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暧昧

当天晚上朱旭做了一晚的噩梦，第二天上早读昏昏欲睡，被英语老师拎起来背课文。

朱旭的英语不是一般的差劲，清醒的时候都记不得几个单词，现在头昏脑涨的更是一个都记不住。英语老师是个刚实习的小年轻，气性大，严厉批评了朱旭一顿，让他站在教室外边清醒清醒。

朱旭拿着书在全班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出了教室。他叹了口气，自己最近的运气太差。烦心事一堆一堆，本来打算这学期好好学学自己的英语，努力提提英语分。一看到这种动不动就把人往外赶的老师，朱旭完全没了要学的意思。

把英语书放在地上，朱旭靠着墙坐了上去，把拉链拉上，脸往衣服里缩了缩，闭上眼睛继续睡。因为银行一句话，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补个觉又被老师批，朱旭有种打银行的冲动。

刚开始还好，身上带着教室的暖和气，过了几分钟，就完全感觉不到舒服了。要真吹着这风睡着了，醒来一准感冒，朱旭默默算了算自己的零花钱，果断得睁开了眼睛。

虽然*股下面垫着书，坐一会还是感觉凉。朱旭叹了口气，认命得挪开*股。拿起书拍了拍，不经意一瞥，发现银行正往这边看。

朱旭放下书，伸手比了个中指。心里暗骂，还不是因为你，看毛线看。

银行笑了笑，冲他比了个心。朱旭翻了个白眼，心想银慢慢怕不是逗他逗上瘾了？

昨天晚上，银行说了那句话后，朱旭先是吃了一惊，惊后发觉两人的动作有些亲密，他突然就红了脸，暗骂自己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银行的手却不安分，手滑上他的脖子，还轻轻捏了捏。那一瞬间，他的心猛得收缩了几下，胳膊起满了鸡皮疙瘩。银行放手后他搓了很久才搓下去。

银行这撩人的把式看上去像久经情场的老手。朱旭没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这点撩都经不住，不就是搞*么，谁不会？

不过昨晚让他睡不好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银行说那句话的语气。那语气，没有一点困扰和迷茫。他自己虽然就很早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但有时想到未来时还是会感到彷徨，不确定。他一直以来的计划是高中大学好好学，不搞对象，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出柜谈一个对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自己实在想不到然后干什么，他安慰自己离然后那天还早，现在考虑有些多此一举了，但每每想到然后，就没有然后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觉得人这一辈子没个什么活头，就是上个学，找个工作，寻个伴，然后就进了土，多没劲。

银行那不带任何犹豫，不带任何不确定，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一句话，像一把匕首，划开了他为自己铺开的自以为完美的保护膜。他看清了自己深埋心里的那点恐惧，那点负罪感，所以连未来也只能想个开头，从不敢深想。所以才会觉得这一生没什么活头，因为他从来没相信过自己这种人也会幸福，也会得到真爱，活得有滋有味。

他辗转反侧，自我反省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想出到底该以一个什么态度去对待未来的事，但至少现在他不会再自欺欺人，不会再自我暗示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的恐惧依然在，他的负罪感也在，但他不会再任由它们继续发展，他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

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伸手拍了拍。

抬头看见银行收回手，突然咧开嘴笑得灿烂。朱旭翻了个白眼，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他扬起手中的书作势要扔，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银慢慢笑得更欢了。

“吱”教室门突然开了，朱旭扭过头，手上的书还没来得及放下。

“朱旭，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英语老师生气地问道。外边天气太冷，她本来打算让朱旭进来的，但刚出来就看见这幅场景，她的火气蹭得就冒出来了。她为人家着想，人家却在外边玩得欢乐！真是不把她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没有那回事，老师。我记忆力不好，有个医生告诉我这样多动动能多记一点！”朱旭特别认真得说。根据他多年上学的经验，女老师最吃这一套，哪怕他是胡扯，只要有服软的迹象，老师就不计较了。

英语老师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不过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不像捣乱的学生，最主要是态度也好，她就没再揪着不放。教育两句，就放他进教室了。现在的这些孩子，营养跟得上，一个一个都长这么高，和这孩子说一会话，头都仰得难受。

