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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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本来是带着一腔怒火而来的, 结果站在门外听这么小半会儿, 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李荣的风格还是那么的粗犷,如今听来还是很怀念。

其实这也是当初弘治帝把李荣调走的原因, 相比较刘瑾,李荣显然是个更为合适的人选,他稳重,且心底不错。奈何此人是个说话粗鲁之人, 在弘治帝发现小太子已经有跟他学习的倾向后, 默默把人给调走了。

正德帝伸脚踢了踢门槛, 然后走了进去。站在屋内的屋子正中间的气势汹汹还在责骂的太监楞了一下, 转过头来。

李荣是一个高瘦的男子, 面容略显苍白,看着也有些瘦弱, 从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股挥斥方遒的感觉。

在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后,李荣还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便已经欣喜地叫起来,“哎呀妈呀是皇上过来了, 小人心里还真是贼开心。”边说着边行了个礼。

正德帝有点想捂脸, 他无奈地说道:“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看起来还一点都不稳重呢?怪不得父皇不愿意朕同你玩耍,现在看来父皇真是深谋远虑。”

李荣讪笑着说道:“小人这张嘴就这样,您别介, 这不是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休息了许久,心里憋得慌。”

朱厚照暗自点头,若是这样的话, 还情有可原。

“你刚才在做什么?声音大得在门口就听得一清二楚,都不用进来就进来知道你在骂人了。”正德帝说道。

李荣闻言,转头把身后几个跪着发抖的内侍狠狠瞪了几眼,然后才说道:“皇上,这几个小子做事不利索,手底下有点贪墨,小人正在骂他们呢。”

“他们到底贪墨了何事,朕也是非常好奇呀。”正德帝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几人,直径走到正座上坐下。焦适之随着正德帝走到边上,正打算站着呢,就被正德帝一手扯住衣袖,推到旁边坐下。

李荣好奇地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伸脚踢踢旁边跪着的人,“怎么着?皇上都来了还想着我给你们几个遮掩一二呐?想得美吧你们,赶紧滚过去把事情说清楚!正好也不用我绞尽脑汁替你们想几个好的词语来形容你们多愚蠢。”

被李荣踢过去的那个内侍战战兢兢地滚倒在地,又连忙跪直身子,爬到朱厚照脚下急急磕头,“皇上,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蛊惑,这才犯下大错,还请皇上留小人一命,给小人个机会,求皇上饶命啊!”

朱厚照一脚把人踢开,淡淡地说道,“难道没有一个会说话的?要是再讲废话,就全部都拖下去!”

余下几人争先恐后地在正德帝面前表决心,拼凑起来的事情也便成了真相。

司礼监从开始成为朝臣与皇帝之间的中枢后,权势渐渐庞大,在一跃成为十二监之首后,还获得了更多的权力。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批红权,拥有批红权的司礼监与内阁结合在一起刚好是从前的丞相职权。

而拥有这样一项权力的司礼监,又刚好是内侍在掌管,里面会有怎样的猫腻,其实可想而知。奈何对皇帝来说,内侍是他们身边日日夜夜陪伴着的人,相比较朝臣,自然更加信任身边的内侍,若不是朱厚照身边还有个焦适之在,此时最信任的人怕是刘瑾了。

内侍依存于皇帝给予的权力才可耀武扬威,致使天子常常忘了这样一批人往往才是贪污的主力。

眼前的事情也是如此,有钱有权的人总是比旁人多了点门路,也更加容易找到司礼监的人,在某些言官的奏折上稍微动点手脚也不是难事。只要不是大事,能压下来的事情就都给办了,其中转手就能赚到几千上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正德帝并没有出言对这些人做出什么惩罚,反而对旁边站着的李荣说道:“朕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其他事情你自己办就得了。我把司礼监交给你,你自然也当清楚朕想要的是怎样的一个环境。”

李荣跪拜下去,深深应诺。

旁边的那几个内侍脸色煞白,浑身大汗淋漓,他们宁愿现在被驱逐到洒扫处,都不想落到李荣的手里。要知道李荣一路从最低端的太监厮杀到十二监之首的掌印太监,凭借的可不是他那张嘴!

