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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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随着两人迂回的脚步,已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图形。

远看着勉强算是一个有点走样儿的“心形”。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翟念挑着眼角对傅祁勾勾手指,然后凑上去亲他一口,“比上次有进步!”

傅祁轻咳一声,也想起和翟念在医院里时的初次实验,脸色微微泛起一点红。

引得翟念伸出手来戳了一戳,然后一甩手,就将攥在手心里的一个小东西扔了出去。

傅祁抬头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那是什么?”

“拔掉的那颗牙啊。”翟念随口道:“小时候,我妈告诉我,下牙齿要往上抛才能长得好。虽说我现在不长牙了,但我把它扔雪山上,也是最合适的!”

傅祁玩笑着按了按翟念的头,直压得翟念反手拍他,才松手,很明显是没把她的话当真。

翟念确实有一句实话藏在心底,并未说出口。

——过期的爱情和腐坏的牙齿一样,不论多痛,都是要说再见的。

——

两人是在第三天傍晚到达*市的。

期间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停飞,所以耽搁了一天的时间。

翟念的车也只能暂时托付给傅骁安置。

回来那天,*市上空是积压多日的雾霾,天空看上去灰蒙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似的呛人的气味。

刚一走出机场,翟念就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见此,傅祁忙将翟念拉回机场。

果然,刚一进门,翟念就不再咳嗽。

这是翟念回国后第一次经历雾霾天气。

此前虽在新闻上看到过许多报道,但直到此刻,翟念才深切地感受到近几年来国内环境的恶劣,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她捂着纸巾,皱了皱鼻头,小声和傅祁嘟囔:“阿祁,我想回西藏了。”

“你喜欢,我们明年再去。”傅祁随口回应。

说话时,男人正单膝跪地,在打开的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侧脸清俊英挺,下巴上有一层新生出的胡茬,摸上去硬硬的,有一点扎手。

翟念收回手,蹲在傅祁身边,歪头看他,“阿祁,你该刮胡子了。”

男人没抬头,低“嗯”一声,算作回应。

翟念也不在意,继续道:“在找什么?”

这一次,男人不但抬起了头,手上还拿着一个刚从行李箱里翻找出来的未拆封的口罩。见翟念一手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也跟着笑了笑,随手拆开口罩的包装,便将崭新的口罩戴在翟念脸上。

“口罩紧吗?”

傅祁一面调试着翟念挂在耳后的口罩带子,一面低声道:“虽然只是普通的医用口罩,但至少聊胜于无,你先带着它,回头去药店再给你买新的。”

翟念点点头,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茶色的瞳眸,眉眼弯弯地看着傅祁。

傅祁收好行李箱,拉着翟念站起身,回眸见她一眨一眨眼地盯着自己瞧,不禁莞尔,“怎么?”

翟念摇摇头,隔着两人脸上的口罩,碰了碰傅祁的唇,“有点,想亲你。”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待我的好,让我甘愿沉沦。

傅祁不知翟念心中未说出口的念头,只倾身回*在她额头,玩笑道:“走吧,我的流|氓小|姐,我们回家了。”

傅祁的车就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他离开两个月,车子就在此被搁置了两个月。好在离开前他特意为车子遮了防尘罩,倒是省了清洁车子的功夫。

驱车上路,傅祁先将翟念送回公寓,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才在翟念再三催促下,重新驱车回家。

一小时后回到住处,分别给翟念和家里报了平安,傅祁冲过澡后,来到书房,在电脑前坐下。

屏幕上接收完毕的邮件被鼠标点击打开,附件文件夹是一份完整的病例报告。

这是一位突发脑动脉血管瘤的病人,且颅内动脉瘤已经压迫到对方的视觉神经。

随着目光扫过冗长的文件页,眉头拧起的同时,傅祁心中很快有了定论。

很明显,为防止病情恶化,患者需尽快手术。但按照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以及对此类手术的经验来看,手术存在着很大的风险,甚至术后恢复也无法保证。

这也是傅祁最为困惑的一点。

是什么原因,使这位原本在法国就医的患者,执意回国手术呢?

翌日,八点。

傅祁来到翟念家门外,按下门铃许久都听不到里面人有任何动静。

傅祁等了片刻,不禁有些自嘲。

可怜他一个有伤在身的病人,殷勤地赶来送早餐,却被熟睡的女友无视在门外,这感觉真是格外新鲜。

至少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傅祁从未体验过。

垂眸扫过腕表,时间已至八点二十分,傅祁摸出手机决定给翟念打电话。

第五声忙音响过,电话被人接起。

那头翟念睡得迷糊,声音小,话也说得不清不楚,听着倒更像是在撒娇,落在傅祁耳中,只觉得是一颗心被泡在温泉里,又软又烫。

终于根据翟念的描述,在门外的盆栽下找到一枚备用钥匙。

打开门,先将带来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温上。傅祁将沾染了一层寒意的大衣脱下,随手放在沙发上。沿路捡起翟念前一晚扔了一地的衣服,行至卧室门外,才停下脚步。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阻隔在外,房间里昏昏暗暗的,却并不妨碍傅祁看轻床上那团凸起的棉被。

