们这儿就一个女孩儿,她走了,就没人照顾我了。”
倪南音觉得但凡是流氓没一个愿意去警察局的,她可不是流氓,她去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他流血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最后是陈珏跟着去了派出所。
跟着,汽车被二愣子开去了最近的修理厂。
小结巴叫了辆出租车,临上车前,结结巴巴地嘱咐倪南音:“小,六,你和赖,赖哥,住的近,照顾着,咱,咱哥。”
倪南音点头,再一低头,瞧见自己浑身的血迹,撇了撇嘴钻进了车里。
今天过得可真*,就她这么一身血迹,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倪解释,他才能不大惊小怪。
而且她怕……现在只要一看见林三籁的脸,就特别心虚。
晚饭还没有吃,车上,倪南音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赖哥,晚饭你想吃点什么?”
“去步行街。”林三籁没理她,和司机说。
倪南音很清楚自己在他面前的定位,就是个小跟班。
跟班很会看脸色的,立刻保持沉默。
步行街上的多是快餐店,倪南音也不知道林三籁想吃什么。
两个人在步行街口下了车,往里走了一段路,林三籁右转进了一家女装店。
这是间少女风格的专卖店。
满墙壁上挂着的都是粉白蓝黄色系的衣裳。
倪南音拽了拽林三籁的手臂,问:“赖哥,干什么啊?”
来女装店还能干什么?
难不成是他有异装癖,来给自己买衣服的?
林三籁瞥了瞥她,不快地挣脱了手,和店员说:“给她找一身衣服。”
“不用 。”倪南音很小声地反抗。
实际上她很没底气的,穿着一身血衣回家,确实不好解释。
可让林三籁给她买衣服,她也是不情愿的。
心底的那点不情愿,很快就被店员的热情冲散了。
一套又一套的搭配递了过来,倪南音一一否决了。
她挑了一套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相近颜色的。
老倪是粗心的爸爸,用现在的流行词来形容的话,老倪是个直男爸爸。
他会记的她早上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出门,不一定能记住是什么样式的,而且天蓝色和蓝色,带蕾丝还是不带蕾丝,在他眼里是没有区别的。
换好了之后,倪南音还不忘把脏衣服装起来。
外面,林三籁已经付好了钱。
出了服装店的门,倪南音说:“赖哥,等我发工资了还你。”
“随你。”林三籁把小票扔到了她的怀里。
“五百七!”倪南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一个短袖,一条牛仔裤,五百七!
工资还没有到手,先没了五百多块。
倪南音体验了一把超前消费,心都滴血了。
没想到,林三籁一转头,又在她的心上横插了一刀:“我救了你,你请我吃晚饭。”
“好…好啊!”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倪南音瞬间就想到了吃火锅花掉的一千一。
她的脑子转的非快,赶紧又说:“赖哥,你流了那么多血,需要补一补,要不我买只鸡,给你煮鸡汤吧?”
“行,明天煮鸡汤。今晚上……”林三籁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随便吃一点好了。”
倪南音才松了口气。
林三籁转身就进了步行街口的韩式烤肉店。
这样的店,倪南音和同学聚会的时候来过一次,东西不好吃,还死贵。
真不是她活的小家子气,像她那样的家庭,她要是过的大手大脚,那才是有病。
倪南音觉得自己就是一条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林三籁点了一桌子的肉,五花肉三盘、排骨两盘,还有鸡翅、鸡胗和鸡心。
肉放进了烤盘,滋滋作响。
三两分钟翻个面,烤的两面焦黄,沾了点辣酱,用生菜包好。
吃了没几口,他却忽然道:“哦,我受伤了,是不是得忌辣椒啊?”
倪南音听愣了,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去,支支吾吾道:“那怎么办啊?”这里的烤肉是腌制好的,而且他们要的都是麻辣味道的。
“没事儿,我不吃了。”林三籁无所谓地说。
结果……倪南音撑的直翻眼睛,实在吃不下了,自己默默地站起来去前台结账。
一结帐,二百八。
倪南音就带了两百块,她又拐了回去,耷拉着脸说:“那什么,赖哥,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发工资了一块儿还你。”
比他预想的借的少。
林三籁把钱包扔在了桌子上。
可能是一个人过得太久,竟然忽地喜欢上了这种养|成游戏。
要不然呢,该怎么解释解释他一次接着一次的活雷|锋行为?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他们几乎同时进门,林三籁站在院子里,听见隔壁传来了声音。
“倪倪啊。”
“是我,爸爸。”
倪南音站在院子门口,心里提着一口气。
屋子的灯瞬间就打开了。
老倪问:“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啊?”
