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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胚胎还在持续发育中,所以在商讨之后还是决定推迟孩子“出生”的时间。

苏浅溪没表示反对,心情有些复杂。回来之后她当然也是每天都去傅敬山那儿看看孩子,孩子已经全长开了,密封箱里营养液加了些新成分,有些发红,看不清孩子的脸有些遗憾。

听傅敬山说孩子越长越大,同时也更加活跃,经常在密封箱里动来动去,只是苏浅溪每次去时,孩子似乎都在睡觉,一动不动的,让她很是遗憾。

今天似乎运气不错,苏浅溪到了没多久,孩子就醒了,张嘴吐了一串小泡泡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整个人紧贴在玻璃上,视线不肯移开分毫。孩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伸出小小的脚丫子踹了一下,正好踹在她手的位置。

她甚至觉得孩子踹的不是玻璃,不是她的手,是直接踹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又酸又甜,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感触。

她现在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母亲了。苏浅溪这么想着。

***

“阎……”

“宝贝。”秦阎伸手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认真地端详了她的样子,突然笑了,“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阎讨厌?”她略略蹙起眉尖,有些难过的样子。

“不,当然不。”秦阎又笑了一阵,揉乱了她的头发,“只是更喜欢宝贝本来的脸。”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秦阎知道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这段时间,她经常在外面帮秦阎办事,看过了更广阔的世界、接触了更多的人、旁观了更多人的人生,她也知道了有关于正常人世界的是非、美丑,也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她知道自己现在穿着的脸才是人类眼中漂亮的脸,而她自己原来的脸并称不上漂亮,更应该说是恐怖。那青白的肤色、没有温度的**、怪异的味道、还有半边脸颊歪斜的脸……

秦阎到底喜欢她什么呢?什么又是爱呢?

她没有心跳,没有人类的感情,只有秦阎,也只对秦阎她有着没有来由的无限的依恋。

只是因为他是她睁开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吗?

“宝贝在想什么?”秦阎只能轻微感知到她的情绪,并不能得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感到你好像有些迷惑,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她伸手摸了摸秦阎的脸,人类的相貌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都是依靠味道来区分的,除了秦阎。只有秦阎的长相,她能记住并和其他人类区分开来。

她知道眼前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的长相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也是数一数二的,而这个男人似乎只在乎她而已。

“名字……?”她没有打算问男人到底喜欢她什么,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魅……魔……?”

“什么?”秦阎开始没懂她的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她是把魅魔当成了自己的名字。

“魅魔不是……”想来是之前和别人谈话时,秦阎提起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指代,下意识地用了“魅魔”这个称呼,其他人也就一直沿用了下来,以至于她自己听了也以为“魅魔”是男人给她起的名字。

她知道的,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名字,虽然她只要知道秦阎的名字就好了,但是能有自己的名字她也很高兴,更何况这个名字是男人起的,感觉她和秦阎之间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罢了,”秦阎笑笑,看她很是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再解释了,“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后就叫你魅魔吧?”

☆、秦阎,番外(一)

番外(秦阎篇)

当秦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以为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分辨不清。

他曾是天之骄子,秦家能给他的太多,他能得到的也太多、太轻易。

不过终究还是要死的。

秦阎实力再强,终究抵不过如潮的丧尸,逃不过人心险恶,避不开暗箭难防。

末世来临时,虽然也是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但秦家能量还在秦阎自然是跟随众人提前撤出了闹市区,到S市外的基地暂住。

本以为只是短时间内的骚乱或者是流行疫病,很快就会平息,谁也没有想到那是噩梦的开始。

秦阎以前没什么梦想,虽然家里长辈经常夸他有天赋,但是他想的不过是好好继承家业,让秦家不至于败落而已。

在末世之后……他的愿望大概就是世界和平了吧。

秦阎并不是害怕,只是麻木。

末世之前他从未杀过人,末世之后不管是丧尸还是人类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把挡在他前进路上的东西统统铲除就对了。

苏浅溪当时也被带到了S市,成为了所谓的“全人类的希望”。秦阎只在苏浅溪刚到S市的那一天远远地看过她一眼。

穿着白色的长裙,乌发垂肩,十分圣洁的样子,只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整个人都呆呆的,对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一点反应。

进了实验楼之后,秦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当时的秦阎实力算得上是一流水平,只是秦家人心太散,即使秦阎努力想要力挽狂澜,但最终只能看着秦家这个庞然大物在一夕之间倾颓殆尽。

说不上有多难过,秦家不过是家中长辈捆绑在他身上的责任,他已经尽力,那之后的人生自然只为自己而活。

只是,即使没有了秦家,还是有那么多人看不得他好过。

那之后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多。

慕封这个人他只听说过,并未曾见过,因为慕封一直都在*市,而秦阎一直没有去过*市,及至他身死,慕封也一直都是北方的一方霸主。

苏浅溪他倒是了解的多些,苏浅溪虽然不是苏家有血缘关系的孙女,但到底苏母嫁给了苏父,再加上苏桀和苏浅溪的关系也十分亲厚,在实验楼时,苏浅溪也只愿意和苏桀多说几句话,有苏桀在,苏浅溪也会显得格外乖顺,十分配合实验员进行各种*作。

所以苏家一家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苏桀的实力也算是十分不错了,只是苏家香火惨淡,年轻一辈的算上苏桀也不过十来人,除去丧尸刚爆发时死去还有没有异能也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剩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苏家很是过了一段好日子,因为安全区的高层为了让苏浅溪配合可以说是予取予求,苏老爷子一时风光无量,上门和他拉关系的人络绎不绝,说是踩断门槛也不为过。

不过这段无限风光的日子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苏家最被看重,也是实力最为强横的小孙子——苏桀,叛逃。

说起来,秦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对苏桀十分有好感。

谁都不相信苏桀会叛逃。

苏桀一直以来的表现可以说的上是绝对忠诚。安全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安抚苏浅溪的情绪,让她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和试验,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两人的相处也一直都在实验员的监视之下,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商议逃跑的。

苏桀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任何以他姐姐为基础的实验结果优先给他使用,并且对她姐姐的任何情况拥有绝对的知情权。当时实验人员还愁没有志愿者来试验,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答应了。