正德帝厌烦地皱眉,不想再待下去,令李荣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去乾清宫一趟后,便起身离开了。从头到尾都一直安静的焦适之默默地跟着出去,直到出了司礼监外,才轻声劝道:“皇上,您不必如此,今日的事情不是很好地处理了吗?”

朱厚照嗤笑了一声,揉着额头说道:“我可不是在为这个生气呀。”焦适之好奇地问道,“那皇上是怎么了?”虽然刚才在司礼监内,皇上已经恢复了笑意,然而焦适之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正德帝并不是真的高兴。

“我只是在想,重用宦官的危害,其实你早就同我说过,然而我并没有重视,这两年却发现,其中的弊端不少。”正德帝伸手欲勾住焦适之的手,被焦适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然而焦适之似乎没有察觉,只是身体自觉地动作,犹在认真地说道:“皇上,自古以来,三权分立总是好过两极较量,您欲扶持宦官的势力抗衡朝堂上日渐强势的文官势力,却不能一味地提高一边。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如此反复下去,您便需要铲除宦官势力了。”

文官即便再如何惹人厌烦,永远都到不了能铲除的地步,然而宦官便截然不同。这其中的差异微妙,却十分耐人寻味。

正德帝蹙眉,细思片刻后叹气,“我上哪儿去再找这个和谐的第三方呢。”

虽说是文武百官,然而时至今日,武官的地位还是比不上文官。那群劝谏上疏,能那自己的命去拼的大多数都是文官,这是一批最让皇帝头疼,却也轻易动弹不得的人。如今有遍布各地的宦官与锦衣卫压制着才算……

锦衣卫?

朱厚照的思绪忽而拐到此处上面,思考了片刻后又先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这不是件能急于一时的事情。

等到俩人回到乾清宫,互相对视一眼后,都纷纷叹了口气,焦适之劝说道:“明日早朝,皇上您还是去吧,经过此事,应该会消停很久了。”

正德帝脸皱巴巴的,看起来不太乐意。焦适之看着皇上那张俊脸犹如吃到酸涩之物皱成一团,心里也是好笑,无奈地说道:“那不如,我偷偷放水引众位大人进来劝谏吧?”

正德帝似乎有所意动。

焦适之乘热打铁,“皇上,您也别怪大人们担心,毕竟继承人的事情,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会被挂心的事情,皇上若是不想要他们提及此事,不若令人装装样子也便罢了,等以后再说。毕竟皇家的事情尽皆落在旁人眼里,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焦适之深知,现在皇上心情比之前半月还算可以,刚刚司礼监的事情也没有败坏他的兴致。在这时候劝说比前半个月的哪个时间段来都要容易得多,就是可能会出点小差错。

比如……

“行啊,若是适之你愿意跳舞,我立刻便纳他十个八个妃子给他们做戏看,如何?”正德帝嘴角勾着笑容,眉眼处是浓浓的笑意,话语中的意思却令焦适之差点绷不住冷静面色。

“皇上,这不好笑。”焦适之无奈地说道。

正德帝伸出手指摇了摇,“你说错了,我不是在说笑啊,若是适之真的愿意如此做,莫说是令我纳妃,就是让我娶后我都依你。只望适之不要得寸进尺,令我还得同她们行周公之礼便罢。”

焦适之的手指略微缩了缩,面上如常地说道:“皇上说的是,不过我并不会跳舞,这样的事情还请皇上召专人来吧,她们定然腰肢柔软,胜过我甚多。”

朱厚照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你如此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真的*你去做这些,而且我想看的人是你,又不是旁人。纵管他人是洛神仙子,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即便焦适之知道屋内并没有旁人在,却还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忍住去望一望周边的想法。皇上如此嘴无遮拦,若是有一日真的被旁人听去,那该如何是好?

