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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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岫擦去眼泪,疯了般吼道:“逍,你出来!我不破阵了,你让我出去!”

逍又变为卫翊的模样立在他跟前,一脸的遗憾:“浮屠阵已动,我也没办法。他看来是死定了,你也不要难过,我可以变成他的样子陪着你的……”

“滚!”广岫切齿,举起古月劈了过去,出手已是不留余地。古月剑身沾了卫翊的纯阳之血,急怒之下威力更为巨大,将逍的卫翊化形劈得七零八落,同时驱动数张符咒,团团围在逍的身旁,将他困在其中。待逍反应过来已是无法逃脱。

“当真是哀兵必胜么,你变得好厉害哦。”逍并不慌张,反而同情看着广岫,“可惜啊,盛极而衰,何况你此时心乱,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你闭嘴!”广岫怒道,“你放过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逍叹道:“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把他伤成这样的明明是你自己,怎么要我放过他?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他啊。”

广岫从小到大没这么气过,一怒之下催动符阵,逍面露痛苦,已无法维持卫翊的幻形,化为黑雾翻腾,依旧挣脱不出。

广岫切齿:“告诉我,河车在哪里?”

逍求饶道:“好嘛好嘛,我说,你看看西北方向有处极黑极暗之处,那是整座山的灵眼,那玩意正堵在上头,你想出去自己看着办吧。”

“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

逍幽幽一叹,道:“我连个人样都耍不出,还能耍什么花样?那个不好应付,你最好小心些,至于我是死是活,你肯定也是不想管的了……”

此时卫翊已是生息全无,广岫不敢细看,痛苦闭上了眼睛,末了冷冷道:“他有任何闪失,我必要你陪葬!”

黑雾抖了一抖,没再出声。

广岫举起古月,手在剑锋上一抹,亦留下鲜血,与卫翊的血融为一处。他以鲜血为引驱动结界,将卫翊护在其中。

“等我!”

道观之外天色已黑,唯有一只破旧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广陵眼前的棋局已无胜算,因为他的心比老道更乱。

“你好狡猾!”广陵落一颗子就念叨一句,“你让那小子进去,你作弊!你为老不尊!”

老道道:“我为他送了一位朋友进去,他应该感谢我。”

“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病鸡,进去了只会添乱,你不但为老不尊还厚颜无耻!”

老道弹指,一颗黑子弹在广陵额头,疼得他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你还偷袭,简直无耻之极!”

他自以为耍赖的功夫无人能及,没想到还是比不上这块老姜,方才卫翊到来他就有所警觉,想撵他离开,老道却出其不意对他使了定身术,哄骗着将卫翊送入阵中。此时阵中不知是何情形,拖到现在,想来也是不容乐观。

越想越气,他一把推翻了棋局,气呼呼道:“不下了!你这般耍赖,就算分出胜负也没意思。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老道起身,留下一句:“臭小子。”

广陵揉揉酸麻的腿脚跟过去,途径广岫入阵之处,不由驻足。老道端了盘馒头出来,放在他身边的桌上:“做出怎样的选择,就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广陵嫌弃得瞥了一眼:“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没到最后,谁都别想断言结果。”拿起一个馒头啃了几口,又道:“你的儿子从未出阵不谙世事,你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呸,真难吃……”说着难吃,他还是吃完了一只馒头。

老道冷哼:“不劳挂心。”

广岫朝那极黑极深之处而去,有种要下了十八层地狱的感觉。那黑暗之处犹如一个漏斗吸纳着所有微弱的光和残骸,广岫离得越近就越感到强大的*迫压抑之感,若非有所牵挂不能后退,他早就有多远跑多远。

忽然眼前青光一闪,墨邑出现,将赤金符送还。广岫大为感激,道声多谢,让他去守着卫翊。墨邑是个忠正性子,道:“此行凶险,让我去吧。”

广岫道:“那可不行,你有个闪失,广陵那厮不得撕了我。一会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护好卫翊,把他带出去。”

墨邑点头,化光而去。广岫深吸一口气,真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回头看去,卫翊已成为这虚空之处的某一个不起眼的光点。

捏紧了手中赤金符,他一咬牙,加速而去。

赤金符是道门灵符中最为罕见最难驾驭的符咒之一。需用上它来镇压的无一不是最为难缠强大之物,需要耗费的灵力也就最多最为伤神。以前的广岫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用上它的一天。

这一次,却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天方地泽,云腾五荒。天道无轮,万法无形!”

