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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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宫。观星台。
只听细微的声响,那面承载着人族命运的阴阳镜又开始裂纹。
林辞捧着万民血书立在巫劳身后:“师父,这是今日京都府尹呈上来的万民血书……”
巫劳看也不看,道:“把它烧了。”
林辞诧异抬头,巫劳却鄙夷瞥它一眼:“这种小把戏,愚弄百姓也就罢了,还妄想愚弄老夫?”
“师父的意思是……”
“左孟要报子仇,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以民意来胁迫陛下,此乃人臣之大忌!”巫劳面色一沉,“等了却半魔一事,老夫再来教教这左氏一族什么叫为臣之道!”
林辞为难道:“这半魔有陛下护佑,没有王命,神宫如何缉他?”
巫劳盯着那面阴阳镜,淡淡一叹:“先祖夏真帝自魔族刀下将我救起,自那刻起,老夫便发誓此生护这夏氏一族,如今陛下迟迟不做决断,身为臣子,自然为陛下排忧解难。”
巫劳转身,目光冷厉:“传令神宫十二侍,明日午时,摆诛魔阵!诛杀恶魔!”
林辞震惊抬头。
这三界之内,若论这法术之高,当属魔族的夜氏一族。但万物相生相克,人族虽武力最弱,但擅排兵布阵。传闻当年夏真帝创立诛魔阵,令魔族闻之变色。神宫十二侍一直藏于神宫之内,乃王族存亡之际祭出,绝不轻易示人。他自小长于神宫,却也从未见过,可见其神秘莫测。
偏殿。荒园。
京都的春季,淡淡的阳光洒下来,旁边的桃树开满了花,草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
小桃兄妹趴在草丛里捉虫玩,齐冷月坐在栏杆上懒散地晒太阳,长陵靠在他肩上,双目紧闭,似乎沉沉睡了。
走廊尽头,神官缓步走来,低声道:“陛下,巫劳大人求见。”
长陵缓缓睁开眼睛:“你且回复巫劳大人,说孤王病未痊愈,还需休养一段时日,叫他不必打扰。”
“诺。”
待神官走后,齐冷月跳下栏杆,吹了声口哨,两匹骏马哒哒,疾驰而来。只见他潇洒地翻身上马,朝长陵灿烂一笑:
“阿陵上马,我们去后山!”
宫殿后山,是一片桃林,景色十分幽美。
漫山遍野的桃花,一条小径蜿蜒,两匹骏马如同竞跑一样,疾驰如风,一路从山脚奔至山巅,几乎同时到达。
骏马被勒住缰绳,仰天嘶鸣。
一路畅快淋漓,见长陵这才微微露出笑容,齐冷月偏头对他笑道:“阿陵不必担心,只要阿陵还需要我,就谁也赶不走我。”
齐冷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真挚,眼中一片赤诚。
长陵感动之余,眉间又笼着淡淡愁绪:“朝中大臣和京都百姓皆不足为惧,再沸腾的流言,只需十日半月,自会消散下去,我只担心……”
想到那日巫劳在月光城与他说的那一卦,此卦太过骇人,长陵看着旁边笑容灿烂的青年,欲言又止,最后低声嘱咐道:
“神宫恐对你已有杀机,阿月要格外小心。”
齐冷月狡黠地摊手笑道:“那阿陵像小时候那样,走哪都带着我,神宫不就没机会下手了?”
长陵斜瞥他一眼,对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没办法。
从山巅之上俯瞰整座王宫,人族王宫号称三界之内最美之地,尤其春日,桃花灼灼,杨柳依依,真乃人间胜景。
“再过一月,便是桃花祭,”长陵笑着转头对齐冷月说,“宫中最擅长做桃花糕的那位徐大娘,我叫她回来做给你吃,阿月喜欢吗?”
