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心之失

宴会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洛希、皇甫无名、商芜音、滕水心以及戚清夜等人都来了。

日落后宴会便正式地开始了。

按照着迈塔皇朝的宫廷宴会礼仪，宴会期间歌舞是绝对不停下来的。所以，在宴会的大厅当中便空出了一块地方出来，让乐师和歌舞姬在那里表演。

但大概才不到深夜的时候，玄王府又再来了一个客人。一个没有请贴的客人。

“主子，有人闯进了孤芳阁后院，现在被困在了机关之中。”在宴会的途中，被安排了巡逻的缋泱突然出现在了大厅之中，他低声地向水诚月报告。

水诚月一听，挑起了眉。今日，府中可来了高手哦，居然可以破下孤芳阁外的机关，只可惜却没能破下孤芳阁内的机关。这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

玄王府的十二道机关是有一道分布在了外弦，四道分布在王府的各个厅殿之中，其余的七道则在各个院落之之中。而其中，又有三个布在了孤芳阁的内外，形成了非常紧密的天罗地网。

“小昱呢？”先不问来人的情况，却要先问了连筱昱有没有被影响。

水诚月可不想连筱昱出了点什么事，虽然到现在为止，连他依然还没有知道连筱昱的真正身份，但不难免连筱昱会有个什么尴尬身份。此外，他亦不想因为有人闯入了孤芳居而导致连筱昱离开孤芳居中。

“闯入的人是困在了后院之中，连公子一直在前院，并没有受到影响。主子现在要过去吗？”缋泱问道。

若是平时，缋泱必是不会问，水诚月一定马上赶过去孤芳居的。但是，今天却不同，今天那个人也在，以前的主子也在这里。所以，缋泱无法确定水诚月会不会抛下这些宾客，到孤芳居去先解决问题。

水诚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多数的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歌舞的身上。那个人，也不例外。

“让啖杰看好这个场子。我现在马上过去。”确定好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水诚月的离开，水诚月决定要到孤芳居去，“然后你去通知冰梓水和冷夜到孤芳居去。”

他真想看看那个破下冰梓水布下的机关的人，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且，偏偏选在他大婚的今日来闯关，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若是因为他的脸女气就因为他很和善，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是，主子。”缋泱点了点头，迅速地去办水诚月交代的事去了。

跟在水诚月身边多时，缋泱很明白水诚月现在已经动气了。

水诚月绝对是那种，做事喜欢一切都胜券在握。他不能容许自己的计划有一点点的纰漏，在他执行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挡者死是绝对的法则。

虽然今日闯入孤芳居的人未必会对水诚月往后的整个计划有多大的不良影响，但是水诚月却是决计不会放过那个闯入孤芳居的人的。更何况，若是真的有人可以破下冰梓水布下的机关，那么事情可就麻烦了。

水诚月迅速地离开了宴会的大厅，速度之快几乎没有人发觉他的离开。

匆匆地绕开了孤芳居的前院，直接到了后院去。水诚月并不希望牵连到连筱昱。

一步入后院，凭借着迷离的月色，只见一个蓝衣少年站在了月下。不似一般的刺客或是闯入者，这个少年打扮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柄紫色的玉笛子。玉笛子上垂着两个金铃，分外眼熟。

是了，那是律音的制作的产品！

这么说来，这个看来还不足二十的少年很有可能在江湖上会排在前五十的地位。少年有一双红色的眸子，那是咲国人的特征，这个人来自东方？

“不知是哪位客人，这么好兴致跑到本王的居所来？”水诚月展露了他的招牌笑容。

少年一见来人是水诚月，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王爷好厉害，竟是来到了在下的身后，在下居然也无法察觉。在下旅人风，今日到王爷府上来是为了‘借一借’王爷您的凤凰帐。”少年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旅人风，不就正是那江湖上四大奇功之一的旅人之风的传人么？这个，水诚月当然知道。

江湖上有四大奇功，有四大奇人。四大奇功分别是旅人之风、花落无意、踏雪无痕以及凉月如眉。而四大奇人则是传承了四大奇功的四个人的称号，名盗旅人风、义侠花无意、圣女雪无痕以及刽子媚凉月。

