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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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
大祭司巫劳与众将士立于城门之下:“恭迎陛下回城!”
长陵利落地跳下马,微微笑道:“大名城还需巫劳大人镇守,为何来这凶险之地?”
巫劳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齐冷月,随即面色一沉:“老夫听闻陛下困在雪山多日,凶险万分,此等大事,自然须得前来。”
听出了巫劳言辞间带着的不满与责备之意,长陵收起笑意,淡淡道:“有阿月在,孤王不会有事。”
巫劳充耳不闻,转身却对陈素道:“此次幸得天神庇佑,护佑陛下平安归城。陈素将军,你为西南之将,统领西南二十万大军,理应护得陛下周全,却让陛下身陷险境,此乃失职之罪,你可知晓?”
陈素单膝跪地:“陈素领罪。”
长陵冷冷道:“巫劳大人,陈将军方才救孤王出雪谷,就算有罪,也将功抵过了。既然孤王已平安归城,此事就这么了了,不得再提。”
见长陵神色冷冽,巫劳拱手低头,不再言语。
长陵冷哼一声,拂袖进城。
“陛下,京都三十万援军由大名城出发,现已驻扎在花城郊外,只等命令一下,即可攻城!”
长陵一回来,便片刻不歇地召集诸将,筹备攻城之事。
“如今我人族大军近百万,可速战,否则,后续粮草恐有不足。”
诸位将士纷纷献策。
长陵坐于上位,一只手撑着头,听完之后淡淡道:“既然要速战,那诸位将士以为何时攻打为宜?”
一个将士立马答:“陛下今日才回城,待休养数日,七日之后即可攻打!”
“章城乃妖族最后屏障,不比花城、春城、城内定是妖兵众多。七日恐有不足,末将以为,须得半月整顿兵马。”
长陵轻轻一笑:“陈将军,如今我族兵马整顿如何?”
陈素答道:“回陛下,我族兵马每日*练,时刻准备攻城。”
“好!”长陵起身,“既然要速战,那便让妖族措手不及,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围攻章城,进而长驱直入,一举拿下月光城!”
将士们热血沸腾:“拿下月光城!”
大战前夜。
长陵披着白袍,推开了别院的门。
长昭捧着一盘糕点吃得正欢,见长陵进来了,连忙笑道:“长陵弟弟!唉,长陵弟弟与明湖失踪数日,我可担心死了!”
“担心?”明湖坐在桌子另一边,斜瞥他一眼,“你若真担心,脸色还如此红润?啧啧,看起来还胖了些?想必这几日无人与你争抢糕点,你胃口不错啊!”
“怎么会?”长昭一边把糕点塞进嘴里一边鼓鼓囔囔地反驳,“两位弟弟失踪不见,兄长我是担心得什么事都不想做,唯有化悲痛为食欲,天天吃,顿顿吃,才不致悲伤过度,抑郁而死。”
长陵失笑,又淡淡道:“明日大战在即,王兄不必前往,与守军留在花城即可。”
“不,不,不,”长昭立马摇头,“我一个人留在花城我怕啊,跟着你们,就算上战场我也安心。”
“你安心,我们可不安心!”明湖从他手里抢过一盘糕点,“明日我们都有任务在身,你跟着只会拖后腿,说不定一个妖族小兵拿盘点心,你就傻乎乎地跟着走了……”
长昭气愤地说不出话来:“反、反正说什么我也要去。”
“要去也行,”明湖眼睛眨了眨,“那我给你指条明路……”
长昭打小对明湖就有股莫名的信任,虽然从小到大被他坑过无数次,但所谓记吃不记打,长昭还是期待地看着他:“怎么走?”
“你乃一等亲王,巫劳大人对朝堂忠心耿耿,定能护你周全。”
长昭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巫劳平素虽话不多,但看起来还是蛮可靠的。
长昭点点头:“嗯!那我跟着他。”
夜阑人静。
圆月自窗外洒进光辉。
真真缩在床脚边睡觉,听到周围寂静无声,他便睁开眼,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摊着一份明日行军作战图。
他瞟了一眼,正想伸手拿过来细看,但转念一想,明湖此人平日看着不拘小节,实则心思敏锐,岂会轻易将作战图置于书桌之上?
恐是有诈!
这么一想,伸出去的手,十分自然地掠过作战图,拿了旁边的杯子,仰头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又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迷迷糊糊地走回床脚边,缩着身体闭眼。
过了会儿,他听到床榻之上有轻微的声响,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
他睁开眼,扒着床榻往上一看,果然明湖不见了!
他气呼呼地一溜烟也跑了出去,脚步轻盈地飞到城墙边,看到夜色里,一人骑着马,绕过城门,往东南方向疾驰。
东南方向,乃章城之所在。
真真摇摇小脑袋:“唉,妖族派个这么沉不住气的来做奸细,小花花你家主人果真是根废柴……”
城墙之上,静立着三道身影。
“可看清那人是谁?”长陵问道。
“看清楚了,”陈素微微叹一口气,“是柳七,他潜入我房间,盗取了作战图。”
“这么说来,那日明湖所说的奸细便是他了?”
