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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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适之自己包扎好大半伤口时, 距离战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虽他本身武艺不错,然他本就是战场上的新人, 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不过是个新手,受伤颇多也是正常的。

身上的细碎伤口好上药,但是在背后的一道就比较难了。忍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焦适之背过身去站在铜镜面前, 勉强看到身后有一道伤口横跨了大半的背脊, 不是很深, 但是很长, 仍在不断地渗着血丝。这种情况下,焦适之根本没办法给自己上药。

他叹了口气, 正打算穿好衣服去外面叫个人进来的时候,朱厚照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了**着上身的焦适之。他目光一凛, 在屋内转了一圈, 尤其是在床榻边的狼藉与里间的水渍上停留了许久,方才慢慢地走到焦适之身边。

他蹲下身来看着他,视线停留在焦适之面上许久,久到焦适之尴尬地欲别过头去, 却被正德帝猛地搂住脖颈啃上去。

这样的*毫不温柔,带着剧烈的疼痛与后怕,夹杂着不满与担忧, 满腔的怒火席卷了他的口舌。焦适之单手抵在朱厚照肩上,用力地推拒着他。

朱厚照另一只手温柔又用力地按压在焦适之伸出的手上,绕过他脖颈的手正揉捏着他的耳根。焦适之的耳朵本就敏感,被朱厚照这么蹂躏了几下,瞬间变得通红,他下意识张嘴,“皇上,别……”

这便是纯情不懂的坏处了。

正德帝贴着焦适之的嘴轻轻一笑,舌尖继而滑过焦适之的唇瓣,一下子攻城略地,令焦适之节节败退。从未被触及的敏感上腔被一次又一次地逗弄,卷着对方惶然不知所措的舌尖共舞,*得焦适之眼角发红,竟带出几分*漉漉的媚意。

“皇上!”

就在朱厚照终于松口后,焦适之面带薄怒地喊了一句,却被朱厚照接下来的动作给打断了后面的话语。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焦适之*润微肿的唇瓣,低声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声音是沉稳的,指尖却是颤抖的。

所有想说的话语都在这一刻沉寂了。

焦适之自然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刚才战场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身上的伤口也昭然若揭。哪怕他身边那么多人保护着,生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保护皇上本来就是该做的事情,皇上何须生气呢?我身边也有很多人护着我,我不会出事的。”他主动伸手拉下朱厚照的手腕,继而握住,眼底满是认真。

朱厚照摇头,“你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若是你出事了,你难道觉得我会是很冷静的人?宁王犹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他深深地望着焦适之的眉眼,似乎在心里一点点地描绘着,“我就希望你好好的,好不好?”

“……好。”

“我帮你上药。”朱厚照接过了焦适之手里的药瓶,轻声说道。

焦适之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分量,原本有些迟疑的态度瞬间软化,顺从地被他拿走了手里的药瓶,然后被朱厚照推着在椅子上坐下。

“皇上,外面的情况如何?”虽是如此,焦适之还是觉得气氛诡异,不自在地问了一句。

朱厚照站在焦适之背后,视线在焦适之**的背脊上扫视着,在每一处伤口上停留,夹带着带着炙热疼痛,嘴里倒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方伤亡三百七十三人,朱宸濠那边五百六十三人,剩下的还有一些战俘,现在都关押起来了。”

焦适之似乎能够感受到朱厚照的视线,脸上的神情越发不自在了,而在这时,背上有一温热的触感,焦适之微颤了一下,方才发现是皇上的手指。

朱厚照顺着伤口边缘摩挲了一圈,然后从药瓶中摸了一手指膏药,一点点地给适之涂抹上,“陈初明的话并没有错,朱宸濠的确是不擅长水战。那些上了岸的士兵都挺不错,然而在水中就不行了。”

“皇上,宁王此次撕破脸皮,回去之后定然会掀起叛乱,您欲如何?”焦适之说道。

“还能如何?别人想要这江山,我若是拱手相让,父皇泉下有知,怕也是要动怒的。”正德帝说此话时看似漫不经心,然而话中却带着强烈的自信豪气。

焦适之眉目带笑,“这点我从不怀疑。”