那位徐大娘当年被赏赐给了明湖,若是被召回宫,明湖估计会抱着被子呜呜哭。不过听说明湖已经好一段时间不上早朝……
齐冷月坏笑道:“听说明湖从京都各处征集了十几个糕点大厨住进府邸,不如阿陵把他们统统召进宫,可好?”
长陵面带笑意:“那桃花祭当日,阿月便同我一道游湖赏花!”
齐冷月与他击掌:“好!”
在后山策马疾驰一番,又赏花散步,聚于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长陵轻松惬意地返回正殿,正殿燃着熏香,袅袅地飘散。
刚进内殿,长陵便闻出来了,这是宫中的安神香,此香虽对身体无害,却能使人昏睡三日。当年他父皇卧病在床,疼痛难忍,才常燃此香。
长陵蹙眉,暗叫不好,但此香极其厉害,才刚走了几步,便晕了下去。
巫劳自屏风后出来,命守在殿外的神官进来:
“你在此,好生照料陛下,三日之内,不管谁,一律不许进来!”
神官战战兢兢地低头:“诺。”
偏殿。荒园。
小梨见齐冷月回来了,高兴地跑过去:“月哥哥回来了!月哥哥陪我玩!”
一位神官自走廊尽头缓步走了过来:“月大人,陛下请您去正殿。”
齐冷月摸摸她的脑袋:“等月哥哥回来,再陪你玩。”
小梨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十分不高兴地嘟嘴,扭头对哥哥道:“自从那位陵哥哥来荒园以后,月哥哥都没时间陪我玩了!所以陵哥哥还是个坏人!”
小桃默默地点头:“嗯,是坏人!”
齐冷月跟着神官到正殿门口,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殿外的侍卫为何不见了?”
神官低头应答:“陛下遣他们下去了。”
“为何?”
“奴婢不知。”
齐冷月目光生疑,然而脸上带笑:“那你知我会不会杀你?”
神官脸上一变。
齐冷月笑道:“我就诈你一下,你还真吓坏了。怎么,藏在袖子里的毒箭不射出来吗?”
神官低头,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握着毒箭。
忽然她目光一转,将毒箭射向殿内。
殿内,背对着他们,立着一位身着浅白龙纹的青年。
龙纹之服,是人族帝王之属。
齐冷月只匆匆瞥一眼,便闪进殿内,一脚将那毒箭踢飞。谁知那青年转身,手持长剑朝他刺去,但齐冷月敏捷躲过。
青年见扑了个空,也不缠斗,迅速撤回阴影处。
齐冷月蹙眉。
他认出来了,那位青年便是巫劳手下弟子—林辞。
林辞穿着帝王之服,诱他进殿做甚么?
忽然冷风刮过,所有门窗忽然紧闭。
只见漆黑的大殿内,十二个白色人影隐在黑暗处各个方位,盘腿坐于地上,而巫劳则手握驱魔杖,点燃一簇火焰,将手中之符烧之,随即冷漠厉斥:
“天神佑我,诛此恶魔!夏氏一族,长盛不衰!诛魔阵,启!”