“哦,爸爸,今天工地上出了点事情。”
“严重吗?”老倪的声音有点儿紧张。
倪南音赶紧道:“哦,哦,没什么,爸爸你别出来了,我直接洗澡了。”
最后的声音是慌乱的。
心理素质可真差。
林三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很快,隔壁就传来了水声。
哗啦、哗啦的响。
林三籁猜测,倪家的洗浴室和他家的一样,就建在院子里。这样的洗浴室,夏天还好,冬天洗个澡,再回屋,保证能冻个半死。
年初他刚想回来,拜托范城重整这房子的时候,范城给他发过来一张平面图。
说是,这一块儿的房子基本都是这种设计风格。
当时,他想大动。
范城却说,“这房子太老了,你一动,除非连隔壁一块儿动。”
这才作罢。
林三籁抬着左臂,也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躺到了床上,给倪南音发信息
衣服上的血迹特别难搓啊,倪南音费了老大的工夫,才洗干净了衣服。
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流氓头子”发来的信息——[明天休息。]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倪南音关掉了闹铃,跟着打开了头顶的吊扇,房间里瞬间就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她把自己的声音埋在机械的声音里,小声哼唱着。
没多久,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才七点,闹钟没有响,老倪却响了。
“倪倪啊,起来上班啦!”老倪站在房门口叫。
“爸爸啊,我今天休息。”倪南音很无奈地道。
“什么工作啊,才上几天就休息,而且今天也不是周末!”
倪南音反应了一下,嚎:“爸爸啊,今天就是周六。”
“都周六啦,我还以为才周五呢!”老倪显得很惊讶,停了一下,交代:“倪倪啊,那我去买菜,咱们今天中午吃点好的。”
一提起这个,倪南音想起来了。
她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很郑重地问老倪:“爸爸,人是不是得说话算话?”
“对,一诺千金。”
她又问:“那爸爸,人是不是得知恩图报?”
“对,人要是不懂知恩图报的话,那不就成狼心狗肺了。”
老倪被她弄糊涂了,搞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只见她穿上了拖鞋,一本正经地说:“爸爸,我去买菜,我得去买只鸡。”
说好了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
林三籁是被一阵香味给勾醒的。
房门明明关的很紧,不知道从哪里飘进来的香味。
他揉了揉眼睛,从屋里出来。
一股子热浪迎面扑来。
他听见隔壁的人咋咋呼呼地喊:“爸爸,爸爸,鸡汤冒出来了。”
在这之前,倪南音正在跟老倪聊天,聊的都是关于林三籁的事情,而且聊的有些忘我了。
倪南音告诉老倪,她和林三籁发现了一伙偷窃的,然后林三籁因为救她受了一点点轻伤。
这当然是为了怕老倪担心,故意这样说的。
老倪就说:“看吧看吧,我就说了你林叔叔的儿子肯定是个好孩子。这人啊,只要上梁正,下梁就歪不到哪儿去。”
倪南音不置可否,她不想告诉老倪,林三籁的本质就是个流氓,只不过这一次代表了正义的一方。
老倪不仅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还是个视她为生命的男人,林三籁的本质一旦暴露了出来,她的工作就泡汤了,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拿着老倪维持生命的钱去上大学。
她悄悄地撇了撇嘴,没让老倪看见:“那林叔叔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啊?”
“应该是吧!”老倪也不确定地说。
好奇心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倪南音很八卦地道:“他爸爸妈妈离婚了是吗?”
“是啊!听说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妈妈。”
鸡汤就是这个时候翻着泡泡,冒出来的。
倪南音听见了声响,冲进了厨房,手忙脚乱地掀起了盖子,紧跟着把火关小了一些,接着坐回了老倪的身边,继续八卦:“他不是咱安县长大的吧?我听他说话带了些北方口音。”
“不知道呢!三籁那个孩子,不太爱说话,有点内向。”
“他哪里是内向啊,他那分明是怪异。”倪南音忍不住嘟囔。
“咳咳。”
隔壁隐约传来了林三籁咳嗽的声音。
倪南音吐了吐舌头,小声问:“爸爸,能不能听到啊?”
老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倪南音又小声说:“那我一会儿去那边送鸡汤的时候,你注意听听啊!”
