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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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觉得最近自己有点倒霉。

不是最近, 是这两年都很倒霉。

话说从皇上登基之后, 作为正德帝身边的近侍,刘瑾从中是获得不少好处的。尤其是在最开始的时候, 皇上身边几乎没有信任的人,他与高凤等人作为伺候皇上多年的内宦,一下子便鸡犬升天,掌握了不少权力。

然而你好事不长久, 自从正德帝开始表现出对他们的宠爱之后, 刘瑾等人几乎是天天被弹劾, 弹劾到最后原本还有点胆战心惊的他们完全都麻木了, 反正皇上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然而这样的想法持续到正德二年, 刘瑾悲伤地被皇上抄家了。

其实也算不得抄家,被“抄家”的也不止他一个人。几乎所有暗地里搞过小动作的都在这一次中被皇上“搜刮”了一顿, 刘瑾只要一想到重新变回身无分文的自己,便心疼到无以复加。

皇上这一手,真的是直接戳到他们的心窝子了。比打他们几十大板还疼呢!

后来, 刘瑾与钱宁一起合作, 在某些关于焦适之的小道消息中添砖加瓦,做出了不少贡献。本来刘瑾是不想对焦适之做什么的,他们这几个在朱厚照身边常年伺候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皇上对焦适之的看重?

奈何在整顿乾清宫的时候, 让刘瑾知道了之前不知道的消息。原来焦适之在背后也时常说他们的坏话!这可就让刘瑾受不了了,他还没想着对焦适之动手呢,怎么就先让人给搞上了?!刘瑾这么想着的时候, 却从来没想过,于他而言,那些源源不断流入他钱袋的银子上,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怒极的刘瑾在反击之后,优哉游哉地去巡视他的部下了。虽然焦适之手下的锦衣卫的确不错,可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二愣子,所有的消息都被引向几位同样在内里插手的张家侯爷身上去了,刘瑾还怕些什么?

如此想的刘瑾十分淡定,然后在今日迎来了他的终极。

正德帝十分正经地派人给他下了道圣旨,还是通过内阁审议的。刘瑾最开始接到这个消息还吓了一跳,要知道他虽然没有日日进宫,但两三日是必定入宫去面见皇上的,多大的事情居然还要通过圣旨来告知他?!

在迎接了圣旨时,刘瑾还十分无谓,直到颁旨的人说完后,他整个人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来颁旨的人正是乾清宫的乐华,在刘瑾后,便是他接任了刘瑾的位置。在发现刘瑾毫无动静之后,乐华不得不轻咳了几声示意,这才让刘瑾反应过来。

他哭丧着脸接过了圣旨,“乐华,这,皇上怎么突然就把我调到外头去了?是不是宫内出了什么事情?”

乐华不敢怠慢,小心地回答:“刘公公,宫内一切安好,并无大碍。皇上此旨,小人也着实是想不通,公公乃皇上心腹,应该比小人更清楚才是。”即便皇上刚刚的旨意看起来不大对头,可刘瑾的性格乐华是体会过的,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就是翻身呐!

刘瑾眼睁睁看着乐华离去,三两下就把事情的真相给翻出来了。

得,如果皇上真的是为了焦适之而这么做的话,那么焦适之在正德帝心目中的地位就远不如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了……刘瑾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狼狈地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奔赴江西。

是的,皇上的那道圣旨,便是让刘瑾前往江西,通常每个藩王的领地上朝廷都会派宦官前去监察,前一个刚死在任上,后脚刘瑾便被朱厚照派去了。

如果是平常人,现在或许已经高兴得不能自已,可刘瑾的志向可比这些人大多了,他怎么能够忍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监察宦官呢?待在京城是多好的事情,捞油水虽然重要,可皇上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从江西回来了,他的位置早就不知道被谁给霸占了!

一想到这里刘瑾便觉得心口好痛,一步错步步皆错,而且偏偏去的地方却是江西……江西,那可是宁王的地方!刘瑾一想到自己之前与宁王曾有过的联系,顿时觉得背后一凉,皇上莫不是发现了吧?!

