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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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对我早有疑心,你和我见了这么多次面,会不会也在他的监视之内?”杨修躺在黍田里,仰望着灿烂星空。
“先前已经说过了,你平日里闹腾得很,见的人也很多,我其实并不怎么显眼。”关俊道,“再加上我行事非常小心,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被盯上。嘿,就算被盯上了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
“你不怕死?”
“不是怕,而是很怕。但我总觉得,这世上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
杨修不语,他想起了死了的刘宇:“怎么你们西蜀的人,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正因为有了我们这些不要命的疯子,我们才能以弱胜强。”
“得了吧,热血这种东西,只不过是那些身居高位的权贵们让升斗小民心甘情愿送死的蛊惑。你们要蠢到什么时候?”
“嘿,杨主簿,我们西蜀可不一样。就算是我们升斗小民,死得也有价值,也有尊严。就算我这种低阶的间谍,死后也会全家免除徭役,发放抚恤,荣登乡间英烈祠,受邻里尊崇。”
杨修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只可惜……现在张郃大概已经突入刘备的营寨了。”
“杨主簿为什么会这么有把握?”
“起先你去了许都,我知道了程昱之计后,本想要冒险出军营送信,却在门口被堵了回来。现在十天过去了,我却进出军营自如,自然是魏王已经确定了刘备所在,调集了大军前去攻伐。”
“有赵云将军在,张郃不足为虑。”
“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确实威名了得,但只凭匹夫之勇,就能独挡万军?你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杨修皱眉道,“莫非……阳平关伏有重兵,赵云劫粮,又是一起连环计?”
“杨主簿,程昱之所以用计试探我家主公所在,是以为己方有绝对的优势兵力。但是,用石头砸鸡蛋,和用鸡蛋砸石头,是两种不同的结局。”
“谁是鸡蛋,谁是石头,恐怕现在还不好说。”杨修摇头,“你们连胜两次,已经把法正当成了神来信任。这种莫名其妙的崇拜是最可怕的,人不是神,人总会出错。”
“嘿,杨主簿多虑了,咱们西蜀……”
“你今天刚回来,恐怕还没收到消息。我听说这次突袭阳平关,张郃那一万人只是先锋,主帅却是夏侯惇,总共调遣了八万兵力,刘备那里能有多少人?”
关俊怔了一下:“这么多?”
“你以为是程昱中了法正的连环计,谁知道程昱是不是想将计就计。”杨修脸色凝重,“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就算做到了知己知彼,谁又能真正做到百战百胜?”
两人都默不作声。
过了很久,关俊道:“杨主簿,有句话我本不应该问的。营中可有另外的人联系过你?”
“另外的人?你是说寒蝉的那个暗桩?没有,除了你和刘宇,再没有人联系过我。有时我想,这个所谓的暗桩,到底存不存在。”
“怎么会不存在?”关俊笑道,“定军山一战,军情就是由他传给寒蝉,又传给了我家主公的。”
“哦?你是说,这个暗桩虽然一直没联系过我,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肯定会把消息送到刘备那里吗?”
“我觉得是。”
杨修突然站起了身,手搭凉棚,望向土坡下。
如水的月光之下,但见一骑绝尘而来直奔军营寨门,红色角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是捷报。”杨修道,“看来是夏侯惇赢了。”
关俊强笑道:“不见得,也有可能是为了安稳人心。”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现在要确认的,就是刘备是不是还活着。”杨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管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记住,我们不是为了谁而活着的。自古以来,舍生取义的英雄很少,以死报主的傻瓜却太多。所谓忠,不是要忠于人,而是要忠于道。”
“你……说的,我不太懂。”关俊声音低沉,“像我们这种升斗小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大人物身上,命运才会有转机。”
“可是所谓的大人物,”杨修幽幽地叹了口气,“通常都是冷酷无情的,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升斗小民的死活?”
捷报通传,夏侯惇首战大胜,击败蜀将张翼,重伤张著,斩两千蜀军。若不是赵云沿汉水列下弩阵,用箭雨逼退追军,想必这时候刘备的人头已经在夏侯惇手中了。还好,刘备没死,魏军在战略上并未取得绝对优势。那接着,仗会怎么打下去,是夏侯惇大军乘胜继续南下?以曹操一贯的个性,会这么做吗?