焦适之的想法,朱厚照不用看他都知道。

这是他花了许久都无法改变的地方,如同每次的下跪行礼,每次的退避之处,都令朱厚照心疼之余又莫名着恼,适之总是在这些地方保持着这样默然的距离,真是……真是令人生气啊。

朱厚照的心思转得很快,焦适之也没有发现皇上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只听见他嘴巴一动,快速说道:“焦适之,有时候我真想干死你。”无论哪个层面上的。

焦适之:……????!!!!

说完这句话的正德帝神清气爽地去批改奏折,留下懵*的焦适之站在原地发呆。

皇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焦适之一眨眼想到刚才去的司礼监,还有那个豪爽又别具风格的掌印太监,羞愤地想到,一定是被带坏了!

李荣在司礼监连续打了七八个哈欠,莫名不知所以然。

……

正德四年,经历过半月罢朝风波的朝廷在百官求见朱厚照之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第二日焦适之随同正德帝去上朝后,站在奉天门后看着异常淡定的君臣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群在政治官场上混的人果然名副其实,再没有比他们之间更了解对方的对手了。

瞧,皇上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看着真不像往日的他。

恢复正常的早朝后,宫内也随之解除了封锁,焦适之刚好趁着今日出宫去一趟锦衣卫府衙。等他刚刚入内时,就见得知消息的肖明华急忙赶了出来,一把拉着他就往里面走,“我都等你好几天了,你总算是能出来了,如果再不来的话,我怕是都要入宫去抢人了!”

焦适之疑惑地眯眼,嘴里说道,“怎么回事,如果真的着急,为何不派人去宫内寻我?”即便皇上真的封锁了内宫,也能让守门的锦衣卫去传递个消息什么的,若真的是大事,焦适之哪里会有不出来的道理?

肖明华想了想,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砸巴了一下嘴说道,“算了,你还是自己过去看吧。起初倒是没什么大事,其中有些刚好跟你有关系,跟你最近做的事情关系也不小。可昨夜凌晨来的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焦适之想了想,他最近做的事情……还没等他想完,脚程快的两人早已奔入室内,肖明华从堆积的书籍资料中寻出一封书信递给焦适之,这是锦衣卫暗叹通常采取的方式,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焦适之刚拆开看了几眼,脸色就不大好看,他伸手揉了揉眼角,叹息着说道:“这封信上的消息可是属实?”

“在等你的时候早就确认过了。”肖明华说道。

焦适之把摊开的信纸放到桌案上,不断地来过踱着步,“皇上刚刚提出了这么个设想,立刻就发生这么个事情,难保在皇上心里不会认为是故意的,若真的以为是故意的,那可就难办了。”朝上对峙的气氛刚刚得到了缓解,转眼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就算真的只是巧合,可放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故意的!

成华年间,当时的宪宗也曾兴起下海的想法,然而在派人去寻郑和当初留下的海图时,当时时任兵部侍郎的刘大夏把这一批宝贵的资料藏匿起来,并在宫内内侍与朝中来人要求下仍然不交。后来宪宗也没有那么坚定,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只是从此之后,那海图与那一批资料尽数在刘大夏的手里,再没有旁人能够寻到。因为上次文华殿议政时,正好再度提起这个话题,吏部便按要求派人去刘大夏家里请求能把这份海图重新交换。

然而刘大夏拒绝了。

理由是认为下海的事情并不重要,若是与从前一般往复,不过是空耗国库,一点用处都没有。当初刘大夏是兵部侍郎时都完全抵住了压力,更别说现在是兵部尚书的他了,在把人怼得找不着北后,这件事情就被搁置下来了。

因为随后就发生了皇上罢朝的事情,因此这件事情也无人能传递进去,至于上折子……那些言官都被归属于皇上不想看的人中去了,导致正德帝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心里还以为此事已经商讨出个章程了,没想到此事还完全未动!

