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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却只听得见粗重的喘息声。

似乎要吃人一般。

乐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两只手臂却被毕景的双手钳住了,乐至想要挣脱,毕景却抓的更紧了,完全不能动弹。

乐至也生了怒意,冷冷道:“妖主大人莫非疯了?”

毕景一眼不发,只是眼睛泛红地看着他,看得人毛骨悚然。

寒气从背后冒了出来,乐至不敢去看他,只能看着地上,任那手抓的越来越紧。

直到乐至以为自己手臂终于要断了的时候,毕景终于放开了他。

乐至想要后退,却被他拉住了,一只手捏着乐至的下巴,乐至被迫抬起了头。

毕景略微低下了身,漆黑的眼中似乎蕴藏着滔天怒意:“断!情!绝!欲?!”

毕景一字一句道,声音也冷到了极点。

下巴被捏得生疼,乐至努力回想自己究竟何处惹怒了他。

他厌恶自己,自己也说过出了这虚冥府便找一次隐居,就算连偶遇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谁准你断情绝欲了?”毕景寒声问道。

乐至:“……”

“痴念太重,伤人伤己。毕景,往日之事,皆是我的错。如今想来,这绝情之道确实适合我。我不再纠缠你,于你而言,也是好事。”乐至道。

“好事?!”毕景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乐至,我早该杀了你!若是杀了你,那一切都了了。”

“你杀过我一次。”乐至道,“欺骗你二百年,却也受尽情伤;害了风月之命,我以命抵命。毕景,我不欠你了。”

“不欠我?”毕景冷笑,“乐至,你欠我的,我不允你断情绝欲。”

“你疯了?妖主大人何时这般无理取闹了?”

乐至看着毕景,泛红的眼睛,恐怖的脸色,还有这般胡言乱语,真如同入了疯魔。

毕景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疼到乐至脸都扭曲了。

乐至忍耐不住,而是伸出手,想要甩开毕景的手,偏偏毕景不肯放手,两人便这样缠在一起。

乐至正想踹他一脚,眼前的人表情突然停滞了一下,然后缓缓倒在地上。

毕景倒下,便现出站在他身后的凤虚道人来。

乐至脸色有些惨白:“让真人见笑了。”

凤虚道人笑了笑:“一念入魔,他刚刚确实入了魔怔。这不怪你,是吾儿无礼了。”

乐至惨白的脸上显出了惊讶之色,凤虚道人居然是毕景的亲母!

原来……难怪!

难怪毕景会出现在这虚冥府中,毕景本就是凤凰与神兽陆吾之子。原来这凤凰就是凤虚真人!

那日那烧焦的凤凰竟是毕景!

瞬间出现了这般多难以置信的事情,乐至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凤虚道人手轻轻挥动,毕景已经躺在那卧榻之上,双目紧闭着。

“我封了他的神识,待心魔去了便好了。”

乐至点头,最后看了毕景一眼,然后道:“那我便告辞了。”

“我已传命九凤,你直接去门口便可以了。”凤虚道人道。

乐至道了谢,便转身离去了。

凤虚道人在那床榻边坐下,呆呆地看着床上人的容颜,最后叹了口气:“吾儿……”

大殿之中焚了安神香,床榻上之人脸上的狰狞之色也渐渐淡去,过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常态。

凤虚道人伸出食指,点在了毕景眉心处,过了片刻,毕景便睁开眼睛,那双眼已经化作了漆黑,却无甚神采。

毕景呆愣了许久,最后问道:“绝情之道,可有破法?”

凤虚道人摇头:“此修法,乃是修真界最上乘的修真之术,修此道之人,渐渐断情,到后面,便是刀枪不入,情#欲不沾。”

毕景脸色难看了几分:“刀枪不入,情#欲不沾……乐至,你怎么敢?!”

☆、第肆零章 人心易变

乐至告别了凤虚道人,便往门口去,九凤姑娘已等在那处。

九凤与秦苏各站在一端,见乐至出来,都看了他一眼。

“主上命我送你出虚冥府。”九凤面无表情道。

“多谢九凤姑娘。”乐至道谢。

九凤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而去,乐至跟随其后,秦苏轻哼一声,也跟了上去。

三人沿着那街市走着,待到了那无人处,九凤便招来了云彩,站了上去,乐至见状也召来毕方鸟。

毕方鸟从天空中俯冲下来,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气势十足,十分骇人。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或许是冲得猛了,直直地撞到了地上,落了个四脚朝天,躺在那处。

乐至:“……”

等了片刻,毕方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乐至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乐至摸了摸它的脑袋,便坐了上去。

秦苏并非剑修,也无坐骑灵兽,九凤也没有与他共乘云雾的意思,乐至只能道:“你与我一起吧。”

秦苏狐疑地看了一眼毕方鸟:“会不会被摔死?”

“那只能说你明此生短命。”乐至便无表情道。

秦苏被哽了一下,只能乖乖地坐在毕方鸟身上。

三人便在这云雾中穿行,不过片刻,乐至便被绕得晕了,已经分不清方向。

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栈道。

九凤身下的云彩消失,乐至与秦苏也从毕方鸟上下来,一步一步地走过了栈道,又在云彩中穿梭一阵,乐至终于看见那绵延不尽的翠绿山林。

九凤站在云彩上,不再往前:“虚冥府已出。”

“多谢姑娘。”乐至再次感谢道。

九凤点头,并不言语。

毕方鸟一起一落间,两人便已经落到了山林中。

乐至四处看了看,便见不远处搭了一栋茅屋,门前一张竹椅,一人躺在那竹椅上,头顶一顶荷叶,恰好挡住了那叶间透出的阳光,一手捧着清茗,慢慢品尝,甚是惬意。

那人正是秦太和。

秦苏也见了那人,瞬间收起了全身的刺,乖乖地走到了秦太和面前,低声喊了句:“兄长。”

秦太和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眯起眼:“偷出昆仑仙宗,暗入幽草宗,而后与魔修私奔,再入虚冥府的时候,你可想起你的兄长?”

秦太和脸上的表情无甚变化,声音也与往常一样,却透出一股压迫之势。

秦苏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是秦苏错了。”

“你心中也觉得错了?”秦太和深深地望进秦苏的眼中,秦苏低垂了目光,不敢去看他。

“我一身废根骨,不想连累了兄长。”那声音带上了倔强。

“所以你就与魔修私奔?”秦太和问道。

“兄长已是元婴末期修者,而我却连金丹都未结出。”秦苏低垂着脑袋道。

“所以你就与魔修私奔?”

“我不想终生都在兄长的庇佑之下。”

“所以你就与魔修私奔?”