于是苏桀成了当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了的改造人,免疫丧尸病毒、身体素质最高程度的改良、异能潜力激发最大化。

可以说是以一当十,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况且也没人舍得。且不说他身边有着重要的实验体苏浅溪,单论他这样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又是一个多大的诱惑?而且苏桀无意伤人,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如果他让人感觉到威胁,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安全区都会想办法除掉他。

秦阎欣赏他的有勇有谋,也欣赏他为了自己重要的人可以隐忍这么久的毅力,以及可以抛却一切的勇气。

之后这两人如何了?秦阎不知道。

因为他再也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的消息。

不过大概是死了的,苏桀带他姐姐出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苏浅溪已经太过虚弱,没有了实验室各种仪器还有药剂的维持,是撑不了多久的。

只是苏桀想要成功带苏浅溪逃出去也只能等待他成长得足够强大,苏浅溪等不起了。

苏桀大概也知道这一点,苏浅溪自己更不会不知道,只是两人还是决定这么做了。

自由两字,诱惑何其大。

能在死前呼吸一次自由的空气,大概就是苏浅溪最后的愿望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秦阎他自己也是为了自由吧?

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秦阎独自一人上路,走过了许多地方也认识了许多人,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消息,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死去。

***

当一切重来,你会怎么做?你该怎么做

秦阎从未想过他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因为他自觉上辈子虽有遗憾,但也没什么执念,甚至可以说是过得颇为圆满了。

上天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秦阎用了一天时间接受了他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丧尸爆发前的时间节点这个事实。

然后……他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怎么做。

他觉得很是茫然,上辈子他已经为了秦家付出了他的大半人生,如今重头来过,秦阎已经不想再回头过那压抑的日子了。

也许是命运的指引又或是他心底潜藏的不甘念头的兴起,秦阎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就离开了秦家。

只是出了门,他才发现自己除了秦家竟不知有何处可去。

他是秦家长子嫡孙,最为乖顺听话、天赋奇高,更为难得的是性格沉稳,和家中那些所谓“不成器”的堂兄弟妹们也不甚亲近。

生活规律,每日在学校、公司、秦家本宅三点一线,在秦阎的心里,他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更没有什么红颜爱人、解语花小情儿,自律到可怕。

所以,当他踏出秦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他去了一个偏僻的公园,将响个不停的手机电池拆下,连同项链一起扔进了厕所的垃圾桶。

项链是秦家老太爷送的,代表了他的宠爱、看重,同时也是对他的保护,项链的蓝宝石坠子后面有着定位器,秦阎想着这也算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不可以逃跑吧。

秦阎乖了二十年,想来秦家老太爷自己都忘了送给孙子的项链里有着定位器了。现在他想逃也必定会做到天衣无缝,绝不会让秦家的人找到他。

公园十分偏僻,里面的监视器基本都是坏的,而外面马路上的交通监视器顶多也只能拍到公园的出入口。

秦阎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在厕所换了衣服,又把手机连同项链扔进了垃圾桶,再穿过一个小树林,从公园侧面翻墙出去,绕过路口的摄像探头,一路走到了邻近的一个破落的汽车站。

他买了几张不同时间前往不同地点的车票,然后故技重施,翻墙绕开摄像头从容离开。

秦阎沿着马路一路向前慢慢走,偶尔注意一下绕过路边的监控摄像,一边查看着手上的几张车票,最近的也是开往邻市W市的,最远的则是他能买到的最远的到达C市的车票了。

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离开S市,这些票对他来说都是废纸。

现在该去哪里?

秦阎自己都不知道。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而他能不让秦家找到的最长时限,大约也是一个月。

考量了半晌,秦阎最终选了个方向去了。

他知道那里在丧尸爆发之后,成立的最早的收容所,也是后来S市安全区建立的基础,不想离开S市,又想保命,那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基本上来说,所有安全区的选择都有一个共同点——远离城市,荒无人烟,土地平坦开阔。

秦阎没想到这里竟然会这么荒凉。

黄土飞扬、灰尘漫天,连块像样的草皮都没有……甚至连马路也没有!

附近没有人家、没有商店,只有来来往往载满泥沙的工程车……

开发区……

这时他才恍然想起,这一片土地已经被划入经济开发区的范围,从年中就开始了拆迁工程,承包拆迁和建筑工程的还是秦家集团下的分公司……当时竞标还是他本人亲自去的……

回头看向来时路也只有坑坑洼洼的一条黄土路,送他来的黑车早就跑的无影无踪,身边路过的工程车队看见他挥手也没停下,径自离开了。

秦阎苦笑一声,这下可好,自己把自己推入了困境。

☆、秦阎,番外(二)

秦阎最后终于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靠着两条腿走到了最近的建筑物。

夕阳的余晖被黑暗吞没,秦阎也准备按响门铃。

不过这栋屋子整个都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没人住?又按了下门铃,没有响,也不知是坏了还是没电。

秦阎想了会儿,没有直接翻墙进去,又敲了一次门,“咚咚”的敲门声在黑暗的旷野里扩散出去,没有任何回音。

耳边好像听到了谁的哀泣。

秦阎四处看了看才意识到那是夜风穿过回廊发出的声音。

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看来是真的没人,他要进去还是得翻墙。

一脚蹬上老旧的铁皮大门,立时响起了不堪承受般的吱呀声。秦阎一把抓住了门板上方的铁栅栏尖,又蹬了一脚准备翻过去时,整扇门一晃,他还以为这门被他两脚蹬倒了呢,赶紧跳了下来,毕竟以这门的老旧程度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跳下来一看才发现不是门要倒,而是有人来开门了。

姑娘手里的亮着一盏烛灯,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庞,眼睛又大又圆,天生笑眼,初见就极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是你在敲门么?”姑娘眉眼弯弯,开口带笑,音色清甜,秦阎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我。”秦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远离正常的社交辞令已经太久太久了。

“你是…无家可归了吗?”

