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林丹汗的惨败

第一百四十四章

menggu人的性情就像这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一样，豪爽粗狂。林丹汗认同了朱由检，并丝毫不加掩饰自己对朱由检的赞赏。他为朱由检的到来举办了盛大的篝火宴会，察哈尔本部所有的妙龄少女都盛装出席，给足了朱由检面子。

朱由检原本将察哈尔部落是为荒蛮之地，对这里的女人并没有多大期待。可当那些热情奔放的草原女子载歌载舞的出现在夜幕下时，朱由检却是眼前一亮。

明代的政权本就脱胎于大元朝，明朝定鼎天下以后，又跟menggu恩怨纠葛了两百余年，是以明朝深受menggu的影响，譬如明朝的军制、军服、战法等等都很大程度上模仿了menggu。甚至在许多风俗习惯上明朝也受到了menggu的影响，这其中就包括审美观。

农耕民族喜欢纤细之美，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王宫里就有“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的笑谈。汉代的时候更是有过可以“掌中舞”的艳后赵飞燕。

与农耕民族不同，游牧民族更钟情于丰腴之美，譬如李唐政权。作为体内流淌着一半游牧民族血统的李唐皇族，他们从娘胎里开始，就更喜爱丰乳肥*臀。

后人也常常揶揄汉唐两代的审美差异，甚至还造了个颇为文雅的成语——环肥燕瘦。杨玉环丰腴，赵飞燕纤弱，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明代的皇帝似乎也好这一口，朱由检的祖辈们有不少“重口味”爱好者，这种传统也深深的影响着朱由检。

朱由检用粗大的金樽满饮口中烈酒，他眉眼含笑，对于草原上的民族风情大为欣喜。

林丹汗笑道：“若是信王喜欢，可随便挑选十几二十个，能入的了信王的法眼，是她们十世修来的福缘。”

朱由检笑道：“孤虽年幼，却也知道美人的好处。但较之祖宗江山，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罢了。”

林丹汗蹙眉，他本以为朱由检跟他一样是个性情中人，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信王想说什么？”

林丹汗问道。

朱由检答道：“朝廷知道可汗乃menggu正统，有意册封可汗，一统草原。”

“笑话！莫非没了南国皇帝的册封，本汗就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了吗？”林丹汗怒发冲冠，他身边的将军们纷纷将手方到刀柄之上，气氛瞬间变的剑拔弩张起来。

王化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说小祖宗，你可别再招惹这匹草原狼王了！

朱由检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神态自若的说道：“可汗的血统是高贵的，这打可汗一出生就注定了的。长生天选择了可汗来统治这片草原，可好事多磨，可汗一统草原的路上，着实有些障碍不是吗？喀尔喀诸部落、科尔沁部落、河套诸部、漠南诸部他们虽然名义上遵奉可汗为草原共主，但实则心怀鬼胎。最好的例证就是广宁城一经丢失，喀尔喀诸部落的首领们便该换了门庭。我想他们一定不是受了可汗的王命，才向努尔哈赤俯首称臣的吧？否则可汗也忒大方了。”

林丹汗面色严肃，“信王的意思是说，本汗助你们剿灭女真蛮子，你们就会支持本汗兼并草原诸部？”

朱由检笑道：“可汗错意了，可汗不是帮助朝廷剿灭建州女真，毕竟建州女真不也是可汗的心腹之患吗？不过，朝廷有的是钱粮，而可汗有的是铁骑，朝廷想要绥靖建州，可汗想要一统大漠。咱们有太多联袂的理由了。”

林丹汗心里一片火热，大元朝已经覆灭了两百多年了，他林丹巴图尔乃是黄金家族最正统的后裔，他做梦都想要恢复祖宗的无上荣光。

“信王能够当家做主？”

林丹汗好奇的问道。

朱由检抱拳示意京城方向，说道：“吾皇英明神武，加之做弟弟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有拒绝的道理？”

