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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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斯再次苏醒之后十分沉默。他尽职尽责地告知了主城目前的情况,并转达加文与戒指的奇异之处。除此之外塞缪斯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在雨再此落下之时,找到维乔莱尔,问了他一句:“血族丧葬的习俗是什么?”
塞缪斯直视着这只阴郁,令他恐惧的血族,得到的回答是:“他不会喜欢。”
离群的吸血鬼行走于人间,相比于野蛮无趣的血族,人类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塞缪斯想去追问那个懒散的戴竹,问他不是不愿涉足太多,不是想早日隐居坐在观众席观赏大戏吗?为何就这么成为了计划中被牺牲掉的角色,浪费了一张票。
可惜聪慧只告诉塞缪斯要接受发生的事情,却未教会他要如何接受。
密林第二次被打扰,迎来的是戴竹这出计划的结局。
卡尔带回来一枚完整无损的戒指,以及加文躯体复原的噩耗。
“他通过……食用,来修复躯体。”卡尔犹豫了片刻才把这个字词说出,“我回到这里用了一日左右的时间,大军已经出征,罗伊要血族早做准备。”
戒指没有任何缺损,回归维乔莱尔手上时略微闪了一下,随即沉寂下来。
里面所蕴藏的能量,欲望,气息以及血液,在漫长的相处中被维乔莱尔所熟知。谁愤怒,谁愉悦,谁消亡,谁生机勃勃,他都知晓。
读取消化这些情绪不算是轻松的工作,但当戒指遗失时,维乔莱尔并未感觉到轻松。他从不为自身的境遇而让情绪产生波动。
复杂繁多的气息分散又独立,这就是他的族群,是他要保护的东西。
“进食?”维乔莱尔问。
“像狼吃肉那种……进食。罗伊说他看到过。”卡尔回答着,还是没能把具体的过程讲述出来。罗伊几乎是平静地描述了他看到的场景,以人类的形态撕咬生肉,软肉在口中咀嚼,更别提猎物还是他们相熟的友人。
即便卡尔在密林中学会了猎食,学会了击杀图谋不轨的猎人,也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
而维乔莱尔则轻易地从卡尔“委婉”的说法中理解了加文的所作所为。
莱恩斯问:“罗伊有任何情况吗?”
“情况?”卡尔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有时候会发个呆。将戒指交给我时有些严肃。不过他那张脸什么时候轻松过!”
莱恩斯点点头说:“小心罗伊的状况。”
卡尔瞟了一眼莱恩斯,露出疑惑和不服气的表情:“你是怀疑他欺骗我们吗?那个棺材脸不至于吧,我看着就是一榆木脑袋,成天神神叨叨的,就知道信他的神。”
雄性生物的竞争心态让他本能质疑莱恩斯宛如命令一般的话,同时他还想起了那个看起来有些悲伤,快要被压垮,一脸苦相的神父,微微有些不忿。
这人一看就是个头上套着光环的圣母,怎么能这么提防人家呢?
“不。”莱恩斯摇头否定,“加文对身边的工具有着病态的占有欲。他多疑,除非在手中握有致死的把柄,否则不会信任其他人。”
“你是说……”卡尔蓝色的瞳孔微缩,他想起罗伊拿下戒指后诡异的神色,骂了一声,“我要快些回去。”
他转头问塞缪斯:“你要一起吗?”
