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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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开起来的时候, 林酒还在摆弄他脑袋上的头盔。
江元野这个头盔特别重,压得他肩膀都抬不起来,又很闷热, 十月的天气硬是闷得他一脑袋汗, 他想拿下来, 但江元野“轰”的一声冲出了摩托,冲出去的瞬间林酒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一下,赶忙抓住了江元野的衣服, 堪堪稳住。
他怀疑江元野想把他甩下去,但他没有证据,而且他两只小手指头捏了一路的银杏叶也甩丢了,气的他抓着江元野的外套晃。
江元野一路开出别墅区, 钻进了别墅区外面的一个园林里,骑着摩托冲进了花坛里, 挑了两颗大小合适的树,一脑袋扎进中间,他俩四周都是树枝,停下来后,他才停下来回头看林酒。
因为摩托是一头扎进来的,所以林酒的头盔还被一个树枝抽了一下,虽然没抽到他的脸上, 但也在头盔上抽出了“啪”的一声响,让林酒打了个颤。
深更半夜, 骑摩托开到两个树木之间, 还一头扎进枝桠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棵树如何得罪他了呢!
人家只是两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大树啊!
江元野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正常人完全无法揣测啊!
躲到了一个有遮挡物、比较昏暗、距离江家比较远的私密空间,江元野才算放下心来,回过头看林酒。
他肚子里的话纠缠在一起, 话头和话尾之间都打着结,一句勾着一句,让他不知道先说什么好,总觉得每一句话都应该先出来。
他耽误了这几秒钟的抢占先机的功夫,林酒已经摘下了脑袋上的头盔了,头盔太沉,把他的头发都压得扁扁的,他把头盔厚重的举起来,费劲的搁在自己和江元野之间,喘着气说:“这两棵树和你——”
“上辈子有仇吗”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林酒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掏出手机,但才刚掏出来,手腕却被江元野摁住了。
“我有两句话要跟你说。”江元野捏着他手腕的手滚热发烫,声线有些许嘶哑,他们身处两棵树之间,四周都是茂盛的枝桠,破碎的星光透过枝桠照下来,江元野的脸一块亮一块暗,一块光斑照在江元野的眼眸上,他的眼底像是闪着星光,定定的看着林酒:“我说完之后,你再考虑要不要接这个电话。”
兴许是四周太昏暗,江元野的手掌太灼热,又或者是这手机铃声太刺耳,在铃声炸开的一瞬间,林酒觉得他湿热的后背都像是电流打过了一般,刺刺的热,灵魂都跟着有点发麻。
江元野要说什么?
他一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脑袋就不太好使,只会怔怔的看着江元野,就像是昨天晚上一样。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手臂想抽回来,腿又动不了。
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想重新接纳江元野,江元野的脾气让他觉得锋芒太盛,办事又没底线准则,一切随他心意脾气,管你是好是坏,惹到我了我就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打人专抽脸,简单来说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接受不了这种棱角太硬的行为处事的方式。
可是江元野这样一拉他,林酒就又觉得心里头发酸,摆不出冷脸来。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已经够江元野组织好语言开口了。
“刚才林艳秋过来了。”在林酒面前讨论林艳秋的时候,江元野一直都很淡漠,努力的撇清个人主观色彩,说的还算平和:“你知道她是回来干什么的吗?”
林酒懵了,他还以为江元野是要给他表白呢,都飘到太平洋上的恋爱脑又被费劲的扯回来,一脸茫然的问:“她回来了吗?”
江元野蹙眉抬头看向远处——实际上什么都没看见,除了天边暗沉下来的夜色外就是纵横交错的枝桠,但他却好像已经预料到了江家别墅里面的腥风血雨。
“回来了,就在刚才。”江元野隐掉了自己开摩托就跑的事儿,而是直接问:“她已经进了江家了,现在江家不止有她,还有白家人,你想怎么办?”