林丹汗哈哈大笑道：“信王真是有我们草原汉子的直爽！来，浮一大白。”话音落下，林丹汗举起金碗，痛快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理了理胡须，林丹汗眼珠子飞快的转着，说道：“既然南国朝廷想要让马儿奔跑，那不知道有没有备足草料呢？”顿了顿，林丹汗站起身来，遥指着建州方向说道：“本汗在这里不妨给信王交个底，在本汗眼里，什么狗屁八旗，不过是土鸡瓦狗尔！本汗乃四十万蒙古国之主，控弦之士数十万，战马百万匹。覆灭建州的女真蛮子，在本汗眼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罢了。所以说，只要南国的皇帝能够支付足够慷慨的价码，本汗并不介意替南国皇帝收拾了女真蛮子。”

朱由检面色微变，他刚刚一再强调，双方结盟乃是互利共赢，并不是说谁欠谁的，好似是大明朝求着林丹汗带领支援一样。

可是林丹汗刚愎自用，他肯定听出了朱由检的意思，但对朱由检的深意不屑一顾。

他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以劫掠为生的部落酋长，即便他笃信喇嘛教，也难改骨子里的贪婪狡诈。

“可汗想要什么？”朱由检问道。

林丹汗笑道：“本汗不早已经说过了吗？”话音落下，他环视四周，洋洋得意地大笑道：“只要南国皇帝能够每岁向本汗的王帐内输送白银一百五十万两，粮米两百万石，丝绸两百万匹。那么南国皇帝就再也不用惧怕女真蛮子的侵扰了。”

朱由检面皮一抽，他真想站起来，朝林丹汗脸上给出一拳，可呵斥对方狂妄放肆的话到了嘴边，朱由检却又不得不转变注意，“回国以后，孤定会向吾皇如实禀告，是否会令可汗得偿所愿，还需要吾皇朝议过后，再做定夺。”

林丹汗故作大方的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此事事关重大，本汗理当容你们三思。不过你们可要抓紧些，听说这才过去几年啊？南国再同女真蛮子的战争中，已经折损了二三十万兵马跟上千里的沃土了？到底还是南国家大业大啊，即便是损失了这些家产，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朱由检咬紧牙关，隐忍不发。

林丹汗大笑道：“三十日！本汗给你们三十日的时间定夺此事，三十日过后，你们再来寻找本汗的时候，这个价码可就远远不够了。好好想想吧。是继续面对野蛮的女真，丢城失地，还是选择依靠本汗的铁骑？嗯？本汗相信信王跟南国皇帝都是聪明人，自有决断。”

这场盛大的篝火晚会最终以朱由检自称身体不适，不欢而散。

朱由检自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回到二十里外的祖大寿部以后，朱由检闷闷不乐，即便是对他向来尊敬的袁崇焕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直到很久以后，经由王承恩之口，世人才得知那晚回来以后，朱由检一个人躲在帐篷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口中不断怒骂着林丹汗的鼠目寸光跟贪得无厌。

两日之后，朱由检、王化贞拜别了林丹汗，率军往锦州城进发。

朱由检对身边的人说道：“朝廷犯了大错，咱们本不该来草原。”

袁崇焕、王化贞、祖大寿纷纷开口询问，朱由检解释道：“林丹汗是个愚蠢的汗王，他狂妄、自负、贪婪、愚昧。他就像笑林典故中的夜郎国国主那样，他的目光仅仅局限在他的部落，他的草场。简直不可理喻！他甚至都不知道建奴都已经羽翼丰满了！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仅凭他一己之力，就能覆灭建奴？哈哈哈，朝廷竟然想着跟这种人结盟，共同对付建奴，岂非大错特错？”

朱由检的话令力主“以夷制夷”方略的王化贞大感面上无光，可是由于朱由检在林丹汗面前的惊艳表现，现如今王化贞对朱由检敬畏有加，至少面子上不敢忤逆他。唯有唯唯诺诺，竭力将朱由检的愤慨当作一种抱怨而已。