塞缪斯沉默地仰头,比起高壮的卡尔,塞缪斯显得有些娇小,那双桃花眼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秀气。但此时,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卡尔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关于戴竹,你们有找到其他的线索吗?”塞缪斯问。
没有谈及线索的种类,但卡尔知道塞缪斯想要获得的信息,他摇头,有些笨拙地拍拍塞缪斯的肩膀:“节哀。”
说完话,卡尔离开了古堡。
维乔莱尔检查戒指内剩余的血脉,那些因异变而造成的慌乱,愤怒,多疑等负面情绪洪水一样袭向他的感官。即使吸血鬼分散各地,心思各异,通过这枚戒指维乔莱尔就能获悉所有的信息。
“加文还没有对他的‘同盟’下手。”维乔莱尔说,“他应该只吞食了被转化后的血族,但这种方法无法长久,等他的食欲愈加旺盛,就要向贵族伸手了。”
“这才是他要建立国度的目的。”莱恩斯思考片刻说,“即使更换肉体,他依然面临躯体无法承受灵魂的问题。他必须找到能够修补躯体的方法。建立一个以他为信仰的国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贡品’。他将血族正常化,也是为了日后拥有充足的食粮。”
在分析清楚加文的真正目的后,所有人都体会到了恶心与愤怒。
在教会中潜伏的岁月没有带给加文任何一点神性,只为他丑陋的心灵披上了一层沾着血液的圣衣。
理所当然行坏事,还要为自己歌功颂德的人,即使是道德观念浅薄的血族也会鄙夷。
“加文即已出征,这场仗必然要打。我今日就回血族。”维乔莱尔说。“我们与你一起。”安德烈说着,转头征询莱恩斯的意见。
“不觉得我身份有些尴尬吗?”莱恩斯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引来安德烈蹙起的眉和打量的眼神。
莱恩斯对此并不感到尴尬或是心虚,他有自己的理由:“我与塞缪斯留在这里,你们解决完血族的战况立刻回来。加文的目的不仅仅是血族,这次出征也不过是一个试探。战争是漫长的灾难,是一个时代。”
“你留下做什么?”对于莱恩斯的解释,安德烈并未表现出理解,相反他的眼神更加凌厉。
“你们聊,得出结论后叫我。”维乔莱尔拉起塞缪斯,一个闪身躲进了阁楼的仓库里,留下安德烈与莱恩斯对视。
丰富经历导致敏锐的直觉与思维。莱恩斯从未想过能够依靠蹩脚的借口来糊弄安德烈。
“我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完莱恩斯就有些后悔了,这句话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安德烈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在筹划什么,莱恩斯。从昨晚的契约到今天的提议,你想要做什么?加文是不是也像对待罗伊那样,在他的器具上,你的身上,留下致命的后手。”
“安德烈,冷静,我没有任何问题。”莱恩斯说,“我了解加文,他谨慎却贪婪。做一件事永远有无数的目的。他喜爱这种潜伏多时,一朝得手的快感。所以出征,绝不仅仅是获得血族拥趸,搅乱族群。他仍需要获得一具心仪的躯体。”
“你想用自己做诱饵。”安德烈的声音里已经仿佛渗入了冰碴,注视着莱恩斯的眼瞳变得血红。
莱恩斯熟悉这种状态的血族,当他们的猎物被抢夺,地盘被侵犯时,占有欲与野性会让血族变得兴奋。趋势他们的是愤怒,还是失去珍贵所有物的心慌。
“我从未这么想过。”莱恩斯说,“血族足够引起加文的重视。在确保解决掉他们之前,他不会冒险谋取另一项意义。所以目前最主要的是解决维乔莱尔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留下的原因是什么?”安德烈头脑冷静且犀利,抓准莱恩斯话中的每一个漏洞进行询问。这是一场争斗,他与莱恩斯的争斗。
“我是他的目标,安德烈。我不能确保混战之中是否会出现差错让加文寻找到破绽以抢夺我的身体。这只会给你造成麻烦。除此之外,我希望塞缪斯能活下去。”莱恩斯说,“他在贵族之间长袖善舞,在刀剑之前只是一具没有防护没有经验的软肉。两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吗?”
安德烈将獠牙紧咬,发出刺耳的声音:“脱衣服。”
莱恩斯愣住了,这个要求实在超出了他的预判:“安德烈?”
他的犹疑刺激了本就心情不爽的吸血鬼,尖利爪子麻利地扯着衣袍,将莱恩斯囫囵个扒了出来。
健硕的肉体肌肉纹理清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因为身体的变化莱恩斯比以前要白上一些,显得那些旧伤更碍眼。
安德烈仔细检查,没发现任何可以的印记与咒印,才将衣服施舍给莱恩斯。
“最好不要骗我,莱恩斯,不然我就亲手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吸干你的血液,将骨头嚼烂,吐在维森诺尔最深最肮脏的峡谷里。”安德烈拉紧衣服,给莱恩斯扣上扣子。
莱恩斯握紧安德烈略微颤抖的手,在他的盛怒里品尝出一丝细微的慌乱。
“我不会骗你。”莱恩斯承诺。
不知维乔莱尔与塞缪斯在仓库里说了什么,最终塞缪斯留了下来。
夜晚,莱恩斯在燃起壁炉的大厅静坐,翻阅一本古籍。屋外的雨落得急而狠,噼里啪啦得仿佛催促着什么。
莱恩斯放下古籍,在大厅墙壁上一副装裱精致的油画前停下,慢慢解开了前襟。
“隐瞒并不会让他开心。”
莱恩斯扭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塞缪斯。
“我看到了。”塞缪斯紧紧盯着画框外的玻璃,“无论是死亡还是灾难,隐瞒只会带来痛苦。”
莱恩斯扭过头,视线聚焦在画框玻璃反射出的图像上:“但痛苦会来得迟一些。”
玻璃框倒映出的人体微微扭曲,失真失色的胸膛上方,印着一圈晦涩难懂的字符,中间的骷髅头漆黑阴森。
那是一枚古老的傀儡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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