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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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 焦适之在屋内走了一圈, 发现所有的窗户都是朝向外楼开的,原本应该有的地方却都封死了。
正德帝的视线随着焦适之转了一圈, “说不出的莫名,却没有什么实际的罪证。”
焦适之点头,这是在王勋的地盘上,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 以他的性格, 应该能够察觉到才是。还是说, 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缘由?
不过一会儿, 门扉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焦适之扬声叫他进来,小二便推开了门。他们来的人有七八个, 虽然不与他们同座,但焦适之也尽数为他们叫了菜肴,小二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不少东西。
正德帝托着腮帮子说道:“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跟之前我去过的几家完全不一样?”
瘦小的小二手上抬着不少东东西,一边忙着放下一边说道,“我们东家一贯不喜欢那些粗鲁的武人,所以我们这里只招待像你们这样的贵气人物。”
正德帝指着那几个侍卫笑道:“他们看起来也是武人吧?”
小二笑着说道:“您别开玩笑了, 这难道不是客官的侍从吗?那自然也是可以入的,毕竟跟随在客官这样的人物身边,他们定然不会闹事。”
朱厚照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你说的有理,这锭银子是赏给你的。”他抬手丢出去一小块碎银子,还是刚才出来前焦适之特意交给他的,生怕皇上到处逛没银子。正德帝准备的荷包被藏在衣兜里去,毕竟放着几千银票基本就破不开。不过他没想到那碎银皇上在外头用不上,在这里倒是豪气地一挥手撒没了。
小二脸上笑意更深,冲着正德帝作揖了几下才带着后面送菜的人出去。正德帝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然后冲着焦适之伸出手,“适之,拿来吧。”
焦适之一边笑着一边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小捆白布摊开在桌上,正德帝兴致勃勃地瞅了几眼,随手从里面拿了个最大根的银针在菜肴上戳得非常开心。虽然银针并不能试出绝大部分的毒性,但好歹还是有点作用的,所以一旦出门焦适之就会常备在身上。
正德帝看了眼光洁如初的银针,随手扯了块布擦擦,又丢了回去。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看起来比有什么问题更加失望。
焦适之道,“您难道很失望?”
正德帝正色道:“如果现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就能立刻解救他们了,因而这风平浪静令我有点失望。”
焦适之被正德帝这随口胡诌的话弄得笑了起来,连忙指着菜肴说道:“您不是饿了吗?还是早点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吧。”
正德帝欣然应允。
两人吃完饭后,倒是没有在这里多留。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焦适之也看到了自己人的身影,知道会有人继续在那里观察,便直接请皇上早点回府了。
他们是觉得有点不妥当,但他们初来乍到,对什么都不熟悉,指不定这里仅仅只是马贩子的聚集地呢?亦或者这只是这家酒楼的特性,就喜欢招待文雅点的人,目前什么都还不好说,更不能让皇上继续留在这里。
朱厚照看了眼天色,着实不能再拖,也只得随着焦适之回去。
第二日,不管是于公于私,正德帝都在王勋的带领下巡视了整座大同镇,尤其是王勋带领下的军队,更是朱厚照心中的重中之重。当焦适之随着皇上来到军营前时,那几乎不可一眼望尽的延绵营帐令他骤然屏住了呼吸,直到入内之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在边境戍守的士兵的确与京营截然不同,带着他们所不能具有的凛冽煞气。正德帝特地要求王勋不能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来的时候身上也没穿什么显眼的衣裳。当王勋带着他们走进来时,来往的士兵也没人敢围上去,最多在做事的时候扫上一眼,带着直白而纯真的好奇。
这便是为大明守边的战士。
焦适之随同着他们几乎走遍了整座大营,所到之处无不是士兵严谨*练的模样,行走间犹带整齐划一的动作,令焦适之眼眸中异彩连连,比起皇上的神色不逞多让。正德帝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其他都好说,他可舍不得适之上战场。
路上有人迎了上来,那是昨天随着王勋迎接皇上的副官。焦适之注意到他眉间的焦急,视线同时也隐晦地落在正德帝身上。
焦适之蹙眉。
难道是军营出了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
事实上,焦适之真的猜对了。
副官现在面上不显,实际上背后已经是一背冷汗,觉得这几天一定是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看黄历,家里没有好好上香,这才在他轮值的时候出现这么难搞的事情。
王勋与副官一起共事多年,一眼就看破他脸上尴尬的笑意,顿时便知道出事了。然而身边有皇上在侧,又是个据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就算是他请他回避也估计是不可能应允的,况且他又有什么资格请皇上避开呢?这天下都是他的。
他招手示意副官不必担忧,直接说了便是。副官犹豫地看了他几眼,这才开口,“昨日军营发生了斗殴,卑职赶过去的时候,百户郑华已经负伤,不过其他几个人也没落到好处,都是伤了要害。军医看过后说是都得躺上个把月。卑职现在已经把那几人都分开关押,只等将军处理。”昨日皇帝是当着他们的面要他们不要透露身份的,因而副官也没敢提及皇上。
王勋脸色一沉,看着副官语气加重,“起因呢?别说你一晚上过去,连起因都没有给我查清楚!”