话音刚落,无数银色短箭自四面八方,寒光四溢,朝立在殿中央的青年射来。
诛魔阵,阵眼诡谲。一旦误入此阵,魔力再高,也出不去。出不去,只能呆在漆黑的阵内。阵内,有5道阵,分别为箭阵、刀阵、石阵、毒阵、幻阵,道道杀机。
密密麻麻的银箭射出,若寻常之人,早就被射成了马蜂窝。但阵中的齐冷月却十分敏锐,身影快得看不清,如幻影一般在宫殿内飞檐走壁,躲避银箭。
射出来的银箭纷纷掉落在地上,堆积成厚厚一层。
银箭过后,不等他片刻喘息的机会,锋利无比的刀刃又自阴影处射来。这刀刃涂了褐色,在漆黑的殿内实难辨认。
齐冷月一时不查,一片刀划过他的胳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这个刀阵,实在凶险。当年无数魔族高手,便是全身被割成一片片,只剩下骨架,若论人族的残忍之法,这凌迟而死,当属第一。
只见齐冷月一跃而起,飞至宫殿的横梁上,拆下一块,长长的木柱一挥,啪啪啪的刀刃纷纷射在了木柱之上。只一会儿功夫,这木柱上便密密麻麻的刀刃,随即一声轻响,木柱便断成好几节,掉落在地。
等刀阵过后,地上几截木柱、横梁上全是射满了锋利的刀刃,看得让人胆寒。
齐冷月躲在横梁之上,咬牙将刺进胳膊里的刀刃□□,胳膊上的血汩汩流出,然而他顾不上包扎,又翻身飞闪到另一个横梁之上,只见漆黑里,一块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啪啪啪地从十二个方位飞来,那小石头被磨得尖锐,若被击中要害,即可一命呜呼。
“石阵”过后,齐冷月的胳膊、腿上已多处被划伤,鲜血滴滴答答地自横梁之上滴落到地上,晕染出一片血渍。
阴影处。林辞低声对巫劳道:“师父,这半魔身手十分之快,三阵已过,弟子担心……”
巫劳却从容不迫,仍旧稳稳地盘腿而坐:“这诛魔阵乃先祖夏真帝所创,当年人魔之战,死在阵中的魔族高手数不胜数,除非无欲无求,否则,只要心有所求,就谁也逃不出此阵。”
世间人、妖、魔、试问谁会真无欲无求?
林辞微微放宽了些心,又看向阵中,只见一阵黄色的烟雾在宫殿内弥漫,此乃“毒阵”,而这“毒”攻的是心。
烟雾弥漫,齐冷月的眼神原本十分清明、警惕、时刻戒备,随着雾气越发浓郁,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也开始逐渐迷离……
“幻阵”开始。
宫殿之内,自阴影处走出一位身穿浅白龙纹的华服青年,齐冷月一看,立马从横梁上飞了下来,眼神怔怔地看着他:
“阿陵……”
华服青年淡淡一笑:“阿月叫我出来做甚么?”
“阿陵……”
齐冷月目光痴迷,伸手抚上他脸。
巫劳愤而起身:“这半魔,竟对陛下存了这般妄想!”
说罢,手持驱魔杖,便自阴影处飞去,权杖上的利刃直直刺进齐冷月的身体,只听见噗哧一声,一片血花自半空中洒落……
驱魔杖拔出,齐冷月猛地跪倒在地上,他还没从幻境里出来,无意识地、低低地喊了一句“阿陵”,但身体剧烈的疼痛*得他倒吸一口气,他眨了眨眼,意识逐渐清明,幻境消失,眼前是漆黑的宫殿。
“你自出生起,就不该活在世上。此乃天意,休得怨我!”
巫劳说着,驱魔杖又高高扬起。
危急时刻,齐冷月凝聚全身力气,一掌朝巫劳打去。
只见掌心,竟显现一条红色小蛇,蛇眼一睁,一道暗红的光朝巫劳射去,魔气四溢,巫劳飞身闪躲。
暗红的光越来越盛,最后竟冲破整个宫殿,红光刺眼,阴影处的人纷纷以手遮目。
等光束消失,宫殿内一片斑驳血迹,一路延伸至殿外。
林辞大惊,巫劳却目光一沉,冷冷道:“那半魔身负重伤,跑不了多远。即刻下驱魔令,神宫、御林侍卫、京都之外的驻军全部出动,严加搜捕,绝不能让他活着逃出京都!”
“诺!”
林辞一走,巫劳立马口吐鲜血,踉踉跄跄地,几乎站立不住。
阴影处,一抹苍老的声音幽幽道:“这魔王印,果真厉害……”
巫劳拂袖拭去嘴角的血渍,疲惫地叹道:“若非魔王印,他绝逃不出诛魔阵,天意如此,那他更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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