“好的。”老倪也小声道。
父女两个就聊到了这里。
鸡汤又熬了半个小时。
倪南音拿筷子夹起了一块,筷子一抖,骨肉都能分离。
她关了火,在橱柜里找出了一个超大的碗,盛了满满的一碗,捞了很多肉,还特地捞了一个鸡腿。
想了想,又拿了个大碗,盛了碗米饭,夹了些炒好的豆角,放在了米饭边。
她和老倪打了声招呼,一手端了一碗,出了自家的大门。
林三籁刚刚洗漱完毕,他剪开了左臂上的纱布,伤口其实不算深,就是被钢筋的边缘硬划出来的。
那个光头的力道不算小,他去挡的同时已经卸了他部分的力,但伤口的边缘还是青肿了一大片。
不过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耳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林三籁知道是谁,他故意慢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但今天的量稍微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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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倪南音等了很久。
门一打开,她皱着眉喊:“烫死了,烫死了。”
她一路闯了进去,找着个茶几,放下了鸡汤,还甩了甩手。
再一回头,才发现跟在她后面的林三籁,没穿上衣,左臂上的纱布很醒目。
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裸着上身了。
倪南音就看了一眼,便把眼睛转向了一旁,说:“赖哥,吃饭,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
“等等。”林三籁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啊?”倪南音回头问他。
“我没筷子。”
“你们家没筷子?”一个家,连筷子都没有,那还叫家吗?
倪南音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不过瞬间就想通了,她还挺同情他的。
“那我去给你拿。”她说。
倪南音奔了回去,先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又冲进了房间里问老倪,“爸爸,听见我和他说话了吗?”
“嗯?没有。”老倪正在看本地台播的黄梅戏,癔症了一下,才说。
他真的没有听到,只顾着听戏去了。
倪南音又跑了出去,飞快地跑进了林三籁的家。
时值正午,巷子最里那家的黄玉琴出来扔垃圾,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她“咦”了一声,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回头和自家的男人说:“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我不爱猜,你爱说不说。”男人“嗤”了一声,出门去了。
女人到了五十岁的年纪,老成了豆腐渣样,说什么男人都不爱听。
黄玉琴也没当回事,反正巷子里和她同龄的女人多着呢,转头又和李家的大婶八卦:“我跟你说啊,我看见老倪家的倪倪跑进了林家的房子里,脸上那个娇俏的小表情哟,臊死个人呀!”
李大婶笑着嘲:“什么臊不臊死的,我看你这里是酸死了吧!前天不还在说林家那小子,长的格外的好,要把自家的侄女介绍给他,变成一家亲!”
女人要是碎嘴了起来,没完没了,叽叽喳喳,比树上的麻雀都让人烦呢!
事情传的特别快,傍晚的时候,老倪出门遛弯儿,李大婶挤眉弄眼地和他说:“恭喜你啊老倪,一眨眼,倪倪该上大学了,你也算熬出头了。倪倪要是和林家的小子真成了,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把你们两家的院子一打通,两家就变成一家了……”
老倪听的稀里糊涂,斥了她一句:“胡说八道什么呢!”
一转身回了家,气的连弯儿都不溜了。
倪南音不明所以,“爸爸,谁惹你生气了?”
老倪问她:“你跟我说说,你和你林叔叔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人嘴碎,老倪知道。可他也觉得女儿遮遮掩掩的,像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他。
“什么怎么回事?”倪南音越听越糊涂。
“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倪南音叫的声音很大,“我才不和流氓谈恋爱。”
“流氓?”
老倪皱巴巴的脸皱在了一起,实在没法把这两个字和印象中的高大青年联系在一起。
他充分地发挥了想象,把事情想的很糟糕后,艰难地问:“他是不是怎么你了?”
“没有啊。”
前头那句话脱口,倪南音就后悔了。
这就像是个连锁反应,老倪的问题一定会一个接一个,而她为了应对老倪,势必要说谎。
说谎不是件好事情,因为说完了第一个慌,接着就得说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只为了把先前的谎话圆下去。
果然,老倪板着脸又问了:“那你为什么说他是流氓?”
“因为他戴耳钉,我们老师说的,男孩子戴耳钉,流里流气。”倪南音很机智地搬出了高中的校规。
老倪一怔,“就因为这个?”
