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门上

一朝解放，他们就像被松了缰绳的野马，疯得不成样子。夜夜通宵，有时在网吧，有时在ktv,有时窝在朱旭家里看恐怖片，有种不把高三缺少的假期补回来不罢休的架势。

他们在自己的世界玩得忘我，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但这样惬意的日子并不长久。董书香最先来到他们的“门”外，并以粗暴的敲门方式迫使他们打开了门。

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清晨，董书香回到了家。

朱旭醒来想去厕所，坐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董书香握着门把手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

想起他们俩一|丝|不|挂，朱旭立马拉过毯子盖住两个人。董书香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冲过来拽起他打一顿。

“出去说。”朱旭指着门外，小声说。

董书香一动不动，朱旭又小声说了一遍，语气近乎祈求。他想起董书香上次对银行的态度，怕她这次做出更过分的事说出更过分的话。

董书香冷哼，狠狠剜了他一眼，终于妥协，用力摔上门，出去了。

朱旭快速套上短袖和裤子，把银行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放好，走之前他看了眼银行，确认银行睡得很好以后，他才出了房门。

董书香双手环胸，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硬邦邦的。

“妈，去外边说吧。”银行在睡觉，他妈吵起架来声音一点不含蓄，他怕把银行吵醒，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董书香看也不看他一眼。朱旭坐到董书香对面，低声说:“妈，去外边说吧。”

董书香突然开了口，声音尖锐: “家里没有地方么？为什么非得去外面说？是不是觉得在你的男朋友面很丢份？我告诉你，朱旭，当初你敢和他好，你就应该有这心理准备……”

“妈！能不能去外面说！”朱旭低声说道。

“明天就能查分了吧？我就看你能考出什么成绩，和男的在一起鬼……”

“妈！你不要太过分了！”朱旭猛地站起来吼道。他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低声下气地说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他妈这样咄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沟通。

在董书香震惊的目光中，朱旭重新坐了回去。弯起腰，狠狠抹了把脸。看来必须得让他小姨过来一趟了。

他皱皱眉，打了一通电话。他叫出小姨两个字后，董书香终于不再说话，又硬邦邦地坐了起来。他又坐回董书香对面，看着地板，也不再说话。

三分钟后，董书云到了。

“黑蛋！考得怎么样？”董书云一进门就喊朱旭的名字。

看到客厅里面对面坐着脸色难看的一对母子，她皱起眉头问:“又怎么了？”

“小姨，我想和我妈去外面谈谈，她不去。”朱旭先发制人，“我妈就交给你了，你劝劝她，我在房里等你们，走的时候叫我。要是不打算谈就别敲门了。”

因为他爸的事，笑点很低的朱旭不再经常笑，因为他哥的事，朱旭几乎不笑了，自从他**去世后，董书云就没再见朱旭笑过，加上个子高的原因，朱旭说出口的话莫名给她一种压力。董书云叹口气，以前的朱旭笑起来别提多可爱了，露出两颗虎牙，甚至比他们家梁扁扁还可爱。她清楚这孩子打心底里埋怨他们，现在他想要谈一谈，这是好事，就算他自己不说，她也会劝董书香的。

朱旭不知道他小姨怎么把他妈劝下来的，反正十分钟以后他们三都坐在楼下的花园里了。

“妈，我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朱旭先开口。

“你们都睡在一起了，我再看不出来我就是眼瞎了。”

“姐，你好好说话。”

“妈，我不奢望你接受……”

“最好不要奢望，死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不能对他说那么难听的话，你……”

“我说什么是□□。”

“妈，最起码对他礼貌一点……”

“我没赶他出去就对他够礼貌的了。”

“……”

朱旭无奈地抹了把脸，他完全和他妈沟通不了，他叹口气，准备再次努力攻下这个难题。

这时，手机提醒来了一条短信，银行发的:黑蛋，向右看。

朱旭朝右看去，银行坐在他们右前方的长椅上，看到他看过来，笑着向他招手。他幅度很小地回了银行一个笑。

收回目光，朱旭深吸口气，对董书香说:“妈，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把银行带回家了……”

