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使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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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朱由检对袁崇焕十分的信任,当然这并非是因为茅元仪曾经举荐过他的缘故。事实上,袁崇焕是一个十分有“名臣风骨”的人,他相貌堂堂不说,谈吐也十分儒雅,并且言辞慷慨激昂,最符合朱由检的少年心气。

在锦州城相处了四五日,朱由检更是对袁崇焕的“援辽三策”大为钦佩,觉得袁崇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过袁崇焕对于朱由检始终是若即若离,并不像祖大寿那般无脑跪舔,恨不得立即跪下来抱大腿,来一番深情的表白。

当然并不是说袁崇焕比祖大寿愚蠢,不知道找靠山。事实上袁崇焕一直是个优秀的政治投机份子,也正是因为他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所以才刻意的疏远朱由检,即便朱由检对他格外殷勤,殷勤得令祖大寿咬牙切齿!

袁崇焕自付已得到当今皇帝的赏识,所以用不着再去讨好信王朱由检,更何况一臣岂侍二主?自古以来,皇室宗亲结交外臣都是政治忌讳,袁崇焕不像因为自己跟朱由检走的太近,遭到皇帝的无端猜测,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而祖大寿就不一样了,相比于袁崇焕这个进士出身的文官来说,祖大寿更像是个“泥腿子”,他们家族世代在辽西当兵,多少年了,虽然在官场上也大点了不少关系,可他们家族的官位一直不上不下,若非是赶上“好时代”,朝廷在辽东损兵折将,他祖大寿才不可能得到赏识,做了总兵官呐。

明中后期以后,明朝的武将所能攀越的最高官职也就是总兵官了,但是在总兵官的基础之上,武将却可以讨爵。譬如李成梁,他虽然也是总兵官,但是逼格就比祖大寿高了不止两三个档次。因为李成梁在总兵官的基础上,因战功受封宁远伯。自明中后期已降,大明武德衰落,伯爵的封号已经是巅峰了。就连当年王阳明擒拿造反的宁王,也只不过受封了个新建伯罢了。

想要比肩李成梁,为子孙后代搏个勋贵的身份,祖大寿就只能攀上个更硬的关系!

活了大半辈子的祖大寿现在早已经看明白了这个操蛋的世道!

甭管你多有能力,只要朝中无人,一切功劳都烟消云散;帮管你多饭桶,只要上头有人,一切好处水到渠成。

袁崇焕虽然对朱由检不感冒,但是却对祖大寿很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祖大寿的部队感兴趣。在朱由检的配合下,袁崇焕数次跑到祖大寿的兵营里,各种旁敲侧击,各种品头论足,对祖大寿的这支部队赞不绝口。

祖大寿虽然不满意袁崇焕在他的兵营内横行无忌,但是对于袁崇焕的点评还是很骄傲的。试问整个大明朝能够如此受文臣赞扬的武将还有几个?

不过祖大寿不知道的是袁崇焕的鲜花与掌声都只是跟他虚与委蛇,转过身,袁崇焕就跑到朱由检面前告诫朱由检说道:“祖大寿在仿效戚爷爷锻造一支‘祖家军’。”

朱由检起初没有听出原崇华话里的深意,还颇为不以为然,答道:“祖将军素来以戚少保为榜样模范,自是刻意模仿戚少保当年的练兵治军之法,有何不妥吗?”

袁崇焕忙道:“自然大大的不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辽事崩坏,武将们的权柄日重一日,已跟戚爷爷在世那年头大为不同。若是让祖大寿练成一支‘祖家军’,那么这支军队到底是效忠朝廷多一点呐?还是效忠他祖大寿多一点儿呢?”

闻言,朱由检面色微变。

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典故来民间跟三国演义一样脍炙人口,但是在真正的统治者眼里,像赵匡胤那样的统兵大将,却是令他们深恶痛绝。

是啊,现在的年景早已不是嘉靖、隆庆年间了——

朱由检面色泛寒,问道:“不知袁大人可有指教?”

袁崇焕忙道:“夺权!”

朱由检问道:“怎么个夺权法?”