副官苦巴着脸说道:“查,查出来了,是因为郑华,郑华有那个断袖之癖。”那个郑华,刚好是最近王将军所看中的一个挺有能力的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王勋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一愣,然后又肃着脸说道:“就算他有断袖癖好,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副官那吞字少话的毛病到现在还是没改过来。
副官又走近了几步,小声说道:“郑华断袖的事不知怎么被那几个人知道了,昨晚去找他麻烦,然后就开打了。”
不过几瞬,王勋立刻就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什么叫做去找他麻烦?他在军中这么多年,偶尔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少,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他除了限制不能在军中乱来外,也从来没有管这些。郑华的性格他知道,一向内敛自持,如果不是遇到什么大事是绝对不会如此失控的,他目光炯炯盯着副官略显瑟缩的脸色,阴沉着说道:“恐怕不只是小小的找麻烦吧?”
在正德帝面前,副官怎么也没办法说出那几句话,抖擞着冒冷汗。
朱厚照也是此道中人,一下子就知道郑华到底遭遇了什么。在副官明显是不想在他面前说出那种话,他摸着下巴说道:“那个郑华在哪儿?”
王勋与副官都对正德帝突如其来的话语很是诧异,但是这跟军务的关系不大,王勋没有不回答的道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副官,副官不得不绝望地说道:“现在在军医的营帐里,他的伤势比较重,军医说需要看护几天。”
正德帝连话都没说,抬手示意了一下,副官只得在前面带路。军医手无缚鸡之力,又是重要的随军人员,他们的营帐都被安置在最里面的位置。他们绕七绕八才走到了那里,而此时门口正围着几个人,看起来情势不太对劲。人还没走到跟前呢,就已经听到了一句夹杂着浓浓厌恶的话语,“你不就是个恶心死人的东西吗?怎么还有脸站在这脏了地方!”
眼看着就要动手了,王勋厉声喝道:“怎么,你们倒是有资格替我说这样的话了?”
军营里的士兵对王勋自然是熟悉的,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王勋身上,而站在旁边的朱厚照完全没被人所注意到。这种感觉是第一次,他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王勋大步走到军医营帐前,就见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鼻青脸肿的郑华,他脚上还包着厚厚的几层绷带。单单是靠着左脚的支撑,他青白着脸色站在了门口。他身前的几个士兵慌张地让开来,王勋看着郑华身上的伤势,怒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各自看管?!”他此话问的是后边站着的副官。
副官头都大了,看着站在边上的那几人喝道:“我让你们看着人,你们倒好,自己倒是成了施暴者,脑袋是不想要了?!”
焦适之抱剑站在正德帝后面,如果不是王勋之前给他的印象挺好的,光是今日的事情就会令他产生截然不同的想法了。而此时皇上正站在王勋身上饶有趣味地看着现在的场面,似乎对伪装成一个侍从非常感兴趣。
他听着王旭的喝骂以及副官的推脱,那几个士兵会说什么话语,焦适之也几乎能够猜到。虽然知道军营中对这种事情会更加地严苛,不过如今的局面还实在是难看。正德帝掉过头来看着他,“适之,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置?”