果然是不简单，难怪可以破下冰梓水布下的机关。只可惜，他却破不下全部，还让水诚月给逮到了。

“久仰大名，请向裙青姑娘问好。”水诚月一笑，尔后道。

水诚月口中的裙青就是现时正叱咤风云的三圣天师中的魔音师裙青。只要是混过点江湖的人，都会知道现在裙青正与旅人风的关系*不明。水诚月认识如此多的江湖友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听到了水诚月的话，旅人风无奈一笑。

“王爷言重了，在下今日只是来借王爷的凤凰帐。希望王爷可以答应。”旅人风并未对水诚月那句“问好”作出回答。

虽然旅人风与裙青关系极好是不假，虽然旅人风此行借凤凰帐亦是为了裙青不假。但是他对水诚月那样挑逗性的话语却很反感。早有听闻这个迈塔的二储君其行不良，却没想到是如此之人。

水诚月自然是知道旅人风在想什么，可他却不在意。现在，他是分明要惹怒旅人风的。敢在他大婚之人来闯府，水诚月岂会让他好过。更况且，来了居然是要向他讨了冰梓水与冷夜送来的凤凰帐？真是混帐！难道这旅人风因为这里是咲国，是他的地头不是？

“风少侠何必谦虚。这凤凰帐也不是不能借，即使是送了给少侠你也可以。但是，本王是有要求的。”老实说，冰梓水与冷夜送来的那样的奢侈品对他来说，的确是没有多大的用处。

反倒是现在，若是用一个凤凰帐与旅人风讲讲价钱，换点什么承诺倒是不错。

“王爷请说。”旅人风早料到水诚月会如此就地起价，也不惊讶。

“我的条件不止一个，但对风少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首先，我要知道，风少侠是如何可以破下冰水山庄布下的机关的？”既然有了机会，当然要狠狠地敲上一笔了。

此时，旅人风未语，但孤芳居内却飞下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极为好认的，一身纯白的冰梓水，另一个人，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冷夜了。方才水诚月让缋泱去通知这两人，想他们的速度应该很早就到了。只怕是方才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

早就习惯了江湖友人那些飞来飞去的身影，水诚月对于冰、冷二人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示太大的惊讶。而旅人风更是不会惊讶了，以他的功力，早就听出了这二人的内息，尽管这二人都已是极为隐秘。

“原来是冰水山庄的冰庄主与夜皓城的冷城主，幸会，幸会。”一见来人，旅人风便又在彬彬有礼地打起了招呼。

听说中原人的规矩很多，没想到今日遇见的是咲国人，规矩一样多。这样拜来拜去，问来问去的，好生麻烦！

向来冷淡的冷夜自然是懒得开口回敬了，而冰梓水也一样是没有打招呼。

“风少侠，大家江湖儿女就不必那么多礼节了。冰某实在是很想知道，风少侠是如何破解冰某布下的机关的。”冰梓水向来自认自己的机关是天下第一，有他认第二便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可没有想到，今天却被这个名盗旅人风给破了。这对冰梓水来说也可叫是一个挫折。

“相信王爷，和冰兄冷兄也知道长乐山商行吧？”旅人风淡淡地问了一句，脸上露出了浅笑。

冰梓水自然是知道，长乐山商行上也是他布的机关。莫非，这个少年也破下了那里的机关？

而水诚月自然也是知道长乐山赏行的。但是，却与冰梓水的感知不同。长乐山商行虽然他没有接触过，不过但却早已听过那里的名声。天下第一交易之地，咲国当今皇帝康乐帝的宠妹安乐公主与丈夫平亲王的住所。并且，如今在康乐帝面前的大红人正是平亲王与安乐公主的大女儿，芜伤城第一美女逍遥郡主轩辕琴。