袁崇焕笑道:“臣愿替朝廷节制祖大寿。”

朱由检眼睛转了又转,觉得袁崇焕的法子的确可行。跟武将不同,文臣篡权夺政的可能性要小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承平日久的朝代总是偏爱以文治武是一个道理。

朱由检随即去找了熊廷弼,熊廷弼现如今是待罪之身,很好说话,对于朱由检的吩咐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然后朱由检跟熊廷弼联名上书,禀奏皇帝令袁崇焕节制祖大寿的兵马。皇帝那边的回答也十分果断,“既是皇弟慧眼识人,朕无不准!”

袁崇焕的诡计得逞,几乎没有废什么力气,便攫取了祖大寿的成果,成了祖大寿的顶头上司,有关祖大寿兵营的一切兵甲钱粮日后皆由袁崇焕经手,甚至连给祖大寿的兵马邀功记功,以及弹劾祖大寿兵将不法的权力都握在了掌心。

这个就叫做节制。

不听话不听宣不听调,就断你的粮,断你的饷,并且在朝廷哪儿弹劾参奏。

若是乖乖听话,非但粮饷甲胄应有尽有,而且还能多多替你邀功请赏!

袁崇焕到底是文官,对于如何拿捏武将,那是信手拈来。

祖大寿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

这一日,锦州城内来了一拨客人,为首的人指名道姓要见熊廷弼,但熊廷弼早早的出城巡阅城防兵备去了,似乎在刻意躲着此人。

此人就是东行前往menggu的王化贞。

王化贞没有瞧见熊廷弼,竟然就耽搁在了锦州城,死活不愿意再走一步。

双方角力周旋了四五日后,熊廷弼才硬着头皮回到锦州城,跟王化贞相见。

“熊公数月不见,却是生了不少白发,着实令老友忧心不已啊。”王化贞假惺惺的叹息道。

熊廷弼紧绷着脸,在方震孺的陪同下于驿站接见了王化贞。

“听闻王大人即将出塞,那里可是虎狼之地,自行珍重吧。”熊廷弼说道。

王化贞嘿嘿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官虽然没有三方布置,收复辽东的大才,但是深入漠北,于那豺狼虎豹环伺之地,为朝廷办差,为皇上分忧的忠心勇气还是有的。”

熊廷弼面皮一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见王化贞拿三方布置策揶揄自己,熊廷弼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输赢没什么大不了的。”

“熊公倒还真是宽于律己。曾几何时,熊公的眼里可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啊,若是本官记得不错,熊公抨击朝政,攻讦同僚的折子每年都得有两三百斤吧?怎得到了自己这儿,就偏偏视而不见了呢?”王化贞面带讥笑,心里痛快。

熊廷弼面色铁青,他怒道:“广宁城是怎么丢失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还不都是你办的好差事!竟然养了孙得功那样一头豺狼!若非是他临阵倒戈,广宁城又怎么会失陷?辽西之土又怎么丢失?”

王化贞面色一变,骂道:“熊疯子!你少含血喷人,别人做事的时候,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是你!轮到你办砸差事的时候,将脏水泼到别人头上的也是你!熊廷弼!你除了屈意迎奉,巴结圣上,讨得圣上的欢心以外,你还有什么本事?你那点儿比的上我?”

熊廷弼面色涨红,他本就脾气暴躁,此时丢掉了广宁城,更是自卑自责极了,现如今王化贞又跳出来揭伤疤,熊廷弼再也忍不住,他怒吼一声,面色狰狞的朝王化贞扑了上去,死死的掐住了王化贞的脖子。

王化贞虽然早知道熊廷弼是个“浑人”,但也没想到熊廷弼竟然如此的粗鲁野蛮,身为士大夫,竟然如同市井小人般大打出手,简直是斯文扫地!

他想要反击,可熊廷弼身材魁梧,力气甚大,王化贞养尊处优惯了,从来都是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如何是熊廷弼的对手?

不消片刻,就被熊廷弼掐的喘不过气来,面色通红。

见状,方震孺慌了神,连忙上前阻拦,他叫嚷道:“飞白息怒,王大人肩负皇上重托,即将出使塞北,万万不敢伤了王大人啊!”