他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他俩没注意到,在朱厚照开口的时候,王勋已经停下来训斥的话语,随即焦适之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他们义愤填膺地认为他们会受到损害,但看看郑华年纪轻轻已经是百户的职位,到底是谁认为谁会损害谁?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焦适之淡漠地说道。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因为那意味着他是真的生气了。
朱厚照是极其难得见到适之生气的,唯有一次,便是当初他在父皇去世后颓废时。除此之外,他从未见过适之生气的模样。即便是在多次劝谏他的时候,适之也依旧是沉静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口气。
正德帝退后一步与焦适之并肩而行,看着那些正看着他们的士兵,轻笑着说道:“不然适之去跟他们较量较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貌取人的下场。”王勋的视线触及到正德帝,被他暗示着摇了摇头。
虽然一直被王勋压着骂,那是因为王勋是他们的上司,可站在王勋身后的正德帝与焦适之开始没这样的待遇。此时见着王勋沉着脸不说话,其中一个高瘦士兵站了出来,“你想与我等单挑,就你这样子简直就是弱鸡,还想让你旁边那个瘦不拉几的来?”
焦适之原本是没打算上的,正德帝能肆意,但这里毕竟是王勋的地盘。然眼前几人的口出不逊辱骂朱厚照,却是彻底惹怒了他。他摩挲着剑柄走出来,扫了一眼淡声说道:“你们可得过了我这一关,才能挑战我身后的那人。不要浪费时间了,全部一起上吧。”焦适之的话语令他们的脸色骤变,示意性地看了眼王勋,王勋在心里暗骂这几个人白痴,脸上却只能挥着手同意了。
连皇上都答应了,他能如何?
王勋也心生一种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感觉,眼见着焦适之已经拔剑,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您难道不害怕这位……”
正德帝淡笑道:“怕什么,适之不会输的。倒是今日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你的治下。”
王勋低声开口,“这种事情是军营里最忌讳的事情,通常一旦被发现,那人都会被同军伍的人欺辱,最后都是悲剧了事。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后查出来没有证据一推四五六。但没想到连郑华也还是这样。”别说证不证据了,连当事人都开不了口,别人又能如何?
“这几人也算得身手不错,军中武艺看的是配合,而不是单打独斗。皇上真的认为这个侍卫不会落败吗?”落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着皇上认真的模样,王勋怕下了皇上的脸面。
正德帝哼笑两声,抱着手说道,“你就看看吧,到底是你这士兵厉害,还是我家适之高明。”
几人一哄而上,在最开始对焦适之并没有造成什么压力。他们似乎本来就未曾相互磨合过,为了适应还花了点时间。然而熟悉后就不同了,顿时对焦适之的压力成几倍上涨。刀光剑影间焦适之多次险现危境。王勋担忧地看了几眼,片刻后却是无奈摇头。
焦适之在场中灵活游走,剑势凌厉,闪身从一人的腰腹间划过。背后宛若有眼,在短刀划来时猛一下腰,一手撑地,反手上挑又割破了另一人的手腕。他未见手软,剑招中初现峥嵘,顷刻间周身几人尽皆带伤,而己身毫发无损。正德帝望着焦适之面容冷肃的模样,心里却是喟叹高兴。
大喜大悲皆是极度之情,然而缺失了其中一味情感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见过焦适之太多太多的表情了,记忆中也潜藏着被铭刻的瞬间,唯独这一味的收藏几乎不能得见。
当焦适之的剑险些刺中一人的手臂时,却是一个难得预料到的人扑了过来,手上的巧劲一下子分开了激战中的两人。焦适之在感受到这人是谁后,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带着他跳离了战场。那人脚步踉跄,几乎不能站立,还是焦适之撑了他一把。
只见郑华站在焦适之身侧,脸色难看至极,看着那几个还有些蒙圈的士兵喝骂,“当时教你们的全部都丢到脑后了!军队教你们的是杀人的手段,是面对敌人的凶恶,却没有教你们用这样的手法来伤害任何一个被保护的民众!”被他的气势所压,其中一人嗫嚅道:“他的武艺比我们高强许多,怎么就……”
郑华打断他的话,一手指着他身上的衣裳,一手又指着焦适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他身上穿的又是什么!穿上这身衣裳,上战场杀敌,就算你现在身后站着杀害全家的杀人凶手,你都只能先抵御了敌人,才有资格去追凶。”
“现在,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再回答我一次,刚才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郑华的话压得那几人鸦雀无声,刚才站在焦适之身后的人一窒,手中的暗器不自觉跌落下来。焦适之轻挥了下长剑,顿时血迹滑落,这才复又归剑入鞘。望着那略显狼狈的几人,他冷声说道:“看着你们,再看看郑华,真为他与你等为伍感到羞耻!”