秦苏的脑袋垂得更低了,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罢了,这些事回去再与你说。”

乐至围观了这两人说话,秦苏这小狐狸在秦太和面前倒是十分乖巧,但那暗藏的小心思,不知道是嫉恨兄长还是想引人关注,或许连秦苏自己也不晓得。

当乐至把秦苏送到秦太和面前的时候,心中那抹潜念突然消失了,他不再欠秦太和,无情之道上便少了一抹牵挂。

秦太和不再理会秦苏,而是朝乐至招了招手:“过来。”

看着他那么一副老爷模样,乐至抽了抽嘴角,还是走了过去。

“你将秦苏带出虚冥府,我心中甚是感激。”秦太和道。

乐至受宠若惊。

“你可想要什么报答?”秦太和问道。

乐至挑了挑眉:“有什么可选择的吗?”

奇珍异草?绝世神器?无上法宝?乐至并非想要,只是好奇。

秦太和想了想,认真道:“除了以身相许。”

乐至扫了扫他全身上下,看有何宝物。

“其他便没了。”秦太和继续道。

乐至:“……”

乐至脸抽了抽,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友之间本应互助,何谈报答?”

“话虽如此,但若是有恩不报,心中便会念着。”秦太和皱眉道,“若是我没记错,你还缺少一位道侣。”

秦太和话音刚落,这山林之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秦太和的茅屋与那挡阳的荷叶全吹了去。

风止,乐至与秦太和之间便多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袍,五官分明,眉目如画。

乐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毕景那墨黑的眸子中似乎蕴含着怒气,正冷冷地盯着秦太和。

秦太和脸上的笑也已隐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毕景。

四目相对,似有千般厮杀。

挡在中间的乐至顿觉压力十分大,却被那二人的冷光冻住了,不能动弹。

毕景突然伸出手,拉了乐至一下,乐至一时站不稳,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秦太和,你在痴心妄想。”毕景冷笑道。

秦太和面不改色,似带着好奇道:“何为痴心,何为妄想?”

“你竟然在妄想本座的人。”毕景冷冷道。

秦太和的表情依旧无甚变化,但是被紧紧扣在怀中的人脸色却变了。

乐至彻底愣住了,心神竟有一瞬间的恍惚,便觉腹中内丹一阵震荡,一股锐痛从丹田处传来,乐至才回过神来。

乐至突然想笑。

果然疯了。

那个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人竟然说出这般的话。

当年自己爱他如斯,他却弃之如敝履,如今自己渐渐忘却情爱,这人却又这般行为。

乐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翻滚的情绪,丹田之中的锐痛才消失。过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如常,心中的波动也渐渐消失。

“娉为媒,血气交融,印契于眉,若是这些都无,他又如何是你的人?”秦太和微微笑道。

结为道侣与凡间夫妻略有出入,娉为媒,再以真灵想通,最后在眉心处映下结契,便结成了道侣。

毕景身上的怒气越来越甚,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扫着秦太和,似乎想将他碎尸万段。

“莫非我说到了妖主的心坎里去了,妖主想杀人灭口?”秦太和挑了挑眉,颇有意味道。

“秦太和,你找死。”毕景再也忍无可忍,放开了乐至,而是往秦太和冲了过去。

利爪出,便有万般气势,山林之中便是一股强风起,乐至修为低,哪抵挡得住这罡风,跌跌撞撞,靠着一棵树才勉强站住。

那两人包裹在强风之中,罡风越来越强,必定是一场恶斗。

乐至只觉得腹中气血翻滚,脸色渐渐白了。秦苏也好不到哪里去,紧紧抱着一棵树,脸色惨白如纸。

阵阵罡风,隆隆响声,不知过了多久,那罡风才止住,现出里面的两个人来。

毕景一身黑衣,俊颜之上毫无表情,笔直地站着。

秦太和一身青衣,艳丽的面容中却含着笑,随意地站着。

除了那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裳,看不出刚刚是一场恶斗。

秦太和的嘴角突然有血渗出,胜负已然,乐至见他的脸迅速苍白下去,缓缓地倒了下去。

“秦太和。”乐至靠近了几步,唤了一声。

秦太和脸上依旧带着笑:“刚刚我说的报答之物还作数,你可考虑一番。”

“不必了。”乐至还未说话,毕景便答了。

毕景转身,拉着乐至便往山林外走。

毕景走得极快,乐至跟不上,几乎半拖着走着。

“毕景,放开我。”乐至被他抓得生疼,却也生了怒气。

毕景放开了他,一双幽黑的眼睛盯着他看着。

“我这便寻一处隐秘洞府修炼,就此别过。”乐至整了整衣裳道。

“不准去。”毕景皱眉道。

“为何?”

“跟我回万妖宗。”

“……”

“万妖宗不老仙山上洞天福地无数。”

“毕景,你疯了吗?”乐至不可置信道。

毕景不再言语,而是招来了一抹云。腾云驾雾,只有分神期的修者才可以做到。

毕景拉着乐至便上了那云,云的速度极快,乐至头晕眼花,毕景将他抱入怀中,乐至才不至于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到了一座洞府之前。

这洞府之中包含的万千宫殿,正是万妖宗的主殿,其中藏着万千妖修。

乐至站在那洞府前,抬头看去,又是一阵恍惚。百年之前,乐至心中念的想的都是要回到这处。百年之后,时过境迁,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站在这里。

门口处站着两妖修,见了乐至都是一副惊奇的模样,尤其见了妖主与乐至一起。

乐至在这万妖宗中两百年,做了万妖宗两百年的半个主人,除了最近百年入宗的妖修,其余人都识得他。

但是他们也照样记得这漂亮的公子骗了妖主两百年,最后死在了冷狱之中,尸体也被抛之山野。

如今见了这一模一样的人,都是努力压抑住惊讶的表情,跑过来行礼。

毕景点了点头,便拉着乐至往那洞府中去。

万千宫殿,毕景便居于东北角的景生殿中。

毕景拉着乐至走过,一路上,那妖修都是像见鬼了一般盯着乐至,有些定力差的,竟然发出尖叫声,都被毕景扔到百里之外去了。

绕了许多弯,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房间里,许多东西都变成了碎片,观那乱七八糟的模样,都是真气震碎的。

当年毕景知道自己欺骗他的时候,怕是杀了自己也不解气,所以将自己使用过的那些物什全部震成了碎片。

毕景放开了他,招来了人,不过半个时辰,那屋子竟然恢复了原样。

一模一样的书桌,一模一样的雕花大床,大红色的床幔,墙上挂着的几副浓艳的画,一眼看去,几乎毫无区别。

但是一模一样却并非同一物。

“毕景,你这是作甚?”乐至一脸迷茫。

“这里是你的,你住这里。”毕景面无表情道,说完,便拉着乐至走了进去。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乐至了解毕景,看来这地方是非住不可,至少现在必须要住。

毕景果然疯了,如何离了这万妖宗,还得慢慢思量。

那颜色艳丽的话刺得乐至的眼睛难受,他以前便喜欢这些张扬的东西,但是如今修无情之道,心境淡了,也更便偏爱那些淡色的东西。

乐至将挂在墙上的画一幅一幅地取下来,然后看向那鲜红的床幔。

毕景脸上尽是疑惑:“这是你最喜欢的。”

乐至叹了口气:“这床幔换成浅色的吧,这些东西,我如今都不喜欢了。”

“为何?”毕景问道,“为何不喜欢?”