林酒被他问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家人,林艳秋,他想怎么办?
他有办法吗?
林酒的脸白了又红,手指抓着头盔抠了又抠,都没想出来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之前和妈妈吵架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他知道妈妈的脾气,恐怕根本听不进去他劝,至于白家他就更不要想了,人家估计也看不上他。
江元野一看林酒这纠结的小模样就懂林酒在想些什么了,他轻叹一口气,从林酒的手里接过了手机,低声说:“我不是让你去想白家人和你母亲,我是让你想一想你拿你母亲怎么办,林艳秋今天回来,是来捉奸的。”
其实这件事,江元野本来不想跟林酒说的,他嫌烦,才会一脚油门冲出来,但是他嫌烦,却不知道林酒的心境如何。
他有一万种方法让林酒今天回不去,但是转念一想,又怕林酒觉得难过。到底是林酒的妈妈和林酒的人生,他不想让林酒在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天,后悔没有到场。
“捉奸”这俩字儿听的林酒一阵讶然,小嘴巴都跟着长大,一脸“怎么会酱紫”,“捉谁的奸”,“江元野瞎说的吧”的纯真模样。
江元野看的挪不开眼。
他以前一直觉得跟智商不在线的蠢人说话很浪费时间,但是眼下林酒的小脸一扬,他又觉得十分可爱,趁林酒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捏了捏林酒的脸,然后才说:“我爸还是决定跟白家联姻,婚礼不办,双方各退一步,我爸为了瞒住林艳秋,把林艳秋脸也送出国,哄林艳秋要在国外生孩子,刚才我进去的时候,保安跟我说我爸在白家人吃饭,我不知道林艳秋是怎么得到消息、怎么回来的,但眼下,我们家那里肯定已经乱起来了。”
林酒被这么多话震得更懵了些。
他懵了好久,才挤出来一句:“叔叔不是跟我妈妈,感情很好吗?”
“感情好也不耽误他骗人,别看我爸他嘴上说的好听,真到了办事儿的时候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江元野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见惯了都懒得生气”的语调,甚至还举例子:“我妈和我爸没有感情,也结了婚,他和林艳秋有感情,也不会结婚,因为结个婚要牵扯的太多了,除了各自的私人生活之外,还有资产和未来的规划,在这么多压力的拉扯下,他能让白家妥协、不办婚礼,隐瞒林艳秋,只领证,并且送林艳秋出国,先不提生孩子这件事儿的真假,单说这份费时费力的心意就已经算好的了。”
江元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酒还是没什么反应,依旧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无辜的看着江元野,正在江元野打算全都再把话题扯到“到底要不要回江家去掺和这件事儿”上的时候,林酒突然间明白过来了,他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看着江元野,眉头紧蹙,捏着头盔问:“那你以前也这么骗过我吗?还是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之后,你也会这样骗我?”
江元野喉头一哽,满肚子思路都被打断了。
林酒这恋爱脑他可算是领教了,不管理由不问经过,只要让他抓到了一个点,重点就拉不回来了。
他一时之间拿林酒的恋爱脑没办法,又被林酒问到了心坎儿上,他之前找林酒的时候可是拿林酒当药袋子看的,之前不在意的事儿,现在被林酒这么戳了一下,戳的他心慌。
“怎么会呢。”江元野稳了稳心神,眉头一蹙,觉得他有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忙说:“我之前在江家老宅后花园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了,我不会这样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都是江家的人,嘴上说的好听罢了。”林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揪着头盔喃喃的说:“我以后要真跟你在一起了,迟早有一天也要这样跑回来,捉你的奸,你爸就这样。”
江元野轻嘶一声,又一次义正言辞的保证“我不是这样的人”,然后赶忙把话题扯到林艳秋身上:“林艳秋还在江家呢,你要不要过去?”