这边刘瑾的复杂心理暂且按下不表,另一处,钱宁也很快就得知了刘瑾的下场,顿时吓出了一脑门汗,心里暗叹,好在他之前虽然与刘瑾合谋,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插手,不然这一次出事的人,他怕也是榜上有名。

他伸手擦汗,连忙入了宫,想求见皇上表表忠心,依着他的腰牌,钱宁很快顺利入了宫,结果却在乾清宫内扑了个空。钱宁也没有问乾清宫的宫人,毕竟这玩意儿要是搞不好便是一个窥探帝踪。

他把正德帝喜欢去的地方排了排,眼珠子一转便直奔西苑而去。

而此时西苑豹房内,焦适之正陪同着正德帝在看底下两人摔跤,等其中一人被摔倒之后,朱厚照抚掌大笑,令人赏赐下去。不过三两轮后,他便令这些个人都退了下去,豹房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此时的豹房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普通的宅院了,在朱厚照两度扩建之下,豹房比起原先的模样早就截然不同。这里面除了偶尔朱厚照偶尔办公之外,也有玩乐嬉闹的地方,甚至连美女俊男都有,可惜朱厚照不知为何对此很不感兴趣。

事实上,作为一个如今都而是大龄还未有那啥经验的成年男子,朱厚照已经开始被宫内的人怀疑是不是……咳咳。

即便是正德帝的母后张太后心里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疑惑,当然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是极好的,可是耐不住他这么多年下来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曾经直接派了几个美貌宫女过去,甚至是直接送到了乾清宫里去,可是从各方面得知的消息来看,朱厚照还是没有开!荤!

在正德帝面前在,自然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泄露什么口风。可在焦适之面前,便有人隐隐约约地说了些什么。焦适之起初在知道这个事情后,简直是哭笑不得,差点就想把他曾预见过的那一连串字迹甩到他们脸上去。

禁欲?不举?要知道后世对正德帝的评价可是好色啊!

可惜焦适之为人稍显正直了些,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他仅仅只是把这几个小道消息传得特别欢快的下属狠狠地*练了一顿,折腾得他们哭爹喊娘,再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话说回来,正德帝今日如此清闲,也是因为他今天翘班了。

作为一个本该日日战战兢兢去上早朝的皇帝,他无疑是不合格的。然而要是把他之前的性格拖出来仔细品味,他又无疑做得特别棒……好歹人还是去有去早朝的。

至于今日为何不去,是因为昨天早上,朱厚照被几位死死追着他迎娶后妃,诞下继承人的大臣气得七窍生烟,许久未如此暴躁的他直接就在朝堂上发火了。

“既然你等都如此着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爱卿既然如此关心朕的后宫事宜,那么现在但凡有资格站在这奉天门前的,若是有一个还未娶妻,这早朝朕便不上了!”正德帝愤愤留下此话,甩袖离开。

独留下朝臣们面面相觑,一脸懵*的模样。

这这……皇上这不是明摆着赖皮吗?完全是衣服自个儿玩儿去、老子不伺候了的模样,生生令这些大臣们产生了荒诞怪魇的感觉,然而之前朱厚照良好的信誉还是让这些大臣们比较放心,认为这是气话罢了。

岂料正德帝从不在这种时候说气话。

第二日,也就是今天早上,一群正嗷嗷等着皇上的大臣就在殿内郁闷地等了皇上近一个时辰,最后只等来一脸歉意的焦适之。

焦适之带着人小跑到了几位内阁大学士面前,对几位愧疚地说道:“我劝说了皇上许久,然而昨日似乎真的是被气到了,皇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来上朝,几位大人还是别等了。”

刘健等人互相望了一眼,谢迁问道:“皇上此时在何处?”

“皇上在我过来之前还在乾清宫,此时应该在豹房。不过几位大人就别过去了,皇上刚才来之前已经下令,除开军机要报,朝廷重事,不得令任何人打扰他。”宫中的侍卫虽然归焦适之管辖,但主子终究是皇上,在朱厚照盛怒之下,焦适之也做不了什么。

听闻焦适之此言,几位大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当然也包括了凑在旁边听的其他大臣。焦适之苦笑道:“大人呐,你们也是知道皇上的性格,昨天……的确是过了点。皇上都直接发话了,若是我再劝,便让我直接出宫待上几天,免得在他面前碍眼。”

正德帝当然不会对焦适之这么说,然而焦适之知道这几位阁老的想法,他们都知道焦适之在皇上身边的位置不一般,旁人的劝说或许没有,可焦适之的就不一定了。然而焦适之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引起正德帝更大的怒火。

正德帝生气的原因或多或少与他有点干系,焦适之反倒是这里面最不好出头的人。如果他成了劝说的主力,或许皇上反倒会更加生气。

……

正是因为如此,焦适之在安抚好几位内阁的阁老之后,余下的大臣就只能靠内阁去安抚了。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回了豹房,生怕在他不在的时候皇上跑出宫外散心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要跑断腿了。

幸好朱厚照只是在豹房内让人角斗着玩儿,然而看了几场之后也就厌烦了,把人赶走后,他望着顶上的横梁说道:“平日忙碌得多了,突然安静下来倒是觉得别扭。”

焦适之道:“皇上是忙碌习惯了,不如明日还是别了。”

正德帝挑眉,双手交合放在脑后,翘着腿儿说道:“不行,这么闲暇才是正经的生活,天天眼珠子就知道盯着后宫,生怕我没给他们留下个继承人。全部都听不懂人话,昨天还想着在朝上视死如归是吧?我就看看还有谁想试试,别说入宫劝谏了,我让他们连宫门都进不来!”