“要不然呢?”倪南音的声音、眼睛和嘴全都一颤,都在显示着自己的委屈。
自家的孩子从来不说谎。
老倪先前的疑虑被打消了一半,父女两个无言了好一会儿。
老倪杵着拐杖再一次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走远。
越过了一人多高的桃子树,来到了林家门前。
他拿拐杖敲了敲门。
倪南音就跟在老倪的后面,立在了自家门前。
她不知道老倪找林三籁要干什么,一口气提在了嗓子边,咽不下去。
她还真怕他把刚刚问过她的问题,再问林三籁一遍。
那样的话……丢死人了!
不多时,林三籁开门了。
倪南音一听见开门的声音,默默地移动到了桃树下。
林三籁还是光裸着背,左臂却没有包扎,伤口醒目。
老倪定睛一看,倒抽一口气,惊乍道:“不说是轻伤吗?”
这话也不知是问的林三籁,还是在问靠后一点的她。
老倪回头看了一眼。
倪南音正心虚地抬手挡了下眼睛。
有些事情,怎么都瞒不过老倪的火眼金睛。
晚饭,老倪特地把林三籁请到了倪家。
拿出了过年才会拿出来的好酒,还问她:“倪倪,你查查,受伤了能不能喝酒?”
此时,倪南音正在厨房奋战着。
按着老倪请客的要求,今儿晚上,她必须得做出来四菜一汤。
她没好气地说:“酒是消毒的。”
在厨房里征战了一个小时,热成了热狗。
做好了丝瓜炒蛋,豆角肉丝,香菇土豆,凉拌粉丝。
四个菜端上了桌,老倪问:“汤呢?”
“晌午的鸡汤还剩了点儿,热热?”
倪南音正站在老式的落地扇前扇风,她快热死了,要不是碍于林三籁在,她这会儿肯定要躲到洗浴间里,痛快地冲个凉水澡。
风带来了属于少女的清香。
要说也很奇怪的,男人一出汗,四处都是臭烘烘的。女孩子不一样,即使大汗淋漓,也如桂子飘香。
林三籁不动声色地瞥向那对父女。
父亲的眉头微蹙,女儿的红唇半合半闭,还有一边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两个人在拉锯,于是出声道:“叔叔,咱们喝酒吧!”
林三籁很熟练地打开了酒瓶盖,往两个瓷杯盏里倒上了酒。
先前那股隐隐淡淡的少女清香,很快就被白酒的辛辣味道掩盖住了。
老倪酒兴上头,谁都拦不住。
而且要命的是,老倪还和林三籁一见如故。
什么都能聊,当然多半是老倪说,林三籁听着。
酒过三巡,老倪拍着林三籁的肩膀说:“我比你爸爸大五岁,你比倪倪大五岁,你爸爸二十岁都有你了,我三十岁才有倪倪。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可见啊,结婚早了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年轻冲动,人生还长着呢,后面的变故谁也料想不到。倒不如,等到成熟了再去结合,这样的话婚姻关系会更加的牢固……”
这个时候,酒精已经麻醉了老倪的大脑,说出的话,没往那儿过过,就直接出来了。
倪南音可是滴酒没沾,瞥眼去看林三籁的时候,感觉他的眼神儿和平时不太一样,黑色的涡旋很深很深,让人看不清底端。
或许根本就没有底端,倪南音如是想。
她出声打断了老倪的话:“爸爸,你醉了。”
“谁说的!我才喝了两杯,这一杯顶多有一两,我可是酒瓶子不倒我不倒的。”老倪不快地叫。
再握了酒瓶,把面前两个杯盏,都满上。
倪南音想要去夺酒瓶,被老倪一个假动作骗了过去,她气道:“你只有喝醉了,话才特别的多。”
“那我不说话了,光喝酒。”
“不行。”
“酒不让喝,话也不让说?”
“是的。”
“那好,我拉二胡,你唱戏。”
父女两个像是同龄的孩子一样讨价还价。
倪南音不想唱。
老倪便拉着林三籁的胳膊说:“来来来,咱爷俩儿接着喝!”