熊廷弼闻言身躯一震,缓缓松开了手,满脸的不甘心。

王化贞死里逃生,可凶威不减,“熊疯子!走着瞧,本官一定要在朝堂之上狠狠的参你一笔,你竟敢谋杀同僚,谋杀朝廷命官,反了你了!”

熊廷弼冷哼一声,怒道:“王大人若仍旧在此寻衅滋事,熊某一声令下,就能让你死于乱刀之下,你信吗?”

王化贞面色大变,他惊恐的尖叫道:“你敢!”

熊廷弼咧嘴笑道:“你死之后,本官上奏朝廷,就说王大人在出使途中,不幸被奴贼骑兵捉住,不屈殉国了......”

王化贞遭到了威胁,他面色铁青,抬手指着熊廷弼,恨得牙痒痒,却是说不出半点有气势的话来。

“安分做你的张骞、班超去吧!军国大事有本府在呐。”熊廷弼喝道。

王化贞面色狰狞的说道:“走着瞧!熊疯子,等本官借来menggu林丹汗的四十万铁骑,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天理昭昭!我王化贞还就不信扳不倒你!”

……

虽然熊廷弼跟王化贞水火不容,但是根据朝廷的军令以及王象乾的安排,熊廷弼还是要配合王化贞此次出使塞外。具体的工作就是派遣一支精锐部队,护送王化贞到menggu察哈尔部去。

原本明朝跟察哈尔部落接触,并不需要如此麻烦,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还是因为辽西之地被建州叛军攻陷,明朝跟察哈尔部不再接壤,想要进入塞外,接触林丹汗,就必须经过建州叛军的势力范围。

关于此事,袁崇焕主动请缨替熊廷弼分忧,率领祖大寿部四千骑兵,护送王化贞北上。朱由检要求同去,这可吓坏了锦州城内的文武群臣,跟孙承宗一样,他们摄于朱由检尊贵的身份,不敢轻易让朱由检犯险。

但是就连孙承宗都约束不了朱由检,更何况是熊廷弼、方震孺几人呢?

朱由检意气风发,随军一块北上,熊廷弼心中惴惴难安,丢失广宁城的罪责皇帝因为种种顾及、种种算计,暂且赦免了他,可是假如朱由检此时在他的辖区内出了岔子,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他的这条命只怕再也捡不回来了。

他慌忙给王象乾以及朝廷上书,可不待王象乾跟朝廷有指示下达,朱由检已经命令袁崇焕跟祖大寿动身了。袁崇焕本不愿意走,奈何祖大寿满脑子里都是讨好朱由检的心思,当即不顾一切的会师开拔。

袁崇焕无奈只能跟上。

一路之上,朱由检都在向王化贞请教出使塞外的事情,王化贞口才极佳,跟袁崇焕一样,谈论起国家大事,真可谓是神采飞扬,激扬文字,朱由检听的精神振奋,同时也大为惋惜之前皇帝没能接受王化贞的计策,联盟menggu以至于令广宁城失陷。

朱由检原本是反对联盟menggu的,但是经王化贞游说,竟然轻易的改弦更张了,足可见王化贞确有一些纵横家的雄辩之才。

袁崇焕则不敢苟同,“若那个林丹汗果真有四十万铁骑,他又怎会甘心做朝廷的鹰犬?当年瓦拉的也先汗、鞑靼的俺答汗麾下不过十万精骑,便能一统草原诸部,挥戈南下,寇我疆土。若是林丹汗有四十万兵马,岂不早已经天下无敌?王大人只怕言过其实了吧?”

王化贞面皮一抽,连忙解释道:“你本年轻末学,来辽地不久,对menggu人的事情只怕不太了解,或者即便了解也只是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地步。”顿了顿,王化贞忽悠道:“其一,林丹汗乃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是草原最正统的主人;其二,林丹汗以前年纪小,尚且不能服众,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安抚、收服草原诸部落上。故而虽然林丹汗的部落人口众多,却是威名不显。”

袁崇焕不是朱由检,他很难被说服,“既然林丹汗连自己本部人马都难以招架,何谈同朝廷一道出兵,讨伐建奴?”

王化贞忙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林丹汗才需要朝廷的支持,同样朝廷也需要林丹汗的兵马,如此双方互有需求,才能谈下一步的合作不是吗?”