朱旭现在和难受一点边都不沾。他这会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银行身上，这小子，老师来了都不提醒一下！难怪刚才笑得那么灿烂。

“刚才老师来了，你怎么不提个醒？”朱旭刚进了教室就和银行的眼神对上了，一坐下，他把书往桌子上一扔，问道。

“我光顾着看你了，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出去的。”银行笑着说，看上去有点小贱。

“你……”

那件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只是有时候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偶尔会听到“他，就是他。”的声音，对他的影响不是很大，慢慢地，他就放下心来了。

所以当那条配有他和银行九宫格的说说被疯转时，朱旭除了懵*还是懵*。

“拍照的技术不错，你往下拉拉，还有视频。”银行示意朱旭再往下看看。

朱旭往下拉了拉，都是转的同一条说说。他无奈得挠了挠额头，谁闲得没事干做这些。翻了大概有二十条说说后，他看到了视频。

点开一看，是用图片做成的一个长为三分钟的视频，bgm是特别的人。图片比说说里多了几张照片:银行帮他翻衣领的，拽线头的，他拉着银行往餐厅跑的，两个人午休趴在桌子上脸对脸的，抢零食吃时的，还有银行向着他比心的，最后一张是两个Q版人物亲*的照片。视频结尾贴心得打出制作人和照片提供人的名字:张浩婷。

“我准备去找浩婷，让她把照片发给我，我保存一份，给你也发一份？”银行拿过手机双手快速地在上面点着。

“不用了。”朱旭觉得抛开自己是主角之一的事实，这个视频确实做得不错，照片拍得也很棒，张浩婷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他没保存的意思，两个人时不时搞个*而已，拉个手抱一下常有的事，又不是真的恋人。

“我去打会球，你走的时候我要是还没回来就把我的包放在外面吧！”朱旭把包收拾好放在床上，对银行说。

银行却没反应，盯着手机，一动不动。朱旭过去拍了拍他，说:“你一会走的时候……”

他突然不说话了，也和银行一样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图，他睡得香甜，银行凑过来偷亲了他。

他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他以为他们之间就是玩玩*，严格说连*都算不上。这两周的相处，他从来没动过其他心思。他以为银行那副老练的模样，也是同样的想法。谁知道……

银行像是刚知道他过来一样，抬起头看他。他一瞬间就读懂了里头的含义，下意识偏了目光。

朱旭知道自己想错了，银行并没有喜欢上自己。清楚这一点后，朱旭稍稍松了口气。银行眼里的东西沉重且压抑，与爱情没有一点关系。那是事关亲人努力挣扎却无可奈何的眼神，这熟悉的眼神，他在照镜子时常会看到。

他伸出胳膊抱紧了银行。两周以来，他们俩相处得很愉快，他想他们俩能玩到一起，不仅仅因为他们都是gay，多半是因为两人在意的点差不多，比如说亲情。

朱旭默默叹了口气，他妈已经出差两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上周放假，他妈一个电话也没打，一句微信也没发。所以他今天想在学校打会球，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也是他一个人。

“朱大明白，你快勒死我了！放开，放开。”银行推开朱旭，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说:“你不是要打球么？不去了？”

“去啊，我就是给你说一下，我还没回来之前你就走的话，帮我把包放在外边。”朱旭指了指自己的包，接着说:“我把包放床上了。”

“上周让你配钥匙，你不去。遇到这种事多不方便。”银行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笑，朱旭一边看一边感慨，银慢慢这小子还是笑起来养眼。

“那不是我忘了么！再说咱俩一个班，下课一起下课，上课一起上课。我带着钥匙多余。”朱旭狡辩道。

“那万一我没在呢。你还是配一把比较好。”银行把钥匙递给朱旭，说:“你别偷懒，拿去配一把。这条街走到头就有一家配钥匙的，你一会打完球去我和你去配一把吧。”

“你在这等着我？多无聊，一起去*场吧。你不打也可以看着，我给你说我技术贼6！”朱旭挑眉炫耀道。

“玩球贼6的十个球只能投进两个？”

“……银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