真是服了爹了。
倪南音叹一口很深的气,妥协道:“唱唱唱。”
老倪去卧房里请出了他的宝贝二胡,得瑟地说:“我拉什么你唱什么。”
唱了《碧玉簪》。
唱了《蓝桥会》。
还唱了《桃花扇》。
她的嗓子又清又亮,动作的幅度不大,但手势和身段是和人物融为一体的,就好比兰花指,该用到的时候便不由地翘了起来,眼尾该甩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似有光,迷人眼目。
时值九点,倪南音快唱崩溃了,说:“爸爸,再唱就有人来砸门了。”
老倪这才作罢,却又来着林三籁说:“来,咱们再喝两杯。”
劝也劝不住,老倪很快便醉的连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那人看起来仅仅是微醺,眼神清亮。
倪南音心里头有些气。
老倪的心脏做过搭桥手术,医嘱是不可以饮酒的。
更何况喝醉了。
把老倪安置在了床上,倪南音送林三籁出门。
倪南音站在门口说:“赖哥,我周一要请假。”
“为什么请假?”那人的嗓音可能天生就有低音区的魅力。
他的话很低沉,在这朦胧的夜中,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为之迷恋的情愫来。
当然,倪南音这么想,仅仅是觉得他的声音真的好听。
对他这个人,还是从里到外的排斥。
她说:“我周一要报考。”
“哦。”他回应了一句,却迟迟没有迈脚。
倪南音也不好关门,就这样一个人在门里,一个人倚在门边对峙着。
说来也好笑,可能是风吹动了桃树的叶子,在寂静的巷子里呼呼作响。
倪南音以为是有人在笑,稍微走了下神。
清醒却是因为他突然捏了她的脸颊。
倪南音瞪大了眼睛。
他的手还在她的脸上捏着,眉峰呈现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轻微上挑着。
臭流氓。
倪南音的脸顿时如火烧。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谁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嗯,点题啪啪啪
☆、11
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倪南音都还来不及挣脱。
林三籁就收回了手。
捏过她的手指麻麻的,像是过了电。
他其实有些气恼,那句“我才不和流氓谈恋爱”,现在回想起来,那满满的嫌弃意味还是刺耳的要命。
没人喜欢被嫌弃。
他很霸道地用了些力气,被他捏过的脸颊,在微弱的灯光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晕。
忽然间,林三籁觉得自己的心脏多跳了几下,他微微皱了下眉,转身回家。
关上了自家的房门,手指还在发麻。
记忆一下子跳到了许多年之前。
温柔漂亮的幼儿园老师,很耐心地在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男孩谈心。
老师问他:“华耀,周周老师可以牵你的手吗?”
小男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连思考都没有思考,果断地说:“不可以。”
“只有妈妈可以是吗?”老师禁不住笑了一下,很有耐心地又问。
“范雪枝也不可以,所有的女人都不可以。”
记忆中的那个男孩明明还没有到中二的年纪,就说出了如此中二的话语。
林三籁立在门里发笑,只笑了一下,就笑不出来了,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犯傻。
难不成,他没把她当女人?
这个念头才起,他便想起方才,她眼尾一挑时,怎么也藏不住的狐媚气息。
她的长相明明很端庄,可那一瞬间,她已经化身成了妖精。
是陈秋说的,男人骨子里都喜欢诱惑的女人。
身体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飘过,他感觉到了,却没能及时抓住。
这一夜,林三籁睡的并不沉,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一睁开眼睛,却又全都不记得了。
他没能睡到自然醒,甚至都没能睡到手机闹铃响起的那一刻。
隔壁的院子里,那个疯丫头在唱:“我饭不思来茶不饮,瞪着双眼熬五更……”
林三籁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大力地打开了门,又大力地合上。
他确实在生气,生门的气。
门,如果连喧嚣都不能隔离,还叫门吗?
倪南音听见了“砰砰”的两声,郁闷了一夜的心情,像盛开的花一样舒展开了。
上班时间。
没谁提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倪南音纠结了一夜,选择了选择性失忆。
林三籁呢……没有人质问,当然也就不需要解释。
而赖哥的心情不太好。
这是其他四只达成的共鸣。
抓住了内贼,严加惩戒后的结果是可以换来数天的安宁。
陈珏几个又转成了白班。
是陈珏提的要求,他说,三个人斗地主,没有四个人斗地主痛快。
实际上,是他输完了钱,想拉陈秋垫背。
陈珏的如意算盘打的虽好,却不料陈秋像是突然转了性,捂紧了钱袋子,一毛都不肯借给他。
说破天都不行。
陈珏吼他:“卧槽,老子不是你弟啊!”