“…”秦阎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衬衫在刚到这里时就被吹得灰扑扑的,牛仔裤和鞋子也都沾满了泥沙,想来脸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难怪被人家当成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被说成是流浪汉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秦阎其实觉得他现在的样子还算不错,要知道末世的时候衣不蔽体的人常见的很,他有时候没有找到替换的衣服也会找块布随意一批了事。

“你是想进来休息一下么?”秦阎的沉默让她以为她说到了他的伤心事,颇有几分抱歉,赶忙转移了话题招呼他进门。

“抱歉,这里马上就要被拆迁了,**和我还没有找到新的去处,只能一直呆在这儿,前几天被停了水电,只能用蜡烛来照明。”姑娘转身带着秦阎往里走,一只手挡在烛火前,防止风将它吹灭。

“门铃也就不响了。”姑娘回头笑了笑,“我听见了你的敲门声,本来还以为是野猫野狗不打算出来呢,后来想想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还好我出来看啦,不然你今天晚上要去哪里过夜呢?”

“…”秦阎忍了忍,没说就算没人开门他原本也就打算翻墙进来的…

现在的他没有异能,不过就是个看起来身手矫捷的年轻人,这让他很不习惯,总是习惯性地想用异能,然后才反应过来得他自己动手。

“我叫杨柳,”女孩儿继续带路,领着秦阎穿过长长的回廊,走上楼梯。

“秦阎。”他张张嘴,吐了两个字算是回答。

“你叫秦阎啊,真是个好名字。”

木质的楼梯也很老旧了,秦阎刚踏上去便是“吱呀”的呻|吟,突兀、刺耳。

“嘘——”走在前面的杨柳吓了一跳,赶忙示意秦阎小心噤声,“**睡着啦,小声些,别把她吵醒了。”

秦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杨柳这才满意,转身继续带路。

整栋建筑呈匚字形,有着许许多多的房间,杨柳领着他到一处房门前。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里面的床都是铺好的,不过里面没有浴室,厕所也都是楼层公用的…”

“也没有热水可以洗澡…”杨柳将烛台摆在桌上,烛光照亮了室内,也让秦阎得以看清室内的格局。

这房间可以说是小的可怜,除了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个衣柜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床边留下的些许空当,秦阎和杨柳两个人一站,连转身都嫌挤。

“不嫌弃的话我房间里还有一壶水,我可以去拿来让你稍微整理一下再休息。”

“那…就谢谢了。”秦阎趁着刚刚看房间的机会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对这样一个建筑物没有一点印象,上一世他到这里时,安全区已经颇具雏形,也完全没有这么一栋类似的建筑物,可见是被拆了,杨柳他也没见过,不知是流落在外地还是在丧尸爆发时死了。

杨柳笑着说了声“不用谢”,就留下秦阎一个人取水去了。

秦阎站在外面走廊上,一边等着杨柳回来,一边看着夜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谁在那儿?!”秦阎朝着一个角落问道,杨柳离开时把烛台也带走了,现在一片漆黑,他也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儿,但并看不清是什么。

顾忌着杨柳的**还在休息,秦阎压低了嗓音,但语气里带着的气势依旧不弱。

“是我……”一个稚嫩的嗓音想起,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柱子后探出身来,怯生生的,“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杨柳姐姐到哪里去了?”

“……”原来只是个孩子,秦阎在心里感叹自己反应过度,现在还不是末世,孩子也只是普通的孩子,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

“她……”秦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最怕和小孩子打交道,“她去打水了,很快就会回来。”

“哦…”孩子像是相信了他所说的话,这让秦阎松了一口气。

不过孩子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饶过他,依旧不依不饶地缠问着,“那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和前几天来的那些家伙是一起的?你们都是坏人,欺负杨柳姐姐和婆婆!这里不欢迎你!”

“出去!”孩子激动地叫起来,尖锐的童音不停地回荡扩散,秦阎试图让孩子安静下来。可是完全没有用,孩子还是很激动,甚至试图把他推出去。

“小海!你这是在做什么?!”杨柳跑了过来,秦阎赶紧把孩子送到她怀里,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热水壶还有烛台。

“小海,你怎么能对叔叔这么大喊大叫的,多没礼貌?”杨柳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孩子不哭了,她才开始和他讲道理。

“而且现在是晚上,你这样大吵大闹的把其他人吵醒了怎么办?”杨柳摸了摸孩子的头,“快跟叔叔道歉,然后会自己的房间睡觉!”

“我不!这个人和前几天来的人一样,都是欺负杨柳姐姐还有婆婆的坏人,我要保护杨柳姐姐!”小海拍着胸脯的样子还是很有架势的,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杨柳一下子也被逗笑了。

“人小鬼大。”她宠溺地捏了捏小海的鼻子,“这个叔叔才不是什么坏人,是杨柳姐姐的新朋友,以后也会是小孩的好朋友。”

“快给叔叔道个歉,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叔叔,对不起。”小孩儿十分乖巧地向秦阎道了歉,然后赶紧回房睡觉去了,生怕杨柳又念叨他。

“不好意思,小孩子都这样不懂事,你别在意。”杨柳抱歉的笑笑,替孩子又道了一次歉,转身将烛台摆好,重新点上火,之前的火早就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就被吹灭了。

“…没什么,你也用不着道歉。”秦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孩子说的没错,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把我领了进来……”

“我相信你不会是什么坏人的。”杨柳笑笑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些孩子了,我才不信你会图我什么?”

“……”秦阎没有再说话。

“最后嘛,我看到了你的眼睛。”杨柳点燃了另一个烛台,“我相信有着这么美的眼睛的人不会是坏人的。”

杨柳拿着另一个烛台走到门口,“好好休息吧,这个烛台我就留给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说完便甩甩头潇洒地走了,完全没给秦阎回话的机会。

“……”秦阎看着杨柳走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误会着吧。

***

第二天,秦阎是在一片争吵声当中醒过来的。

浑厚的男声和清甜的女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无端端觉得有些刺耳。

“我早就说过了,限你们一个月之内搬走!可现在呢?都过了快两个月了!你们还赖在这儿不动弹!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不不不,不是的,林先生,还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杨柳苦苦哀求,“你看我们这儿还有这么多孩子,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合适的地方?一个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而且拆迁款你只给了三万…这些钱全部用来租房子连一个月的租金都付不起……您这根本就是在为难我们!”

“唷呵?!”那个被称为是林先生的胖子哼了一声,“你这还是嫌钱少的意思了?你知不知道负责这片儿工程的到底是谁?啊?那可是秦家!给你三万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要知道其他几户可是连三万都没拿就给我乖乖的全部搬走了的!”