他不顾郑华挣扎,带着他入了军医营帐,里面的军医在看到人进来后,还没等焦适之开口,就把人扯过去医治了,一边上药一边凶巴巴地骂人,骂得刚才在外面威风凛凛的郑华狗血淋头。如果不是郑华自己认死理出去了,他们根本不敢在军医前面闹。
焦适之在旁边看着,冷不丁问了句,“你之后打算如何?”郑华龇牙咧嘴地被擦着药膏,疼得差点没跳起来,“我本来就是想来打战,如果将军要赶我走,我也没办法。”说到这里时,他明显很是黯然。
“王将军看起来很喜欢你。”焦适之说道。
郑华道:“是我辜负了将军信任。如果不是我……”
“那又有什么关系?”焦适之淡然地说道,眼前是漂浮着的小小尘埃,在营帐门透入的光线中异常清晰,带着朦胧的边缘,“这能抹杀你所有的功绩?”
郑华苦笑,“当然不行,但却足以抹杀我此生所有的可能。”
焦适之轻笑道,“你以己为耻?”郑华怔愣,连什么时候军医给他包扎好都不知道。呆呆捂着左手刚包上的绷带,许久后摇头,“此乃天生,这就是我,我不会去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东西。”
“既然你如此坦然,若是王将军不想留你,我倒是有个好去处。”焦适之笑眯眯地说道,刚才郁闷的心情尽皆散去。郑华的性格非常对他的胃口,如果不是看着王勋还有几分爱才之心,焦适之现在就会开口直接挖人走了。
郑华这才想起眼前这人的奇特之处,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普通,却能让将军答应刚才那般离谱的要求,更别说他还真的快打赢了。如今回想起来,刚才就算他不冲出去,对他来说或许也没有问题。而且他居然从他嘴里听出了几分对将军的不满……这人到底是谁?
焦适之留下一句养好身体,便从营帐内退出来了。离得太久,他怕皇上会出什么事情。岂料刚掀开帐门,焦适之便见着正德帝笑着同他打招呼,手里把最后一个人丢到地上。焦适之望着身后王勋与副官脸上讶然的神色,几步走到皇上身边,上下看了几眼才算是安心,“您就算是想活动筋骨,也不用特地选择我不在的时候,难道我还会阻止您吗?”就是别再来这样突然一下子的事情了。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正德帝的手指,那上面满是灰尘。
王勋看着眼前旁若无人的两人,心里头觉得怪怪的,不过他对这方面完全不敏感,什么感觉也没有。望着地上那几人对副官嘱咐道:“押下去,按着军规杖责八十,没死再拖回来。”袭击长官这事先不说,辱骂皇上这便已经是大罪了。
“之前那几个也一样,让军中的人醒醒脑子,不该说的话不要再说!我要的是做事的人,不要那么多嘴!”王勋又道,说完后丢下副官走到正德帝面前躬身说道:“您可还想去其他的地方,今日实在是末将失职了。”他竟是不知道皇上的身手如此好,在焦侍卫与郑华消失在帐门后,他笑嘻嘻地与那几人游斗,在双方不动刀剑的情况下,竟是力压了一头。
正德帝随意地摆手,没怎么在意地说道:“这不过是小小的瑕疵,掩盖不住之前的那些的。这样才好,才更真实。我可不想看到你们遮掩后虚假的表面。”至少从入了军营到现在,正德帝能够看得到令行禁止。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对待一下。
焦适之把手上的帕子折叠起来,又重新收入怀里,笑着说道:“若是将军无法处理此事,我愿意带走郑华,使之不为您所困扰。”
王勋笑容犹在,朗声说道:“那可不行,郑华是我看重的爱将,以他之前的功绩,完全能升任千户,不过是折子还未批复下来罢了,你可不能跟我抢啊。”
焦适之挑眉,双眼带笑,慢慢地点头,“原是如此,将军的心胸开阔,某佩服不已。”他说完后,便退后一步,在正德帝身后当起了默默的随从。
朱厚照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玩味儿,看来郑华那样的性子的确是合适之的胃口,那可就不妙了。他摸着下巴琢磨道,“虽然军中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屡屡发生也是不行。这样吧,不必去等批复了,朕现在便授予他千户,相关手续之后再补,直接走马上任吧。”他毫不犹豫地在郑华身上盖了一个王勋的戳,才算是放下心来。