“万事都会变的,何况人的喜好。”乐至道。

毕景的脸色猛地变了,似绝望,又似愤怒,粗鲁地抢过了乐至手中的画,便扔到了院子之中。

“把这些画全烧了。”毕景对着守在门外的人道,怒气冲冲而去。

☆、第肆壹章 尘缘了断

乐至看着素净的房间,心情也舒畅多了,关了门,便将一切都关在门外。

毕景不知何时这般贴心,连换洗的衣物都已备好,乐至挑了一身宽大的,入了七色石秘境。

药炉之中,绝情丹已经泛出了淡淡的光,丹药本是灵物,所以炼丹讲究以灵养丹,乐至往那丹炉中输出一个真气,见那丹药的光芒盛了几分,一闪即逝,却是真气被吸收了。

乐至看了片刻,便起身四处走走。

七色石秘境乃是一个小世界,其中并无四季之分,也无花开花落,终年温暖如春。七色石灵气虽重,却不能替了修真的洞府。几十几百年尚可,若是上了千年,里面的灵气便会被修者吸尽,这秘境便毁了。

秘境对于丹修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乐至不想毁了这秘境,一般也不在这里面修炼。

乐至走了一段距离,便见了一潭水,结丹修为,身体的秽物极少,不过常年不洗浴,乐至还是不习惯。

他脱去衣物,跳入这潭水之中,初时还有些寒冷,到了后来便觉得有一股暖意,将他包裹在其中。

如鱼得水,爽快恣意。

乐至在这水中呆了许久才出来,突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乐至猛地睁开眼睛,便见潭水边上站着一身材高大的青年,相貌堂堂,瞳仁灵动,眉目之间却带着一股稚嫩之气。

秘境之中为何会有其他人?

乐至心一惊,出了潭水,带起一阵水花,模糊了他的身影。

待再看去时,乐至身上已经披上了宽大的长袍,那青年也被吓了一跳,抱着头闪到了草丛中,一边拍着自己胸口,一边还在低声囔囔道:“吓死爷了……吓死爷了……”

乐至:“……”

乐至仔细去看,青年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衣物,而且那衣物还十分明显,因为是自己的……因为青年身材比自己高大许多,所以那衣物勒得很紧,颇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这秘境融合了乐至的心头血,只有身上带着他的血契之人才能入,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谁?”乐至面无表情的问道。

青年惊吓褪去,听了乐至的问话,便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抱住了乐至的大腿,撒娇地唤了句:“爹……”

乐至:“……”被一只庞大的身躯抱着大腿叫‘爹’,乐至颇感压力。

只是那一声,却牵动了心念,乐至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诧:“你是……钦离?”

他与毕方鸟本就灵犀相通,如此一来,便一切都可解释了。

钦离抱着他的大腿,仰起头来看他。

乐至半蹲下了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大了。”

初时毕方鸟每日都有一段时间人形,到了后来便可以控制化形了,这是乐至第一次见到长大了的钦离。

钦离将他的大腿抱得更紧了,眼中闪着光,唤了句:“爹……”

“……放开我的大腿,以后也不要叫我爹。”

“爹,你不要我了吗?”钦离猛地跳了起来,一脸受伤。

做灵兽时咋咋呼呼,变成了人也没好到哪去……

“……我生不出一只毕方鸟。”乐至道,“你可以唤我名字。”

钦离脸上表情稍微好些:“乐……乐?”

“乐至。”乐至道。

“乐乐……”钦离重复道。

“……”至少比叫‘爹’好。

毕方鸟缠着乐至缠了许久,钦离容貌俊秀,但是也生得十分强壮。被一个壮男以一脸濡慕地看了许久,乐至初时十分怪异,到后面也渐渐习惯。

到了第二日清晨,乐至才出七色石秘境,毕方鸟也化作了原形,扒着乐至的肩膀叫着,似乎十分开心。

乐至忍着把他拍下肩膀的冲动。以前不会把全身重量压在乐至身上,似乎经过昨天一晚,毕方鸟对乐至又亲近了许多,现在站在他肩膀上,便是真的站了。

这鸟最近似乎又胖了许多,压得乐至肩膀疼。

钦离是他的灵兽,所以应该包容他。乐至这般劝慰自己。

乐至终日都呆在这屋中,看看丹书,打坐修炼,毕景也有几天没有出现了。乐这院子外皆是旧物,乐至怕触景生情。他修炼这绝情之道,情绪不可有太大波动,不然便会伤及丹田。

这一日,门突然被敲响了。

乐至开门,便见一女子站在门口,容貌冷艳,再见却恍如隔世。

确实隔了一世。

“海棠姑娘。”乐至笑道。

“乐至,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海棠冷笑道。

乐至只是淡笑,打开了门,对着她道:“不如进来坐坐?”

海棠冷哼一声,并不进去。

“整整八十年时间,宗主从未碰过其他人,如今后院之中也所剩无几,众人都猜宗主有了心上人。一向风流的人,竟然收了心,果然是人间挚爱。没想到令宗主动心的人竟然是昆仑仙宗之人,宗主看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海棠道。

海棠恨他,不过想借此伤他。

旧人虽在,新人已来,本是最有情之人最大的打击。

“这岂非好事?”乐至道。

海棠紧紧地盯着他,却从他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嫉恨的表情。

“你是乐至吗?”海棠狐疑道。

“死了又活了,还算吗?”乐至问道。

海棠紧紧盯着乐至,似乎想看出些什么,只是那张脸上表情淡漠,完全不像伪装。

“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海棠泄了气道。

“以命抵命,海棠,你也莫气了,思虑过多,风华易逝。”乐至道。

海棠瞪了乐至一眼:“与你何干?”

“来日青丝变白雪,秀颜生波纹,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乐至道。

海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乐至:“你是他的转世?不过比他顺眼多了。”

“多谢夸奖。”乐至笑道。

海棠冷哼一声,便离去了。

乐至躺在榻上掰着手指算,以命抵命,欠海棠与她家主子的算是了了。

不过那乐术的转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两日,乐至半躺在卧榻之上看书,门突然被推开,毕景如同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

几日不见,俊颜依旧,却似乎有些憔悴,那漆黑的眼中也带着血丝。毕景手中还抱着一叠厚厚的书。

乐至姿势不变,盯着他看着。

毕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过来,将那些书都放到了他的面前。

乐至一脸疑惑。

“丹道,剑道,这其中每一本书中便有一种修真之道,足足有十余种,你可以从其中挑选一种。”

“为何要挑?”