极善察言观色的旅人风未等水诚月与冰梓水开口，只看他们表情中的微妙变化便已明白两人是知道的。

于是，便又继续道：“在下曾到过长乐山商行。其中，那里有一位在下的故人，熟知商行中的机关。那位故人曾与在下说过，冰水山庄布下的机关与普通机关不一样，而是根据西域的黄道十二宫星轨布的。之下早有听闻玄王府机关很厉害，便猜想也许是冰水山庄布下的，尝试以之前故人所受方式破解。只可惜，在下却未能完全破解，这十二宫星轨的变化奥妙实在是令人难以参透。”

听着旅人风的话，冰梓水似乎想到了什么。

“风少侠的那位故人只怕是个玄术高手，不知与三大教有和关系？”冰梓水布下的机关是运用了星轨玄术的一些知识的。

当今天下，玄术了得的莫不过是三大教，也就是占卜术的天上宫、道术的缥洛门以及阴阳术的伊仙教。闻说这三大教派都是源自于昆仑的掌握了天下间各种法术的门派——圣心派。

水诚月也变得很有兴致，江湖上的那三大派他也略有耳闻。对其中的神秘更是感兴趣得不得了。

“这个，在下便不知道了。那位故人的背景，实在是在下也不知道。”旅人风却没有道出冰梓水与水诚月想要的答案。

并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若不是今日冰梓水说，旅人风亦从未想过那个人会与三大教或是什么玄术之类的东西有关的。

“原来如此，那么冰某便先告辞了。”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可怕他想留下听听，水诚月也不会让他留下来的。

看到了冰梓水拖着冷夜离开，确定不再回来之后，水诚月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旅人风的身上。

眼前的这个蓝衣少年便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名盗旅人风？传承了旅人之风的旅人风？

传说，旅人之风可是江湖四大奇功之一。四大奇功的名字，乍听之下，往往会以为是什么了得的轻功，但其实却不然，四大奇功全都是凶悍的杀招。四大奇功，招下不留生。

由于杀招都是必须快、狠、准。所以，通常练会四大奇功的人轻功、速度身法都是天下一绝的。久而久之，大多的人都已经以往了四大奇功原来的面貌其实是杀招。但水诚月却非常以外的知道。

如此年纪轻轻的人，居然是旅人之风的传人。

“风少侠，第一个条件完成了。而本王却还有一个条件，若是风少侠可以为本王完成了，那么凤凰帐本王自当拱手相让。如何？”虽然是问句，但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反正旅人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想不当应他也不行。

“王爷请讲，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事情，之下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完成。”旅人风淡淡一笑道。

好小子，居然一定也没有因为水诚月的气势而压下了气焰。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本王想要盗一件东西，这对风少侠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罢了吧？”水诚月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

本来还一直想着要如何得到那个，现在倒不用烦，直接有个名盗送上门来了。

“想不到王爷家财万贯，居然还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旅人风的语气中带着的有一点玩味，有一点不可思议。

水诚月笑道：“若是可以用钱买得到的，那么也不是本王想要的东西了。至于那个东西，风少侠不必马上去偷回来。等到适合的时候，本王自然会通知你的。只要风少侠答应了本王的条件，凤凰帐随时都是少侠的。”

区区一个凤凰帐，换那个东西，太值得了。

“好！”旅人风答应得爽快，要知道他现在时间可是很紧迫的。

必须拿到了凤凰帐，然后赶回去咲国哄那个正在发脾气的大小姐。听说冰梓水送的凤凰帐是青碧色的，正是那个大小姐喜欢的颜色。想不到旅人风本来闯荡江湖是为了好好风流一回，可没想到却遇上了那个大小姐。真是前路茫茫。

这个时候，孤芳居中又闯入了一个人。那是啖杰。

“主子，连公子无端闯入了宴会之中，还撞上了敬王爷。现在被敬王爷抓起来了。”啖杰说得有点气喘，怕是事发突然，跑过来的。

今日的宴会，连筱昱被水诚月关在了孤芳居中，早就闷坏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跑出了孤芳居，还让他找的宴会的地方了。无端闯入了宴会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他好死不死还既然顶撞上了迈塔·誉。结果，便是落得被迈塔·誉抓了起来的状况。