杨修挑亮了油灯,却闭起了眼睛。乱世奸雄,做事常常出于旁人意料。
“杨主簿,杨主簿!紧急军策会,由程昱大人亲自主持,请您马上赶到。”帐外传令兵的声音很急促。
“知道了。”杨修应道。来了,这是个机会,或许可以让这剩下的三十多万魏军,全军覆灭。
他干咳一声,吹灭了油灯,走出军帐。外面月朗星稀,天高气爽,夜色正好。
跟在传令兵身后走了大概一刻钟,到了军策例会的营帐。杨修的思路已经整理得比较清晰,他自认为已经抓住了曹操的心思。就算军策会上曹操不在,想必这一番说辞经由程昱之口,传到他耳朵里,也是受用得很。
传令兵掀起军帐布帘,把杨修让了进去。
一盏油灯,一个人。
杨修站住了。
只有程昱,军帐之内再没有其他的谋士。
“哟嗬,程老大人,如此深夜您用紧急军策会这个借口把我诳来,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把酒夜谈吧?您要知道,杨某人可不好男风。”
灯光之下,程昱温和地笑笑,开口道:“贤侄,魏王已经准了临淄侯曹植协同曹仁领兵,援助樊城于禁,这件事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前后算起来,我写了大概四五封信劝他向魏王请兵。嘿嘿,这里面可是有杨某人一份大功来着。”
“那对于樊城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杨修斜了程昱一眼,席地而坐,道:“程老大人怎么问起樊城了,汉中这边不要紧吗?你看你来汉中,接连吃了几次败仗,您就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吗?”
“贤侄说话倒是挺直接,不过,刚才夏侯惇那里总算传来了捷报,虽说小胜,也算胜了。”
“胜?斩两千蜀军,击退张翼,伤了张著,连刘备的头发也没捞到,就算胜了?”杨修挖着鼻孔,“丢了六千石的粮食,害得许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么大的代价,只换了蜀军两千条人命、伤了一个不入流的军将,您也好意思说胜,您的老脸,看来真是越来越厚了。”
“杨贤侄,”程昱的语气仍很温和,“在这种事情上,老夫不愿与你争执。临淄侯曹植马上就要带兵前往樊城,魏王命我问策于你,若是你能说出些真知灼见,很有可能会派你随他前往。”
杨修愣了一下,程昱问计樊城,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状况。
若是随曹植远赴樊城,自然是坚守不出。所谓上兵伐谋,东吴与西蜀之间的矛盾可以大大利用一番。荆州原本就是东吴觊觎之地,早前被刘备先行夺取,一直到近年还纠缠不清。关羽为人刚而自矜,跟东吴相处得很不愉快。据说前些时候原本刘备答应将南郡划给孙权,但关羽却将孙权派去的接收官员全部驱逐出境。
眼见嫌隙越来越明显,只需要稍加挑拨,鼓动孙权夹击荆州,即可解樊城之围。孙权与刘备不同,刘备野心颇大,一直想要攻取中原。而孙权,充其量就是个守土之志。就算让孙权占了荆州,也没有什么大碍,反而让刘备丢了财粮富庶的荆州,大大削弱了实力,未尝不算一件好事。
“怎么样,杨贤侄可曾认真思考过樊城战局?”程昱眼神闪烁。
“没有。魏王又没给我双份的俸禄,我操那心干吗?”杨修嘿嘿笑道。
“哦?我还以为依杨贤侄才思敏捷,就算未曾关注过樊城战局,也会信口胡诌一番,想不到你说得这么干脆利索。”程昱道,“既然你无良策,那你跟不跟临淄侯曹植前去樊城,还是两可之数。”
“嘁,我又不是你的狗,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樊城也是一群大头兵,跟这里有什么区别?这边打败了还能跑,要是到了樊城,万一被关云长那个红脸汉给围了城,我想跑都来不及。”
“既然如此,杨贤侄请回吧。”程昱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修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军帐。程昱为何突然问起这种不痛不痒的问题,是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份,想要把自己调离汉中吗?不会,依照程昱的性格,他只会把自己留在身边,等找到了证据,杀了自己。嘿,若不是自己老爹是汉室重臣,人脉很广,程昱说不定早就劝魏王把自己砍了。
还是说,魏王对曹植又有了希望?
樊城啊……
嘿嘿,去那里做什么,真帮着曹植打关羽?留在这边多好,如果运气好,就能帮着刘备把曹操灭在汉中。到时候,刘备就可以借收复雍凉二州之势,整备骑兵,进逼中原!