“哦?如此说来,林丹汗的确没有四十万铁骑了?”袁崇焕讥笑道。

王化贞的面色不大好看,被袁崇焕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三十来岁)如此冷嘲热讽,却是令他这个老大人(五十多岁)有些下不来台。

“有朝廷助力,加上林丹汗逐渐步入壮年,本官相信,林丹汗迟早能练出四十万铁骑!”王化贞嘴硬道。

袁崇焕针锋相对的说道:“可到了那时候,朝廷还拿什么节制林丹汗?拥有四十万铁骑的林丹汗,只怕会令万里长城,处处燃起烽火。”

“你!”

王化贞大恨。

袁崇焕辩倒了王化贞以后,得意洋洋的对朱由检说道:“殿下,刀只有架在敌人的脖子上,他们才会谈和平。刀也只有握在自己手心,才能谈和平。那些妄图借刀杀人者,借刀立威者,到头来皆会遭到反噬。”

“朝廷绝不能为了平定区区建奴,就把林丹汗那个野心勃勃的恶狼给养的膘肥体壮!此无异于饮鸩止渴,断不能行。须知国朝立国凡两百余载,menggu才是心腹大患,建州女真不过尔尔,只需朝廷重新振作起来,覆灭建奴不过弹指一挥间。”

朱由检听的连连点头,觉得袁崇焕才真的是慧眼如炬,见解独到。他很快便抛弃了王化贞的立场,转而支持起袁崇焕来。

王化贞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屈辱,他愤恨的从袖口内摸出那卷皇帝亲手抄写的《苏秦张仪列传》,他大喝道:“能够安邦定国的绝不止庙堂与战场!还有这列国间的纵横捭阖!熊廷弼看不起我,你们也看不起我,不过没关系!圣上知我!圣上知我!”

王化贞神色有些癫狂,他时而狂怒,时而大笑道:“我会证明给天下人看,我王化贞乃是苏秦张仪张骞班超之辈。你们尽情的嘲笑我吧!”说着王化贞还引用《苏秦张仪列传》中的名言激励自己道:“使我有洛阳二倾田,焉能佩六国相印?”

……

朱由检护送王化贞北上一行,足有四千人马,浩浩荡荡,很难掩人耳目。远在辽东的后金权贵们也听闻了此事,在明国间谍的通风报信下,努尔哈赤、皇太极等人得知,这支明军是要护送使者前往察哈尔部落跟林丹汗结盟。

这令努尔哈赤十分愤怒,到并非是因为明朝即将跟林丹汗结盟一事,他的愤怒纯碎是因为听到了林丹汗的名字。

努尔哈赤跟林丹汗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

作为传统上“北国”的主人,林丹汗早就注意到了努尔哈赤这个“后起之秀”。他曾经数次派遣使者跑到努尔哈赤面前,颐指气使的要求努尔哈赤亲自到草原上去向林丹汗俯首称臣,并且每岁都要上供无算的牛羊等物。

努尔哈赤那里将林丹汗这个小屁孩(约二十岁)放在眼里?

这算得上是两位草原雄主的第一次不快,但这还仅仅停留在颜面上。

等到后来辽西陷落,草原上的喀尔喀诸部落纷纷向努尔哈赤示好,这便触及了林丹汗的底线。林丹汗乃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代,是名正言顺的草原共主,现在喀尔喀诸部落同时向他以及努尔哈赤俯首称臣,这如何令林丹汗咽的下这口气?

自打menggu炒花等部落接连向努尔哈赤称臣以后,林丹汗就在召集部众,决心向努尔哈赤宣战,要好好的给这个桀骜不驯的女真国主一个惨痛的教训!

虽然到现在双方尚未开战,但是双方已经互派使者,打起了口水仗,并且在双方势力范围的边界,已经发生了小规模的摩擦。

跟林丹汗存着一样的心思,努尔哈赤也下定决心,要替伟大的“海可汗”(成吉思意为海)教训教训他不成器的子孙!

“叫阿敏来!让他率部击败这支明军,给林丹巴图尔(林丹汗的名字)点颜色瞧瞧。另外让皇太极从南卫回来,毛文龙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本汗要让他随军一块到menggu草原上走一遭!”辽阳城内,传出天命汗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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