恰在此时,林酒的手机又跳起来了。
林酒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起了妈妈的来电。
但是这一次,电话打了几秒钟就挂了。
“她现在人就在江家里。”江元野深吸一口气,借机说:“她肯定是想要叫你回去,卖卖惨,你要回去吗?”
林酒看着手机屏幕,有点发怔。
自从上次吵过架之后,林母的形象在他心里有些崩塌,他幻想中的温柔慈母已经被现在的林母所取代了,林酒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而且还是这样棘手的事儿,但如果他不去,他又觉得心里头不舒坦,至亲之人正处于危难,虽然这个危难是她自找的,但他不过去帮忙他又难受。
思来想去,林酒一咬牙,决定迂回处理。
“咱们去吧。”林酒说着,一把将头盔带上了脑袋,比比划划的说:“偷偷看,不被别人发现,就在门口看。”
最后一句话隐在头盔里,江元野没听太清楚,凑近了些,就听林酒说:“就这样,你也找个头盔,让人认不出咱们俩。”
江元野沉默了片刻,点头:“是,很好,我一会儿也找个头盔。”
他一路把摩托车开回江家,压根没进院子,而是带着林酒□□进门,又爬墙上楼。
“门口距离客厅太远,听不清楚,还容易被发现,你一探头,就会被人瞥到,从二楼的台阶处偷看比较好。”也不知道江元野是做惯了这种事儿还是天赋异禀,总之他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最佳观赏点:“他们都不会觉得家里有人的,你把手机静音。”
毕竟他们也没回去,人的思想误区在那里,谁能想到他们俩能突然出现呢?
林酒爬墙的时候都把他出的主意给忘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要扒门口偷看的事儿了,还因为脑袋顶上的头盔,几次碰壁,最后还是江元野给他拔下来的,俩人一路上墙,从江元野的房间进去,然后一路走到了二楼下一楼的楼梯里,找了个地方双双蹲好。江元野说的角度果然是最好的,他们一蹲坐下来,几乎能高清□□的看到现场豪门大戏。
白家的舅舅和舅妈都在,舅妈正和林艳秋在争吵,江父和舅舅脸色铁青的站在一边互相对视,气氛十分诡异。
而在沙发旁还站着一个姑娘,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乳白色的裙子,圆脸,看上去很温柔优雅的面像,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她虽然有些尴尬,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挂着点笑容的,这么难堪的场面,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满。
“那是我舅舅的一个远房表妹,专科毕业,在一个小公司当前台,父亲早年车祸没了,母亲重病,要换肾,没钱,家里房子车子都卖了,还欠了一大笔巨款,性子很软,很能忍,也好拿捏,我舅舅说包揽她母亲的病事,让她嫁人,过好日子,以后每年给她一些钱,她二话没说就来了。”江元野说:“也就是都姓白,是自家人,才能轮上这个“好事”。”
林酒没仔细听江元野的话,他正在看林艳秋和白家舅妈之间的争斗,明显林艳秋占上风,指着白家舅妈的鼻子痛骂,大意就是她跟江父情投意合,白家人却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之类的。
白家舅母嘴皮子明显没林艳秋利落,被骂的面红耳赤,就在这个时候,江父似乎忍无可忍了,他走上前来,想把林母拉走。
林母却不肯,她冲白家舅母哭完,回头还冲江父哭,骂江父无情无义,这十几年的真心她都喂了狗之类的。
白家舅母忍不住了,高声唾骂:“说的好像你多干净似得!这十几年里你都是江家的破坏人!我那好妹子嫁进江家,吃了你多少委屈,你也有脸说!你可是个未婚先孕有孩子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孩子就是你当年为了钓金龟胥,看人家有钱硬是仙人跳生下来的,结果生下来了人家也不要,就给你砸了一笔钱让你滚蛋,你才没办法继续出来找男人的,你当小三的时候,你儿子才几岁啊?”