☆、秦阎,番外(三)

“这……”杨柳露出难堪的神色,“我们不一样啊,那么多孩子要养,没有钱的话……”

“好了!好了!”那胖子不耐烦地打断杨柳的话,“你们过不过的下去,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赶紧,给我搬走!”

“再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否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我们走!”

“林先生!”杨柳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上前拉住那胖子的胳膊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显然对方已经不想再谈,不耐地甩手一推,杨柳就重重摔倒在地。

“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阻止了杨柳的动作,只见一位头发近乎全白的老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拄着拐杖,走路似乎有些不稳,但精神十分不错的样子,“杨柳,让他们走吧。”

林胖子见到老人出来,脸上露出略微不自然的神色,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脸撇到一边,不去看她。

“**?”杨柳见是老人出来了,跑过去扶她,“您怎么出来了,您的病才刚好,应该多加休息才是……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您就不要再费心了。”

“我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上一段日子呢,”老人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头看上去还是不错的,“林先生,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我们一定会准时搬走的。”

“**!!”杨柳瞪大了眼睛,“我们要搬去哪儿?!”

老人拍拍她搀扶着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用着急。

“……”杨柳没再多问,只是眼里沁上了泪水,显出十分伤心的样子。

“你们这群坏人又欺负我的杨柳姐姐!!”小孩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直直撞到林胖子的腿上,伸手抱住那胖子的腿就是狠狠一口。

“嗷——!!”那胖子疼得嚎叫了一声,一脚把孩子踹开,“哪来的野孩子?!”

小海被踹的一*股坐倒,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林胖子有控制力道,但受了惊吓,刚刚还耀武扬威地咬人,现在就被吓得呜呜哭了起来。

杨柳赶紧过去把孩子揽在怀里,小声劝哄。

“别打孩子!”杨柳看林胖子追上来还想再打,连忙自己挡在孩子前面,打算着宁可自己挨打,也不能让孩子受伤。

“你以为我就不敢打你了?!”林胖子扬手作势要打,杨柳吓得抖了抖,闭紧了眼睛将孩子整个护在怀里。

“……”杨柳微睁了眼看,才发现是秦阎。

“……”注意到杨柳的视线,秦阎几不可闻地叹气,本不想掺和这潭浑水,但终究还是掺和进来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会搬走,就没必要再打人了吧?”秦阎松开了抓着林胖子胳膊的手,他没怎么用力,但也有他苦头吃了。

“你又是从哪儿蹿出来的?”林胖子刚刚疼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还不忘放狠话,“警告你别多管闲事!我们付钱,他们搬走,都是白纸黑字定了契约的,也不是强买强卖!!”

林胖子不自觉地给自己找理由撑脸,他觉得有点不安,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眼前这青年的脸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十分眼熟,但总想不起来……

“我知道,”秦阎漫不经心地打断林胖子的话,“她们会搬走,我也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

“赶紧滚吧。”秦阎下了逐客令,林胖子虽然觉得就这么听话地离开很丢脸,但是继续留在这儿,这个之前没出现过的青年显然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只好一挥手带着几个打手灰溜溜地跑了。

“……谢谢你了……”杨柳拉着秦阎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又帮小海和自己身上的尘土都拍打干净,“……去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玩吧!”

“好~!杨柳姐姐,我走啦!!”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来得快、去得更快,小海已然忘了刚刚被吓得大哭的事情,吸吸鼻子就兴高采烈地打算去玩儿了。

“这是哪儿来的年轻人?”老人慢慢走过来,上下扫视了一遍秦阎,这才问杨柳。

“啊……这……”杨柳支支吾吾半晌,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最后还是照实说了,“是昨天晚上到这里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你这孩子……”老人显然也是早就猜到了,没有露出多生气的神色,只是无奈地笑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人心险恶,要多加提防,你怎么总听不进去呢?”

老人说得气急,忍不住伸手戳了她脑门一下,她白净的额头登时就多了一个圆圆的红斑。

“唔……”杨柳捂住额头,没敢反驳,也不敢再在秦阎的事情上多说什么,只是娇憨地笑,另一只手轻轻晃着老人的手撒娇,“这不是还没事嘛,他刚刚也帮了我们呀!”

“而且,我很会看人的,他绝对不会是坏人,我可以保证!”

秦阎这才发现杨柳笑起来其实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看上去更加甜美可人了,昨天天黑加上烛火能照的光十分有限,这才没看出来。

秦阎听着那边祖孙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没插话,只是沉默的跟着,杨柳做事他偶尔搭上一把手,存在感十分微弱的样子。

老人没有在秦阎的事情上再过问太多,只要求杨柳尽快把人送走,他们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秦阎这个客人他们还真管不了了。

杨柳歉意地笑了笑,以前的**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总是尽可能地帮助她能帮助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警惕小心,看任何人都带着审视和探究。

秦阎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被冒犯的地方,他觉得老人的那种态度才是正常的,杨柳那种人才是真的少见。

也许是这里的气氛使然,又或者是瘦了某个人的影响,秦阎也奇怪自己刚刚怎么会多管闲事,充当别人的保护者。

在末世里,秦阎学到的最重要也是最深刻的一条教训就是不要随便帮助别人。

最好连一个同情的眼神都不要给。

只要你流露出一丝类似于同情、不忍的神色,那些嗅觉敏感的小人就会在你任何可能看到的地方展示出各种各样的悲惨来。

这些人就像是吸血虫,不敢出门自己找食物,也不敢拿起武器,与丧尸搏斗,只会四处寻找着所谓“好心人”的踪迹,然后一拥而上,不吸干他的最后一滴血就绝不罢休。

当然,在末世,“好心人”可是绝对的稀有物种,最开始也许还有人会出于同情,分出一些食物来。赠予的对象大多都是孩子、妇女,还有一些残疾人士。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心人”也越来越少,因为她们发现这些“可怜人”,永远可怜不完,也永远不知满足。

杨柳若是不改掉她这种个性,一旦丧尸危机爆发,末世降临,她绝对活不长久。

想到这里,秦阎干净自己的心莫名被扎了一下,待他仔细想刚刚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感觉时,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下意识地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难道是生病了……?