长陵说完,长明湖便微微蹙着眉,轻轻摇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奸细既然能得知陛下前往西南雪山之行程,定然是潜伏在我们身边。如今我们一一试探,现柳七露出马脚,还有何不对?”陈素疑惑道。
明湖蹙眉道:“再往前推,当日放火烧我族粮草,救妖族姐妹,须得法术高强,但柳七法术一般。”
“说不定有妖族接应。”
“若真有何不对,日后再从长计议便是,”长陵轻笑,“反正那柳七手里的作战图是假的,我们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便让妖族溃不成军!”
☆、攻陷月光城(上)
雪山之巅。月光城。
“这就是人族的行军作战图?”
“正是。”
树翁回头对将士道:“可有查证,是否有诈?”
“回大人,我们很早以前就找了个人族奸细,此人是个大孝子,其母身染妖族之毒,若没有属下的解药随时会暴毙而亡,其母之命在我手里,谅他不敢使诈。”将士答道。
树翁点头,又仔细研究了一番,道:“既然拿到了作战图,便据此来排兵布阵吧。”
次日。
晨光微亮,随着冲锋号角响彻天际,人族大军冲锋陷阵,围剿章城。
混战厮杀,只听见鲜血四溅,血腥气味越来越浓郁。
打小养在深宫,锦衣玉食的长昭哪见过这等惨烈战况,一列驱魔师紧紧将他护在中间,他提着雪白的锦服衣角,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弄脏了。
一群妖族士兵提着长剑来势汹汹,驱魔师们英勇迎战,长昭倒是吓得连退几步,慌忙扯住大祭司巫劳的手臂:“巫、巫劳大人,妖族来了,快、快上啊!”
巫劳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腹诽:区区妖族小兵,何须本祭司亲自动手?
章城城墙之上,妖族士兵齐刷刷地拿出弓箭,拉弓,上箭,只见淬满妖毒的银箭似雨点般射下来,漫天飞箭,一**的人族士兵们冲到半途便中箭而亡……
驱魔师们立马布阵,盾牌叠成人形,密不通风,将银箭悉数挡在了盾牌之外。
长昭躲在盾牌之下,悄悄探出脑袋一瞧,只见城墙之上,又有无数火把被扔了下来。
长昭吓得立马揪住巫劳大人的衣服:“啊啊啊,不行了,巫劳大人,快!快送我回京都!我要回京都!”
巫劳仍旧面无表情。
城门大开,妖族士兵声势震天地,乌泱泱地杀出来。
“呜哇哇,好可怕……”
长昭转身就跑,才刚跑了几步,就被巫劳劈晕了。
“简直聒噪至极!”巫劳气愤地一挥袖,转身对一位神官道,“领一列驱魔师,护送长昭王殿下回花城。”
“诺。”
月光城。
树翁在案牍上潜心研究那作战图,只见一位士兵进殿道:“大人,我族大军将人族阻挡在章城之外!人族已开始退军!”
其他将士皆面露喜色,只有树翁却微微皱眉:“人族有近百万大军,何故如此轻易退军?”
“人族虽兵多将广,但我等倾全族之力,誓死守卫章城,银箭毒火,岂是人族能攻得下的?”一位将士志得意满。
一阵嗤笑声自角落传来,将士扭头一看,只见韩青石坐在一旁,悠哉地在逗弄着小白狐。
原本愤慨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恭敬,那位将士拱手道:“不知青石领主有何高见?”
韩青石淡笑:“高见没有,热闹倒是很快就有了。”
将士疑惑:“热闹?”
“报!”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急匆匆地奔进来,踉跄几步,倒在宫殿之上。
诸将士大惊。
树翁站起身:“出了何事?”
士兵怕是伤得极重,半边身子都在抽搐,鲜血汩汩地冒出来,他吃力地、挣扎地爬了几步:
“人、人族大军绕过章城,自西南雪山偷袭,已抵达月光城城楼之下……”
将士大骇,立马转头道:“快!命章城大军速速前来月光城支援!”
另一将士急得满头大汗:“如今人族已兵临城下,此时调兵怕为时晚矣。”
树翁深深叹息。
妖族大军倾巢而出,皆在章城抵御人族,此时月光城已如一座空城,何来大军守卫?
“大人,如今我族危急,”一位将士立马出列,“请花羽陛下祭出朱雀令,号令我族子民赴月光城,与人族决一死战!”
树翁迟疑道:“这朱雀令在韩青山身上,如今韩青山下落不明,生死难测……”
韩青石嗤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出来的。”
将士扭头:“为何?”
韩青石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原本的笑意变成了冷冷的杀意:“因为只要他一出来,就会死在我手里。”
月光城楼,两扇城门紧闭,高耸入云,气势*人。
城楼之下,金戈铁马,云梯弓箭,一波一波人族士兵进攻猛烈;城楼之上,所剩无几的妖族士兵还在负隅顽抗。
“立刻传令章城,请兵支援!”
一个满脸是血的将士对妖族传令兵说完,又扭头对城楼之上的士兵大声道:
“如今乃我族生死存亡之际,我等将士就算耗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誓死守卫月光城!”
“守卫月光城!”
“守卫月光城!”