焦适之回想着对刘大夏的印象,其实他对六部尚书都不是很熟悉,应该说,除了内阁与锦衣卫外,他对京城官场还不如一个普通侍卫熟悉呢,这也是他自己有所避讳导致的。不过刘大夏毕竟是六部尚书,经常会参与文华殿议政,一来二去焦适之对他的性格也比较了解。

这是一位跟刘健刘阁老倔强得有得一拼的老大人。

在此前正德元年里,手持先帝遗诏,屡屡要皇上罢免冗官的人便是他,当时焦适之还记得这位大人连续上了十八道折子,到最后*得当时还不熟悉朝政的皇上手忙脚乱的。

只是……焦适之隐约觉得,这位老大人似乎不怎么喜欢他?虽然从没有接触过,但从他的言行,以及偶尔的眼神相交中也能看得出来。

他忧虑地摸了摸下巴,顿觉这个动作不对劲,这不是皇上的习惯性动作吗?!焦适之连忙放下手,对肖明华说道:“此事虽然严重,但也不足以令你刚才直接去接我吧?你与指挥使见识过的事情应该更多才是。”

肖明华在额头抹了把汗,“适之说得不错,这件事情虽然着急,却也不是那么令人上火,这件事情才是。”

“另一件事情是——小王子犯境了。”

焦适之猛然站定,抬头看着肖明华,“为何无人上报?!”

这可是军机大事!即便是蒙古小王子只是洗劫了便走,却也没有无人奏报的道理!

肖明华伸手擦汗,他身上的汗水更多了,他低声说道:“这个消息不是八百里加急传过来的,而是昨夜通过锦衣卫的暗线传过来的,据说宁夏被围了,宁夏总兵誓死抵抗,然而不知为何这道消息却没有传入京城。指挥使接到这道暗线时正在京外,如今已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路上,而此事事关重大,朝中定然出了些许变故,或许有人变节,若不是如此,怎会有消息传达不到的道理!”

焦适之抿唇,脸色苍白,“你可说错了,或许不是有人变节,是有人谋反呢?”

这两个字刚吐露出来,肖明华的两眼便一眯,刚好一滴汗水滴入他的眼中,酸疼得他连连眨眼,却挡不住他话语里的惊骇,“任之,你说的,可是真的?”

焦适之视线落到他身上,无力地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现在还不一定呢。我现在便回宫告知皇上此事,海图的事情稍后再说吧。”

还没等肖明华点头,焦适之便如同风儿一般消失在门口,独留下另一位指挥同知怔然的神色。

总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御道上一人骑着红马疾驰而过,一些慢悠悠地坐着轿子马车的官员被着突如其来的不合群者扰得晃动,有些人不禁扶着官帽探出头来,正想着叫骂两句,却见那摇摇远去的背影上带刀负剑,那熟悉的背影以及熟悉的衣裳纹路让他们不得不吞下到了喉咙口的声音。

这焦大人突然这么着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要知道,这位可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又是最近的大红人啊……能数年如一日地待在宫内,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莫论旁人议论纷纷,焦适之骑着红枣一路直入皇宫,甚至顾不得皇宫的禁令骑着马儿直入宫道,在巡逻侍卫来临时厉声喝道:“军机大事,不容有阻,快让开!”

焦适之难得严厉的模样令宫内的侍卫迟疑片刻,让开了道路。

焦适之一路直接到了乾清宫,在门外直接下马,甚至来不及跟往日一般同红枣说会儿话,在越过宫门时匆匆让守门的内侍看好红枣,然后便消失在宫门口。

直到入了殿内,乐华见到焦适之便说道:“大人,皇上今日带人去西苑了,现在不在殿内。”焦适之眉头几近拧成麻花,忍住焦急之色,冲着乐华点点头,心中一直憋着的火气稍稍降下,出门牵着红枣便奔赴西苑。

马蹄哒哒,落在道上异常清脆,这是宫里难得响起的声响,然而每一次响起,都几乎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朱厚照在西苑豹房内,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干,就是坐着在发呆。

乾清宫的发呆不如豹房舒适,或许是那里从很久之前就一直秉承为天子之地,充满着太多的威严,令如此随性的朱厚照有时在那里呆久了都会觉得不舒服,宁愿大老远跑来这里待着,也不愿意在乾清宫内多混着。