王勋谢过后,又带领着正德帝把其他四处都看过后,正德帝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至于回去后王勋打算怎么整改队伍,那就是王勋的事情了。
路上,正德帝坐在马车内对焦适之*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姓郑的?”
焦适之楞了一下,笑着说道:“您说的没错,郑华的性格的确是有可赞之处,也是条汉子。如果那王将军对他有何不满,我倒是想举荐他去林秀那里。”朱厚照憋着气听着前半部分,听到最后一句总算是放心了。
他嘟哝着躺在焦适之腿上,“你要是太过喜欢别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焦适之好笑地摸了摸皇上的额间,“您想得也太多了,那人若是您,您才不会令自己落到这样的处境呢。”他隐约避开了直接的回答,然心中却是想到,这世上哪能再寻到一个如朱厚照这般的人呢?遇见一个,便是上天庇佑了。
正德帝翻身在焦适之怀里蹭了两下,闷声说道:“昨天的几个人刚才是不是向你汇报了?”在上马车的时候,焦适之在外面耽搁了好一会儿才上来。
焦适之颔首,“我正想要同您说这件事情,那间酒家的确是拒绝武人,除非是像我们昨天那样的场景,所以进去的那几个都是比较瘦弱的。但是有点不大对劲的是,多数的马贩子都会直接选择在那里留宿,甚至是交易。刚才我也问过王将军了,背后的人本身也是个大马贩,因此聚集在那里的人会比较多,一贯如是。”
“所以就是没问题了?”正德帝扬声道,这么个后续他可没想到。
焦适之笑道:“我等初来乍到,您是觉得我们可以慧眼发现王将军好几年都没发现的问题吗?”正德帝伸手圈住了焦适之的腰身,磨蹭地说道:“有何不可,我觉得就是有问题,适之继续派人盯着吧。”
焦适之轻抚着正德帝的头发,答曰:“我已经派去了。”正德帝难得呆了片刻,闷在焦适之怀里哈哈大笑,“适之总是这么令我意外啊。”
……
皇上前去大营巡视,除了焦适之与几个随行的人外并没有带其他,即便是李东阳杨廷和等人也不例外,好在是王勋亲自来接,那些大臣们才算是安心。
只是几日过后,杨廷和不太满意地发现,皇上经常会微服出巡,而且伴随他去的人只会是焦适之。且不说这样是多么危险的情况,为何偏偏是焦适之?杨廷和对焦适之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虽然这两年名声越发大了,北镇抚司也是个重要的地方,但是与杨廷和直接几乎没什么接触,他也并未去在意。
只是这段时间皇上对焦适之的态度,几乎是恨不得连吃饭都揣在兜里走,顿时令杨廷和有点疑虑。
这日,第三次被杨廷和串门的李东阳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卷轴,“杨大人,别来无恙啊。”杨廷和一眼望见李东阳手里的地方志,顿时有点自己不干实事的感觉。
李东阳和他闲聊了两句,发觉杨廷和心不在焉,便道:“杨大人是不是不大适应这里的环境,出去走走其实也是不错的。边塞风光着实是难得领略一番,若不是出巡太过耗费钱财,多来几次倒是能更体会百姓的情况。”
杨廷和点点头,双手放在桌上合十说道:“之前走过了,这边塞的确是与京城,与家乡截然不同。就是民风略彪悍了点,连女子都会上街厮打吵骂,不成体统。”
李东阳笑着说,“你是未曾见识过,即便是在江南水乡,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在少数。只是我等从未见过罢了,随着皇上到处走动,才知道以前的眼界是多么闭塞。我们本以为的东西,却偏偏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样。”和李东阳聊了半天后,杨廷和才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连忙问道:“今日皇上还是带着焦侍卫出去吗?”