毕景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本座不准你修炼绝情之道。”

乐至突然嗤笑出声:“毕景,你乃修道之人,应当知晓,若是未修出结丹还好,我如今已是结丹修者,要转修他道,除非自毁内丹。”

毕景只是看着他,本来冷酷无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慌张,继续重复道:“不准修绝情之道,不准绝情,不准忘情。”

眼前的妖主如同一个倔强的孩子一般无理取闹,相伴两百年,乐至很少见他这般模样,却也爱死了他这般模样。

而如今却觉得累,他几乎费尽半生的力气来忘记他,唯有修这绝情之道,他才不觉痛苦,为何这人却要阻止自己修炼此道。

“毕景,你已经毁了我一次内丹,莫非还想毁第二次?”乐至道,脸上却有凄凉之色,“生生毁了内丹,其实很痛的。毕景,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毕景愣了一下,脸上有了痛苦之色:“乐至,你怎么能绝情?这些书中修真之道万千,你快看看。”说完,便抢过了乐至手中的丹书,又将自己带来的古书往乐至怀中塞着。

乐至看着怀中塞着的一堆古书,苦笑不得。

“毕景,你到底怎么了?”乐至问道,“你恨我骗你,我也得了报应。我如今已不纠缠于你,你何必这般?岂不是自讨苦吃?”

毕景在乐至身边坐下,与他一起靠在卧榻之上,脸上尽是憔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或许是真的疯了。”

乐至转头看去,那张脸,俊美无俦,也熟到了骨子里。

乐至忍不住伸出手去*那张脸,毕景已经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任由乐至的手在他脸上摸着。

“了了世界,可还记得?从那乾坤之镜中初见你容颜,便是刻入骨髓,再也难忘记。后来你我二人出生入死,我求了百香楼主得了你的真颜,竟与那乾坤镜中的惊鸿一瞥一模一样。那时我想,便是你了,这便是一生一世的缘。

后来再见,灵仙宗中,我嫉你怀中美人,恨你忘记我,嫉恨之心,难以克制,所以便取了你心头血,加入即将炼制好的寄情丹中。后来我才知道,这并非你的错,因为你从未识得我。我托百香楼主给你的那副画,从未交到过你的手中。”

乐至叹了一口气:“可惜执念已成。所以毕景,你夺了我内丹,你让我去死,你认为是我杀了乐术,杀了你那所谓的心爱之人,你一步一步断了我心中的执念,一字一句消弭我的真心,这都不怪你,这是我的报应,一切皆因我任意妄为了。”

乐至一字一句,皆是真心。一切皆由自己起,自己强迫于他,毕景本没有错,遭的报应也是活该。

毕景听着那一字一句,却都落到了心上,滴滴答答,似乎溅起了一层血雾。

毕景不知道那叫不叫痛苦,还是麻木。

毕景紧紧闭着眼,全身却微微颤抖起来。

乐至想要收回手,却突然被毕景抓住了。

毕景手上的力道很大,抓得乐至生疼。

“毕景,让我走吧,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修炼。既然无缘,我也不想纠缠了。”乐至道。

毕景突然睁开双眼,那眼中化成了血红,脸色也逐渐冰冷起来:“你找个偏僻的地方修炼你那绝情之道?若是你敢再说走,那本座便……”毕景牙齿咬的咯咯响,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便杀了我?”乐至接道。

毕景捏紧了拳头,猛地捶了那床榻一下,床榻便塌陷下去。

乐至便躺倒了地上,片刻才回神。

“毕景,你这是何苦?”乐至问道。

“你想走?除非你绝了绝情之道。”毕景道,“本座绝对不允,不管你说什么。”

“绝道重来?我说过了,这般痛,我不想承受第二次。”

他以为以毕景的脾气,早就怒气汹涌而去,如今却只是靠在墙上,一下一下地捶着那墙壁。

毕景身上怒气太甚,即使坐的远远的,乐至也感觉到了。

乐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毕景疯了,他不能跟着他疯。

他疯了几百年了,也够了。

“轰”地一声。

这是夹杂在毕景捶墙声之中的一声,却是来自门口,似乎有人在撞门。

可怜的屋子。

毕景停止了动作,冷冷地看着门口处。

那门撞了几下,也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处。

不是一般的高,乐至在想自己站起来,能不能高到他的胸口处。

“毕景,放本大爷回去。”

那声中气十足的叫声,乐至觉得自己耳朵‘轰’了一下。

毕景阴森地目光在那人身上扫着,语气变得冰寒:“杜安约,你滚出去。”

那人楞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可置信。那人生得极高,几乎是半蹲着跳了进来。

刚刚逆着光,乐至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这人便是乐术的转世?

这人的相貌与乐术的相貌简直是两个极端。

乐术瘦弱,杜安约高大;乐术丑陋,杜安约貌好;乐术胆怯内敛,杜安约张扬外露。

或许这便是乐术想要的,得偿所愿,也是一件好事。

杜安约进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阵风,先是注意到了面容如恶鬼一般的妖主,而后便看到了容貌绝世的乐至。

杜安约一见他,便有一股亲近之意,心中便想着莫非这人也是被妖主抢来的美人,就像抢自己一般?

“毕景,你真的要放我走?”杜安约完全不识眼色,又问了一句。

毕景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你也放了他。”杜安约指着乐至道。

他自己皮粗肉糙,不怕这喜怒无常的妖主,但是那地上的美人却是一副柔弱的模样,禁不起折腾。

杜安约怜香惜玉之情生得特别快,便挡在了乐至面前。

这下却是刚好撞到了毕景的怒火之上。

“你想死?”毕景问道。

杜安约眼珠转了转:“你当初上昆仑仙宗抢我的时候说过,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的。”

毕景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颇为怪异。

“莫非你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当初甜言蜜语,如今便避之不及。”杜安约脸皮厚,继续道。

“若是你想死,本座便成全你。”

杜安约还摆出一副西施捧心的受伤模样,与他那副身形十分不相称。

乐至开始觉得颇有趣,毕景是如何对着比自己高许多、壮许多、身形与两个自己差不多的人说出这些甜言蜜语的?

到了后面见毕景脸上的杀气越来越盛,乐至知道他真起了杀心。

毕景不杀他,便要找一个人出气,乐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仰起头去看杜安约。

“你走吧,这是我和他两人之间的事。”

“妖主毕景最好色,美人别怕,本大爷会救你的。”偏偏杜安约是粗神经。

毕景身上的怒意果然越来越甚,手中的利爪便冒了出来,他往杜安约靠近了几步,一脸杀气。

杜安约也抽出了手中的剑,直指着毕景。

毕景缓缓靠近,杜安约突然扔了手中的剑,将乐至举了起来破门而出。

乐至:“……”

杜安约太高了,他几乎是生生挤破了门才出来的,乐至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偏偏杜安约健步如飞,跑的十分快,乐至被他举在头顶,只听得见呼呼而过的风声。

杜安约跑得再快,却比不过毕景这个分神期修者。

没过多久,杜安约便停住了脚步,因为毕竟已经挡在了他前面。

毕景黑衣猎猎,脸上表情已如修罗。

毕景不再多言,而是直接朝杜安约袭了过来。

顿时狂风大作,杜安约哪是他对手,片刻便被压制在身下,毕景那利爪便搁在他脖子上。

“毕景,放开他。”乐至道。

毕景丝毫不动,那爪子突然放到了杜安约的丹田处。

“本座废了你修为,但不杀你。”毕景道,那爪子猛地伸了进去。

“毕景!”乐至猛地前进几步,抓住了毕景的手。

“你为何要废他修为!”乐至大声道。

“他要带你走,本该死。你借了他身体复生,所以我不杀他,只废他修为。”

“你不能废他修为。”乐至道,“算起来也因我起,让他回昆仑!”