城楼之上的士兵脸上带血,双目含泪,举着长剑,悲愤呐喊。
☆、攻陷月光城(中)
日出雪山,金光万丈,照在血流成河的城楼之下。
最后一个妖族士兵含泪倒下,城楼被缓缓撞开,人族大军金戈铁马,长驱直入,一路杀至宫殿外。
驻守在宫殿外的最后一批妖族将士拼死护卫,攻势极猛。
见局面一时之间陷入僵局,陈素拔剑直指上空,扬声道:“此乃月光城最后一役,攻破此殿,夺下战旗!”
人族士兵们大受鼓舞,宫殿之上的妖族将士却将弓箭对准陈素,只见一枚闪着银光的短箭朝陈素飞去,千钧一发之际,噗哧一声,有人口吐鲜血,直直地倒在了陈素面前。
陈素转身一看,竟然是柳七!
柳七不知从何处跑来,替她挡了那致命的一箭。
柳七艰难地、断断续续地看着陈素,双眼含泪:“家、家母身中妖毒、窃、窃取行军图,实非柳七之愿。柳、柳七愧对陈、陈将军之恩……”
陈素怜悯地看着他,蹲下身,伸手将他不瞑目的双眼合上,又起身,拔剑冲向妖族。
雪山岩洞里。
韩青山悠悠转醒,听到雪山之巅隐约传来的兵器打斗声,他惊得坐起身来:“月光城发生何事?”
朝华跪在地上,深深伏拜:“月光城楼已被人族大军攻陷,如今怕是已杀到宫殿之外……”
韩青山被那只小白狐一口咬在要害,如若不是朝华及时赶到,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此时他虽休养了几日,但伤势未愈。
伸手摸到了衣袖里的朱雀令,韩青山挣扎地要起身,却被朝华按住:“青山大人,您不能出去。”
韩青山挥开她的手:“如今我族正遭人族屠戮,唯有朱雀令能救我族出水火,我定要出去!”
朝华并不松手,反而焦急道:“青石领主就在月光城,您一旦出去,他不会放过你的!况且,人族大军如今已势不可挡。我们先保存性命要紧,只要朱雀令在手,日后东山再起也不迟啊!”
韩青山冷漠地看着她:“让开!”
朝华见劝阻不成,便目光一闪,低声道:“得罪了,青山大人!”
话音刚落,便出手迅速,一掌劈在韩青山颈后,然后轻轻地将陷入昏迷的韩青山放倒在石榻之上。
月光城。宫殿大门紧闭,死寂,甚是诡异。
人族士兵刚一冲过去,忽然冒出来一阵寒气,窸窣几声,一排排士兵冻成了寒冰。士兵吓得后退了几步,又想拔腿往殿外跑,刚没跑几步,便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只见士兵纷纷冻成了寒冰,死状极其惨烈。
进也不行,退也不得,士兵们开始恐慌。
长陵见状,策马往前几步,蹙眉问明湖:“这是何故?”
明湖打小没事干就爱呆在宫中的藏书阁,轶闻野史之书,如数家珍。只见他四处瞧了瞧:“这是妖族的‘寒冰阵’,需找到阵眼,方能破此阵。”
陈素闻言看了看:“这阵眼在哪?”
明湖耸耸肩:“书上没说。”
长陵瞥他一眼:“那你看书何用?”
明湖摊手:“我开心啊。”
陈素又问:“那若找不到阵眼会怎样?”
“会被困死在阵中。”
话音刚落,只见四面寒光乍现,寒意越来越浓,渐渐将人族军队团团包围。
“好冷啊。”
“怎么这么冷啊……”
士兵们开始搓搓胳膊,窃窃私语。
明湖啊了一声,补充道:“我刚刚说错了,我们不会被困死在阵中。”
陈素惊喜:“你能找到阵眼?”
“纠正,是冷死。”
陈素转头,发誓再也不与明湖君答话了。
宫殿大门忽然缓缓开启,一个身姿修长的青年施施然走了出来,肩上还趴着一只小白狐。
长陵蹙眉:“韩青山?”
立在他身边的齐冷月摇头:“他不是。”
韩青石一伸手,小白狐跳到他怀里。他一边摸着小白狐的毛,那双狭长的眼眸却阴骘地盯着长陵,一字一句道:
“我曾经说过,凡将我错认成韩青山的,都得倒下……”
小白狐扭头,稚嫩的童音道:“我去么?”
“不,”韩青石瞟了齐冷月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能在人族存活下来的半魔已不多见,为人族卖命的更是从未有过,你倒是稀奇。”
长陵冷笑:“你还是*心能在人族利剑之下存活下来的妖族会有多少吧。”
韩青石目光转冷,一道寒光闪过,寒冰散开,如同锋利的短刃,泛着冷意,以电光火石之速朝长陵射去。
“铿锵”几声,寒冰被迅速击了回去。
韩青石飞速后退几步,寒冰擦着他的长发而过。
小白狐吓得紧紧缩在他怀里,嘀嘀咕咕地小声提醒道:“领主大人,这半魔不是一般的半魔。”
韩青石低头轻笑:“不是一般的半魔,那是哪般的半魔?”
小白狐抬头,在空中嗅了嗅,又低下头去,碎碎念道:“嗯,魔族气息很强,跟夜凤很像。”
韩青石微微讶异,挑了挑眉:“和夜凤很像?”
