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可避免的冲突

被男人突然而至的表白弄得惊愕极了，柳俞乔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等到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时，男人却突然站起身，那瓶点滴快要滴完了，方强走出去叫了护士，帮忙重新换好。

这期间，柳俞乔只敢盯着给自己换针头的护士的手，眼睛逃避似的躲开了站在旁边的那个人。

对他来说，一切都显得过于突然了。

等到护士走后，他依然不敢看，视线有些躲闪，而旁边的男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在旁边坐了一阵，男人才重新开口。

“我知道，一切对于你来说有点突然，你好好想，我不介意等得更久一点。”

柳俞乔听了他的话，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侧过头，望着不停飘动着的纯白色窗帘，一只麻雀跳到了病房外的广玉兰上，仰着头叫了两声，很快便扑棱棱地飞走了。

中午的时候，柳俞乔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因为他坚持，方强最终还是出了病房，去医院前台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柳俞乔发现方强的车已经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对方朝着方强鞠了一躬，然后对两个人说道：“方先生，这位先生，上车吧。”

因为有人坐在了驾驶座，柳俞乔旁边这次多了一个人。

车子在转盘处转弯时，柳俞乔的身子一偏，腿碰到了方强的，他不自在地往旁边坐了坐。最后实在觉得干坐着太尴尬，便伸手想摸出手机，但一掏口袋，才发现昨晚上生病被送到医院，手机根本没有在身上。

他双手交握，只得垂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停车。”

“是，方先生。”

方强打开车门，迈步走了出去，柳俞乔看到他缓缓走进旁边的一家小店里。

他转头，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也在打量着自己，不由冲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好。”

“你好，”男子冲他点了点头，“我叫余东林，是方总是司机，前段时间有事情，现在复职了。”

柳俞乔点点头：“嗯，我叫柳俞乔，是方先生家里的钟点工。”

“那他怎么今天和你一起从医院出来？”

“我……昨晚上发烧了，方先生送我去医院。”

余东林抿唇道：“嗯，现在没事了吧？”

“嗯，退烧了，再吃几天药就没事了。”

两个人聊了一阵，方强才回到车里。

车门刚刚被拉开，柳俞乔的面前便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你的嘴唇看上去有点干。”

余东林冲柳俞乔笑了笑，识趣地转过头，然后启动了车子。

犹豫了下，柳俞乔还是接过了瓶子：“谢谢方先生。”

车子行了一段路，男人突然转过头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叫我阿强哥，不是说可以这样叫我吗？”

正喝着水的柳俞乔差点没噎住，他忙咽下口里的纯净水，脸都憋红着，最后还是咳嗽了两下。

“……我觉得还是方先生叫起来更顺口一些。”

男人递了张纸过去，低低地说：“你喜欢这样叫，也好。”

不自在地看了看前方，余东林的视线恰好从车内的后视镜中离开，让柳俞乔又不自在地往旁边移动了下。

进了别墅之后，刘嫂做了饭，两个人一起坐在饭桌上吃了点。

到了午休时间，柳俞乔洗了洗手，在进房间之前想到了自己这次生病，怕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冲着坐在客厅的方强说道：“方先生，我这次看病麻烦你了，医药费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方强抬起头，从俯视的角度看，男人的颧骨愈发突出，仰着头的样子，却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好。”

柳俞乔这才觉得心里不那么别扭了，他进到卧室，脱了鞋上了床，昨晚上生病哪里休息得好，他很快便睡着了。

手里拿着商业报纸，方强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又一个竞争者被吞并了。

经商这几年，他学到的东西不少，譬如守株待兔，譬如亡羊补牢。

亦或者，给猎物留一些空间，太步步紧*，是抓不到想要的东西的。

等睡起来的时候，柳俞乔眯着眼坐起身来，缓了缓神，然后下了床，拉开窗帘。

外面已经起了晚霞，火烧云在天际灿烂地铺展着。

再回到床边，柳俞乔才发现手机上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想了想，打了过去。

“喂，是俞乔吗？”

“嗯，是我，孙阿姨，有什么事吗？”

“哎呦喂，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你妈妈今天晕倒在家门口了，我们邻居几个把她送去了医院，给你爸打电话打不通，才想起给你打，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

“我知道了，我妈她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我现在就过去。”

“中心医院的二楼，心脏科那里，具体病房我都记不清了，你问一问护士好了。”

“好的，谢谢孙阿姨，那我先挂了。”

柳俞乔迅速换了一身衣服，他小跑下楼，漱了漱口，很快用凉水泼了泼脸，然后便走到了门口换鞋。

刘嫂问道：“这么急？去哪里啊？”

“唔，我妈妈她生病了，去医院。”

“小心点，哎，你这也才从医院回来啊，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柳俞乔冲刘嫂笑道：“嗯，我知道的，先走了。”