两人这样僵持片刻,终究是毕景放了手。

杜安约的衣服已经被扯烂,腹中落了一个小窟窿。

乐至喂他吃了丹药,又包扎好,杜安约瞬间生龙活虎起来。

这段时间,乐至对杜安约又了解了几分。杜安约爽朗,是个好人,有时甚至不会审时度势,就如他自己都逃不出这万妖宗,还想带着乐至一起出去,只靠着一股蛮劲,却也随心而动,无甚烦恼。这般傻人也有傻福。

这样的杜安约,比那之前暗恋师妹不得,一直充当老好人的乐术活得洒脱了许多。

“你回去吧。”乐至道。

“他强迫你了吗?”杜安约问道。

“我们之间恩怨太多,你回去吧。”乐至道。

杜安约与乐至辞别离去。

毕景已站在他身边。

不过片刻,杜安约那巨大的身影又飞了回来,气呼呼道:“守门的妖修说妖主命令,绝不让我出去。”

毕景扔给了杜安约一个令牌:“快滚!”

杜安约滚得很快。

毕景却走到乐至的身边,将他抱进了怀里。

乐至落在了他怀中,感受着那越来越大的力道,脑海里渐渐有一个想法,这想法撞得他脑仁生疼,似叹息又似无奈,却独独缺了喜悦,终于道:“毕景,莫非你喜欢上我了吗?”

毕景也愣住了,那些他一直不想想的事情瞬间便涌入了脑海。

从他知道乐至对他下了寄情丹的那一刻,便只有怒与恨。

乐至竟然敢骗他,骗了他两百年,骗了他两百年的爱。他恨不得乐至去死。

然而他死了,却夜夜梦见他,他以为寄情丹效果还在,以为他阴魂不散,即使对乐术动心,他也愿意承认自己只对乐术动心。但是对着乐术的转世,却根本无念想。

有些事其实很简单便可以看明白,却都敌不过自欺欺人。

不想他死,冰火潭中看到那人全身烧焦时的惊恐。

不想看着他与别人亲近,不过是嫉妒罢了,他自己却看不明白。

直到听到他所修乃是绝情道。

绝情道,断情绝欲,从此无悲无喜,无爱无恨,自己在他眼中也与其他人无甚区别。

不过天地间一蝼蚁罢了。

毕景活了几千年,从来没这般害怕惊恐过。

“乐至,若是重头再来,可好?”毕景道,声音中却带着颤抖。

毕景说完,只闻得见那叹息声。

“可惜迟了!”乐至猛地推开了毕景,脸上竟有些癫狂之色。

“毕景,这些话你为何不早点说!”乐至笑道,丹田处一阵一阵抽疼。

渐渐地,那抽疼淡了,乐至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常,语气淡淡道:“绝情之道,日日都会进一分。许多事已经回不了头。”

“这世间道术万种,为何偏要修这般道?”毕景颤抖着道。

“废丹重来?真得很痛,若是废的不好,便是殒命……一切归零,我……舍不得这一身修为。”乐至茫然道。

毕景呆呆站在那处,似乎身边的景物渐渐远去,乐至的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他好像回到了三百年前,灵仙宗上,少年一袭红衣,漂亮的眼睛正盯着他看着。那双眼睛很漂亮,却又带着万般怨与恨。

那时,他那平静如水的心中突然闪过一抹异样,再回头,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虽有些怅然若失,他却未放在心上,只是抱紧了怀中的美人。

☆、第肆贰章 潜心修炼

乐至心中惶然,似有千虫万蚁噬咬着他的心,咬得生疼,咬得气闷。铺天盖地的网将他罩在其中,透不过气来,也挣脱不了。

为何会是这般?

乐至努力睁大眼睛,才勉强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毕景孤零零地站在那处,似乎陷入了魔怔之中,脸上的表情也是呆愣的。

不过因为爱一个人,为何会生了这么多波澜?

乐至眼中突然冒出一层红光来,一层黑气从他身上四散开来。

他爱毕景,毕景爱他,为何不能在一起?

乐至心中大恸,目光落在自己下腹丹田处。

只要挖了这颗内丹,他便可以和毕景在一起了。

乐至伸出手,缓缓往丹田处伸去。

挖了它!毁了它!

乐至似乎陷入了绝境之中,只有挖了它才可获得新生。

在手触到丹田之时,乐至眼前突然闪过一抹亮光,乐至睁大了眼睛,似有一个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云雾缭绕,青鸟相鸣。

乐至猛地醒神,眼中的红光渐渐退去,身上的黑气也渐渐散了。那罩在他身上的网也瞬间消失了。

乐至回神的时候,身上的衣裳已经*透了。

他差点入了魔道。

修无情道最忌动情,他竟然衍生了那般想法,果然危险至极。

乐至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波澜已经褪去,再去感觉,突然觉得腹中真气充沛。

乐至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引导着那股真气游走周天,真气缓缓地溢遍全身。

乐至恍然悔悟,原来刚刚不单单是入魔之争,还是道之考验。

那是他修无情道上的一道考验,若是过了,道术便上了一个层次,若是过不了,便是前功尽弃,跌落谷底。

他道心虽有动摇,万般挣扎,最后还是过了考验。

毕景看向了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先是一片茫然,呆呆地看着乐至。

乐至也看向他,只觉得心中只余浅浅波澜。

这便是人生之道,乐至知道,现在在他心中,便只有一颗道心,他与毕景之间,已然错过了。

终究是太迟了。

乐至只能叹一口气。

“毕景,若是以后飞升成仙,九重天上再见,也算一件幸事。”乐至道。

毕景脸上的茫然褪去,变得灰暗起来:“你是何意?”

“各自修仙,岂不更好?”乐至道。

毕景黑着脸走到了乐至面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过了许久,毕景才道:“就算你执意修绝情之道,也不能走。”

“不能离开我……”

“你这是何苦?”乐至又叹了口气。

他对毕景的感情,现在只能用‘叹气’了。

爱意并非全断,但是却再也掀不起波澜。再过一段岁月,或许是几十年,又或许几百年,那情爱便是全断了,毕景于他,也不过一普通人。

这道理,乐至懂,毕景也懂,却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何苦?

毕景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只是牵着乐至的手往那景生殿走去。

一步一步,不知落在多少妖修眼里。他们也只敢远远地看着,心中都不由生了一个想法:那个妖主独宠了二百年的人又要占了妖主的全部宠爱吗?