“你怎么了吗?不舒服么?”杨柳这时正在准备小朋友们要吃的午餐,一荤一素一汤,没人还有一个苹果作为餐后甜点。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也有模有样,营养均衡。

“不……”秦阎回过神来,帮她搬了汤锅,“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这样啊…”杨柳自然没有任何怀疑,“在厨房不要走神呀,小心被火星烫到。”

秦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杨柳向来没什么心眼,准备午饭的功夫,她就已经把小院的情况交代地差不多了。

这栋小楼以前是个修道院,后来荒废了,才被老人盘下来开了个福利院,专门照顾那些孤儿、流浪儿。

今天上门耀武扬威的林胖子也算是老人养大的,只是老人看走了眼,养了一只白眼儿狼。

就连杨柳自己也是被老人捡回来的。

“因为我当时睡在一颗垂杨柳下面,所以**才叫我杨柳。”

杨柳没显出什么伤怀的神色,因为她对于现在的生活也挺满意,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人生的成长过程没有父母的陪伴的确是一种遗憾,可她还有十分疼爱照顾她的**,也算是老天爷对她的另一种补偿了吧。

秦阎看准了时机,跟杨柳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

既然这里都要被拆迁,那么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可以去其他城市,又或者在丧尸爆发之前重新回到这里就好。

只是看着杨柳难过,他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

想了会儿,秦阎掏了掏口袋,掏出了一枚扳指。

这扳指可不寻常,是秦家的老太爷亲手交进秦阎的手里的,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他本人。

“这个,拿着。”秦阎取了一节红绳把扳指系上,递给杨柳。

“这是什么?”杨柳接过来,看了看,“不不不,这我可不能要。”

扳指虽小,可入手的触感还有那色泽,就算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杨柳也知道这绝非凡品。

“这太贵重了。”杨柳把东西塞回秦阎的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快收好。”

☆、秦阎,番外(四)

“拿着吧,”秦阎难得解释,“这东西也许很值钱,但很快就会变得一文不值了。”

“??”杨柳并没有听明白秦阎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么名贵的玉扳指怎么会变得一文不值呢?“不管怎么说,无功不受禄,这个我是怎么都不能接受的。”

“就当做你昨天收留我的谢礼吧,”秦阎挥挥手和杨柳告别,“用它来解决你们现在的困境吧,它在你手上比在我手上要有价值得多。”

“我……”杨柳还想再拒绝,秦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在她再开口拒绝之前就走远了。

“……”杨柳没有再追上去退还扳指。

大概是因为钱的关系吧,有了这个就有足够的钱解决他们眼前的困境了。杨柳攥紧了手里的扳指,硬质的玉硌疼了她的掌心。

看来她也不像**说得那样善良和无私。

***

离开了福利院之后的秦阎漫无目的,就去了邻市转了转。

在脱离了秦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人生是有多无趣,没有喜好,没有理想也没有目标,似乎从小到大都在满足父母长辈对他提出的种种期望,他的确成为了秦老爷子心目中完美的继承人,可是他的内在似乎早已枯朽了。

末世时他也是这样独自一人到处游荡,因为实力很是不错,也经常被一些大的团队招揽,只是他都拒绝了。

他已经将自己的大半辈子都耗在了秦家,剩下的人生,无论多短暂,他都想享受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过秦阎很快就发现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现在不是末世,没有丧尸的威胁,也有食物还有干净的水和衣物。只是……这些都要用钱来换取。

秦阎以前从未为钱担心过,衣食住行总有管家安排处理,末世之后钱也失去了它的意义,想睡觉就找一间空屋子或者直接露营,食物也是随意翻找,谁找到就是谁的。

他忘了在现在这个文明社会,没有钱还真是寸步难行。

好在身上还有一块手表和一支钢笔,他拿去典当换了一些钱,算是可以支撑些日子。其实他口袋里还有一张信用卡——等他想回去了再用吧!

在W市又游荡了两天之后,秦阎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上一世死前虽然自己独身一人,无依无靠,但也潇洒,每日只要找到自己够吃的食物还有水就够了,而现在连找食物都不用出门去找,他能做的就是在W市闲晃,两天时间里他就走遍了W市的大街小巷。

太无趣了……秦阎站在窗边,看着夕阳西下,灯火霓虹渐次亮起,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正常人在重生之后会做什么呢?大概先是确认丧尸爆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然后……开始准备如何度过末世吧?囤积大量的食物,有门路的还可以找地方购买武器还有各种必要的装备,提醒自己的亲人朋友,保护自己爱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了。

不过秦阎没有朋友,也没有爱的人,秦家的人也算不上是亲人。秦老爷子满意他的能力,而父母则是把他当做讨好秦老爷子的切入口,是他们未来的提款机。

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而已。

蓦地,他突然想起杨柳那带着酒窝的笑脸来。

秦阎自己也十分疑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杨柳来,可能是气氛使然,而他又恰好没有其他人可以想。

***

当杨柳再一次看到秦阎,还是很意外的。

“你……”杨柳抚了抚额发,她身边围了一圈小孩子,看上去有些手忙脚乱,努力挤了出来,露出一个笑来,“你回来啦?”

本来她是想问秦阎是不是后悔了来取回扳指,或者是不是无处可去只能来这里,又或者他其实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可是最后她却说了“你回来啦?”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些小孩子也还记得秦阎就是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晚,第二天还陪他们玩的大哥哥,虽然好像有些冷淡,但还是挺喜欢的。于是小孩子们都很是热情的扑上来邀请他一起玩。

在无言的默契之中,秦阎就这样在福利院住了下来。

虽然每日只是陪小孩子们玩游戏,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那天来的那些人后来又来过两次,都被秦阎打走了,那些三流打手的本事就算是末世前的秦阎也是不看在眼里的。

秦阎没有问杨柳为什么没有把那枚扳指典当,用这笔钱给福利院找一个更好的住处,对他而言,这枚扳指既然已经送出,那么它的主人就是杨柳了,杨柳要怎么处理它,他都不会过问。

时日又自此过了很久,久到秦阎几乎忘了末日,甚至快忘了自己还是秦家那个大少爷。

但事实上,也就过了十天左右……

这几天唯一的烦心事,大概是赶人的那个胖子来的越来越频繁,虽然每次都被秦阎打回去,但是婆婆越来越忧愁的神色以及杨柳次数见长的走神,告诉秦阎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即使如此,杨柳依旧打起精神给孩子们准备过年,福利院虽然穷困,但是也一直努力在给孩子们最好的。