“是又怎么样?老子还没让你孝敬老子,你个小子死一边儿去。”陈秋反唇相讥。
“就借五百!”陈珏自己也觉得理亏,嚎的声音虽大,却没有半点儿的底气。
“五块,你爱要不要。”说着,陈秋真的掏出了五块钱,扔在了他的脸上。
“打发要饭的呢!”陈珏恼了,五块钱揉了揉,又砸了回去。
这兄弟俩斗,其他人就看戏。
旁的人都看习惯了,唯倪南音觉得很新奇。
她在一旁偷着乐。
陈秋被砸了个正着,正生气呢,倪南音一乐,他也笑了。
往她身边一坐,很大度似的同她道:“小六,咱不和那个烂赌鬼说话。”
两个人椅子挨着椅子,也就离了一拳头的距离。
林三籁瞥眼一看,吩咐倪南音:“去买几杯冰咖啡,不要成罐装的。”
“这附近哪儿有?”倪南音很顺从地站了起来。
没办法,这就是她的工作。
“步行街有个咖啡小馆。”
倪南音还没有反应,陈秋很殷勤地说:“要不我送小六去,我开车,快。”
林三籁也不反对,只随手一拿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半个小时后,范经理过来,点名了要见你。”
陈秋的脑子一懵,范城昨天给了他一张转账支票,让他去银行办理转账业务,嗯……他把章盖错了。
今儿范城一来,势必是要和他算账。
陈秋挠了挠头。
倪南音在心底叹了口气,已经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还安慰陈秋:“没事儿,我知道在哪儿。”
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坐公交车去,打车回来。
那个穿着桔色体恤的姑娘越走越远,屋里头只剩下五只雄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打破沉默的是陈珏,他还想缠着陈秋。
“喂,打牌了。”
“不打。”陈秋很坚定地说。
“卧槽,你真病了?神经病啊!”
“你懂个*,老子忽然厌倦了一个人的生活……所以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陈秋多愁善感似地说。
陈珏居然秒懂,“你有女人了?”
“快了。”陈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话音落下,不自然地凑到了林三籁的身旁。
有些话不好出口,人是赖哥主张招来的,招来了之后,怎么都不见赖哥有动作。
陈秋想知道他的想法,正犹豫着该怎么问的时候,陈珏了悟了:“卧槽,不会吧,你想打小六的主意!赖哥,我帮你废了他。”说着,就扑了过来。
兄弟俩又闹上了。
林三籁微微皱了皱眉头。
陈秋一脚把陈珏踹开了,干脆豁出去道:“赖哥,兄弟肯定不干那种挖兄弟墙角的缺德事情,而且我自己也知道就我也没那么大脸,能挖的动你的墙角!但你要是没意思的话……”
“人家不和流氓谈恋爱。”林三籁用了一种他自己也没有听过的奇怪腔调,打断了陈秋的话,吓了自己一跳。
话里好像怨气十足,说的真像他表白了,又被拒绝了似的。
其他的四只,包括陈秋,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赖哥为什么今天会心情不爽。
屋子里的五只雄性,除了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正低头反思的那一只,其他的四只面面相觑。
历时一个小时,倪南音买回了七杯冰咖啡。
买的还有范城的一杯,刚好,他真的在。
在训陈秋。
陈秋自己办错了事,也就没脸争辩一句。
几乎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样,范城训完了陈秋,拔腿又走,又被林三籁给拦住了,跟着不情不愿地掏钱。
下个星期的生活费,林三籁仍旧给了她一千。
分完了钱,陈珏吆喝了一声:“打牌。”
陈秋磨蹭了一下,瞅了倪南音好几眼,心里想的是,赖哥好歹还是留学生,他一个高中肄业生,还是算了吧!
他揉了揉手,加入战局。
四人打牌小组,有着坚不可摧的感情。
这时,林三籁冲着另一张桌子上的冰咖啡招了招手。
他的意思,倪南音当然看懂了。
只是她没动。
林三籁蹙了一下眉头,不快地说:“给我递一杯冰咖啡。”
倪南音却忽然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赖哥的能耐大,可以坐那儿不动,只招招手,咖啡‘嗖’一下,自己就乐呵呵地跑过去。”
兴许是那笑,太过明媚。
林三籁一噎,只冲她翻了翻眼睛。
——
第二天,报志愿。
倪南音八点半就把学校的代码全部填好了。
她是第一批报志愿的学生,而且目标明确,已经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六个志愿,她填了三个学校。
黄梅戏是地方戏,招生的学校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对倪南音这种“半路出家”的。
填好了学校的代码之后,在同意调剂,和不同意调剂之间,她犹豫了很久。
倪南音拿不定主意,去问老倪:“爸爸,我要是同意调剂了,被调剂到其他奇怪的的专业可怎么好?”