正德帝伸手戳了戳焦适之的腰窝,看着他怕痒似的一躲,然后仿佛才发现焦适之看不见一般地开口,“不过这一次宁王倒是失策了,本来按着他的性格谋略,本来不该这样随意妄动才是。他本不知道我的身份,然而看到了福建总兵后难道还不知道?他最后下令,却偏偏是因为我。”

焦适之接口道:“宁王那种感觉,仿佛就是因为知道是皇上在此,他才会贸然下令开战的。”

朱厚照不可思议地说道:“难道小的时候他父亲曾经带他进宫,然后我欺负了他?可是我真没这个印象,怎么就这么记恨上我了?”

焦适之失笑,“皇上想太多了,或许是宁王本性要强呢?”

朱厚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适之,你到底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还是站在朱宸濠那边的,居然还在给他说好话,这我可就不高兴了。”

焦适之低头轻笑了两声,说,“是是,皇上太过妄自菲薄了,您自然是被宁王嫉妒,因而才致使如此行径。”

“说我好话也没用,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朱厚照说道,转身走到焦适之面前坐下,脸色也的确看起来不怎么好看。

焦适之垂眉看着朱厚照的手指,那双手掌从来都带着坚定的力量,然而在刚才却是微微发颤。焦适之无法忽视这点,无法忘记这点。

朱厚照虽然瞪了焦适之几眼,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说起先前的话题,“若不是这一次南巡遇到陈初明,或许我等都不知道还不知道竟有宁王这样的事情。宁王的准备不可能一日而成,甚至有可能是更长的时间,而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江西官场竟没有一人发现,而在这么多次扫荡中,竟也丝毫没有动摇到宁王的根基,这便证明了宁王的能耐,至少不是个平庸之辈。”

焦适之想起他之前想到的事情,连忙说道:“皇上,我回家奔丧的时候,曾经在家乡附近见过宁王,那个时候他身边仅仅带着一个侍从,不知道去往何方。”

朱厚照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你回乡奔丧的时候,那岂不是六年前。我记得,他是在弘治十二年的时候继承了宁王的位子,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准备,能掩藏这么深倒也是不奇怪了。”

焦适之敛眉细思,“皇上,您的意思是,这一次宁王的举动很莽撞?”

朱厚照嗤笑,随手把药瓶放在桌上,“何止是莽撞,简直就是没长脑子。福建总兵出现的时候,他就该走了。我们没有他谋反的证据,手上只有个陈初明。我们身后有援兵,他又不能真的对我们做什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尽早退去,然后迅速下决定。结果他竟然在自己不擅长的地盘与水军作战,这不是明摆着坑自己吗?”

焦适之心里闪过一个猜测,抬头看着皇上,见着皇上正在看他,他迟疑地说道:“难不成皇上是在怀疑,他是因为倾容才……”

“不是怀疑。”朱厚照说道,他捻起焦适之披散在身前的发丝,用指尖搓了搓,轻声又道:“我确定,他是因为倾容,其次,是因为我。”

宁王千里奔袭,带人追踪,毫不犹疑地在众人面前称他是为了寻找爱人;而在确认了船上有正德帝的存在后,又径直令人攻打,这样的举动或许莽撞,却也明白地令朱厚照知道了他的目的。

“他难道不怕,皇上以倾容来要挟他?”焦适之下意识说道,刚说完就被朱厚照亲昵地敲了敲额头,嗔怒道:“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样投机取巧的人?”

焦适之连连求饶,被朱厚照瞪了好几眼。

“他带着那么多人,自然是志在必得。当时倒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知道了还敢如此……肯定是确定我不会如此干。”他一边说着,视线一边落到焦适之身上。

焦适之反应倒也不慢,“他知道倾容同我的关系。”

陈初明是焦适之的好友,若是正德帝真的看重焦适之,那么会不会用陈初明来要挟还真的不好说。毕竟若是现在问焦适之会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他竟是无法回答。

站在皇上的角度,他自然应该为皇上着想,可是陈初明却是他的好友,若是令他来要挟宁王,却也不符合他的道义,这……

朱厚照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揉了揉焦适之紧紧皱起的眉间,笑着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为何需要担忧?”