这日杨柳熬了一大锅腊八粥,秦阎帮着分给了孩子们之后,才端着自己的那一碗慢慢喝。

香甜的腊八不仅暖了秦阎的胃更暖了秦阎的心,只是杨柳不经意间露出了伤心神色还是提醒了他目前福利院所面临的困境。

「……该回去了。」

***

某日,秦阎独自出门了一趟,说是去买些东西。

回来时大包小包,甚至租了一辆小卡车才运了回来。

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套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玩具,他还买了许多新的儿童读物,几箱水果,还有其他干果年货。

“这……这些都是你买的?”杨柳看着秦阎请来的人车上车下地搬东西,有些回不过神来。

“是啊。”秦阎很有种成就感,能为这里的孩子们做点什么感觉真是太好了。

“你……”杨柳很想问他哪来的钱买这些,但是又觉得这个问题还轮不到自己来问,于是又悻悻地住了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秦阎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些都是我买的,刷信用卡。”

小小的卡片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又被收了回去。

“信用卡?”杨柳虽然没有信用卡但也知道是什么,“你是不是透支了?这可怎么办,怎么还?不是说信用卡刷了不还款算是诈骗嘛……”

“我还攒了一些钱,你待会儿拿去看看够不够还……”

杨柳絮絮叨叨,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大通,秦阎只是笑。

“不要担心,相信我。”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杨柳莫名安下心来,她是如此信任他。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几日,杨柳一直没等到银行的账单,也没收到法院的传票,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

秦闫一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没把事实告诉她,实在是看杨柳这个样子好玩,再者,马上她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果然,在一个难得风和日朗的早上,小小的破旧的福利院外停了好几辆车。

福利院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客人了,杨柳和老婆婆都很是惊喜,以为是来□□的夫妇。

倒是秦阎还略拦了拦,秦家还是以前那副德行,喜欢弄这些排场,显得自己好像高人一等一样。

“秦少爷。”车上走下来一个穿黑礼服的中年男人,半鞠了个躬,很是尊敬的样子。

“秦伯。”秦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不是没看见杨柳和婆婆诧异的眼神,只是这时候也没什么必要和她们解释清楚了。

“我们走吧。”秦阎说着就准备上车离开了。

“少爷不准备说些什么?”秦伯倒是没那么着急,秦阎愿意回去他也松了一口气,他也算是秦家的老人了,秦阎回去之后会面对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秦阎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对他更加宽待些。

“……”秦阎本想说不用了,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回了头,“那,秦伯,请再等我几分钟吧。”

“是。”秦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等候。

秦阎其实也只是拉着杨柳悄悄叮嘱了几句,很快就回来,毫不留恋地上了车。

“少爷……”秦伯在车上沉默了半晌,见秦阎一直保持沉默,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刚刚那个姑娘……”

“秦伯,你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秦阎打断秦伯的话。

秦伯看了看秦阎的神色,现在的少爷越来越不露声色,让他也有些摸不透。

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变了……

秦阎没去管秦伯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虽然原本的计划是就此离开秦家不再回去,但是现在这样似乎也不算太差。

刷了信用卡之后本以为秦家会马上派人过来抓他回去,没想到秦老爷子也是相当有耐心,还多给了他几天自由。

不过,换个方面想,为了她,暂且分开回到秦家也算不上是坏事了。

☆、苏桀(一)

“苏桀?!”苏浅溪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到这里的?”

苏桀耸肩,“看到你弟弟在这里你不高兴么?”

“我当然高兴啊……”苏浅溪眼睛微微*润,她已经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苏桀了,自那个晚上之后……

将近大半年未见,苏桀变化很大,不仅长高了许多,身材也壮硕了不少,整个人脱去了稚气,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想来也是经历了许多。

“之前……那个人,”苏浅溪平静了些,理了理思绪,“崇榆先生,说你还在S市……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啊,这个啊,”苏桀顿了顿,“其实崇先生他们出发之后没多久,我也就接着出发了……”

“你一个人?!”苏浅溪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能一个人就跑那么远?路上有危险怎么办?!”

“姐、姐……”苏桀虽然知道苏浅溪会生气,但也没想到她会发那么大火,“你冷静一点啦,我现在不是没事嘛,我很安全地到这里了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苏浅溪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在路上出事了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真是的!”

苏桀听着姐姐断断续续地唠叨,感觉有些无奈,但是也知道要是继续这个话题就会没完没了了,赶紧转移话题。

“姐,难道你不应该问一下我到这里来做什么的吗?”

“啊……”苏浅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做什么……?难道你不是一直和我呆在这里吗?”

“呆在这里?”苏桀也愣住了,“姐,你难道不应该和我一起吗?S市的基地不论是设施还是制度都要比这里好上许多,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到S市呢?”

“这……”苏浅溪一时语塞,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计划,她自到了这安全区之后就没想过要离开了……

上次收到了苏桀的信之后,她当然也想要姐弟俩一起生活,只是她想的是把苏桀带到*市来,而从没想过去S市找苏桀。

这里的人不会放她离开也许是一个理由,但是她自己知道,她根本连这个念头都没有想起过。

“是因为什么?”苏桀看着苏浅溪沉默,忍不住追问,“是因为担心这里不放你离开吗?我来之前秦先生已经找过我,如果你愿意离开跟我到S市,他可以提供一切帮助。”

“不是。”苏浅溪下意识地反驳,“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苏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道你不愿意?你不愿意跟我走?还是不愿意到S市?”

“爷爷他们已经不能再找你麻烦了,我完全可以保护你!你不相信我吗?”苏桀想不出苏浅溪有什么理由不跟他走,在他看来他们姐弟俩在末世相互依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是,也不是因为爷爷他们,”苏浅溪看着自己高大的弟弟急躁地都快原地转圈了,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你知道的,就算是小时候,我也没怕过他们。”

“那是因为什么?!”苏桀真的是想不通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因为你要当舅舅了呀。”苏浅溪笑眯眯道。

“什么舅舅,我又没外甥……”苏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等……你怀孕了?!谁的孩子?!”