翟念就睡在那团棉被下,身子侧躺蜷着腿,看上去有些累人的姿势,她却睡得无比香甜。

傅祁将手里的衣服放进浴室门外的脏衣篮里,又折回一趟厨房,将微波炉里热好豆*拿在手中,这才重新回到翟念身边。

然后,男人俯下|身,捏捏翟念的耳朵尖儿,将插着吸管的豆*凑近她嘴边,“张嘴,吸,不喝完不准睡。”

翟念嘤咛一声,耸了耸鼻头,循着豆*的香味准确地将吸管含进嘴里,先咕咚一口尝尝味道,确定喜欢这味道才卖力地喝起来。

须臾,一瓶豆*见底,嘴里的吸管被人撤去,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翟念舔着唇角的舌尖就被他含进嘴里。

男人*得有点深,舌尖勾着翟念的缠在一起,深吸慢挑着逗她回应。翟念不堪其扰,小喘着气回应他过分热情的早安*,渐渐睁开双眼,就见男人半闭着眼帘,睨着她的目光里像有一簇小火苗,亮得骇人。

翟念眨眨眼,猛地推开傅祁,顺手扯过他穿在毛衫里的衬衣袖口,恶作剧似的擦了擦嘴角,微哑的嗓音调侃道:“傅医生,麻烦你大清早克制一点自己的……嗯?”

省略的那个词,傅祁自然猜得到。

他笑了笑,抬手替翟念擦去她额间熟睡时渗出的一点汗珠,“记得吃饭,备用钥匙放在门外不安全,就归我了。”

说罢,很快站起身,边整理着方才被翟念扯乱的衣袖,边睨向一手撑头,正盯着他看的翟念,“怎么?”

翟念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才幽幽地问:“晚饭还投喂吗?”

傅祁低“嗯”一声,“我去医院和患者家属见一面,尽量提早回来。”

翟念点点头,就势趴下,重新裹紧棉被,只露出一只细白的手,胡乱地向外挥了挥,“那快走吧,再见。”

傅祁:“……”

傅祁走后,翟念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许久,这一次竟然比昨晚睡得还要沉。再醒来,是被唱空城计的肚子闹醒的。

她眯着眼睛摸到床边的手机,按亮屏幕,才发现原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难怪这么饿。

翟念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不情愿地爬下床去洗漱,然后踩着拖鞋走出房间,正要从冰箱里拿水喝,却一眼就看到贴在冰箱门上的便利贴。

【微波炉里温着汤包和皮蛋粥,你先吃,等我回来。——祁】

随手将便利贴揭下,翟念从微波炉里取出温热的皮蛋粥和灌汤包。

粥的味道不错,但灌汤包里已经没有了汤汁,味道甚至不如楼下早餐店里的普通包子好吃。

心里胡思乱想着,食指却落在便利贴上的那个“祁”字上,指腹顺着那凌厉的笔锋拂过,翟念心中一动,忙将手上剩余的汤包塞进嘴里,踩着拖鞋跑进杂物间里翻找起儿时用过的笔墨纸砚。

东西被收在一个纸箱子里,多年未用,箱子上落满了灰尘。

翟念将箱子抱出杂物间,用抹布擦去浮尘,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将里面一个用红绸包裹着的木盒取出。

木盒里,是一整套笔墨纸砚,宣纸被人特意用绸布包着,取出时,泛黄的纸张虽有些发脆,但勉强能用。

这些都是她儿时参加少年宫学写毛笔字时用过的东西,也不知是何时被母亲收起安放的,此时再见,翟念甚至记得木盒侧边的小格里,有一枚刻着她名字的印章。

印章大约拇指长短,顶端系着一根红穗子,小巧的模样却透着精致。那石料虽是普通白玉石,但上面纂刻的字,是外公亲手刻下的。

翟念眨眨眼,将印章重新收进一个绣着“念”字的红绸包里,又将其他的东西一一取出摆在书桌上,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再次洗过手后,翟念重新在书桌前站定,循着记忆中老师曾经讲解的方法那般研墨,铺纸,净笔。

许久不练,下笔时尤为生疏,以至于第一个“祁”字落笔,翟念只觉得自己的字和傅祁的相比,空有其形,未见其神。

不好。

再写。

直写到腰背发酸,翟念才暂时放下手中的笔。边轻吹着纸上未干的墨迹,边细细端详着自己和傅祁的字之间的差别。

休息片刻,翟念又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刚要落笔,却听客厅的座机电话突然铃声乍响。

那声音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翟念心里毫无准备,心头一惊,笔尖上的墨汁随着她指尖的颤动,就此滴在干净的宣纸上,落下大大的一个墨点,无端毁了一张纸。

翟念深吸一口气,将毛笔放回笔架上,拧眉看着铃声不断的电话,原本平静的心底越发烦躁,像平静的湖面被人泼了一层油,又点起火。

事实上,在母亲走后,这部座机电话的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她的父亲,翟正昇。

而这部电话上一次响起的时间,大约是在七年前。

他以这样的方式通知她,前往美国,至此放逐。

作者有话要说: 阿贝:又亲!又亲!烦不烦!

念妹:就是!大清早扰人清梦,能不能克制克制?

祁哥:不烦。不能。继续吗?

念妹:……

阿贝:…………我就默默数一数,你们到底要亲多少次我能和你们说拜拜!

祁哥:这才几个?一只手够吗?

念妹:有这么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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