他仰面躺倒在床榻上,心里想着的却是关于适之的事情。

适之劝说他的话,其实朱厚照都有听,然而听得进去,跟听过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如今仔细想去,自然就了解了文武百官如此着急的原因,当然,不是说平日的他不理解,只是他可以算是根本懒得去思考这样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德帝是个很自私的人。他只关注于自我的事情,对此之外的事情,他并不是很在乎,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到今日一直都很抗拒娶妻生子这件事情了。

然而在此事上,若是只有自私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朱厚照自然也绝不会放过。那所谓的子嗣,与他想要的东西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朱厚照深知自己是个多么令人头疼的性格,他可不想要一个跟自己同样性格的儿子来气死自己。只是朝堂上的确是麻烦,母后那里更是一个大麻烦,从哪里给自己变个继承人出来更是一个超级大麻烦!

朱厚照在心里计较了一下,然后就光棍地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了。

还没等他开始把记在心里的下一件事情拎出来思考,门外便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朱厚照眉头一皱,翻身坐了起来,焦适之的步伐他怎能听不出来?

这么焦急,难道是出了何事!

只见门口转眼间便奔入一人,额带薄汗,面满红潮,正是正德帝刚刚心心念念的焦适之。

只见焦适之进来后便单膝跪下,还未等朱厚照说话,便拱手说道:“皇上,宁夏被围了!”

正德帝猛地站起身来,眉眼锋利,声音冷彻,“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适之来说这件事情?驿站的邸报呢?八百里加急呢?”

朱厚照一眼便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焦适之吞咽了口水,三两下便把事情解释清楚,末了说道:“皇上,如果此事跟这几年一直在搅乱浑水之人有关,还请皇上切莫再等,此事之后便直接下手吧!”

焦适之知道,自从接连两三件大事中都带着隐隐约约的影子后,皇上私底下一直在动作着,而且也已经*近了,只是想着要放长线钓大鱼,一直隐忍不发。可事到如今,都直接插手到军机大事上来,若不是皇上此前整顿过锦衣卫,怕是这一次连锦衣卫也不能觉察!

若事情真是如此,蒙古小王子在攻入宁夏之后,便可长驱直下,若中原又有人掀起“清君侧”的旗子,又或是共拥明主的名头,岂不是得搞得天下大乱!

焦适之见朱厚照脸色冷凝,知道他心里已有计较,便不再多话,被正德帝拉起身后便退到一边。

正德帝不过思考了几息,便大步迈出屋内,“适之,令人去通知内阁,并兵部户部,去文华殿!”

“是!”

当那些朝臣被叫入殿内时,只听闻座上的正德帝冷声说道:“今日召诸位卿家过来,共有两件事情。”

“其一,宁夏被围困,可朝廷至今还未收到消息!”

“其二,朕要削藩!”

两件大事一瞬间被抛甩出来,就连刘健都被砸得有些晕乎乎的,更别说其他人。可还未等他们整理个头绪出来,便听到君主冷森说道:“第一件事,下午便要拿个章程出来,而且何以朝廷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若是只有锦衣卫那零散的消息传来,朕还要这遍布各处的卫所何用,还要这各处的驿站何用?!”

“第二件事情,不需要今日出个结果,但朕要你们回去好好思考思考相关的事宜。你们是知道朕的性格,此事朕只告知了这屋内的所有人,若是将来此事走漏了风声,也就只能从你们当中清算。若是一个都查不出来,那便全部为此陪葬!”

虽然正德帝在拿他们的生命威胁他们,然而在场的大臣哪里会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明朝虽然这几代已经没有削藩的经历了,然而此前明成祖那一次便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一个搞不好便会出大事,倒也是能理解皇上的担忧。

然而会这么直接粗暴地拿人性命去威胁,也真的是独此一家了。

尽管心里再有想法,可第一件事实在太过骇人了,他们连惊讶第二件事情以及皇上的威胁都没时间,很快就投入了激烈的辩驳中去。

过不多时,一身风尘仆仆的牟斌赶入宫中,而他也带来了准确的消息。

宁夏的确是被围住了,不过事态还没有那么紧急,虽然被围困了将近一个月,然而开始攻打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宁夏总兵率众抵抗,暂时没有太大的危机。只是各处若是不能及时支援,久而久之还是会抵抗不住,因为这一批蒙古兵神出鬼没,似乎摸清楚了宁夏附近的地势与布防,出其不意便包围了宁夏。

正德帝问牟斌,“这是多少日前的消息?”