“告诉你然后你去把他打一顿?”苏浅溪深知苏桀的个性,笑着安抚他。

“肯定啊,哪能那么便宜他。”苏桀撇撇嘴,不以为然,然后忍不住盯着苏浅溪的肚子看。

“别看啦,你外甥不在这里。”苏浅溪一把推开他的脑袋,“瞎看什么?”

“不在这里?!那时已经生出来了?快带我去看看!”苏桀一脸*,刚刚的气愤消失的干干净净。

“带你去看可以,不过要保持安静,不准吵哦。”苏浅溪见苏桀的注意力似乎已经完全转移到还未出世的小宝宝身上了,很是松了一口气,跟他叮嘱了几句,准备带他去看小宝宝。

“知道知道,我不会吵的。”苏桀连声答应着,他才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呢。

不过在进入实验大楼的时候还是颇有些麻烦的,因为守在门口的警卫并不同意放苏桀进门。

理由是实验大楼里面存放着许多重要的资料,苏桀是S市的人,上面有专门吩咐过,要特别对待。

苏浅溪万万没想到会这样。

苏桀是S市的人进入*市的安全区也许会引起上面的注意,这点她早就想到过,可S市的团队离开也没有多久,之前两方也算是合作愉快,她便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没想到,问题在这儿等着呢。

苏桀倒是挺淡定,自从知道这里是实验大楼之后他就知道他想进去可不是什容易的事情。

他知道的倒比苏浅溪知道的还要多一些,上次S市和*市算是合作愉快,但是事实上B市觉得S市一次出了六车军火来交换这些细胞,可见其实力之深厚,自此对S市也是颇为忌惮。

但是也有人伺机而动。

崇榆在回S市的路上就遇到了不下三次袭击,若说都是些流浪者、抢劫犯,他可不会相信。对方的目的也十分明显——装着细胞的箱子,除了S市还有这个团队本身,还有谁会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虽然也有出内鬼的可能性,但是崇榆更相信他们是S市的人。

即使回了S市,还是有一些不长眼的人偷偷摸摸地混进来,自然也是被抓了扔出去了事。秦阎觉得现在还不是和B市撕破脸的时候,只让他们回去给他们的主子报个信儿,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现在国家已经四分五裂,人心涣散,没有归属感,各个城市的安全区也是各自为政,B市作为曾经的首都的威慑力急剧下降,起码秦阎从没觉得他就该听B市的指示,他连装样子都懒得装。

这次他愿意吃点亏,B市倒是觉得他是个软柿子还赶着来捏他了,也是有些好笑。

苏浅溪虽然知道和警卫争吵不是明智之举,只是她实在气愤,带自己弟弟去看他的外甥就这么难?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傅敬山闻讯而来,解开了僵局。

“这样吧。”傅敬山也是头疼,他明明只是个科研人员,这些管理方面的事情理应都由沈文焕处理……算了,想等沈文焕来处理的话,还是他自己来好了。

“我亲自带人进去,你们也能派人跟着,我保证不会带他进任何一间实验室,也不会让他看到任何资料,只让他看一眼孩子就走,可以?”

傅敬山也没指望这个小小的警卫员能做什么决定,安静地等他向上面汇报。

“可以,你们进去吧,我也会跟着的。”警卫员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苏桀一直用要杀人一般的眼光看着他,看得他背脊发凉,直冒汗。

“好了,我们进去吧。”傅敬山抹了把脸,这事儿能解决他也是挺意外,他虽然是实验室的二把手,但是在上面的人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实验室至今还没拿出什么成果,上面的人也都把他们当做吃白饭的,看轻得很。

“小苏,今天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傅敬山小心翼翼地观察苏浅溪的脸色,他当然不是真的关心这件事,他只担心苏浅溪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不配合他的实验。

现在苏浅溪实力不错,安全区挺看重她,再者慕封也不是死的,想要用强硬手段迫使她配合实验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傅敬山现在很看重和苏浅溪建立良好的关系。

“没事,”苏浅溪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个笑,“我知道实验室有实验室的章程,你不用担心,我明天还是会来做检查的。”

“啊……”傅敬山碰了个软钉子,讷讷说不出话来,他和苏浅溪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说是完全没感情也不可能,现在被这么说虽也是自作自受,但心里还是不好受的,“那就好、那就好……”

“……”苏浅溪知道自己刚刚是完全的迁怒,她对傅敬山本人并没有太多恶感,大概是因为他的目的和感情都十分纯粹吧。

最终几人还是在一片沉默中走进了胚胎所在的实验室。

苏桀一路上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刚刚的事情对他有没有造成影响。

不过当他的目光甫一触即蜷缩在玻璃箱中的小小婴儿时,苏浅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的激动。

“这就是我外甥?”苏桀的表现简直和之前苏浅溪第一次见孩子的样子一模一样,整个人都趴在玻璃上,恨不得能进去抱抱他。

“和姐姐长得好像。”

“噗,”本来还在气闷的苏浅溪被他一句话就逗笑了,“脸都还皱巴巴的,你就知道他长得像我了?”

“他是我外甥,是你儿子,长得不像你像谁?”苏桀也跟着笑了。

“说不定像他爸爸啊?”她本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苏桀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怕起来。

“宝宝不会像他的。”苏桀隔着玻璃戳戳孩子的小脸,“你说对不对,宝宝?”

☆、苏桀(二)

“……”感觉到苏桀对孩子父亲的敌意,苏浅溪没有再提有关于慕封的话题,转而跟他说起这段时间以来关于宝宝的点点滴滴来。

苏桀果然脸色又多云转晴,饶有兴趣地听起来。

那天苏桀他们在那间实验室待了大半个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要吃晚饭时才离开。

苏桀不愿意另找住处,“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啊,为什么要出去露宿?虽然我有带帐篷。”

苏桀带的帐篷是完全可拆卸的军用品,和那种便携式的家用野营帐篷不一样,算是高级货。

虽然苏浅溪作为姐姐并不介意一起睡(说实话,从很久以前开始,只要苏桀在家就经常在半夜偷偷进她房间……)两人那么久没见,她也有很多话想对苏桀说,不过,作为屋主的慕封并不同意。

“他不是慕家的人,为什么我要同意他住在这里?”慕封其实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是这个小子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对他抱有强烈的敌意,话语间也总是夹枪带棒、连贬带刺,别说是脾气本就有些暴躁的慕封,就算是圣人也会被惹出脾气来。

“嘁,”苏桀几乎笑出声来,“按照你这意思我姐还是你家的人了?”