小白狐又有些犹豫:“魔族之气息,相似的倒也有。我得闻那半魔之血,方可确认。”
韩青石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芒,长臂一伸,寒意在他掌心迅速凝聚成一柄利剑,衣袖一挥,便使剑朝齐冷月飞去。
寒意越来越明显,阵中的士兵纷纷抱团互相取暖。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长陵仰头,神色从容淡定,但右手却紧紧握着那柄佩剑,似乎时刻准备拔剑一样。
那个妖族,说不出来为何,但长陵直觉他与其他妖族不一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陈素看着半空中打斗的一妖一魔,回头对明湖道:“如今我们被困阵中,难道什么也做不了吗?”
明湖眯眼想了想:“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那去助月大人一臂之力。”
“那妖族,可非普通妖族。”明湖摇头笑,“你见他那头白发没?《上古荒野录》记载,妖者皆为紫发浅眸,生而白发者,此乃雪狐,百年一遇,被妖族誉为‘降世之星’,其妖法可与魔族夜氏一族相提并论,哪是我们这种普通凡人能扛得住的?”
陈素惊得立马握剑前行几步:“那月大人岂非危险?”
明湖摊手:“没办法,我们这群拖后腿的,就属他法术最高。”
你才拖后腿!
陈素转头,发誓真的不跟明湖君说话了。
宫殿之上。
小朱雀花辞拿着小弓箭,一颗一颗的白珠射下去,噗哧地射穿一个个人族士兵的身体。
真真坐在她旁边,晃悠着双腿,捧着小脸:“小花花,人族大军,你射不完的。”
花辞气呼呼地扭头:“那你帮我啊!”
真真小脸做为难状:“可我家公子说了,叫我不要轻举妄动诶!我若是帮着你杀人,被人族知道了,人族大军掉头进攻恶/魔/岛怎么办?”
花辞开始抹眼泪。
真真叹了一口气,又津津有味地看着宫殿之下的寒冰阵:“若说你们妖族啊,就属你家领主大人厉害,以前还能跟我家大公子一较高下。所以我说你,就算不跟我家公子,跟着你家领主大人,也比那个废材主人好哇!”
真真还在孜孜不倦地劝她换主人,花辞却眼睛忽然一亮,惊喜地站了起来。
真真顺着她的视线望下去,只见原本打斗中的半魔被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阿月!”
长陵飞奔过去,一把扶起他。
齐冷月嘴角带血,跪在地上咳嗽了几声,也不知伤到哪儿了,竟半天起不来。
陈素也奔过去,拔剑挡在他面前,厉声道:“何者妖族?与我一战!”
韩青石却没搭理她,只提着沾血的长剑,小白狐伸出舌头舔了舔,吓得立马伸出小爪子捂住了眼睛,半响才慢慢挪开,迟疑地、小声道:“这好像是……夜蛟的血。”
韩青石一把拍他脑袋:“到底是夜凤还是夜蛟?”
小白狐在他怀里跳了跳:“他俩是兄弟,夜凤夜蛟有什么区别?”
韩青石伸手拭了剑上的一滴血,放在嘴里尝了尝,眼睛却阴冷地盯着半膝跪地的齐冷月:“区别可大了。”
小白狐愤愤道:“有何区别?”
“若是夜凤,我们便能杀了他,若是夜蛟……”
“夜蛟怎样?”
韩青石缓缓后退几步。
小白狐见他神色微微一变,也跟着扭头,只见原本单膝跪地,低垂着脑袋的齐冷月缓缓抬起脸,那双暗红的眼眸,竟一丝丝暗红都消失不见,变得漆黑无比,似乎一眼看过去,如同死寂的深渊一般。
当年夜蛟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当你直视这双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冷森森的地狱。
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意,让你人还没死,就觉得自己被扼住了脖子,窒息般地喘不过气来。
小白狐怪叫一声,立马从韩青石怀里跳了出来,慌不择路地跑进宫殿。
一股浓雾乍起,浓烈的魔气冲破了寒冰阵,魔气与寒冰阵的阵眼相撞,四面的寒冰噼里啪啦地纷纷破碎成片,纷纷扬扬地洒落。
只见狂风大作,浓雾已看不清人影。
魔气越来越浓,宫殿之上的真真忽然抬眼,只见魔气竟遮天蔽日般,整个天际黑漆漆的,甚是诡异。
花辞吓得一愣:“这、这是怎么了?”
真真回过神来,一向可爱的小脸,竟呆呆地看向宫殿之下:“你、你家领主大人再不跑就要死了……”
远在千里之遥的京都郊外。
夜凤正在院落前浇花,抬头见西南天际一片漆黑,他微微拧眉。
丹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了么,师父?”
夜凤淡淡一笑。
夜凤一向从容淡静,这些日子相处,从未见他笑得如此明显。
只见夜凤舀了一勺水,浇在了一束白色花苞上,淡淡问道:“这野花,丹仪可曾数过,我给它浇过多少次?”
丹仪顿了片刻,惭愧低头:“弟子不知。”
“这也不怪你,”夜凤轻轻一笑,“自我来京都,已有十年有余。这白花,名为噬魂,十年才开一朵,如今它也快要开了。”
丹仪惊讶地看着那朵毫不起眼的白花。
夜凤放下水勺,抬眼看着天际:“你拜师之前,曾说欲要魔族复兴,此志还在否?”