毕景开了门,让乐至先进了屋,自己随后进去。

“不老仙山上有许多洞府,我去寻找一处绝顶的洞天福地与你修炼。”毕景站在乐至身边道。

乐至坐在红木椅中,歪着脑袋去看毕景,毕景也直直地看着他。

“好。”乐至道。

毕景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又在这屋中呆了片刻,才离去。

乐至一人呆在屋中,发了一下呆,便将丹书拿出来看了看。

他如今是丹修九级,道修结丹,这丹道合一便是将丹修与道修结合,寻得突破。

丹道结合,这修为上升的便不止一点两点了。正是因为有这丹道结合的机缘,所以飞升的丹修并不比纯道修少。

但是究竟该如何丹道合一,无论是丹书还是古籍之中,都无明确的修炼之法。准确来说,是每个人都不同,需要领悟。

这丹道合一,乐至上一世便没有领悟透。不过那时,他也无心领悟。

不过此乃机缘,便不必刻意追求,乐至也不再多想,而是静下心来看书。

“乐乐……”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乐至转头,便见毕方鸟蹲在他身边的桌上,化作了人形,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他,还企图往他肩膀上爬。

乐至伸出食指,抵在了钦离的额头上。

“若是你化成了人形,不要蹲在桌上,窗台上,尤其是……我肩上。”

钦离一脸受伤模样:“为何不让爷爬?”

“你有见过一个人蹲在另一个人肩膀上的吗?”

钦离眼睛一亮:“那我站着?”

“……不准。”乐至断然否决。

钦离乖乖地坐到了乐至旁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刚刚那人真讨厌!”

“同为神鸟却为不同类,所以生了罅隙吧。”乐至道。

“我不过笑了他,他便踩我,后来还威胁我。”钦离站了起来,在乐至面前走来走去,气呼呼道。

那人自然是毕景,乐至想起凤凰原形的毕景曾经将钦离踩在脚上,便知道了这问题的根源。

“既然互看不顺眼,便不要看了。”乐至道,也只能如此。

“等爷磨好喙,啄死他。”钦离恨恨道。

“……这不是喙的问题,钦离,你该去修炼了。”乐至道。

钦离怀了报仇雪恨的心,便去修炼了,乐至终于得了清静,看了几页丹书,转眼便入夜了。

第二日,乐至又入了七色石秘境,先是去看了绝情丹,注入了一股强盛的灵气,尔后又去了那潭水旁。

乐至上一次在其中洗浴,便微微有感触,若不是被毕方鸟破了,应该也有一番感悟。

乐至看了看那清澈的潭水,便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跳了下去。

冰凉的水包裹全身,渐渐感觉到了暖意。

如鱼得水。

如鱼得水。

乐至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四个字。

鱼在这水中讲究的便是自由,正如成道者,也可跳出凡尘之中,逍遥九天之上。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便是天道之一。

乐至闭上眼睛,似乎能够看得见一阵白光将自己缓缓包裹住。

感悟的天道越深,入定的时间越长,于修为提升便更有好处。

这几十年来,乐至数次悟道,时间有长有短,短的也许片刻,长的也有几年。

此次悟道,也算是大道,这一入定,便是几年时间。

入定之时,全身心都投入道术之中,感悟其中乐趣,所以并不知道时间流逝。

不过一睁眼一闭眼,便是数年而过。

而这七色石之外的世界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毕景寻到了不老仙山之上最好的洞府,正打算接乐至入内修炼的时候,却发现那房间中已空无一人。

他便在那里等着,一天、两天,再后来是一个月、两个月。

毕景终于醒悟:乐至走了。

他几乎疯了一般,幽草宗之上,逍遥仙宗之中,天下的洞天福地,他都去过,却没有找到乐至的半分影子。

那人便如同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似乎人世间从来没有乐至这个人。

从来没有。

毕景或许会想,自己会不会是做了一个梦,那人不过出现在自己梦中,来无影,去也无踪。

乐至从入定中醒悟过来的时候,便觉自己神魂又坚定了几分,他用神识去看自己腹中的金丹,光亮亮了几分,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结丹五阶修为了。

乐至穿好衣裳,又去看了那绝情丹。绝情丹以炼至中期,看来不过二三十余载便可以完成了。他之前注入的那股灵气十分大,却也勉强维持丹药的修炼。乐至又往其中注入一股真气,丹药猛地亮了一下,复又渐渐暗去。

乐至出了七色石秘境,突然闻得见一阵浓重的酒味。

浓的呛鼻,乐至不禁皱起眉头。

而那床上躺着一个人,烂醉如泥,紧紧抱着那被褥,却似乎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乐至走近看了一眼。

那张脸上生满了胡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高大的身材紧缩在一起,带着一股颓废之气。

乐至却还是一眼便看了出来,是毕景。

“毕景。”乐至唤了一声。

那人显然醉的厉害,根本听不到乐至的声音。

乐至从怀中取出那可以解酒的丹药,放入了毕景口中。

毕景的神智渐渐清晰,后来便睁开了眼,见了乐至,脸上竟是不可置信。

尔后,毕景便紧紧地抱住了他。

“原来,你还在……”毕景几乎颤抖着道。

乐至的脖子被毕景那满脸胡子戳得又痒又疼,这般过了许久。

“你为何成了这般模样?”乐至叹了口气道。

毕景全身突然一僵,透过那青铜镜,便可以看到自己如今的样貌。

邋遢至极,丑陋至极。

“嗖”地一声,乐至便发现自己身前的位置空了,门一开一关间,毕景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肆三章 绝情丹主

毕景这消失的动作疾如风,乐至都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便闻得见这屋中浓浓的酒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空着的酒坛。

毕景到底喝了多少酒,还是整个万妖宗万千妖修把喝过的酒坛都扔到他这屋里来了……

最为恐怖的是这门窗都是紧闭着的,一点风都不通,所以这酒味就越来越浓,到了现在,便已经是呛鼻的味道。

乐至起身,刚想将那门窗打开通风,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海棠一身青色罗裙,站在那处,面无表情。

乐至捡着那空着的酒坛想要扔出门外。

“海棠。”

海棠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

乐至提了提手中的酒坛。

海棠冷笑一声:“乐至,你是在炫耀吗?”

乐至:“……我不过想将这些酒坛扔出去,而你挡住了门。”

一手提一个酒坛也算炫耀吗?

海棠猛地闪到了一边,脸色并不好看。

“海棠姑娘是来看我扔酒坛的吗?”乐至问道。

即使他们恩怨了了,海棠依旧不喜他,乐至对她也无甚好感。所以她为何要出现在这里呢?

“乐至,你果然厉害。整整五年,这酒都是宗主喝的,借酒浇愁而已。上天入定寻一人,原来那人竟是你。即使你骗了他两百年,即使你害了他宠爱的人。”

乐至脸上表情无甚变化,动作却顿了一下。也不过一瞬,他继续着手中的活。

“乐至,你终于得逞了,心中可是笑疯了?”

乐至面无表情地看了海棠一眼:“你看我像在笑吗?”