“皇上……”焦适之欲言又止。

在他心里,某种意义上,正德帝还的确是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行为如果真的做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若是皇上因为他而改变了计策,导致了什么不好的后果,他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你别多想。虽然朱宸濠反叛,的确是件大事。然而陈初明多次反抗,甚至为此出逃,我不会不记在心上。如不是他,或许等朱宸濠真的揭竿而起,那才会有更大的损失。这事你就别想了,该处理的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先到福建再说。”朱厚照温和地说道。

焦适之最后什么也没说了。

在说完此事之后,焦适之的情绪放松了些,顿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着上半身,顿时尴尬不已。

他站起身来,略显羞耻地说道:“皇上,我仪容不端,先去休整一下再来同皇上说话。”他说完便急急转身,打算去把衣服穿上,岂料刚转身,身后便有一具温凉的身体靠上来。

朱厚照顾忌着焦适之身后的伤口,并没有莽撞地拉他入怀,然而他的双臂却是先虚虚环住焦适之,不让他离开,“适之,说好了正事,我们来说说自己的事情吧。”

焦适之顿觉汗毛耸立,低声说道:“皇上,事情不是已经说完了吗?”刚才说他冒进的事情,不是已经……说完了他吗?

朱厚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那低低震动传到焦适之耳边,酥酥麻麻的,“适之,刚才那不过是说了一遍而已,真正的惩罚还在后边呢,你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焦适之温和的脸色就这么一跨,皇上靠在他耳边说话也就算了,整个人还在不断地冲着他耳朵吹气,那轻悄悄的气流在他耳边经过,总会带起一阵苏麻。原本焦适之还不敢挣扎,现在倒是用出了十分的力气。

朱厚照用了巧劲儿把人往后一拉,焦适之背脊靠在朱厚照怀里,眼下背后那丝滑的触感令焦适之尴尬不已,而身前朱厚照的两手正环在他的腰间,一只手还不老实地在焦适之的腰间滑来滑去,耳边是皇上轻柔的话语,“不让适之长点记性,适之怕是不能够老实的。”

焦适之欲哭无泪,皇上,您好好说话成吗?

……

正德五年八月,宁王揭竿而起,发放榜文斥责正德帝一十八项罪责,自立封号,号十五万众。以江西为据点,接连攻下几座城池。

所幸正德帝早有预料,布下后手,堪堪在宁王攻打第三座城池时抵挡住他的进攻。江西巡抚临时反扑,在后面紧紧扯住宁王的部署。然而仅三日后,江西巡抚被暗杀,宁王重整旗鼓,兵分两路,一路开始逐步往北边进犯,一路往南进攻。

谁叫这个时候正德帝刚好被宁王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呢?

然正德帝在此之前,甚至在陈初明与焦适之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派人传消息回京,让内阁做好准备,甚至派锦衣卫做好部署,若是有任何妄动,立刻通知一路往北的所有巡抚。

就在宁王步步紧*的时候,朝廷的大军及时赶到,在浙江挡住了宁王的步伐,暂时两边陷入胶着的状态。

而此时的朱厚照与焦适之,正在福建总兵的的队伍中,时不时面对着宁王派来的骚扰。

毕竟占据城池与攻打京城也是个重要的关键,宁王或许很期待能够杀了朱厚照,但他绝大部分兵力还是理智地放在了北边,派来袭击南方的军力较少,以福建的水军完全能够抵挡。

焦适之站在船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军船,对着站在左边的李东阳说道:“李阁老,外面喧闹,您怎么出来了?”