老倪说:“要是不同意调剂呢?”
“那这个专业录满了,我就去其他的学校呗!”
“倪倪啊,同意调剂,咱啊,就去首都的,哪儿都不去。”老倪眼神坚定地说。只有首都那一个戏曲院校属于211,他女儿的成绩,不上211,实在太亏了。
咬了咬牙,倪南音选择了同意。
跟着,她把手机扔到了一旁,一身轻松。
下午,和一个班的刘婵约好了一起去逛街。
刘婵是她们班的班长,学习成绩很好,这一次高考考了六百零七。
电话里说,她第一志愿也报了首都的学校。
约好了四点钟在桥头的奥斯卡电影院门口见面。
倪南音三点五十就到了,躲在了梧桐树后阴凉的地方,吹着时不时从江面上刮来的小风。
安县沿江,这里也发达过的,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是长江的航运。
可是这几年,随着公路铁路的发展,各路的货运在时间成本上大大缩减,航运这一块在逐年萎缩。
如今,宽阔的江面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游船,就只剩下那些世世代代以船为家的渔民。
而江水,见证了这个城市的兴衰。
“倪南音。”
倪南音正在愣神,忽地听见了谁叫她的名字。
不是刘婵。
因为这是个男孩的声音。
她下意识转身,是熟人。
“咦,时荏苒,好巧啊!我躲的那么偏,你都能看见我!”
对面的男孩一低头,笑弯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能再早点,但是我儿子抱着我的胳膊耍赖“我就不让你干活,让你挨老板的骂”
SO,各位老板们,别怪我,要怪就怪熊孩子。
☆、12
倪南音没想到被刘婵给出卖了。
时荏苒陪着她等了快一个时候,才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刘婵,今天不会来了,是我拜托她的,因为我有话要跟你……”
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倪南音立刻掏出了手机,给刘婵打电话。
“你干吗呀?”倪南音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刘婵连声道歉后说:“南音,时荏苒很好的,长相不错,人又温柔,我真的是觉得你们很般配,才这样做的。”
时荏苒是隔壁班的大学霸,几乎次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
倪南音和他的交集不算多也不少,不过,仅限于学习上的交流。
对他这个人,实际上没什么了解的。
而且,关于谈恋爱,她从来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倪南音有些着急,拒绝的话说出来会让人特别尴尬。
她很是埋怨刘婵,可埋怨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不是嘛!
她挂了电话,用很忧愁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孩。
时荏苒的后背顿时一紧。
倪南音假装镇定地说:“哦,刘婵说她有事儿,她不来,我就回家了。”
可她才走出去了几步,就被时荏苒挡住了去路。
他说:“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好歹也是同学一场,你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听不听的结果都一样的。”倪南音抬了头,很认真地说。
时荏苒苦笑:“你都还没听呢!怎么就知道不会被我打动呢?”
“我们是同学。”倪南音强调。
“我也没说我说完了我们就不是同学了,你听我说,我说完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们都还是同学。”
这话肯定是唬人的了。
人都是这样,大度的话都会说,但实际上谁都是小气的,最爱的是自己。
倪南音眨巴了下眼睛。
时荏苒看着她的睫毛一开一合,把落日的余晖都眨碎了。
“我不说多,我就说两句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加上他温文尔雅的形象,眉眼一搭,像是有多委屈似的,确实让倪南音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回神了。
桥边,一辆黑色的汽车“嘎”的一下,停了下来。
驾驶座旁的车窗落下,陈秋的脸露了出来。
他指了指后头说:“愣着干吗呢小六?快上车。”
时荏苒小声地问:“这是谁啊?”
陈秋听见了,瞪着眼睛道:“我是她哥。”
又冲倪南音喝:“小六,还不快点上来!磨蹭什么呢!”
倪南音“哦”了一声,冲时荏苒挥了挥手,“拜拜。”
时荏苒也挥了下手,虽然笑的很难看,但他心里想,反正他也是要去北京的,有志者事竟成。
好的姑娘,怎么可能一追就上手了。
一打开后面的车门,其实倪南音就有点后悔了。
眼前是一幅什么景象知道吗?