海棠眼睛狐疑地扫了他两眼,眼中突然生了疑惑之色。

“海棠姑娘还未说为何在这里?既然我们互看不顺眼,又何必在这里互看?”乐至直接道。

海棠咬牙:“宗主命令。”

那下命令的人很快回来了。

乐至抬头看去,便见毕景站在门口,那人已经换了一身锦衣华服,满脸的胡须也剃尽,露出那俊美无双的容颜来,完全看不出刚刚那一副邋遢模样。

毕景站在那处,身姿挺拔,脸上也是毫无表情,一双眼却是紧紧盯着乐至。

乐至将最后一个藏在桌底的酒坛放到了门口。

门外的酒坛已经堆积如山。

“竟是喝了这么多酒。”乐至叹气。

毕景脸色一僵:“因为本座好酒。”

“那你怎么不醉死?”

这话并非乐至说的,两人都往那声音来源看去,便见毕方鸟站在窗台上,一脸不屑地看着毕景。

毕方鸟还是原形,却能口吐人言,这灵兽的修为等级又高了一层。

毕景的目光渐冷。

“啧,还想吓唬爷。”毕方鸟不屑道。

毕方鸟跳到了乐至的肩膀上,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毕景手中突然生出了利爪,泛着淡淡金光,锋利至极。

毕方鸟缩了缩脑袋,躲在了乐至背后。

乐至:“……”

海棠不知何时已离去,屋中便剩下乐至与毕景两人。

乐至从怀中掏出一把丹药,挑出一颗红色鱼眼大小的丹药,此丹药可祛除异味,乐至将丹药化入茶水中,摆在桌子上。

清香渐渐散开。

屋里的酒味也渐渐除了。

毕景站在那处一动一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了般。

乐至在床上坐下,也看向了毕景。

“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七色石中修炼。”

“七色石?”

“一处秘境。”

“为何不告诉我?”

“为何要告诉你?”

毕景脸色有些难看,走到了乐至的身边。

“傻鸟!”站在乐至肩膀上的毕方鸟朝着毕景大吼了一声。

毕景看着那火红的一团,分外刺眼,抓着它那独足,便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窗户和门都砰地一声关上。

本欲飞入的毕方鸟便撞在了窗户上,落下一堆火红的羽毛。

毕景坐在了床上,将乐至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我以为你走了!”毕景的语气并不好,带着一股恶狠狠地感觉,“你明明说过要留在万妖宗的,却突然消失了。”

毕景说完,又抱紧了一些,似乎心有余悸。

“我以为你骗我!”

乐至深吸了一口气:“我再也不会骗你了,若是我要走,会告诉你的。”

毕景看向了乐至,眼睛微微眯起:“你要走?”

“仙路漫漫,将来之事不可预测。”乐至道。

若不陨落,从结丹到渡劫飞升便需要数百上千年。这成百上千的岁月中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

看着乐至那渐渐飘忽的目光,毕景心中一抽,突然不敢再看,便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脖子上。

至少还有这熟悉的味道。

毕景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想来,还觉得可笑。”乐至突然出声道。

“那就不要想。”毕景低声道。

“……”

“如何不想?毕景,很多年前,我做梦都想与你在一起。我痴念甚重,那时便想,即使不成仙,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么多年,毕景在他心中已经不是简单的所爱之人,而是成了一个执念。

这世上有许多人,许多人都有执念,或成仙,或富贵,而他的执念便是毕景。

多年前的乐至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放弃毕景,而他最不屑的仙道成了他的执念。

“毕景,你太狠了,一点点捏碎我的念,无望到绝望……”

乐至的声音很淡,悠远而飘渺,不带丝毫情绪。毕景听着心中却是疼。

过去的他从不知后悔为何物,可是如今,他却后悔了。

“我爱你时,你不爱我,你爱我时,我却不爱你。这般可笑之事竟然发生在你我之间,便是有缘无分。毕景,让我走吧。”乐至突然道。

毕景猛地站起了身,那总是冷酷的俊颜之上竟然挤出一抹笑。

乐至见多了毕景的冷笑,这笑在他看来十分怪异。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毕景说完,便拉着乐至便往外走去。

九重宫殿渐渐落在身后,两人停在了一座山前。

乐至抬头看去,便见那山云雾缭绕,与梦中仙山十分相像。

“此乃不老仙山。”毕景道。

不老仙山不是仙山,却像仙山。

毕景拉着乐至的手往那山上走去,脚下的路偶尔平坦,偶尔陡峭,走了片刻,便到了一座山洞前。

这山洞从外面看去普通至极,洞前应收拾了一番,十分干净。

“此处名莱佬洞天,乃是不老仙山上最好的洞天福地。”毕景道,“你以后可在此处修行。”

这洞府在外面看不出稀奇的地方,乐至便想进去看看,刚想走近,便被毕景拉住了。

“我在此处下了禁制。”

不过手一挥,那景致突然发生了变化。

竟是一扇金灿灿的大门,大门之上书着‘莱佬洞天’四个大字,毕景将手放在那门上,门便缓缓地往里打开了。

一股灵气铺面而来,入眼的还有洞壁上生着的奇珍异草。

两人往里走去,越往里,便见了越多奇景,到了最里面,便见了一棵巨大的古树,金光色的树叶,似泛着一层金光。

乐至仔细看了看,发现并非错觉,而是那树真的泛着金光。

此乃梧桐之木。

修者有修为高低之分,灵兽有上中下品之差,这树木也有普通和神灵之木之分。

此梧桐乃是洞府灵气之源,蕴养了这处洞天福地。

普通之木随处可见,灵木只有在洞天福地中偶尔可见,神木却更加稀少,若是那神木能结果,结出的更是奇珍异宝,一颗便可涨许多年的修为。

丹药也有那可助修炼的丹药,但是物极必反,所以这丹药也要适当服用,而这奇果与丹药并非一类,便可相辅相成。

这还是乐至第一次见灵木,那淡淡金光入眼,便觉十分奇妙,心中想着这神木又是何般模样,若是得见一次,也算此生大幸。

不过那九重天上,便肯定有神木了。

毕景道:“如何?”那声音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乐至赞叹地点了点头。

“以后这便是你的洞府了。”毕景道。

乐至看着那梧桐木,并未言语。

毕景见乐至不答,心中突然有些忐忑。

“这洞府之中有三十六种奇草。”

乐至没有说话。

“十八种灵石。”毕景继续道。

“一处灵穴。”

乐至终于看了毕景一眼:“你为何知晓的这般清楚?”

