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辣不欢

“去不去吃饭？”朱旭把手机还给银行，说:“谢了。”

银行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朱旭在外边看着:银行合上数学书，突然又翻开，把皱了的一角抚平，然后合上，用手压了压，把书反过来放进抽屉里。他突然就平静下来了，他想哪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呢，不过是多花些心思而已。

朱旭移开目光，发现有同学已经吃饭回来了。银行还没出来，他扭头看了看，发现银行正在收拾他的书，像收拾自己的书一样整整齐齐地放好。

“走吧，给你。”银行走出来，递过一包饼干。

朱旭接过饼干，边走边说:“这会估计没什么饭了，好吃的几样应该已经卖完了。你原来哪个学校的？你们学校吃饭抢饭抢得厉害么？”要是也像他们学校抢得这么厉害，银行这么墨迹，估计很难吃上一口热乎饭。

“一中。不知道抢饭抢得厉不厉害。我一般不在餐厅吃饭。”银行说着又打开了一包饼干。

朱旭看了看银行鼓鼓的口袋，早上走的时候也没发现他装这么多东西，从哪变来的，这饼干一包接一包的，是不打算吃正经饭了？

“你准备去哪吃？”

“去罗童那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吧。”

“大中午的不吃个正经饭？”朱旭拽过路边冬青丛一片叶子，问:“你是准备吃方便面？凉面？还是面包？”他看了看银行手中的葱花饼干，“还是吃比这个大一号的饼干？银慢慢，你是虐待自己的胃呢吧？”

家里人一起吃饭时，他经常说梁扁扁，这一下说顺嘴了就刹不住了。他有些尴尬得挠了挠额头避开银行的目光。

“你不是说餐厅没有好吃的饭了吗？”银行有些好笑得看着挠脑袋的朱旭。

“总比吃饼干好！”朱旭撇撇嘴。率先走进了餐厅。银行也跟着进了餐厅。

餐厅这会只有几张桌子上坐了人，都是吃了饭不想回教室瞎聊天的人。朱旭看了看窗口，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好吃的几样饭都让别人吃完了。只剩下几个味道不怎么好的。他挑了又挑，终于决定在一个他觉得在不怎么好吃中还算可以的一个窗口买饭。

他刷完卡。回身发现银行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银慢慢，你干嘛呢？”朱旭走到他跟前问。

“我没饭卡。”银行目光扫过他手里拿的饭卡。

“……”

“我以为用现金可以买，不知道必须用饭卡。”

朱旭准备反问，但一想起银行说他不在餐厅吃饭后，就放弃了。他把自己的饭卡递给银行，说:“给你。”

吃完饭，朱旭又拉着银行遛了一圈小卖部，买了包蚕豆，坐在外边的长椅上卡蹦卡蹦地吃。

他高一第一天看见这个长椅后就非常喜欢。所以，只要他吃饭，吃完饭肯定要过来坐一下这张椅子。夏天有小凉席垫，冬天有暖褥子铺。后来和罗童他们熟了以后才知道这椅子是给他们自己准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留客手段。虽然是这样，这个长椅还是留住了不少回头客，尤其是在夏天。天气热宿舍人又多，坐在长椅吹着风，喝着冰镇饮料就成了一种享受。

这小卖部是罗童和蔡妙春合伙开的，两人都是本地人，在外地上完大学后找关系盘到了这个店。据罗童说，他们这是在为以后的创业积累资本。也确实，学生的钱最好赚，每天吃完饭来买东西的人几乎没断过，有人还在贴吧上晒出小卖部一年的盈利情况，那数字挺让人吃惊。朱旭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实在混不下去了，或许也可以开个小卖部，一天就忙一小会，忙完了就能悠哉悠哉坐在店里玩手机。

“行行，往那边让让，我坐这儿歇会。累死我了。”

朱旭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是罗童。

银行挪了挪，又往过挪了挪，挪出的空间足够罗童坐下时，银行的腿贴上了朱旭的腿，银行的胳膊贴上了朱旭的胳膊。朱旭感觉身体有某个部分猛得收缩了一下，他还没搞清楚是哪里，胳膊和腿就突然热起来。这算是是热传递？效率还挺高。

“行行，第一天上课还好吧？”罗童点了一根烟，递给他俩一人一根。

银行拿过打火机，点了烟，扭头边帮朱旭点，边说:“还行，就是老师太墨迹，进度太慢。”

朱旭没听清银行说什么，他现在的心思完全集中在银行的手上。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个手控，而且对大拇指关节异乎寻常的偏爱。用很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银行的手满足了他这个手控所有的幻想。银行收回手，朱旭不舍地看过去。

罗童又问朱旭:“旭子，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事了？”昨天旭子问银行宿舍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朱旭一向比较内敛，不会问刚认识的人住在哪个宿舍这种问题。

“没什么事，昨天来忘了放铺盖，我妈又把铺盖拉回去了。”朱旭尴尬地笑了笑。光想着吃，正经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给你妈打电话了没？”