“……”慕封被他的反问问住了,他刚刚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答不上来,他看向苏浅溪,她也是一脸怔愣。

“答不上来了?”苏桀得意地扬了扬头,拎起行李就往楼上走,“那我就住了。”

看着苏桀上楼,慕封才问:“你没告诉他?”

“啊……你是说你是宝宝的爸爸这件事吗?”苏浅溪刚刚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我还没告诉他。”

“看来要是他知道我是宝宝的爸爸,还会更生气。”

“大概会吧,”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苏浅溪忍不住笑了一下,“应该是一定会非常生气。”

“看来看到你弟弟,你的确很开心。”慕封坐在沙发上翻看易彬前几天整理好的资料,所有的资料都写在一本半旧不新的本子上——这已经是易彬能找到的最干净的本子之一了。

“怎么用这个?我记得我抽屉里还有一大叠白纸。”苏浅溪的东西之前都由易彬保管,她有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能凑合用,”慕封翻了一页,“不管怎么说,那些东西是你找到的就是你的。易彬比较头疼的是他已经很久没用笔写过这么多字了。”

“丑得也只能凑合看。”他把本子侧了一下给她看,果然字迹十分潦草。

“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全部好好写完。”苏浅溪撇撇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跟着损易彬。

“没错,”慕封点点头,没否认,“有的字我都不一定能写出来。”

“智能手机的错。”他顿了顿,接着说。

“……”苏浅溪低声嘀咕,“反正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明天还有任务吧?”她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其实时间还早,但是现在晚上为了省电到处都很黑,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也就只能早早休息了。

“等等,”慕封叫住正要上楼的苏浅溪,“你没什么话想说?”

“……什么?”她上楼走到一半,回头看仍然坐在楼下大厅的他,“我没什么要说的啊……”

“真的?”慕封把资料放在茶几上,一副准备好要长谈的架势,“苏桀没有对你说什么?”

“……你猜到了?”她靠着楼梯扶手,并没有打算重新回到大厅,“小桀希望我跟他一起回到S市去。”

“那么,你的回答呢?”

“……”苏浅溪又一次语塞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追问,而她自己则也不知道答案。

“你应该知道,你要离开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慕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想看穿她的想法,“你有什么想法吗?”

“为了宝宝,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这里。”苏浅溪深吸了一口气,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宝宝出生之后呢?”慕封却不肯放过她,依旧穷追不舍,“你这不过是在逃避问题。”

“……”苏浅溪撇过头,避开他的目光,“那你呢?你那么执着于我的答案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慕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不过我还是乐于回答这个问题的。”

“我执着于你的答案,”慕封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回答会影响……不,大概是决定我……我们的未来。”

“你说话这么委婉,我觉得好不习惯。”苏浅溪换了个姿势,不过还是靠着扶手,她莫名觉得有些心慌,“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你又在逃避问题了。”慕封对她的回话并不意外,他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她,“我平时表现的……很缺乏理智吗?”

“我想,变态暴力狂大概是对你最完美的形容了。”苏浅溪也笑了,她第一次在面对慕封的时候感觉这么放松,甚至有一点朋友之间的感觉,但是又很不一样,她甚至敢开他玩笑。

慕封听了她的回答,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发火。

他知道自己在她的印象里是什么样子的。

比起智谋,他更喜欢肉搏战。在这一点上他和何尧臣很不一样,何尧臣喜欢*控别人,躲藏在他的众多手下后面,注视事态的发展并享受成果。

慕封虽然一样,也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但他更喜欢参与其中,他喜欢战斗,疼痛和打击感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血腥味能让他热血沸腾,过去的他偶尔会在这样的血战当中迷失自己,除了易彬,其他人——包括小甲他们,多多少少都对他有一些畏惧。

这么看来,变态暴力狂还是很适合用来形容他的。

不过在末世之后,他倒是变了很多。

虽然对易彬和她的愧疚未曾减少过一分一毫,但担着慕家整个担子,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了顾忌,行事也收敛了许多,有些向何尧臣靠拢的趋势。

不过在出任务的时候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丧尸病毒一旦感染变异就不可逆转的特性让他多分了一些心思在保护自己上,但更多的还是无尽的杀戮。

苏浅溪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也算是见惯了血腥,但是每次慕封杀的兴起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那种来自灵魂的震颤。

有惧怕,有服从,也许还有吸引,只是她从不承认。

正是因为这个人足够强大,所以易彬这群人才能一直凝聚在一起,从未想过离开。

“也许你说得对,”慕封的目光锁定着她,好似要直望进她的灵魂里去,“只是在面对很多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些……踌躇。”

所到这里是,他又忍不住笑了,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奇怪,也很好笑。

苏浅溪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今天晚上笑的次数比过去大半年里加起来的都要多得多。她觉得有点新奇,心也怦怦直跳,莫名的紧张感袭上她的心头。

“我还是直接一点好了,”慕封的眼睛明亮而有神,苏浅溪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好像石化了一样,动弹不得。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留在这里,不要离开去S市。”

“……”苏浅溪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开口道:“我能理解为你是在请求我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慕封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现在这种情形他以前从未遇到过,他很少被人压一头。

而现在,他不仅被苏浅溪占尽上风,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

“那么,我会好好考虑的。”她终究还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轻轻巧巧地离开了。

“呵……”慕封看着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才长出了一口气,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

“看来进展十分不如意。”易彬走到茶几另一边坐下,拿起上面的资料翻看。

“什么时候来的?”慕封没理会自己的好兄弟对自己的调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给我倒一杯?”易彬看慕封只给自己倒水,感叹这人有时候还真是小心眼,“大概……从‘丑得只能凑合看’开始。”

“……”这人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易彬翻过一页纸,自己这瘦金体,写得还是相当有水平的,后面小甲代笔的部分简直丑得不能看。

***

“姐?你终于上来了?”苏浅溪刚进门就被苏桀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她笑笑,有些不安,苏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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