焦适之抿唇,知道不能再劝了。皇上现在正是在气头上,说太多反倒无益,可是……他想着大臣们的担忧,还是开口说道:“皇上,文武百官担心您的后宫情况,也是为了您着想。虽然他们的确是插手过多,可是皇上到今年已经登基近五年了,还从未有皇帝如此年龄还未婚娶,也无怪乎他们忧心。”

焦适之的话说得很慢很轻,生怕让正德帝产生他也在*迫他的心理。

正德帝的确没有生气,反倒是翻了个身坐到塌边,焦适之原本正站在床榻附近,他这么一动作,脸几乎靠在焦适之腰间,“适之也希望我娶妻生子?”

焦适之道:“这该由皇上决定,我等的意见并无关系。”

“我就想知道你的意见。”正德帝执拗地说道,伸长手一把搂住焦适之的腰间,耳郭贴在他腹部,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焦适之刚刚说出一个词,很快又给闭上了。

他看着皇上的帽檐靠在身上,有力的双臂搂在腰间,心跳声仿佛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希望皇上能做您喜欢的事情。”

“那便不要再劝我了。”

朱厚照轻柔地说道,大手在焦适之背脊上安抚了片刻,又重新回到腰间,搂住那瘦削的青年,他在心里满足地喟叹,这般的日子,即便给他千万黄金都不换,又怎会主动去破坏?

他当然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以他如今的年龄,即便不愿意娶后,可若是身边留着几个伺候的人在,昨日朝堂上也不会有那么激烈的上谏。

可正德帝便是不愿意。

他父皇都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了,怎么落到他身上就不行了?不就是喜欢的人独特了点,又有何干系?

虽适之什么都不会说,可正德帝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他能软化那人外面的层层坚冰,定然是持之以恒的努力。若是在途中他停歇靠岸了,适之怕在略微惆怅外,只会为他感到开心。

这怎么行?

他要的,可是全部的情感。

焦适之在正德帝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下微笑起来,皇上这个样子,好似在把他当做孩子一般哄着,真是令人觉得无奈,却又十分熨帖。即便知道不该,偶尔也会短暂地如此依靠着,即便心里拼命念着需要抽离,可还是眷恋着那般温柔。

屋内两人正温馨着,屋外便喧闹声起,焦适之往后退了一步欲出去看看,朱厚照却不乐意地把人捞回来,嘟哝着说道:“外面那堆人又不是吃干饭的,做什么要你出去?”

焦适之正欲说话,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甚至都能听到乐华的声响,“太后娘娘,您别着急,小人这便进去禀报,您且先缓缓。”

“笑话!什么时候太后娘娘想见皇上,都需要通过你来禀报?滚一边儿去,别在娘娘面前碍事!”另一道厉声斥责的声音响起来,朱厚照懒洋洋地笑了起来,“莫姑姑的话语还是这么犀利,这么多年了,嗓门还是这么大。”

焦适之不顾大不敬地伸手去掰正德帝的手臂,无奈地说道:“皇上别闹了,若是太后娘娘进来了,看到这个场面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母后不是希望我早点娶个喜欢的人吗?她看到岂不是正好?”朱厚照不愿意撒手,脑袋埋在焦适之腰间使劲蹭了几下,嗅到了焦适之身上淡淡的清香。焦适之也曾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身上的衣服还是惯常有让小德子在熏香的,只是那种香料味道不重,也就只有靠得如此之近的时候,朱厚照才能闻到这如同适之性格一般淡雅的香气。

焦适之苦笑连连,使出巧劲儿把皇上的手臂掰开,往后退了几步,“皇上,不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决。

朱厚照叹了口气,他刚才也没有真的用力,不然刚才焦适之也不能这么轻巧就退走。

“适之,我该拿你怎么办呀。”

在张太后进来的前一刻,正德帝轻柔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随后是响起的便是张太后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怒火,“皇上,今日是怎么回事?”

如此紧密的连接快到焦适之反应不过来,在见到张太后之后便跪下来行礼,然后被朱厚照走向张太后的路上被顺手扯起来,又反手推到一边儿去。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正德帝露出个笑脸,把张太后迎着到榻上坐下了。张太后甫一见到屋内只有正德帝与焦适之二人,原本不好看的脸色便更加不好看了。只见她一手拍在桌案上,厉声喝道:“皇帝,你怎么就一直同这等人厮混,我之前说的那么多话你都没听进去吗?”