水诚月一听，立即皱了眉。

怎么那么不巧，偏偏是让迈塔·誉给抓了。迈塔·誉只要一看到连筱昱的相貌，便会知道其中的……

“本王这就过去。风少侠，可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条件啊。凤凰帐就在宸诸阁中，少侠自己去取便可。”水诚月回头对旅人风说了一句，便马上向宴会的方向跑去了。

“啖杰，你去安顿好其他人，让缋泱去守好穹天阁，比惊动了敏儿。”水诚月走前也不忘吩咐道。

……

当水诚月走进了宴会中的时候，梵殷以及炎加便已经把其他人都安抚下来了。只剩下，原来空出来给歌舞表演的地方便成了被绑在地上的连筱昱和黑着脸的敬王爷迈塔·誉。

在迈塔·誉的身后还有七大名姬的梁茹。

一走入厅中，水诚月的脸上便有浮现了往常的轻浮笑脸，步伐悠闲轻盈，使本来在宴会中蹦紧了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呐，王兄。今日是本王的大婚之日，您又何必为了一个孩子过不去？这不是要扫了本王的兴么？”水诚月边走边说，走到了空地之中时便一手把连筱昱揽到了自己的怀中去。

瞎子都知道水诚月是紧张那个连筱昱的，虽然不知道连筱昱的来历，但逢看的他相貌的人都不禁惊讶。世上竟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尤其是那个人，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惊讶，但心里却在翻腾。

水诚月居然把一个长相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孩子养在了府中！他居然还没有死心！

但是，那个人的心里却不止如此的想法。自己的心居然情不自禁地妒忌了连筱昱，因为这个孩子一直在水诚月的身边，而自己却没有，却不能！

连筱昱不满地挣扎起来，但马上被水诚月用力的压下了。水诚月一把将连筱昱的头往自己的胸口前摁，然后悄声地道：“乖，先让我把事情处理好再说其他的。”

两人过于亲昵的行为已经表示出了他们不简单的关系，一旁的迈塔·誉看着根本就是黑了脸。虽然只是非常细微的一点变化，注意到的人几乎没有，但是却偏偏让水诚月给注意到了。

“王弟，这个孩子是何人？”压抑着不畅的心情，迈塔·誉用着令人心寒的冰冷语气问道。

虽然冰冷，看似平静，但身在官场贵族的人都知道，迈塔·誉动怒了。因为迈塔·誉是一个从来都不喜怒形于色的人，所以他轻微的眉目间的变化便成了所有人捕捉的焦点。惟有仔细观察，才可能看得出迈塔·誉到底是怒还是喜。而现在，他正在发怒。

“啊，不过是前些天捡到的一个孩子罢了。还没有管教好，还让他顶撞到了王兄，是本王的过错。但看在今日是本王的大婚之人，便先暂且搁下可好？等来日，本王在携这孩子到王兄府上去请罪可好？”水诚月依然是那个调调，但手却紧紧地搂住了连筱昱。

水诚月的一举一动，迈塔·誉都没有漏掉。虽然没有看到水诚月的表情，但他的手，抚在那少年身上的那只手的动作，迈塔·誉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少年的相貌，水诚月对少年的紧张。

“哼。”迈塔·誉没有多是，只是冷吭了一声，一拂袖，断下了束在连筱昱身上的绳子，转身便离开了。

没有必要在留在玄王府，誉便直接离开了。

他来，不是为了看这闹剧的！

水诚月那么紧张那个孩子，誉心中不禁生恶。

连筱昱的脸，誉看着是尤其的讨厌。居然是如此相似的……

简直就是混帐！

“啖杰，把小昱带回到孤芳居去。然后让缋泱过来报告穹天阁的情况。”悄声地对啖杰说着，手中便放开了连筱昱，交到了啖杰的手上去了。

连筱昱相当不情愿地，一只手抓住了水诚月的衣袍。

他知道水诚月在生他的气。

其实，在他闯入宴会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水诚月一定会生气的。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个和他相貌极为相似的人的脸。