丹仪立马跪地:“人族杀我族子民,夺我族都城,此等血海深仇,丹仪不敢忘。”
“魔族复兴,”夜凤抬手,抚他头顶发丝,轻轻笑道,“我们只需再等些时日。”
西南。
大祭司巫劳率兵退回大名城,正在内院打坐养神,忽听院外传来一片嘈杂声,他唤来守在院外的神官:
“何事如此喧哗?”
神官慌张地跑进来:“祭司大人,西南方魔气冲天,惊扰了大名城百姓,如今百姓纷纷上街,民心惶恐,不知哪来的传言说是大凶之昭!”
“一派胡言!”
巫劳眯了眯眼,走出内院,抬眼一看,那魔气正是月光城所在。
掐指一算,巫劳惊得又跑回内院,门一关,立马取出卦,一连卜了三卦。
卦象为:灭国之昭。
巫劳跌回地上,爬着出内院,大叫:“快!备马!”
☆、攻陷月光城(下)
上一任妖皇在世时,未雨绸缪,为儿子修了好几条逃生通道。
听到人族大军已兵临城下,花羽急忙背着一个小包袱,从寝宫的床榻之下钻进了地道,怀里还揣着一串葡萄,边走边吃。
这条地道从寝宫通往宫殿之外。
一路沿着标记,走到地道尽头,花羽偷偷撑开一个地面的暗格,探出脑袋,看见殿外韩青石正与一个魔气四溢的半魔对峙,后面还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人族大军。
他眨了眨眼,这是咋回事?
又扭头瞅了瞅,眼睛忽地亮了:“啊!长陵小可爱!”
余光瞥到长陵面色一沉,齐冷月闪身就朝花羽飞去。他刚一动,韩青石就马上也跟着闪身。
魔气擦过花羽的衣角,衣袂扬起,花羽被韩青石快了一步,扯着遁入暗格,飞快钻进了地道。
“我的葡萄!”
花羽还在心疼那串葡萄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齐冷月转身,一扬袖,宫殿大门缓缓打开。
宫殿内,一群妖族精锐将树翁团团围在中间,宫殿之后,那面象征着妖族皇室的骷髅旗迎风猎猎作响。
树翁见他仰头盯着那面骷髅旗,立马警惕道:“你本是魔族,却与人族为伍,助纣为虐,此乃魔族之耻!”
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眸冷漠地看着他:“与你何干?”
树翁激愤道:“当年人魔之战,我族十万精锐交与魔王夜蛟,任他差遣,此等大恩,尔等魔族当感激不尽……”
“与我何干?”
齐冷月漠然地看着他,手里魔气凝聚,浓雾里一柄长剑寒光四溢。
宫殿的大门被魔气关闭。
像是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似的,凄厉的惨叫哀嚎声自宫殿内传出,听得殿外的人族士兵心惊肉跳。
地道里,花羽捂住耳朵,闭着眼睛。
“花羽陛下,”韩青石还有闲情逸致在他旁边说着风凉话,“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长陵小可爱,可比什么妖魔都可怕呢,杀人不沾血……”
花羽立马抬头:“他又没动手,动手的是那条可恶的蛇!”
韩青石抬头看向暗格,目光阴冷:“所以说,他不沾血啊。”
惨叫声停止,宫殿门大开,浓雾魔气里走出一个黑衣沾血的青年。
银发红眸,一如往常模样,但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驱魔师们立马心生戒心,拿着驱魔杖挡在长陵面前。
长陵斜瞥一眼:“退下!”
驱魔师们仍不放心,虽纷纷退避,让开一条路,却仍守在长陵两边。
齐冷月走到他面前,将那面象征着妖族皇室的骷髅旗递到他面前。
他脸上还沾着血渍,眼睛却笑得璀璨如星辰:
“送给阿陵。”
长陵一怔,随后眉目舒展,淡淡一笑,接过那面战旗,转身,高高扬起,对人族大军道:“妖族覆灭,诸位将士皆是有功之臣。半月之后,清点兵马,班师回朝!”
整个月光城,人族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不少士兵甚至激动得流下泪水。
夜色深沉。月光城宫殿却灯火通明。
人族将士在宫殿里举行庆功宴。
殿外一株繁树,齐冷月倚坐在树底下,一条巨大的雪山之蛇嘶嘶地吐着信子,自草丛深处游走过来,绕到他身上,长长的尾巴将他整个腰缠绕了三圈有余,还低垂着尾巴尖,作恭敬臣服状。
齐冷月漫不经心地伸手逗弄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带笑。
殿内的将士瞧见这一幕,纷纷露出惊惧的表情:
“那是雪山之蛇?”
“据说那种蛇天下至毒,被咬一口神医也救不活!”
“啧啧,半魔就是半魔……”
月光城一役,许是齐冷月的魔族气息太过骇人,人族将士们见着他,避如蛇蝎,还有甚者隐约带着莫名的敌意。
陈素端着一杯茶出了殿外,走在他面前,拱手道:“那日雪山,月大人救我一命,还未来得及感谢,实在愧疚。”
齐冷月却头也不抬,只顾低头逗弄那条巨蛇,懒散回道:“你不必谢我。”
陈素微微讶异:“为何?”