自从那日在江西交界发生争斗,几位老大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惊吓,这段时间都在养病。李东阳倒不是因为这样,然而在战事刚起的时候,他不慎落水,虽及时被救起来,然而也受了伤寒,直到今日才能起身。

李东阳说道:“不过是一点小问题,能下床就不要在屋内待着了。现下的情况如何了,皇上呢?”他病的这几日,朱厚照让他安心养病,什么事情都不肯跟他说。毕竟李东阳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身体重要。

焦适之说道:“宁王的军队现在正在浙江,朝廷的大军已经阻止了他的去势,不过他兵分两路,派了精悍的队伍来这边狙杀皇上,目前为止的几次攻势都被阻挡下来了。”

李东阳皱眉,“虽然攻下京城很重要,可若是皇上出事,对他的野心更加有利,宁王是不会放弃的。”焦适之深有同感,若不是福建水军还算给力,这一次就真可能出事了。

“皇上现在在里面讨论事务,福建总兵也在里面。李阁老可要进去?”焦适之伸手指着左边的船舱说道。

李东阳摇摇头,眯着眼睛看着夕阳西下的落日,有点苍茫地说道:“军政既然分开,我便不进去了。这几次皇上的战略都很好,显然我们之前低估了皇上。”

事前李东阳并不知道皇上联系了福建总兵的事情,直到后来在床上养病的阶段,李东阳才知道当时的皇上葫芦里在玩什么把戏,然而知道后,李东阳反倒是觉得高兴。虽然皇上这一次赌的有点大了,然而却不失为一件好事。现在宁王是揭竿而起了,然而他是被皇上*得临时动手,自然比不得悄咪咪动手来得顺畅,若是真的在几年后才发现这个事情,那可就亏大了。

焦适之不知道李东阳在想什么事情,目送着李阁老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他又在船板上站了好一会,然后才握剑往后走,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商量好了。

焦适之这么想着,还未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位军甲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焦适之见状连忙行礼。那人脸色肃穆,冲着焦适之点点头后便往外走,里面传来正德帝的声响,“是适之吗?快些进来吧。”

听到皇上的话语,焦适之转身入了屋内。

焦适之入内的时候,屋里只有朱厚照一人,他正站在窗边看着屋外的景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焦适之站在离朱厚照五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朱厚照见状一挑眉,委屈地说道:“适之怎么不理我?”

焦适之正色道:“皇上说错了,这才是该有的合理距离。”

这段时间内,焦适之的确是不想靠近皇上了。前两天正德帝那所谓的惩罚,令焦适之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面红耳赤,羞耻不堪,恨不得把那段记忆直接丢掉,再也不要想起来才好。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另外一位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几天反倒是时常拉着焦适之在身侧,令他连个冷静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朱厚照扁嘴,眼里却闪着灵动的光芒,含着淡淡的笑意,“适之这话便是伤我的心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想同我保持距离?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呢?”

焦适之:……

皇上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一副焦适之抛弃了他的模样,令焦适之打了个寒噤,不忍心再看,真的是完全败坏皇上的形象,然而正德帝一直乐此不疲。

等到焦适之羞红着脸瞪着朱厚照的时候,他这才收敛起来,假装正色地说道:“朱宸濠虽然兵分两路,不过我怀疑他并没有在浙江那里,而是在我们这边。”

焦适之对皇上如此跳脱的模样早就熟悉了,顺利地接上了皇上的话题,“皇上,若是如此,是否就代表了宁王对皇上势在必得?两者相比较而言,或许都没什么差别。”不管是攻打京城还是杀死正德帝,都有各自的好处,只是相较而言,正德帝会重要一点。毕竟皇上一死,可就是真正的群龙无首了。

朱厚照笑着说道:“你说得没错。虽然明面上浙江的兵力很多,大多数人会以为朱宸濠定然会在那里镇守。然而这段时间的种种迹象表明,浙江那边胶着不下,或许是宁王有意为之。”

“他在等一个机会。”焦适之恍然大悟。

朱厚照颔首:“没错,他在等一个机会,因而他完全不着急着动弹。在我看来,浙江战局之所以会胶着,完全是因为他的按兵不动才如此。”

“若是我死了,怕就是那个最好的机会了。”

“皇上,虽然福建水军只有两万,然而加上福建巡抚之前调过来的队伍,也有三万余人,宁王是如何保证能够对您下手?难道他另有后招?”焦适之皱着眉头。

朱厚照笑了笑,轻声说道:“你难道忘了,当初他在我身边埋伏了多少人?”