因此，连筱昱也终于明白了，水诚月为何对自己如此地好，当日为何要从大街中把他捡回来。说到底，水诚月也只不过是把他连筱昱当作了是那个人的代替品罢了。

想到这里，连筱昱的手不禁颤抖了起来。

心在痛，好痛！

然而，水诚月却抓开了连筱昱的手。

他的确是生气了，虽然看到了那个人的表情之后水诚月很开心那个人的心里居然还有自己。但是在这个的同时，他亦为连筱昱接下来的处境担心。那个人，绝对会讨厌连筱昱的！

为什么，连筱昱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而且，他讨厌自己的计划被人障碍。连筱昱这次的举动，恐怕对他往后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影响。

“好了，小昱我在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现在太激动了，先回去冷静一下。明日，我再和你谈谈。”水诚月不去看连筱昱，只是淡淡地说道。

许多的心情交杂在心里，水诚月是自己也无法冷下心情来与连筱昱说话的，倒不如给双方都一些时间，去冷静下来。

连筱昱紧了紧手，始终还是点下了头，然后跟啖杰走了。

随后，在水诚月的努力之下，宴会又恢复了原来的喜庆气氛。

歌舞再度在宴会中起来了。

但，水诚月的心情却依然抑郁。

那个人的表情，很显然地告诉他，那个人还很在意他。并不是对于连筱昱的相貌，那个人的目光是投在自己的身上的。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但玄王府中的灯火却亮了一整夜，直到天明的时候才熄下。客人虽散，但是下人们却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需要收拾许多的东西。

而当水诚月到穹天阁的时候，叶敏已经睡下了。

……

大婚的第二天，水诚月少有地早起了。由于太过早，就连玄王府中的其他人都竟没有发觉。

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穹天阁，并没有吵醒熟睡中的叶敏。

看着安静睡着的叶敏，水诚月不禁生出了愧疚的感觉。他勾引了这个女人，这个本该城府很深，但对于爱情却如同孩子一般的女人。水诚月为了自己的私念而让她堕落了，叶敏的对爱情的单纯本该是纯洁无暇的。可惜，叶敏遇到了他，遇到了水诚月。

虽然愧疚，但是水诚月绝不后悔。

若是不能得到天下，那么就无法保护那个人了。他，绝对不要让这个肮脏的社会与官场沾污那个人。那个，连野心都是为了迈塔的人，他怎么会让那个人被这个尘世所污染？

走出了穹天阁，水诚月便前往了自己的住处，孤芳居。

孤芳居。

因为连筱昱的关系，本来巡逻在孤芳居中的侍卫都被调派到了孤芳居之外。孤芳居中日常便只剩下啖杰与缋泱。水诚月向来贪睡，于是这个时刻啖杰也缋泱通常也是仍在睡梦中的。

轻轻地打开了镶嵌了彩琉璃的雕花木门，初升的破晓之光微射入了房间之内。

本以为连筱昱还在睡，可当水诚月打开门的时候，已见那个小小的人影坐在了窗边。

静静的，纹丝不动。

真的很像啊，连起床后的习惯都一般。

“小昱，今天起得很早啊。”水诚月习惯性地把微笑挂在了脸上。

微笑，是他的面具。

连筱昱转过了头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又再转回去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似乎压抑着许多，但是连自己都没有明白，到底在郁闷着什么。昨夜闯入宴会的时候，看见的那个人，那个人看自己的神情，水诚月看着那个人的神情，一整夜的，那些画面都在连筱昱的脑海中无数次掠过，无数次闪烁。

尽管一直都知道，水诚月是在借自己而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但是，昨夜真的，切实地看到那个人，连筱昱才明白，自己的确不过是一个影子。