牟斌说道:“四天,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朱厚照看着重臣,把砚台狠狠地摔在地上,破碎的声响犹如落在人的心上,“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收到消息,真是好样儿的!”

刘大夏满头大汗,虽然他也同样在没有接到消息的行列中,可他到底是兵部尚书,此事跟他的勾连最大。

朱厚照也不想把心思都花在骂人上,呵斥了几句后便转入正题。小王子的兵力如何他们并不清楚,锦衣卫到底是刺探情报的,而战场上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的长项,可能够包围整个宁夏,这样的兵力至少也得三万,宁夏只有两万。虽说宁夏镇三面环着修筑的长城,然而若真有强大的兵力攻入,仍然岌岌可危。

朝廷内部现在正在激烈的争辩,然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城镇上,有一个青年男子匆匆地拐入小巷子中,手里拿着的包裹是刚刚从镇上买的。他匆匆逃出来,莫说是衣服了,就连银子也只有身上那一点碎银子,在租完了屋子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就几乎都花光了,好在他还有一身的力气,至少还能做点苦力什么的。

想到这里,青年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到了最后居然沦落到做苦力的地步,然而在这江西地带,他根本不敢太过冒头,生怕被人发现。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是想回京城,奈何……

唉。

青年一边摇头一边推开了木门,一眼见到坐在屋内的男人。

那人的面容并不是俊美的模样,有些普通,然而眉眼却非常精致,那双眼眸带着凛冽之气,落到青年身上又柔和了几分,“你怎么可以到处乱跑,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

青年手里的包裹掉到地上,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然而身后伴随着咔哒一声,青年不用往后看都知道是男人的侍卫在后面守着。

他嗫嚅了片刻,低声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虽然你打昏了看守的侍卫,但是你不够心狠,本来你该杀了他才是,那样还能拖延上几个时辰。你生怕打死了他,下手又有点轻,这样可不好。”男人循循善诱道。

青年抿唇不语。

只见男人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青年旁边,笑着说道:“跟我回去吧。”

“王爷,小人在您身边这么久,知道了您太多的秘密,这些小人都知道,若是王爷现在要杀了小人,小人绝无二话。但是请您别这样,小人消受不起。”青年退后一步说道,面容倔强。

他是个有点俊朗的小伙子,褐色的皮肤令他显得外向活泼,然而青年那双眼眸子却透露出他的心思,他似乎背负着很多的东西。

那让他很累。

那被称为王爷的男人又前进了一步,在青年耳边呢喃着说道:“不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笑意中的狠戾之色令青年茅毛骨悚然。

往后又退了一步的青年面容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如果现在焦适之在这里,他会发现这个人是如此的熟悉。那人赫然是他的好友——陈初明!

本来应该在南方的人,不知为何却出现在这江西,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被一个所谓的王爷逮到。

陈初明咽了口水,又说道:“王爷,您是知道的,只要小人还能往外跑,就一定会跑,而且我所知道的那些东西,也一定会告知给其他人,您还是……”他几乎是在求死了。

然而王爷却很是不满地欺身而上,“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喜欢我吗?”

陈初明脸色大变,连续退了几步,只觉得当初痛苦不堪的自己犹如一个蠢货。若是真是适之所言,心里喜欢个人,揣在心眼里不空荡荡的,那也的确是不错。

可他喜欢上的这个人,不光光是个男子,更是个黑了心肝,意图造反的王爷!陈初明只恨当初自己愚蠢,没有发现温柔底下的黑心油子。

他甚至现在都回想不起来,他一个普通士兵,是如何能够跟王爷结识,甚至发展到如今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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