“我救你并非因为你,”齐冷月抬头瞥她一眼,“我救的是阿陵看重的西南将领,不管这个将领是谁,我都会救。你若没有这层身份,若只是个普通士兵,我可懒得出手。”
不起眼的角落里,巫劳大祭司行色匆匆,披着长袍进了内殿。
大殿上一片欢庆,内殿却十分冷清。
长陵独自立在窗边,看着那轮圆月。
眼下人族将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大肆狂欢,他却没有。
妖族子民不会因一场战争就此臣服,韩青山手持朱雀令销声匿迹,日后若东山再起,便是一大隐患;琼海边的魔族旧部在暗处积蓄力量,韬光养晦。
看似荣耀无比的王朝,却危机四伏,诡谲暗涌。
“陛下,大祭司巫劳求见!”神官在殿外低声道。
长陵转身,见巫劳披星戴月地自大名城赶来,便微笑地挑眉:“巫劳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今日午时,西南方魔气冲天,遮云蔽日,大名城民心惊惶,是以老夫卜了三卦……”
长陵微微笑道:“为何连卜三卦?”
“因为此卦非比寻常。”
长陵收起笑意,凌厉的双眸盯着他:“何卦?”
巫劳屈膝跪地,缓缓叩首到地,向君王行了一个极其隆重的稽首礼,颤声道:
“灭国之卦。”
“荒谬!”
长陵拂袖,气愤至极。
巫劳微微抬头:“陛下,此卦凶险无比,但也并非无可化解。”
“那依巫劳大人所言,该如何化解?”
“此卦因何而起,便能因何而解。当年先皇仁慈,留那半魔一命,如今大凶降世,此乃天神示警,半魔,留不得。”
长陵转身看向窗外:“此事我已知晓,巫劳大人退下吧。”
“陛下……”
“退下!”
入夜,庆功宴结束,整个宫殿陷入冷寂。
月光城位处雪山之巅,立在窗边,一股冷风袭来,长陵自嘲地笑了下,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窗边突然倒垂下一个脑袋,齐冷月倒挂在窗边:“这么晚了,阿陵还不睡,在烦恼什么?”
“没什么。”
齐冷月跳下来,坐在窗户上,歪着头,认真地看他的侧脸:“阿陵在烦恼什么?我帮你解决。”
长陵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方才巫劳之言,他气愤至极,但心里却也十分清楚,大祭司精于五行八卦,自先皇起,所卜之卦,从未失言。
长陵看着他,轻声问道:“阿月会一直这么帮我吗?”
齐冷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无辜地摊开双手,坏笑地看着他:“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违逆过阿陵,阿陵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啊。”
夜色下,那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信任。
长陵伸手抚上他眼角,低低叹道:“那阿月要一直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好激动,再有一章就到下一卷啦!目测总共5卷……
☆、返回京都(上)
《大夏王朝录》记载,大夏历204年,夏氏第三代王、夏真帝之孙—夏陵帝率五十万大军征伐妖族,大胜。自此,西南版图扩至月光城以南,为历代王朝疆域最广。
而妖族子民被驱逐出西南大陆,离开肥沃富饶的云中四洲,渡过溟水,从此便踏上了一段颠沛流离的逃亡之旅,直至几百年之后,妖族之王降生于世,才重回故土,收复旧都。
历来兵败的一方,除却军队遭屠戮,百姓更是遭殃。
妖族也是如此。
虽然人族军纪严明,但离开京都一年有余,在这冰天雪地的异地征战,被压抑太久,此时为大胜时期,士兵们放肆发泄,尤其在某些嚣张跋扈的贵族带领下,烧、杀、抢、掠,时有发生,甚至还有一队人族士兵屠戮了整个妖族村庄。
陈素将此事报与了长陵,长陵却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不太过分,他们想怎么发泄,就随他们好了……”
人族大军开始分批返回大名城,其中一队兵马途经西南雪山,一时之间迷了路,误入一个妖族小村庄。
这村庄虽小,但那挎着花篮的妖族女子却十分质朴清纯,浅色眼眸,盈盈一笑,透着股天真的诱惑,与那妖艳媚人的魔姬相比,便是另一种风情。
骑着高头大马的贵族青年立刻看得挪不开眼,他跳下马,便伸手要抓她。那位妖族女子才十六岁,年轻尚轻,力气尚小,挣扎不过,便大声呼救。
这个村庄只剩下老弱妇孺,一位白发苍苍的妖族老妇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气急败坏地走来:
“你这个畜生,你要做甚么?”
那位妖族老妇刚举起拐杖,想要打这贵族,旁边的士兵就抽出长剑,一剑过去,妖族老妇便倒在血泊里……
顿时,家家户户的老弱妇孺义愤填膺,全都围了上来。
贵族青年不屑地瞟了一眼:“这些妖族老的老,小的小,没办法为陛下修筑防御工事,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把他们全杀了……”
“诺。”
士兵们抽出长剑,剑光闪闪,围上来的妖族全都惊慌四下逃窜,只有一个妖族幼童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板,朝那贵族跑去,一边哭一边大喊:
“你杀了我祖母!坏人!”