那个人，站在众人之中的时候，显得无比出众。每一个神情都高贵如仙人，尽管打扮并不似其他人那样华丽，但似乎单色更适合那个人。整齐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装扮，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连筱昱并非起得早，而是根本一整晚没有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水诚月走到了连筱昱的身傍，看到了那微熏的眼圈，细细的眉不禁皱了一皱。而心里，更是刺痛了一番。他，知道连筱昱是为了自己。向来对于感情很敏锐的他，非常明白连筱昱对他的感情，甚至比连筱昱自己更加明白清晰。但是，水诚月并不能为此做到些什么。

水诚月是自私的，他的心，永远都只容得下那个人而已。

“小昱，你该明白我的来意。”水诚月淡淡地开口，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或许，只有在那个人的面前，水诚月才可以脱下这个微笑的假面吧。

水诚月，似乎永远都如此笑着。然而，他的笑，在更多的时候，在旁人的眼里是扎眼的痛。他的笑容之下，是许多的痛苦，难过。对着朋友，微笑之下是无法诉说的抱歉；对着被利用的人，微笑之下是痛心的愧疚；对着敌人，微笑之下是强忍的难过。

他，不会让自己背负罪恶，所以只可以用其他来代替。

“月，你喜欢的，是不是昨天的那个……那个人？”如丝的声音从连筱昱的嘴边泄露了出来，怀着恐惧真相的迟疑态度，连筱昱始终还是无法强忍地问了出来。

他知道，水诚月是一定会给他，最最不想要的答案。

水诚月永远都是那样，把握着最好的时机来说该说的话。

“恩。”水诚月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睑，沉默了好一会。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了，天空中露出了一片清蓝。洁净的天空却让连筱昱更加迷惘。

原来以为，离开了那四面墙他就可以得到一片新的天。结果，现在看着的却同样还是那一片天，只是周遭的景物不同罢了。他，到底这样有什么意义？

玄王府绝对不是他的归处，若是今日与水诚月摊牌了，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连筱昱可以猜出水诚月给自己的答案，却永远猜不出水诚月要做的下一步。这个男人，身边似乎总被一层云雾包围了一般，在最深处的心，永远不可靠近。因为那很迷离，而且在靠近的时候，它会给你一种彻心的恐惧。

“小昱，你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吗？”水诚月终于都再次张开了眼睑，轻轻地张开了嘴唇，淡淡地说着。

脸上，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不知道到，但我想，那个人应该是有着很高权利的人吧？”看到其他人对那个人如何恭谨，连筱昱再不识事也可以猜到七、八分的。

“是啊，那个人有着很高的权利。那个人，与我有着一样的血缘，都是迈塔皇朝的直系血缘。不，更甚的，那个人拥有着同时迈塔王族与苍一族的血缘，那是迈塔皇朝中最至高无上的血缘。”讲到了那个人，水诚月的心中夹杂着许多的感情，*、痛苦、思念……

对那个人，只是永远的欲罢不能。

“月，我很像那个人吧？”连筱昱又问道。

很像吧？

是啊，很像，从内到外都很像。但不同的是，连筱昱比较无知，不同的是，连筱昱永远不会是那个人，与水诚月，也不可能有着那么深，那么宽的鸿沟，不可能有着那么厚，那么长的隔阂。

连筱昱可以永远都是连筱昱，但那个人一旦在水诚月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势力、一方发出的行动后，那个人的立场便会改变。那是无法避免的，一定会成为敌人。

“如果，真的很像，可不可以，把我当成是他呢？”虽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傻，但是以一种如同赌博的心态说出口，总希望可以得到意外的回答。

当成他？

呵，如果可以，水诚月也很想。若是有人可以取代那个人，水诚月亦不必如此痛苦了。

相间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尽管是单方面的思念，但是相思之苦，是如何锥心剜骨？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俱成灰泪死干……

莫不是要到了天荒地老，魂归西天之日，方可结束？

“小昱，你要知道，你永远都是连筱昱，不会有人可以代替你。而你，亦不可能代替任何人的。在这个尘世间，会有许多相似的人，但每一个人，却都是真真正正的只有一个而已。”水诚月把连筱昱拉到了面前，凝视着连筱昱黑如宝石的眼睛。

在他的心目中，的确是没有可以代替那个人。然而，连筱昱亦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亦不可以代替任何人。