袁崇焕跟祖大寿倒是很喜欢朱由检的这个调调。他们二人本就是“鹰派”，对于王化贞的一套纵横家的说辞不屑一顾。

“刀只有握在自己手里，四夷才会心平气和的到京城朝贡面圣。刀若是握在四夷手里，那他们的狼子野心就再也按捺不住！”袁崇焕语重心长地说道。

朱由检面含煞气，他不无诅咒的喝道：“走着瞧吧！林丹汗必然会在努尔哈赤面前跌的头破血流！”

朱由检的话不幸言中，就在王化贞回京复命的第二天，关外督师的王象乾便传来一封紧急军情——贼首努尔哈赤亲率步骑，深入大漠同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开战了！

……

努尔哈赤用兵如鬼，他留下老弱，并且命令舒尔哈齐监国，然后亲率六万大军，倾国而出，就像数月前攻打广宁城一样。

他的大军兵分五路，一路由皇太极统帅，一路由阿敏统帅，一路由莽古尔泰统帅，一路由阿齐格统帅，一路由岳托统帅，而努尔哈赤亲率一路人马掠阵。

努尔哈赤的六支“万骑”深入大漠，打了林丹汗一个措手不及。

林丹汗太自负了，他以为自己是草原共主，手底下也算得上兵多将广就不把努尔哈赤当回事，在战前他几乎没有任何戒备，因为他的察哈尔部落已经有好几十年不曾发生过战乱了。

努尔哈赤的诸子诸将都是天赋异禀的将才，他的兵勇也都是百战余生之辈，一个个悍勇非常，杀的林丹汗的部队节节败退。

好在努尔哈赤用兵“节俭”，打的比较保守，否则经此一役，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落非要在草原除名不可。

并非是努尔哈赤手下留情，事实上像努尔哈赤如此出色的猎手，他最清楚不能纵虎归山的道理了。

可是数月前刚刚经历了广宁城之战，他损失了万余精锐，他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察哈尔部落再折损万余精锐了！

所以在战前，努尔哈赤就已经打定主意，此战虽然气势汹汹，有鲸吞草原之威。但事实上，后金国的国力还远未达到兼并草原的地步。

此战只是膺惩！

努尔哈赤要在草原上立威！

事实上努尔哈赤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这并不是说八旗兵获得了巨大的斩获，而是说努尔哈赤全部达成了自己的战略目标。他将整个察哈尔部落纳入到自己铁蹄的挞伐之下，整个草原都在努尔哈赤的马鞭下颤栗。

林丹汗被努尔哈赤打的满地找牙，只能灰溜溜的更加寒冷、荒凉、贫瘠的漠北逃亡。喀尔喀诸部落的首领都在观望，他们看到了林丹汗的虚弱，以及努尔哈赤在草原上大发淫威。听说此战努尔哈赤还俘虏了好几个林丹汗的福晋。

至于那些福晋的下场，喀尔喀诸部落派往战场打探消息的斥候们汇报说，察哈尔部落的草场上，整夜都弥漫着血腥味、女人们的尖叫爱好以及征服者的狂笑和马蹄碰撞的铿锵声。

首领们在此战过后纷纷派遣使臣赶往辽阳，他们的动作甚至要比努尔哈赤“班师回朝”的速度还快！

不过就像努尔哈赤战前制定的战略那样子，察哈尔部落并未伤及元气，他们的主力尚存，只是伤及颜面。林丹汗根基还在，他只需要重整旗鼓，仍旧能在草原上站稳脚跟。

皇帝二度将王化贞派遣出塞，这一次王化贞的心情很复杂。林丹汗的不堪一击令朝野上下顿时出现了许多嘲讽他的声音。原本诸如兵部尚书张鹤鸣之流坚定的支持王化贞“以夷制夷”方略的官员现在也发生了动摇。好在皇帝圣明，仍旧令王化贞出使，否则他王化贞的政治生命也就紧随着林丹汗的战败而寿终正寝了。