“然后你也像你哥一样不回来了？”不知道哪个词语*到她了。董书香突然提高声音，眼神也变得很犀利，“你们一个个都要走，都不待见我是不是？都走都走，你们走了我就把房子一把火烧了，都不想要了，就都烧了，烧了！”

“姐，你说什么呢！”

朱旭看着接近崩溃的董书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不到十句话就又扯到他哥身上了，要是真的这么在乎他哥，当初何必要打他哥。

董书云看上去也很奇怪，罕见地没有发脾气，而是不停地替董书香顺气。

“小姨，我妈不和我好好说，我就先走了。她什么时候情绪好点了，你再告诉我。”朱旭疲惫地说完就朝银行的方向走去。

看到朱旭走远后，董书云说:“小羽还是不见你？”

董书香点头，双手紧扣身下的长椅，似乎竭力掩饰什么一样。

董书云顿了顿，继续说:“唉，好好的为难旭子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你老了入了土，旭子怎么样，喜欢男生喜欢女生都和你没关系了。再有，你觉得你能阻拦得住么？当初爸妈不是也没拦住你嫁给旭子他爸么！”

朱旭没想到董书香这件事只是个开始，当天晚上，他和银行待在网吧准备通宵。零点，班群里有人发来网址，高考成绩能查了。然后高考成绩就成功接替了董书香，成为扣响他们“门”的“第二个人”。

银行淡定地点开网址，对照手机上的截图输入信息，出来的成绩和他估算的分数只差了两分。

朱旭紧张地出了一手汗，用纸擦了好几遍，才点开网址，输入自己的信息，满怀希冀地点击查询。

显示出来的成绩，却让他几秒内变了脸色。他的英语平稳发挥，考了一百一。但是语文，却是出人意料的差，只考了九十二分，成功打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他从来没想过竟然是语文拖了自己后腿，或者说他根本没把语文放在心上，这门他花费很少精力的科目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成功报复了他对它的不重视。

“你考语文时不是走神这么简单吧？”银行边看他的成绩边问。

“就只走了一小会，还是在最后三十分钟，谁知道……”朱旭把下巴搁在电脑桌上，双手下垂，丧气地说。

以银行的成绩考上一所九八五没有任何问题。朱旭本来英语就和银行有距离，现在语文又来凑热闹，和银行考同一所学校，是不怎么可能了。以他的成绩，报考重点大学根本没有希望。

朱旭把头从电脑桌上移开，窝在沙发里，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努力了一年，全毁在自己的走神上。考语文时，那最后半小时，他若是能耐心仔细检查一遍，说不定会考得好一些。

银行也没有说话，和他一样窝在沙发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记起银行说的一句话，他报哪个学校银行就报哪个学校。银行一直不说话，别是在考虑和他报同一个学校吧？他快速直起身子，看着银行，严肃地说:“银慢慢，你填志愿的时候叫上我。”

银行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银慢慢。你填志愿的时候叫上我。”

“旭子，我想和你在同一所大学上学。”

朱旭为了学英语几乎拼上命那段时间里，他彻彻底底断了上同一所大学的念想，但后来朱旭英语成绩一直提高，这个想法重新发了芽，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刚才看到朱旭的成绩，他才猛然发现要和朱旭去同一所大学的念想，是如此强烈。他没有那么自信说上哪所学校都无所谓，但他不想和朱旭分开，一点也不想，也不能分开。

“银慢慢，你别瞎折腾啊！”朱旭和银行的想法不一样。银行既然有能力往更高的地方走就应该一直往上走，站得远，眼界才会宽。他当然也想和银行在一起，但他觉得，为了这个牺牲银行的前途，没有必要，还有点傻。

“旭子……”

“朱旭老弟，最近过得怎么样？”

听到声音，两人一齐扭过头。朱旭没防备，一拳被撂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