他的心是放不下连筱昱，但是，却并不代表他眼里容不下连筱昱。

即使是叶敏也是一样的，其他女子亦不可以代替她。

他对所有人的亏欠，水诚月不曾忘记。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补偿，但却不会道歉，他从来都不会有罪恶感。为了那个人，一切都不是罪，那是爱，那是因为爱。

只有爱过的人，才会明白。

“月，为什么会爱上他？”

为什么呢？那个人，高傲得让人不敢靠近。那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即使会仰慕，也不会有去碰的念头吧？那根本就像是天上的月儿……

“那个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便得这样，是因为自己。

自从他，被封王之后，那个人就变了。

便得难以靠近，如何人努力去接触他，结果都只是被那冰冷的目光打退。

是自己，是水诚月使那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论如何，那个人的改变，原因都在水诚月的身上的。

至少，那个人是因为水诚月而改变的。

“月，我觉得，那个人也是喜欢你的吧？”

那个时候，那个人看到自己时的神情，之后看水诚月时候的神情。连筱昱仍历历在目。

那个神情，连筱昱感到了那个人的怒火与妒忌。

喜欢么？

不是讨厌，不是恨？

虽然，从昨夜的那一幕，水诚月知道了那个人的心里有他。但是，真的是喜欢？不是讨厌，不是恨？

这十年来，那个人对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过去的十年，水诚月不是未曾想过，可是，他却不曾去证实过自己的猜想。他害怕，那个人若是讨厌自己呢？那个人，若是非常恨自己呢？毕竟，自己很可能会夺去那个人的一切。

不，若是可以，他一定会夺去那个人的一切！然后，他就可以，小心翼翼地保护那个人，不让那些肮脏的官场沾污那个人。

“我，不知道。”水诚月的眼神变得迷蒙了。

不知道，不敢去证实猜想，所以，他不知道。

连筱昱轻轻地用手抚上了水诚月颈项上的那块青铜凰壁。水诚月一惊，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

那块青铜凰壁，是当年那个人亲手戴上的。水诚月，不曾让其他的人碰过。

连筱昱的眼神黯然了。

水诚月伸过手，摸了摸连筱昱的头。无力地叹气了。

拉过连筱昱，抱到了怀里，吸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好暖和，和那个人一样，身体永远都那么温暖。但是，那个人不会再让自己如此抱着了。他不敢靠近那个人，也不能靠近那个人了。

小昱，总有一天，你也会走的。

因为，你们太相似了，所以，你一定会离开的。

“月，什么时候去？”突然，连筱昱又说话了。

“恩？”

“去道歉啊。你昨天不是说，要带我去道歉的吗？”昨天，明明就一副那么凶的样子！

水诚月还真是差点给忘记了呢。

“恩，对啊。就今天吧，用完早膳就去，可好？我想王兄该是很早就起了床才是的。”向来严谨的誉可是连生活作息都无法挑剔的！

“恩。好。”连筱昱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靠到了水诚月的胸前去。

他呢，喜欢水诚月这样抱着他。

感觉很舒服，很温柔。过去，从来都不会有人这样对他的。他就像是一只鸟，被关在了可以看到天空，却不可以翱翔的牢笼中。虽然，现在他也留在了水诚月给他的笼子里面，可是，这里是他自己愿意留着的。

因此，是不同的。

在那个，只有四面墙的院子里，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依靠的人。然而，这里却有水诚月。

虽然还是很迷惘，还是很迷惘……

但是，却比以前过得好。并不需要那些奢侈不实际的东西，他要的是，感情！什么都好，他要感情，而不是那些冰冷的恭谨。

“去梳洗一下吧，啖杰和缋泱该是起床的了。”放开了连筱昱，水诚月淡淡地说道。

“恩。”连筱昱又是点了点头。

水诚月退出了房间，不过一刻，啖杰和缋泱果然来了。

被细致地照顾着换衣服，整理仪容。

早膻后，便要去跟誉道歉了。

然而，连筱昱却依然未能摆脱那份抑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