林酒竖起来的小耳朵颤了颤,他茫然的抬起头,目光从白家舅母的身上挪到了林母的身上。
林母的脸色很难看,羞愤中带着几分惊慌,她看向江父,哭着说:“我也不想有那个孩子,我当年是没办法打胎,月份太大了,我都不知道他结了婚,都是他骗我的,我也从没有——”
林酒听的脑袋发晕。
所以,他妈妈其实...是不想要他的吗?
他半个身子都麻了,动不了了,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直到一只手捂过来,盖在他的眼睛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抱到他的腰上,腰上的手一用力,把他环抱起来,拎着,摁在怀里,提着出了走廊。
江元野把林酒抱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有点后悔来了,本来只是想让林酒没个遗憾,但他们来了,又听见了这些。
早知道他宁可不来。
林酒异常安静,窝在他怀里动都不动一下,俩人回到卧室里,江元野抱着林酒坐在了床上,伸手揉林酒的脑袋。
林酒的脸还是木木的模样,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又像是没听懂,但江元野知道,他都听懂了,他只是接受不了。
“没关系的。”江元野用下巴摩擦着林酒的侧脸,他棱骨分明的下巴弧线将林酒脸上的软肉蹭起来,把林酒的猫眼儿都给挤得一个大一个小,江元野一边蹭,一边说:“你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也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样,她不好,你不理她就是了。”
林酒还是有些木木的,但在某一刻突然僵了一僵,他漂亮的眼睫毛轻颤了两下,他扭过头,看向江元野,在和江元野对视了几秒后,眼泪突然下来了。
“对不起。”他一眨眼,泪珠子就哗哗往下掉:“我不知道,我妈妈,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对不起,对不起你妈妈。”
他今天看到江家这样的剧烈争斗的时候,才清晰的明白江元野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漩涡里。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江元野是背负着这么多,这么多来喜欢他。
他明明是林艳秋的儿子,对于江元野来说,他是有“原罪”的,这些原罪流在他的血里,他的骨里,他洗刷不掉。
江元野明白林酒是在指什么,他沉默几秒,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要低头吻一下林酒的眼皮上,又堪堪忍住了,拿手指头去给林酒擦,因为太过用力,而把林酒的脸揉的挤成一团。
“是啊。”江元野挑眉说:“你妈妈对不起我妈妈,所以把你补偿给我了。”
林酒哭脸一皱,顿时更丑了,丑的直哽咽:“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现在好难过。”他一边哭一边说的样子十分喜感,江元野垂眸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低头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林酒的额头。
“你和她不一样的。”江元野像是想到了一些之前的事情,轻声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她的儿子,不是谁的孽种,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在我知道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背负这些的准备,白家人和我父亲的想法,我不在乎,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爸爸不能给林艳秋的,我都能给你,至于我妈妈,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江元野拿手指头揉着林酒的头,轻声说:“其实对于林艳秋,她压根都不在意,我爸爸有很多个女人,她早就看惯了,在林艳秋之前,还有女人上门来挑衅她,但她从来都不管,也不恨,她看的比谁都开,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我过得好,她就会安心。”
其实从始至终,怨恨江父的,只有江元野一个。
大人们权衡利弊决定爱还是不爱,小孩子只管喜不喜欢。
他是唯一一个无条件想要江父江母百年好合的人,因此才敌视林艳秋,如果真的是江母在这里,恐怕只会淡淡的说一句“随他们”,然后问江元野晚上吃什么。
想到了这儿,江元野扯了扯嘴角,像是记起了以前高兴的事儿似得,说:“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这周末有空,我带你去见她。”
林酒的脸蛋扭曲着,他还在哭,一边哭一边点头,说“下周去看”,他哭着哭着,突然憋回去了,昂着头看着江元野,吸了吸鼻子,问他:“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啊?”
林酒不知道江元野家里那些乱糟糟的事儿,也不知道江母的过去,他只知道江母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剩下的一概不清楚。
他只是想知道,江元野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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