到了中心医院，柳俞乔找到二楼的心脏科，问了护士后，很快找到了陈玉兰所住的病房。

他在门口望了下，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陈玉兰后，便轻手轻脚地转开了门把手。

走到母亲身边，柳俞乔发现对方打着点滴，鼻子下还插着管子，不由觉得心里一酸。

他的母亲也老了，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地老去。

陈玉兰还在睡着，柳俞乔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阵，病房门打开，柳俞乔转头一看，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站起身，走到医生身边，回头看了眼陈玉兰，轻声道：“我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你跟我出来一下。”

到了病房外，医生将手里的病历拿给对方。

“你妈妈年纪慢慢大了，身上的毛病自然就多，做儿女的就要多关照关照。她这次晕倒是因为有心脏病，而且经过检查，血压血脂也很高，平时饮食和锻炼都得注意下。哦对了，先去缴费吧，之前送病人来的人说在联系家属，没有去缴费，你妈妈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柳俞乔缴费后又向医生咨询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才回到陈玉兰的病房。

后者已经醒了过来，但也只是眯着眼看了柳俞乔一眼，很快又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柳俞乔知道她心里还有些疙瘩，他心中也有，但是却不能在这时候抛下陈玉兰不管。无论如何，她都是将他辛辛苦苦抚养大的人。哪怕说了再难听的话，却还是不可能放弃这份现在岌岌可危的情感。

他帮她倒了杯水，将人扶着靠在病床前，然后将水递过去说：“妈，你喝点水吧，医生说年纪大了，多喝白开水也是好的。”

陈玉兰就着他端水的手，将那半杯水一点点喝光了。

将杯子放下，柳俞乔坐在旁边，看了看桌子上放的水果，应该是那些送陈玉兰的邻居送的。

“妈，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削个苹果吧。”

“不用。”陈玉兰干脆地说道。即便嗓子有些沙哑，脸色也不好看，但语气却还是生硬极了。

去拿苹果的手只能缩了回来，柳俞乔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还想再问什么，只听陈玉兰问道：“你爸爸呢？”

“不知道。”

陈玉兰睁开眼：“你给他打电话，说我被车撞了，现在快死了，让他过来见我最后一面。”

“妈。”柳俞乔只叫了一声，接着便觉得难以理解。联系不上柳栋梁确实让陈玉兰心中不快，柳俞乔觉得能够理解，但也不代表需要靠谎言将对方捆绑到这里。况且，现在是打不通柳栋梁的电话，而不是对方不想来的问题。

“你给他打，一直打到他接电话为止。”

见陈玉兰不依不饶，再加上对方刚刚心脏病犯了，柳俞乔怕再气到她，只能应了两声，然后慢慢走出了病房。

关上门，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重新拨通了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电话号码。

所幸的是，这次有人接了。

“喂，爸，是我。”

“哈啊……俞乔，怎么——啊……怎么了？”

柳俞乔皱起眉头：“爸，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唔……什么事？”

“妈今天在家门口晕倒了，我们都不在家，还是邻居送她到医院来的。妈现在情绪不好，爸你还是来一趟吧，毕竟你们两个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嗯啊……好的……哈啊……我马上来。”

柳栋梁那边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柳俞乔挂了电话也没有多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转过头，恰好看到吴继勇从那边路过。

这还是柳俞乔第一次从对方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委屈的表情。

而吴继勇身边站着一个男人，虽然穿的是普通的休闲装，但是从气质看上去却极佳，透着一股清冷的味道。对方脸色淡漠，扯着吴继勇下楼。

“哎，你别抓我。”

“走快点，我还有事情。”

“你把我弄成这样子，刚刚才抹了药，现在那里又扯得痛了。”

“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我不管，你给我的医药费要再加两千块，这可是影响以后正常生活的……”

不知道对方二人说的是什么，但是柳俞乔潜意识地察觉到了一丝什么。等到很久以后，他再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时，再想到现在的对话，便就懂得是什么意思了。

柳栋梁是在半个小时后赶到的，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上次柳俞乔见过的那个青年。

前者显然是急匆匆地赶来的，身上的大衣也有点凌乱。

到了柳俞乔的身边，柳栋梁才停住了脚步。

他向病房里探了探，转头问道：“你妈妈她……没事吧。”

柳俞乔沉默了下，说道：“目前还好，没有大事，但是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后饮食还有其他方面也得注意，医生说她血脂血压都很高。”

柳栋梁蹙起眉毛，回头看了身边站得有些不耐烦的青年，有些歉意地说：“是我不好，原本是已经商量好，要签字离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突然反悔了。前段时间我搬出家里了，也没办法顾及到她的身体。”

柳俞乔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然后将柳栋梁拉到一旁。

看着自己的爸爸，他突然发现，柳栋梁瘦了好多，不过脸色看上去倒是红润，只是嘴巴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红肿。

“爸，你和妈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柳栋梁身子一僵，他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说道：“其实俞乔，你也知道没有这个可能性的，爸现在和你妈，肯定是要离婚的。”

而病房里的陈玉兰却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自己拔了点滴枕头下了床，打开门，冷着脸看着和柳俞乔站在一起的柳栋梁，当视线瞥到交错着腿靠在墙上的青年时，脸上便变得愤恨无比。

“柳栋梁，你带自己的小情人过来，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专门来气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吴继勇这个CP写起来，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