贵族抽出长剑,一剑挥过去。
留在原地的小梨大叫地捂住眼睛。
只听见“咣当”一声脆响,小梨睁开眼一看,立马呜呜呜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青年的腿,哭得十分凄惨:
“月哥哥、呜呜呜,月哥哥……”
小桃看到原本朝他挥来的长剑被踢飞到一边,立马跑到齐冷月身边,仰脸,小脸上满是泪水,哀求道:“月哥哥,他杀了祖母,你快杀了他,为祖母报仇……”
“杀了我?”那位贵族青年仰天大笑,“谁都知道这半魔是我族长陵王陛下养的一条狗,一条狗,若没有主人的命令,怎么能擅自动手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身后那队士兵纷纷大笑。
小桃扯了扯齐冷月的袖子,眼眶里蓄满泪水:“月哥哥……”
这贵族青年叫左承,其父为大丞相左孟,其兄为大将军左阁,身世显赫,自小在京都便是一霸,嚣张跋扈,所以大丞相才揪着耳朵将小儿子带去军营,希望小儿子跟着长子去军中历练,以求脱胎换骨。
他的父亲在京都镇守,兄长跟随长陵王陛下征战妖族,立下汗马功劳。此时杀他,阿陵的处境便会十分为难。
见齐冷月一动不动,左承得意地笑着一招手,诸位士兵跟着他一起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谁也不曾留意,一把长剑飞去,直直地刺中左承的身体……
士兵们惊恐地扭头,纷纷骑马逃走。
齐冷月偏头,微微讶异地看着小桃。
之前带着他们捉鱼,用过几次使剑的法术,小桃在一边还兴致勃勃地学着比划了几下,没想到今日他自己居然用意念将打落在地上的剑飞了起来。
小桃见齐冷月一直不说话,于是一边哭一边低头:“我、我给月哥哥惹麻烦了吗?”
齐冷月微微挑眉:“为何这么问?”
小桃抽泣地回答:“月哥哥不想杀他,肯定有月哥哥的理由。但现在我杀了他,所以,会给月哥哥惹麻烦……”
齐冷月失笑:“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没错!”小桃立马抬头,“他杀了祖母!他是坏人!小桃要杀了他!”
齐冷月转头看了看四周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妖族尸体,这个小村子本就偏僻,如今更是空荡荡的,两个妖族幼童又如何生存下去呢?
小桃紧紧抓着妹妹的手,盯着面前这位皱着眉思考的青年。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
齐冷月一言不发,慢悠悠地往回走。
两个幼童默默走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竟默默地跟了好长一段路。
一直到出了雪山谷口,齐冷月刚一转身,小桃就咧开嘴,露出小小笑容来:“月哥哥,我不会吃很多东西的,每天给我一碗饭就好了……”
小梨见哥哥说话了,也跟着怯怯地、抹着泪道:“我、我只要半碗,月哥哥不要丢下我们……”
见妹妹哭得厉害,小桃拍拍她的脸,小声安慰道:“月哥哥不会丢下我们的……”
小梨半信半疑地看着齐冷月,齐冷月挑着眉看着小桃。
“月哥哥若是真想丢下我们,早就飞走了,我们是追不上的。”小桃十分聪明地回答。
☆、返回京都(下)
月光城。宫殿。
左阁跪在地上,言辞悲切:“陛下,当日自京都出征之时,家父曾细细叮嘱于我,定要好生照顾幼弟。如今幼弟枉死在魔族手上,实在冤屈,望陛下明察!”
长陵坐在妖族宝座之上,抚额道:“左将军放心,待明日查明事实真相,孤王定会主持公道。”
“诺。”
左阁退下之后,静立在一旁的大祭司巫劳开口道:“陛下,人魔纷争,此事交与神宫处理即可,不必劳烦陛下费心。”
长陵斜瞥他一眼,淡淡道:“左氏之子,乃我朝二等贵族,况且其兄又在月光城之役立下功勋,此事非同小可,若孤王不过问,岂不寒了左氏一族的心?”
“那老夫这就命神官前去缉拿半魔。”
“不必,孤王亲自审问,此事,巫劳大人不必插手。”
“陛下,”巫劳神色从容,“老夫年幼时,跟随先祖夏真帝举兵,后先皇夏衍帝创立神宫,命老夫降妖除魔,保卫王室,此乃老夫之职。”
“若孤王非得亲自过问呢?”
巫劳淡定低头:“那自然是唯王命是从。”
月光城。偏殿。
两个妖族幼童趴在桌上,狼吞虎咽地喝着新鲜的鱼汤。
明湖坐在一旁,啧啧摇头:“这鱼汤就是普通的鱼汤而已,你们是饿了多久啊?”
小梨一边吃一边打咳:“自、自从月哥哥走了之后,小梨就再也没有喝过鱼汤了……”
许是明湖笑眯眯的,十足的亲和力,只一会儿功夫,就和这俩妖族幼童嬉笑打闹了,但长陵刚从长廊走过来,那俩幼童就立马汤也不喝了,纷纷跳下桌子,躲在齐冷月身后。
长陵脸色十分不好,明湖见了,也往后跳了几步,躲在齐冷月背后:“呜哇,好可怕啊!”
长陵瞥了明湖一眼,懒得理他,走到齐冷月面前,不悦地蹙眉:“阿月,左承可真是你杀的?”
齐冷月还未回答,小桃便从身后探出小脑袋来:“不是月哥哥杀的!是我杀的!他杀了我祖母,他是坏人!”
长陵冷冷瞥了小桃一眼,小桃却也不怕,也瞪着眼睛看他。
长陵拂袖离开,小梨这才敢探出小脑袋,愤愤道:“他也是坏人!”