“因为本座算过。”毕景望着那梧桐木,目光暗沉道。

“凤凰栖木而居,涅槃而生。这木乃梧桐木。毕景,这是你的洞府吧。”乐至道。

毕景脸色一僵:“……”

“洞府可传承,本座便将这莱佬洞天传承与你。”

“我更喜欢那自己开辟的洞府。”

“元婴修者才可开辟洞府。”

“那我便入了元婴期再开辟。”

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了那原来住着的屋子中。

门前一堆酒坛已经被清走,屋中弥漫着丹药的清香。

两人相对坐了片刻,乐至并没有提要走的事情,入了夜,乐至便将毕景赶了回去,自己拿出丹书看了起来。

绝情丹只要三十年了,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告诉牧嗔一声。

乐至一人坐在床上,突然摸出了怀中的七色石。

天已黑,乐至没有点灯,那七色石却泛着淡淡的光。

光未灭,情未断。

乐至摩挲了那七色石片刻,才收回了怀中。

之后的几日,乐至竟没有见到毕景的身影,而是海棠经常跟在他身后。

乐至以符箓之信告知了牧嗔绝情丹之况,之后的日子便过得十分惬意。

这一日天气甚好,乐至便到了万妖宗之外的山林之中走走,山中鸟语花香,本是凡世间最贴近天道的地方,也是最易悟道的地方。

乐至走了半日,并未感悟什么,却觉得十分舒服,靠着那粗壮的树,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乐至突然觉得脑袋一疼,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脑袋又被砸了了一下,乐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桃嗀。

乐至抬头看去,便见一女子坐在那树上,一只脚搁在枝丫上,晃着另外一只脚,手中拿着一桃子啃着。

那女子容貌姣好,本是柔弱之姿,却透出一股匪气。

女子见乐至看他,挑了挑眉道:“你看着我作甚?”

“我在等你把桃子吃完,然后把桃嗀扔我脸上。”乐至面无表情道。

女子往那树上一靠,懒散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自认为我的脸还未大到你随便一扔便一个准。”乐至道。

女子不再辩驳,从那树上跳了下来,跳到了乐至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便是乐至?”

乐至点头:“你是谁?”

这女子并非妖修,所以并非万妖宗之人,那又会是谁呢?

女子将手中吃完的桃子一扔,一脸神秘道:“其实我是……”

是毕景的侍妾?乐至心中猜测。

“你姑**!”女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乐至:“……”

☆、第肆肆章 破道之道(修)

琼林笼藻映,碧树疏英翘。

九层楼阁,云雾缭绕,女子一身白衣,半倚在栏杆之上,墨色黑发流泻而下,身姿飘渺,目光悠远。

吱呀,吱呀……

似有人踩着那木梯而上,女子目光一直落在那远处的琼林碧树上,似乎沉迷其中。

来人一身黑色华服,黑发用白色玉带束起,面容俊秀,身材挺拔。

那人看了那如仙的女子一眼,便找了一张椅子随意坐下,仰起头看着那玉顶,开始发起呆来。

过了许久,那女子才缓缓转身,面容清冷,看着椅子上的人,眼中才闪过一抹柔情,轻唤了一声:“吾儿。”

毕景那颇为散漫的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

“万物相生相克,修真三千大道,每一道都应有破法。”毕景道。

“三千大道都以天道为本,若是破道,便是逆天而行。”凤虚道。

“无情道如何破?”毕景问道。

凤虚微微皱眉,那清冷的面容之上添了一道担忧:“不可破。”

毕景嗤笑一声:“如何不能破?”

“情乃大劫,情思越重,天雷越厉害。过之不及,情思本易阻碍仙道,所以这无情道乃是修真三千道之上上道。”

“上上道便不是道了吗?便不能破了吗?”毕景问道。

凤虚叹了口气:“吾儿,你何必这般执着。”

毕景站起身来,走到那栏杆旁,看向远处的茫茫云海:“转眼千年已逝,本座见你却不足十次。”

凤虚道人脸上闪过一抹忧伤,看着眼前成熟伟岸的男子,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只高到膝盖的小童,只是远远地看着自己,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那时不过一丝怅惘,岂知这母子亲情,终成劫。

而她的亲子,却已经抓到了她的弱点。

她千事万事都会依着他。

“破丹重生。丹乃修者之根本,若是破了丹,坏了根骨,或许在命尽前都无法踏入修真门。破丹者与普通人无异。”

在知晓那人修炼绝情道,从此对自己再无爱恋之时,他想过要破丹。

当他看着自己这双手的时候,便隐隐约约觉得这手中带着血气。当年那人的内丹便落在自己手中,若是他再破第二次……

“所以不可破丹。”毕景道。

“所以破丹重生乃是下下策。”

“何为上策?”毕景问道。

“东海之东,无底之谷,是乃东海归墟,其中一山,名为岱与,其高不知万里。扶摇万里,岱与山上生着一株扶摇花,以天地灵气蕴养,乃世之珍宝。此花为山之灵,花若去,岱与山便化为墟。”凤虚道。

“扶摇花便是破道之术?”毕景问道。

“取盛开之扶摇花,以心头血蕴养百年,便可破绝情道。此乃世间唯一破道之法。破道之后便可转修它道,修为尚在。”凤虚道人道。

毕景听见这话,只觉那绝境之中又生一道,本来浑浑噩噩之心突然生了希望。

“扶摇花虽不谢,五百年方盛开一次,如今却还是含苞之时,百年之后才开放。东海归墟之中,若是岱与山毁,修为再高也可能葬身东海之底。所以扶摇花虽为稀世珍宝,却无人敢取。”

毕景思量许久,最后只道:“甚好。”

“吾儿,不可随意破人修道之道,若是不慎,可能破了人的仙缘。所以此也非良策。”

毕景只是抿着唇看向远方,似没有听到凤虚道人的话。

破?

不破?

“世间万事有因有果。无情道最恐受人恩惠,若是恩惠多了,最后飞升之时,便成了一劫。”

毕景突然回头,看了凤虚道人一眼。

凤虚道人叹了一口气,唯有守着亲子飞升成仙,她这劫才算了了。而他想做什么,她都不会阻止。

“若是我成了他的劫……”

---

万妖宗。

灵根灵脉本是天生,修真者自出生之时便有灵脉,修真不过通脉即可。而只有那由道转魔的才需要重新辟脉。

真气蕴养丹田,以真气涤尽筋脉中的凡俗之气,入骨通髓,脱胎换骨。道术存于心,却是修炼神识之法。

锻体炼魂,最后才得飞升。

乐至的无情之道便是一种炼魂之术,魂体不可分,神识愈强,这修炼便愈快了。

百年结丹,这速度实在算不上快,乐至心中一直念着这丹道合一之术。

他如今只知名称,根本不得法,也不知要何时才能领悟。

乐至在这七色石中感怀片刻,突然觉得丹田处有些难受。

乐至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又生了念。

无情道最恐执念,若是他对修真之术起了执念便也是一大劫。

乐至平复了这股念,便出了七色石秘境。

“喂,你刚去了哪里?”

女声响起,乐至吓了一跳,便见那角落里站了一女子,着淡粉色纱裙,明眸如水,却赤着双足,脚下还挂着一串铃铛,这一走便一声响。

“这几日我认真想过了,我并无姑**。”乐至木着脸道。

女子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把你当孙子便够了!”

乐至:“……”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去了哪里?”

女子突然凑近了乐至,乐至闻见那一阵兰香,皱了皱眉。

乐至伸出食指戳着女子的额头,不让她再靠近。

“真讨厌!”女子戳着乐至的胸口,嗲了一声。

乐至:“……”乐至连忙收回了手,退后了几步。

“你是谁?”乐至问道。

“你姑**乃是鼎鼎大名的纪若,你可听闻?”女子中气十足道。

乐至摇头。

纪若那本来表情丰富的脸上闪过一抹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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