李东阳点了点头。
杨廷和蹙眉说道:“自从来了大同,因为皇上重视这里停留多日后,我才发现,皇上似乎特别偏重焦适之?”他斟酌着说道,却不知道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李东阳挑眉,“皇上既然想要微服出巡,身边自然带的人就少了。任之身手不凡,他跟着皇上,我等才能放心。”
杨廷和道:“没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自从路途中杨廷和与李东阳面对面坐了三个月后,这关系再不好也渐渐变得至少能说说话了,更别说他们两人之前的关系也没那么恶劣。再说这里身份差不多的也就他们两人,杨廷和的一些心腹并没有跟过来,遇到略显纠结需要讨论的问题便下意识来找李东阳了。
李东阳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如此,下次我等也可跟随着皇上一同前往,倒是也能看看皇上与任之到底在做些什么。我相信皇上也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的。”
杨廷和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事情。不过李大人没有感受到,怕也是我自己多想罢了。”杨廷和在李东阳这里略坐坐,不久后又回去了。
在杨廷和离开后,李东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忧,皇上如此不加掩饰的态度,若是不小心便异常容易使人发现端倪,难道皇上还想做些什么吗?
李东阳没办法想出正德帝到底意欲为何,只能暂且把这件事情放下。
正德帝预计在大同停留十日左右,然后下一个地方便是出关前往宣府。不过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焦适之令锦衣卫日夜盯着的酒家传来了消息,在酒家下面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全部都是阿芙蓉!
焦适之现在一想到这东西,第一反应便能想到宁王。虽然宁王已死,但是那危害焦适之到现在还记得。而一想到这里,焦适之骤然一惊,查探的思路立刻发生改变,令人往药店等各个方向去了,查出来的结果令焦适之震惊。
正德帝清晨还没睁开眼睛,焦适之便已经站在炕边轻声叫了几句,他立刻就醒了,迷糊着伸出手,“适之怎么了?”
焦适之主动握住正德帝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皇上,您之前怀疑的事情,有新的消息了。是阿芙蓉!”
正德帝猛然坐起身来,眼中哪里还有刚才迷蒙的模样,“阿芙蓉?!”
焦适之点头,看着朱厚照迅速下床穿戴衣裳,一边在旁边搭把手一边说道:“地窖掩藏十分隐秘,但藏量过大,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大同镇内各处的药店都存在使用阿芙蓉的情况,但用量过大。我来之前令太医检查过,按着方子至少得减少十倍方才不会损害身体!”
“大同的士兵虽然少有入城,但若是遇到小型的袭击,召集的大夫只能从镇内调集!而且平时来看,普通士兵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入镇,所以从这里去查探后,那几家寻欢作乐之所也藏有此物。昨夜在查探过程中有人打草惊蛇,我不得不连夜下令派人把所有人都逮捕归案,封锁现场,如今王将军正在外面。”
昨夜回来后,正德帝有点伤寒,睡下不久就发生此事。焦适之本有便宜行事的职权,既然无法顺藤摸瓜,就只能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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