杨修突然打了个冷战。若自己不是因为在汉中有要事要做,留在汉中的念头不那么执着,作为曹植最为亲密的谋士,曹植领兵出征,不应该热血激昂地要求随军吗?其实早在前几天,夏侯惇尾随自己的那晚,程昱应该就已经对自己的疑虑很深了。现在又搞这种陷阱,大概是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嫌疑了。这样想来,那屏风的后面,很可能正坐着曹操呢!那自己的表现可真是烂透了,刚好掉进了坑里。杨修摇了摇头,是因为太过于想要留在汉中,却表现得太反常了。对了,前段时间就感觉到了,除了自己和关俊,曹营中应该还有奸细,而且应该是级别不低的奸细。只不过这个奸细却一直没有跟自己搭过线,到底是谁呢?
杨修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似乎要吐尽胸中的郁结。
在进入军帐之前,他一直以为程昱要问的是汉中。对于汉中的形势,杨修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张郃、夏侯渊虽然有所小胜,但既然刘备没死,曹操大概要撤了。
若刘备死了,西蜀群龙无首,曹操必然趁势挥军南下,夺回汉中,打下成都。但如今,只不过是一场小胜而已,并未伤着刘备元气。与其在此处继续僵持,不如早日返回长安。就算是先把汉中让给刘备,也比合肥、樊城、汉中三处作战强得多。这次小胜,是撤军的最佳时机。蜀军新败,不会大肆追击;魏军小胜,也不会因撤军而影响士气。
而杨修的计划,就是在曹操撤军之时,通知刘备设伏,将三十七万魏军送入地狱。
只不过,看现在程昱对自己满怀戒备、不断试探的样子,怎么可能探听出来真正的撤军路线呢?
杨修摸出腰间酒壶,抿了一口。虽然挂了个西蜀军议司武卫将军的名号,却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跟西蜀搭上线,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间,杨修所做的,除了提供一些对曹魏不满的大臣名单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情报之外,几乎没有做过什么。
杨修怀疑,西蜀是不是安排了很多像自己一样的棋子,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就是个闲子,一旦事态变化,就成了要命的杀着。就像自己,曹植在世子之争落败之后,西蜀军议司立刻加强了跟自己的联系。在随军到了汉中之后,又安排了单对单的联系人。刘宇、关俊,这两个人无疑是西蜀军议司中的精英。刘宇是个死间,交换的是徐晃那三万魏军性命。至于附带的成果,就是洗白杨修嫌疑,却很不成功。程昱无疑是条嗅觉敏感的猎狗,一旦咬住了猎物,绝不松口。
那么,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程昱的心头刺,留在营中还有什么作用?况且,依曹操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心态,会不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状况下,杀了自己了事?
许都,进奏曹。
郭鸿摘下斗笠,放在了长案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贾逸。这些日子,他深居简出,只有在接到进奏曹密令之后,坐着马车出趟门。以前那种快意恩仇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远了。
不过虽然极少出门,但许都城内发生了什么事,郭鸿还是清楚的。就像前些日子,他的一个弟子参与了进奏曹的行动,在秃头老五那里领了一千个大钱之后,就此消失。郭鸿没有问,也没有让人去查,他很清楚,既然进奏曹没有告诉他,那证明这件事不该他知道。自从知道进奏曹掌握着那个两千多人的名单之后,郭鸿一直就很小心。不该知道的事情不去打听,这是做傀儡的本分。
“不知郭大侠认识不认识临淄侯府的人?”贾逸的话似乎暗藏杀机。
“临淄侯?曹植?”郭鸿心中一惊,想起了那个人,随即摇头道,“在下只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的游侠,怎么会攀得上侯府的高枝?”