朱旭收了笑，弹了弹烟灰，说:“打了。她在出差，没空。”

罗童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孩子嘴很硬，应该是知道他妈出差就没再说自己的事了吧。他拍了拍银行，说:“行行，我看你那个房间挺大，让旭子住两天。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多个人多点人气，你觉得怎么样？”

银行看了看朱旭，然后他点了点头，说:“他只要愿意住，我没问题。”

罗童又伸过手拍了朱旭一下，说:“旭子，哎，不对，你没地方住，昨晚你怎么对付的，别告诉我你在教学楼待了一夜？”

朱旭被罗童的想象力逗笑了，说:“哪能啊！昨晚我在银行那里睡的。”

罗童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正好，你都住一晚了，再多住两晚也没啥！”

朱旭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他没打算继续在银行那里住，不过罗童好心替他着想，他拒绝就有些不识趣了。

“那就听你的！”朱旭笑着说，把蚕豆递到银行面前，说:“谢谢你了。吃不吃？”

“哈哈哈，你舍得把你的蚕豆让别人吃了？”罗童在一边调侃，他以前看到经常和朱旭一起玩的学生想吃他一颗蚕豆，手都伸到袋子里，被打了回来。

“没有的事。童哥你别总拿那件事开玩笑。”朱旭被说得不好意思，自从罗童碰见他不让别人吃自己的蚕豆后，就经常拿这事调侃他。

银行也没客气，一把抓了不少蚕豆放手里。朱旭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蚕豆这银行，心眼都去哪了，都吃完饭了还饿呢？朱旭知道罗童不吃，就赶紧把袋子收了回来。

银行边取蚕豆边观察朱旭的表情，看到朱旭皱在一起的脸，银行暗笑。他就知道朱旭说没有是假的，蚕豆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两个人坐了会就去教室午休了，下午一节历史课，一节空课。因为不考试，历史老师上得很不走心，寥寥草草讲了两句，就让他们自习了。朱旭就这样睡了差不多两节课，银行预习物理预习了两节课。他醒来时看见银行面前摊的书，感慨万千，这就是一中和三中的差距。

朱旭礼貌性得问了一句:“去吃饭么？”他已经起了身，本来以为银行不会去，谁知道银行点了点头。合上书就站了起来。

朱旭看了他一眼，说:“我去餐厅。”

银行笑了笑，说:“我也去餐厅吃，一起去吧。”

“行，咱们走快点，要不那个煮玉米就没有了！”一想到黄灿灿的玉米，朱旭就两眼放光。这个玉米只有每周周一有卖，还限数。去买的人特别多，点背的时候排很长时间的队都买不到。

和整个高一高二差不多两千人争十几根玉米，不跑快肯定是不行的。他拉着银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餐厅，排上队。排到他们时正好卖到最后两根玉米。

朱旭啃着玉米美滋滋地给银行买了份饭，边吃边问银行:“怎么样？好吃吧？你知道小吃街有一家煮玉米煮得特别好吃么？”他晃了晃手里的玉米，接着说:“这个，和那个差不了多少。哎，你别拿着不吃，特别好吃，你赶紧吃。”

银行尝了一口，觉得也就这样。和小吃街的煮玉米差远了。而且他手里的这个很小，一看就是剩下的。

朱旭见银行吃了一口就没再吃了。他停下，看了看银行手里的玉米，长得又瘦又小不说，玉米粒看上去都瘪瘪的。他瞬间就觉得这玉米太不讨人喜欢，关键时间掉链子。他把它们都快吹到天上了，它们却一点也不争气。他把手里的玉米，瓣开，夺过银行手里的玉米，把自己没咬过的那半玉米递给银行，说:“那个太丑了，你吃这个，这个肯定好吃。”

银行没和他客气，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和朱旭说的一样，味道和小吃街的煮玉米差不多。难怪都卖完了还有那么多人过去买。

“嘿，我说好吃的东西那肯定差不了！明天请你吃那个里脊串。”朱旭指向其中一个窗口，说:“就那家的，特别好吃了。不过有人说那是用老鼠肉做的，哈哈，但是他们还是吃得很香……还有那家的面皮，不过面皮只有夏天才卖，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吃到……奥，那家的过桥米线也超级好吃，超级辣，很爽的。对了，你能吃辣不？”

“可以的，无辣不欢。”

朱旭立马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连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啊，英雄所见略同啊！”

银行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朱旭笑得很欢快。银行这手感，绝了！

“旭子，你在干嘛？”

朱旭听见声音放开手，扭头一看，是周烨。他皱了皱眉头:“在吃饭啊，怎么了？”

“吃的还是那个窗口的玉米么？”周烨看着桌子上放的玉米棒问道。

特么的这问题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他眉头又皱了一层，问:“你想说什么？”

“就想问……”

“周烨，走了。”周烨后边走过来一个人，手搭上周烨的肩膀，把他拉走了。

朱旭磨了磨牙，有什么话不能一下说完，别人一拉就走了，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