焦适之骤然一惊,一下子抬头对上了朱厚照的视线,“皇上!您万万不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适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朱厚照轻松一笑,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然而焦适之却不同,他略显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皇上,您现在也毫无把握,若是真的出事了,那……”

“适之,没有什么真的假的,只有成功或者不成功,你就看看吧,看看到底是我胜过一筹,还是他更厉害些。要知道,他现在可是领先一局啊……”话说到最后,朱厚照有点近似于喃喃自语,焦适之听不清楚,下意识追问了一句,“皇上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朱厚照面对着焦适之的问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焦适之默默地抖了一抖,觉得皇上这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朱厚照心里在狠狠磨牙呢,适之直到今日还对他的情感避之不及,而宁王却已经大胆地在外人面前示爱,即便他那边的阻力小上许多,都深深地伤害了正德帝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同脉而出,宁王都完成的事情,他居然还没做到?!

实在不能忍!

他的视线落在无知无觉的焦适之身上,没关系,该铺好的路,他自会一步一步地打下去,直到适之避无可避的那天。

……

晚上吃完饭后,焦适之同朱厚照说过一声后,便去寻陈初明,自从宁王叛乱的事情后,陈初明就一直待在房间内不出来,即便正德帝并没有关他禁闭,他也犹是如此,焦适之有些担心他。

“适之,你怎么过来了?”陈初明的屋内点着个小蜡烛,他就坐在桌边发呆,若不是焦适之特意开门的时候弄得大声了点,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焦适之无奈地说道:“我站在外面敲了好半天的门你都没反应,你说我为什么要过来呢?”陈初明被他的话问得有些羞愧,无力地捂脸。

“对不起,这段时间似乎没帮上什么忙。”陈初明说道。他自然知道这段时间外面的繁忙,包括焦适之的来去匆匆与眉眼间的疲倦,宁王叛乱的消息一条条的传来,焦适之并没有瞒着他的打算,令他也知道了不少的东西。

如此这个局面,是他最害怕,却还是发生的事情。

“你这话就不对了。”焦适之重新又点亮了几根蜡烛,令屋内变得更加敞亮后,在陈初明的对面坐下,“这一次如果不是你的话,就不能及时地通知京城做好部署。你是帮了大忙才是。”

陈初明倦怠地说道:“适之,你不用安慰我了,若不是皇上心慈,旁人早就欲砍杀了我。虽然你不说,然而我也知道,若不是因为我,皇上的行踪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也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一列追杀,我实在是罪该万死!”他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脸色微红,却是被自己给气到的。

焦适之劝慰道:“倾容,之前我便同你说过,皇上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后悔,即便你再如何担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回想过去是没用的。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可未来却可以。”

陈初明伸手揉了揉脸,低声说道:“我都想象不出我有什么未来,若是世人知道此事因我而此,怕不是刀剑加身,便是唾沫迎面,这本是我该受的。可是我的家人……”说到此处,陈初明眼圈发红。

虽说祸不及家人,然而在这等情况下,哪里可能不殃及池鱼呢?

焦适之抿唇,却是不同陈初明再说此话,而是扯开了话题,“倾容,在你看来,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初明微愣,思索了许久后才说道:“他,是个很有能耐的人。我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要让一个地方的官员富商都能听从人的调遣,是很难的。更何况,我朝的王爷本来就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权力。可前年江西发大水的时候,他一声令下,便源源不断地捐献了五百万两,而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富商所出,我觉得,他很厉害。”

“但是……”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虚无的空气说道:“似乎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样,明明现在的生活很好了,却总觉得他一直在想做什么事。”

只是没想到,他想做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焦适之柔声说道:“你看,并不是因为你,他才打算谋反,而是他本来便有这样的谋算。你心里也清楚如此,对吗?”