“高枝你攀得上攀不上,进奏曹不知道。但是临淄侯府里的那位荆州籍的厨子,不是你饮过鸡血的好兄弟么?”贾逸似笑非笑,“你看,郭大侠,事情就是这么巧。本来进奏曹也不想麻烦你,可找来找去,似乎只有你最合适了。”
郭鸿沉默不语。
“郭大侠,进奏曹只是想让你约你那好兄弟一起喝喝酒,叙叙旧。”
“然后呢?如果魏王想要转立曹植为世子,就下毒谋害他?”郭鸿瞪着贾逸道。
贾逸失笑道:“郭大侠怎么想那么远,张口闭口就是灭门之罪。放心,进奏曹不会让你和你的兄弟身犯险境。况且,世子的心胸也没那么狭窄,手段也没那么毒辣。”
“那你要我找他干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只是想让你跟他先搭上线。”
“不知道?”郭鸿看着贾逸,想起了那个消息,“听说曹植马上要跟曹仁一起整兵南下,去樊城了。他一离开许都,我那兄弟还能做什么?”“你的问题太多了,只管等我的消息就好。”
“原来进奏曹是世子系的。”郭鸿没有抬头。
“你现在也是世子系的。”贾逸笑了,对于郭鸿的误解,他并不在意,“你可以尽快约他见一见,提前打个招呼,不过此事一定要机密。”
郭鸿起身,走到门口,却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想我游侠郭鸿,前半生光明磊落,纵横天下,此时却做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事,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郭大侠,率性而活诚然令人向往,但人生在世,总是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的。”贾逸道。
刚送走郭鸿,厨子便端上了晚餐。麦饭、牛肉羹,还有一碟烧青菜。贾逸脱去了官服,懒懒散散地拿起了筷子。刚夹起一筷青菜,门就被“嘭”的一声推开,田川闯了进来。
“喂,喂,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房里吃饭,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吃?”田川抓了一只鸡腿,冲贾逸张牙舞爪。
贾逸没好气地白了田川一眼,道:“田校尉,你好歹是个校尉,又是个女人,怎么能整日里跟那些虎贲卫和书佐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田川愣了一下:“怎么,不能跟他们一起吃吗?我在幽州……”
“这里是许都。”
“端着架子活,不累吗?”田川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盯着贾逸长案上的牛肉羹,“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贾逸叹了口气,将牛肉羹递给她:“寒蝉这案子完结后,你不如向世子禀告一下,调离进奏曹吧。”
“这里蛮舒服的啊,除了你,又没人管我。”田川将鸡腿往牛肉羹里蘸了一下,啃得有滋有味。
“你身手还算可以,但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呢……”
“女人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女人应该像大小乔那样才好?”田川瞪着眼睛道,“我倒觉得辛宪英和王异挺威风的。”
贾逸笑笑,没有说话。
田川怒道:“你笑什么,看不起我是吧。”
贾逸不客气地道:“以你的身手,冲锋陷阵倒还不错,可以学学东吴那位孙尚香。要说辛宪英和王异嘛,恕我直言,你脑子太笨,人又太直,恐怕这辈子是没啥希望了。”
田川默不作声,将啃了一半的鸡腿放到了菜碟里,端起了那碗麦饭,扣在贾逸的脸上,然后捧腹大笑。
贾逸平静地抹去脸上的麦粒:“比如你现在的这个举动,胸无城府,闻贬即怒,跟辛宪英和王异哪一点像?你还是退出进奏曹的好。”
田川做了个鬼脸,道:“要你管!”
贾逸道:“等下我要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你最近怎么总喜欢喊我跟你一起出去?”
“我怕没我看着,你到处乱跑,死得不明不白。”
“嘁,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说吧,要去哪里?”
“世子府。”
祖弼躬着身子走出库房,坐在了石亭中,静静地看着满园残破。这园子不大,但是由于人手不足,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以前的珍贵花木早已被疯长的荒草所覆盖,放眼望去,满园的萧瑟破落。
四百年大汉荣光,时至今日,已经黯淡了许多。但祖弼绝对不相信这会是大汉的终结之时。想当年,王莽篡汉,建立新朝,也只不过经历了十六年,就被光武皇帝刘秀取而代之。而大汉朝从武帝刘彻之时,就已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经三百多年,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的伦理观念早已深入人心。祖弼不信,只不过短短几十年的乱世,就会让人忘了什么叫作仁、义、礼、智、信,就会让人忘了什么叫作皇纲正统。
如今的皇帝陛下,才思敏捷,又历经辛苦,若是能重掌天下,肯定会是个明君。现在么,只差一个机会而已,如果寒蝉的计划顺利……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祖弼转身,看到皇帝和皇后两人走进花园,他干咳一声,上前庄重行礼。
“祖大人,你年老体衰,这种繁琐的礼仪以后就免了吧。”皇后曹节脸上布满笑意,温和地道。
祖弼摇了摇头:“娘娘,这套宫中礼仪,是当年高祖皇帝之时,叔孙通大人制定,经历了四百年……”
“好啦。”刘协摇了摇头,“祖爱卿就不要说这些往事了,今天天气还不错,我和节儿在花园里转转,你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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