懊恼的同时，王化贞的心情也很轻松，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到达察哈尔部落，他将看到的不再是趾高气昂的野蛮人酋长，而是一个低三下四的落魄人。

想来这一次急着想要结盟的就变作是林丹汗了。

天道好轮回啊！

这才过了多久？林丹汗曾经嚣张的音容笑貌尚未消散，可转眼间，他就要对本官低头哈腰了。王化贞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些纵横捭阖的感觉！

“乱世！乱世！攻守异形不过瞬息之间。”

王化贞稀嘘短叹，但同时他也热血沸腾。他知道对于男儿而言，再没什么比乱世更容易建功立业的了。

……

当努尔哈赤率军在塞外跟林丹汗厮杀的时候，锦州城内的明军也探知了消息，以朱由检、袁崇焕为首的主战派跃跃欲试，他们纷纷向王象乾请缨出战，想要乘虚而入，率领精锐渡过辽河，基于建奴以致命袭击。

但熊廷弼、方震孺等老成谋国之辈却是对朱由检、袁崇焕的军事冒险持激烈的反对态度。特别是熊廷弼，按照他的意思，三方布置策才是覆灭建奴的唯一办法，但是三方布置策乃是国策，想要具体落实，非十年、二十年之功不能见效，这需要朝廷整顿军备，提振经济，充实国库等等等等。在朝廷的国力军力对建奴形成压倒性优势前，朝廷对建奴的军事政策应当以防御为主。能不打就不打，要尽量维持足够长的和平时间，给朝廷练兵备战筹措兵饷粮饷提供转圜余地。

朱由检跟袁崇焕肆意嘲弄熊廷弼的胆小怯懦，熊廷弼却振振有辞的答道：“建奴气候已成，羽翼渐丰，军力庞大。虽然贼酋努尔哈赤将大部分奴兵都差遣到了塞北，可塞北距离辽西、辽东不过数百里之邀，努尔哈赤的大军随时可以回援。最可怕的结果还是努尔哈赤并不直接回援辽沈，而是会师南下，直接来犯我锦州城！届时派遣出去袭击辽东的部队，岂非被拦腰斩断？到时候非但不能在辽东取得实质进展，反而会拖累锦州城！”

熊廷弼说的有理有据，王象乾人老成精，自然选择听信熊廷弼的。像王象乾这种名满天下的老臣、重臣，到了他这个地步，人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已。

不过从后来努尔哈赤与林丹汗的战争结果来看，似乎熊廷弼是对的。

努尔哈赤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林丹汗的人马打的落花流水。前前后后不到十五日功夫，便收拾了号称四十万蒙古国之主的林丹汗，然后载满战利品回到辽东。

林丹汗没能拖住努尔哈赤，假如朱由检跟袁崇焕冒险会师东进的话，此刻定然已经陷入了努尔哈赤的包围之中。

得知林丹汗惨败的消息之后，朱由检怒发冲冠，他破口大骂道：“孤说什么来着？他终将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这个鼠目寸光的蠢货，他只能看到年前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目光永远也窥见不到一年以后，就更别提什么高瞻远瞩了。”

就在关外的明军高层还在震惊于林丹汗的不堪一击的时候，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消息从辽东传出——努尔哈赤正在率兵攻打辽阳城！

“打辽阳？难不成在努尔哈赤前往塞北的这段时间，毛文龙乘虚而入，光复了辽阳城？”得知消息后，朱由检又惊又喜。

熊廷弼却是摇了摇头，他答道：“据说是政变！建奴的二号贼酋舒尔哈齐趁着努尔哈赤率部远征的空隙，夺取了辽阳城内的军政大权！”

“竟有此事！”

朱由检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