陈初明苦笑道:“可此次的导火索总归是我吧?”

焦适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样吧,倾容。你重新入军队,然后上战场杀敌吧。”

陈初明有些散漫的焦距瞬间对准焦适之,急切地说道:“真的可以吗?我现在,不是应该囚禁起来才是?”

焦适之哈哈大笑,看着陈初明说道:“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被囚禁起来的吗?”

陈初明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脸。

焦适之渐渐收敛神色,看着陈初明认真说道:“倾容,这是你的心结,除了你自己,谁都没办法帮你解开。我送你回战场,若是你浴血奋战后荣耀归来,我自能向皇上请求对你法外开恩,不会危及家人。若你因此而死,我虽伤心,却也以为死得其所,同样会为你遮掩,你以为否?”

陈初明眉间的郁色终是散去了不少,露出了点腼腆的笑意,“如此正好。”

从陈初明的房间里出来后,焦适之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倾容此去如何,可若是真的令他一直在这里待着,身体心理怕都是要跨掉了。

这件事,虽是焦适之心中便有的想法,然而却是正德帝先同焦适之提起来的。

“适之,我欲令陈初明重新回到军队中,你以为如何?”

“皇上,我自然是赞同的,可是您难道不担心倾容他……”

“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他心里有反意,即便是在船上他也能跳海离开,若是他没有,哪怕战死沙场也绝无二话,担心这个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替他谢过皇上的恩典。”

“哎,别说这种套话。若不是难得看到一个同类的人,我才不会那么好心。”

焦适之初听此言,心里不知是何感受,面对着皇上炙热的视线嗫嚅不敢言,等到出来后才平复了心绪。

焦适之不知道陈初明的未来会怎么样,却也只能祝福他一路小心,心结易结不易解,这便是他能为他做的全部了。

……

正德八月末,突闻福建爆发瘟疫,来势汹汹,短短几人之间,福建竟有几百人发烧伤寒,令人望而生畏。

宁王接到奏报,仅仅是轻笑一声,便置之不理。

宁王这边云淡风轻,朝廷那边已经要急疯了。自从他们知道皇上带走了李东阳偷溜后,整个消息都全部被内阁封锁下来了,自此之后他们是日日夜夜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这位主子如此行径,令当初应答了此事的内阁后悔不已,若是知道这位主子到了这么大还是撒手没,他们怎么可能让人出去啊!

好不容易挨过了两个月没事儿,结果从江南传来的消息令他们担忧不已,而皇上的密信更是让他们胆颤心惊。一个多月后,他们担忧的事情变成是事实,内阁一边按照之前皇上的部署与本身的协商调人,一边在心里不知道把皇上都骂了多少遍。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皇上才能够安分呀!

刘健如是想着,一边在奏折上签字,一边无奈地摇头。心里为他的老搭档担心起来,跟着皇上在外面如此奔波,不知道李东阳如何了。

此时被惦念的李东阳正坐在焦适之对面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尴尬得不能自己,到底是谁在背后如此想念他,差点没把他的老脸都丢光了。

焦适之十分善解人意,“李阁老的伤害还未好透,听说药已经停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喝药呀。”

李东阳点头,“是啊,看来,还是得多喝几天才是。”

“阁老找我是有何事吗?”焦适之见李东阳还是有些尴尬,便主动地接过了话题问道。

李东阳看着对面青年温润地眉眼,认真地问了一句,“适之以为,此战有几分胜算?”

焦适之敛眉,“大人为何问我,这不是我所能置喙的。”

李东阳捋捋胡子,轻笑着摇头,“这么多人里,就你同皇上走得最近,你不清楚,还有谁能清楚?”

焦适之苦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您问我以为此战有几分胜算,我自是不知道的。”

“但您若是问我,此战能不能赢。”

“我的答案只有一个,能。”

焦适之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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