汽车的后座原本已经坐了三个人,现在小结巴和陈珏基本上抱在了一起,才挤出了一点点的空隙。
而且她还得挨着林三籁坐。
车门都已经打开了,又不能不上。
倪南音将将坐好,陈秋便发动了汽车,还特别嘴欠地道:“我说小六,不是吧,你今儿请假就是为了跟那个小子约会啊!看他那土样,还没有哥哥长得帅。”
高三刚毕业的学生,肯定没法和社会青年比。
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
即使都穿着运动服,那也是不一样的画风。
更何况,倪南音对陈秋的审美一向不能苟同,要不是衣服上带了条狗链子,要不就是衣服上都是骷髅头。
当然,最看不惯的还是他脖子上的蝎子纹身。
像小结巴、二愣子和陈珏,纹身都纹在了手臂上。
林三籁有没有纹身就不知道了,反正露出来的地方是干干净净的。
总之,最奇葩的就是陈秋了。
倪南音没有接腔,显然一点都都不想谈论刚刚的事情。
陈秋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们老大的神色,没再说话。
反正他已经知难而退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老大怎么想。
林三籁也没怎么想,很烦躁地又往小结巴那里挤了挤。
真的很挤了,林三籁和倪南音的中间还有一条缝隙。
小结巴快被挤哭了,最后干脆坐在了陈珏的腿上。
这一路上,幸好没碰上交警。
——
日子一晃又两个星期过去,林三籁的左臂早就消了肿,伤疤也掉了痂,但是伤痕还在。
这段时间里,林三籁和老倪的关系越变越好。倪南音思前想后也想不到原因,直到有一天,老倪拉着二胡,他弹着中阮,合奏了一曲《状元府》。
倪南音惊呆了,两个人合奏完了,她还大张着嘴。
老倪举着杯子又和林三籁喝酒。
倪南音好容易回神,一把夺过了老倪手里的酒杯。
杯盏里的酒一晃,洒在了林三籁的腿上。
白色的酒液顺着他的腿流在了地上。
倪南音撇嘴,冲他飞去了一记眼刀。
说来很奇怪的,他使的的眼色,她总是能懂;她飞过去的眼刀,他也不是不懂。
林三籁一口喝完了杯盏里的酒,站起来说:“叔叔,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倪倪送送。”老倪挥着大手说。
“有什么好送的,就在隔壁。”
嘟囔的时候,倪南音还是跟了出去。
她一直都觉得中阮这个乐器萌萌哒,琴上的两个洞特别像眼睛,下面还有一个嘴巴,很喜感。
试想,流氓头子|弹中阮,这画面简直是百分百不协调。
可人家弹得真的不错。
好奇心起,问他:“你为什么学中阮?”
林三籁一手斜插着口袋,一手拎着琴,酷酷地说:“上学的时候学校乐团里就中阮学的人少,容易获得表演机会,而且学起来简单,中考还可以加分。”
倪南音又惊呆了,原来流氓头子也和她一样,曾经为中考忧心过。
真想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流氓的。
世界上的职业有那么多,干吗非得以打架为生呢!
还有他这个人,到底有多少面。
瞥一瞥他乌黑的眼睛,终究没问。
有些人即使熟识,也不敢去真正的了解。
第一个月的工资是七月二十号发的,真的发了四千块。
倪南音还是头一回自己挣到了那么多钱。
别提有多开心了。
还了“流氓头子”六百七十块,心情一下子变得超级不美丽。
“流氓头子”拿着她还的钱,请唱K。
四人打牌小组欢呼不已。
Ktv,倪南音长这么大,就去过一次。
还是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晚上,班主任做东,全班人一起。
那天晚上,扭扭唱唱,疯的不成样子。
可今天,她很拘谨。
那些流氓的身边各坐了一个陪酒的美女,一个一个全都穿着低胸装,一笑的时候,感觉粉底都会掉一地。
她身边也坐了一个,当然不是美女,是个陪酒的帅哥。
他和她做自我介绍,“我叫阿飞!不瞒你说,你是我陪过的最年轻漂亮的小姐了。”
倪南音很尴尬地笑。
做了十七年的乖孩子,她也想不乖一次,但她也得会啊。
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就说:“你自己玩吧,别管我。”
阿飞笑,用红酒混合了雪碧,又加上了一枚话梅,递到她的面前,“加了雪碧,度数很低的,你尝尝。”
“谢谢!”倪南音浅尝了一点儿,喝起来真的像果汁一样。
话题算是打开了,阿飞问她多大,还问她是不是刚出社会。
倪南音有的答,有的不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酒已经不需要他劝,她觉得好喝,就多喝了几杯。
四人打牌小组,到了这里,个个都成了赌神,摇骰子的摇骰子,猜大小的猜大小,和身边的美女哄哄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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