随着他念出真决,赤金符金光大作,如红日骤出神光大放,片刻驱散了此处幽暗,将那灵眼之处衬得越发幽暗无极,令人胆寒。

广岫用上半生修炼的成果驱动赤金符,红芒如慧锋坠落直朝那处深渊击去。借由赤金符之威,广岫看到了那黑暗深处,墨色的河车正在飞速旋转着抵御赤金符的入侵,二者僵持不下。

广岫咬破舌尖含了口血水,加紧驱符,赤金符进了几寸,又被*退几寸,广岫气血翻腾心口闷滞,已觉难以为继,苦苦咬牙支撑。就在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事情忽然出了转机。

他感到赤金符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似有另一股力量亦在为其助阵,很快他就得了机会喘息,那股力量反而越来越大。

广岫明白过来,果然鸡毛当不了令箭,这般重大关乎气运的事,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半吊子来扛?只是偏还要折腾自己半天,着实不厚道。

在他抽空偷懒之时,那边局势已然落定,赤金符冲破了阻碍,如膏药般将河车裹了个严实。那河车如困兽争斗,搅得此处天翻地覆颤抖不已,广岫如一片落叶被颠来倒去七荤八素,吐了好几口血,觉得整个人都快颠散了。

好一阵了才平静下来,那河车在红芒照耀下逐渐变为莹白,虚浮一阵,便静止不动,如一轮残月悬于夜空。

广岫心道成了,赶忙回去找卫翊。方才那一番折腾,也不知他有没有受到波及。

按方才的位置回去却已是面目全非,那一番翻天覆地使得整个阵法七零八落残破不堪,根本无迹可循。

他惶急寻了一阵,听到了墨邑的声音:“东南方,坤位,速至!”

广岫心神一凛,急忙赶去,只见墨邑以古月拖住不省人事的卫翊,不远处是个白色漩涡,正源源将此处的黑暗吸入,越来越小。

“快!”墨邑重回古月剑中,带着卫翊先进入了白色漩涡,广岫紧随其后,只能感觉到身体被不停得抛起摔落往复不歇,身不由己得坠落。

也不知是如何出去的,神智恢复时广岫发现自己正睡在道观厢房之中。窗外晨曦微露,日头正好,好似发生的一切都已为日光消融,不留痕迹。

他懵了一会猛地想起卫翊,起身冲出门去,与广陵撞个正着。

广陵身躯还童哪里禁得住这一撞,一*股跌坐在地,大叫起来:“瞎眼了你,赶去投胎啊!”

广岫顾不上他,快步走到另一间厢房,正看到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人走了出来。

他初以为是卫翊,定睛一看,才见那人竟是四师弟,广御。

广岫又惊又喜。广御精通医道,有他在卫翊便有救了。他还从没觉得这个严肃刻板的师弟这么亲切过,迎上去问道:“他怎么样了?”

广御正要开口,广陵抢先道:“死了,等你收尸了。”

广岫脑中轰然一响,怔怔地又去看广御。广御虽然一向严肃,却从不说谎,听了广陵的话并不反驳,板板正正来了一句:“差不多吧。”

广岫的心又沉了下去,只觉眼前暗无天日。怔了好一会,回过神时二人都已走了,唯有他还立在檐下,浑身发凉。

依稀记得广御还说了什么,却根本没有顾得上去听。

不知是怎么跨出第一步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痛得心都麻了。

卫翊躺在简陋的竹床上,面色苍白毫无人色,伤口已被处理过却依旧是触目惊心,鲜血都已凝结发黑,散发着浓浓的血臭。

广岫两手死死捏着拳,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肉里去,走到最后几乎无法站立,跪在了床边,死死盯着那张犹带着淤青憔悴不堪的脸,仿佛看得狠了,他就会睁开眼,醒过来。

不知是否是幻觉,他竟然真的看到他睁开了眼。

“哭得真丑……”卫翊看着他,面容憔悴声音虚弱,眼眸却闪闪发着光。笑容如同荒芜之中开出的小花,苍白却生机勃勃。

广岫一口气险些停住,使劲眨眼将眼泪挤干,看清了他确实睁着眼后,心又极速跳动起来,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一时说不出言语,身体动作快过思考,他狠狠抱住了卫翊,心尖子都紧张得颤抖起来。

“你没事……太好了!”