齐冷月摸摸她头发:“他不是坏人,你要叫他陵哥哥。”
小梨吐了吐舌头,小桃仰头,见齐冷月神色有些黯淡,便小声问:“月哥哥会有麻烦吗?”
齐冷月笑了笑:“不会。”
次日。宫殿。
两具妖族幼童的尸体被抬上来。
长陵立在大殿之上,淡淡道:“此事,孤王已命人查明真相。左承并非死于魔族之手,而是亡于妖族之下。昨夜孤王命驱魔师前去缉拿凶手,凶手反抗不成,便丧命在驱魔师手里,也算是为幼弟报了此仇。此次征伐妖族,左阁将军与已故的左骠骑,皆立下汗马功劳,孤王回到京都,定会加以犒赏,还请左阁将军节哀。”
左阁跪在殿下,深深伏拜:“末将,谢陛下。”
左阁退下之后,明湖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问他:“你觉得左阁信了么?”
长陵坐在宝座之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犀利的眼神盯着那道已走出台阶的背影:
“左阁此人忠厚有余,勇猛不足。此番说辞,他能信,我们的大丞相可不会信。”
明湖叹了口气:“那位大丞相可不是省油的灯,况且,人妖之战刚刚结束,你真让阿月带着那俩妖族幼童回京啊?”
“阿月喜欢。”
“阿月是挺喜欢的,但如果你非不让他带,他也不会带的。”明湖十分不信地瞥他,又低声、慎重地提醒他,“那个叫小桃的妖族幼童,他看你的眼神,带着敌意。你若让他们回京都,我怕是养虎为患……”
长陵转头看向窗外,窗外雪山白茫茫一片。
若日后,我不在阿月身边,有那两幼童陪伴,阿月或许不会那么寂寞……
他淡淡想道。
半月之后,人族大军开拔,自大名城返回京都。
西南一向由陈氏镇守,此次西南大将军陈遥派长子陈简前来,陈简发动西南子民开垦云中四洲的荒田,又整肃残余妖族,镇压妖族暴动,只不到几天,云中四洲便秩序井然。
长陵十分满意,赞赏地拍他肩膀:“陈氏一族,果然皆是俊才!陈老将军,教育有方。”
“谢陛下夸奖,”陈简瞟了明湖一眼,又装模作样地叹气,“唉,俊才又如何?我与明湖君年幼时,一同从马背上摔下来,我老爹可是急急忙忙地踩着我的腿去扶摔倒的明湖君,心酸诶!”
陈素笑着捶了下兄长的肩:“此等小事,兄长居然还在耿耿于怀,非大丈夫所为也。”
陈简瞟妹妹一眼:“当然啦,大腿被踩青,躺在床榻上痛几天的又不是你……”
陈素拼命忍笑,明湖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打算转身上马就跑,却被陈简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衣领:“嘿嘿,明湖君想跑?”
明湖扭头,愤愤道:“你又想干嘛?千里迢迢地,又要我给寄桃花酒?”
陈简一脸委屈:“你都害我大腿青了好几天!”
明湖翻了个白眼。
这芝麻绿豆的小事,已经被陈简拿来要挟了十几年。自打某一年,明湖请大将军陈遥带了一壶桃花酒回去,陈氏大公子就爱上了此酒,每年桃花祭,定会飞鸽传书提醒,生怕明湖忘了给他寄桃花酒。
这时,一位人族传令兵策马而来:“报!”
“启禀陛下,琼海魔族暴动,修筑防御工事的上万魔族皆逃往恶/魔/岛,殷侯大人派属下前来请旨。”
长陵望了望浩浩荡荡的人族大军。
虽说人妖之战大胜,但一年有余,这冰天雪地,气候实在寒冷,人族死伤过半,此次回京都,怕是得休养生息好一阵。
况且原本殷侯镇守琼海,便是为了防范魔族。但人妖之战,殷侯被调回京都,琼海无大将镇守,魔族旧部怕是早就暗中谋划了许久。
长陵冷冷一笑,高高扬起剑把,厉声道:
“速回京都!”
人族大军从大名城出发,往京都方向行进。
雪山之上,小朱雀花辞遥遥地看着象征人族王室的黑底龙纹战旗,扭头气愤道:“领主大人,我们就让人族这么回去了么?”
花羽接话道:“要不然呢?”
花辞立马站起来:“我们要打回去啊!”
“打回去之后呢?”花羽唉了一声,“我们打回去,人族又打回来,我们再打回去,这么烦不烦啊!反正妖族子民有我这个王,也是他们运气不好。我也无能为力啦,等以后有个厉害的王来*心吧……”
花辞小声说:“那太便宜人族了。”
花羽摊手,无辜道:“没办法,我就这么不成器。”
见花辞一副要哭的表情,韩青石淡淡笑着安慰她:“傻朱雀,这只是开始而已……”
花辞低低地哦了一声,见花羽背着小包袱,轻快地站起身就要走,连忙问:“花羽陛下,您要去哪里啊?”
“去京都啊。”
“啊?去京都干嘛?”
花羽拍她脑袋:“你傻啊,当然是去找我的小情人啊。”
花辞摸摸脑袋,哦了一声。
花羽陛下,一直念念不忘地找小时候救过他的小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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