卫翊面露痛苦,却依旧笑着,靠在他肩头,笑如阳春三月的和风,只是一瞬,便吹开了三千芳华。

广岫觉得此时此刻就算立即拿走自己的命也是上天眷顾,顾不上去深究广御的那句差不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广陵坐在蒲团上啃烧鸡,吃的小手小脸一片油腻。广御恭恭敬敬为供桌上的三清天尊插上一柱香,回头看了看他:“你这是怎么回事?”

广陵口齿不清道:“我在漠北戈壁深处发现了一座埋在沙下的古墓,墓中多以人首为祭,在头颅中养着一种毒虫,沾人即死……”

“那你……”

“我不小心中了招,想着反正死定了,死也要做个痛快鬼,就喝了墓中窖藏的酒水。还别说,那酒也不知放了几百几千年,喝着别有一番滋味。我连喝了一大坛,醉死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这副样子。”

广御没说话,走过来抓起他的手,探了脉相,眉头皱起:“算你命大。”

广陵得意道:“我嘛,向来命大。”

广御皱着的眉头却没松,沉默着看向窗外。

藏峰山灵气尽泄,飞禽走兽不至,已久无新绿,此时看去一片凄凉景象。忽然一只黄鼠狼跑了过来,跳进窗内,在广陵边上转圈。

广陵蹲下来摸摸它的头:“你倒是命大,这次我累你修为尽失,你去停云观后山修炼吧,等我回去再……”

广御打断他:“掌门有令,不可私养灵宠。”

广陵不满道:“它是我的跟班,不是灵宠。”

“有何不同?”广御将他提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我有什么,反正也死不了……”广陵见他的模样尤其冷峻,不敢再说了。

黄鼠狼看到广御看过来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就窜走了。

广岫来时正好看到它身影远去,暗暗松了口气,进门对广御道:“还好你来得及时,那个忘尘究竟是什么人?”

广御道:“忘尘是掌门的师兄,道号玄仰,当初掌门之位本该是他的,他却为浮名私欲所诱,与狐妖生情,已自逐出观。”

广岫一阵后怕:“难怪玄惪非要我下山,这事说来说去,还是咱们惹下的麻烦。要是被皇帝知道宫中妖乱出自停云观的人之手,怕是也要来个满门抄斩吧。”

广陵吓了一跳:“不会吧,我还不想死啊。”

广岫一脸认真道:“所以你们要帮我,停云观的生死存亡叫我一个人扛,就算我肯,观中上上下下只怕也不放心。要是我搞不定留了把柄,给大伙招来杀生之祸可怎么得了。”

广陵道:“是啊,这家伙一点也靠不住,我看咱们还是……”

广御道:“此事容后再议,眼下先解你身上的毒。”

广陵道:“我这个不急,又死不了人。”

广御语气严肃起来:“你素来喜欢折腾这些,当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么?”

广陵缩缩脖子:“我是从没见过……”

广御道:“此为噶希曼国的古老巫术,中术者日日还童,七七四十九日后变为刚出生的婴儿,需剖妇人腹置入其中,以秘术重新孕育十月后予以重生。此国覆灭后此术失传,你再不解毒,真想变为婴儿重回娘胎?”

广陵怔住,广岫脑中开始想象广御抱着成为婴儿的广陵喂*的情景,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广御道:“此山龙眼已开,龙脉已成,灵气会日渐回溯,对宫中妖气已成掣肘,以你的才智想必不难解决,自行去吧。”说完便挟起广陵,越出了窗外,依稀还能听到广陵的抗议。

广岫无奈,正要回去照看卫翊,道观前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正是柳风屏。山路难行,他看去有些狼狈,却是气度不减,见广岫安然后松了口气。

广岫迎过去:“柳先生,你怎么来了?”

柳风屏道:“昨日三公子不辞而别一夜未归,我想大概是来找你,便来看看。三公子可在这里?”

广岫便带他去见卫翊,将事情大致说了。卫翊已昏睡过去,一身血污憔悴不堪,柳风屏紧皱着眉头,把了把他的脉看看伤势,放下心来,反过来劝广岫莫太自责,又着人拆了床板做了个简易担架,将卫翊抬下山去。

临走之前,广岫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忘尘立在屋顶,身躯肃立如一株老松,正冷冷盯着自己。

在下山途中,广岫得知在宫中的卫翾因猥亵嫔妃,已被打下大牢,乍舌的同时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小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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