正德帝慢条斯理地说道,“母后,我之前身边的刘瑾等人,不是该比适之更无能,更出格吗?怎么那个时候您能让容忍下来,如今难得换了一个认真正直一点的,您便不乐意了呢?难道您真的希望我身边都是刘瑾那样的货色?”

朱厚照如此犀利的反诘让张太后停顿片刻,无法反驳。即便是当初太子身边那几个内侍如何哄骗太子玩耍,当时的张皇后满心满眼里只有疼爱,生怕折腾到他一星半点。正如同朱厚照的话语,如今怎么换了个更好点的人选,便不乐意了?

难道她真的如皇帝所说,希望皇上身边全部都是刘瑾那样的人?

张太后生生地打了个激灵,美丽的面容上带有的怒色渐渐淡了下来,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刚才的确是我太过着急了。母后,也只是担心你,昨天跟朝廷的事情闹成那样,如果不是今天你舅舅进来同我说,母后都不知道你今日未曾上朝,你过来看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朱厚照在张太后身边坐下,笑着说道:“母后,您别担心,事情可不想侯爷说得那么严重,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等过几日也就好了。”

“母后知道你是不喜欢旁人一直时时刻刻盯着你,可你到底是皇上,跟旁人不一样,偶尔有些事情,便让让吧。”张太后叹了口气,她也是直到这两年才惊觉自己当初把皇上宠过了头,如今皇上的主意正得很,要与他说些什么不一定能得到他的赞同。

朱厚照抿唇而笑,“我知道,母后别担心。”

张太后美眸瞪了他一眼,嗔怒道:“我如何能不担心?你今年都二十岁了,你父皇这个年纪,至少也娶了我,可你看看你自个儿,连个身边的人都不留着,难道还想自己一人孤独地过着?”

张太后倒也不是真的要*着朱厚照娶个媳妇儿,哪怕是找个贴心的人都好,有个喜欢的熨帖的人跟在身边伺候,这人心里都会觉得不一样。

“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娶个很好的女孩儿,身份地位有多高,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我朝的习惯,哪怕是个平民也无碍。你若是喜欢上谁,别人或许会阻止,母后难道不会帮着你吗?”张太后苦口婆心地说道。

朱厚照摇头笑了起来:“母后啊,您别猜了,我真的是没有喜欢的女子,就算你现在硬塞七八个给我,我也一个都不要,您就别担心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或许是我自己的缘分还未到呢?”

张太后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德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稍微往旁边偏了一点,落在了屋内的第三人身上。

“你是皇上,就这事儿还需要讲究个缘分?母后怕是得给你气死!”张太后被朱厚照的话活生生气笑了,无奈地摇头。

朱厚照在张太后身边讨饶撒娇,最终还是把张太后糊弄过去了。

等到把这尊大佛送走之后,正德帝回转过来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张家只要有人进宫,母后便必然会来找我一次!还真是令人厌烦。适之,派人通知宫门的守卫,下个月不要让他们入宫了。”

焦适之担忧地说道:“若是张家同太后娘娘告状怎么办?”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厚照冷哼一声,“他们敢告状,下一次我便关他两个月,再有下次就三个月,看谁输得起,反正对我没有差别。”

焦适之轻笑着摇头,到底还是吩咐下去了。

……

正德帝罢朝的时间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半个月,期间奏折还是有照常批改,通过司礼监与内阁在照常运转,而在这个阶段内,文物百官包括几位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无一能够直面皇上,还真的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得,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么有个性的皇帝。

倒也不是没言官上折子,那劝谏控诉的奏折是如同雪片一般飞落案头,奈何这位主子在看到奏折前,还会令司礼监先剔除一番,那些不想看的奏折便完全不曾落入他的手里。

皇上的举动出格又不拘礼数,的确有几个朝臣气得上折告老还乡,而朱厚照也十分痛快,大笔一挥直接就同意了。转头就调了几个人上来填补了空缺,速度快得不像话。

内阁倒是沉得住气。

他们与皇上打得交道多了,自不会如正德初年那般盲目。以他们这几年对皇上的了解,他会如此抗拒,定然是踩到了他的雷点。对于自己的事情,正德帝向来据理力争,容不得他人插手。

可立后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的确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皇上已经二十岁了,莫说膝下有子,便是连有子的前提条件都没有啊!要知道,弘治帝不也只是活了短短三十几年,他们也是有备无患,生怕惹出什么祸事来。

不过这样的心理着实不能够摆在明面上来讲,只能旁敲侧击通过劝谏立后来体现了。只是这位主子的脾气倔强,并不是很乐意让人提醒。

其实若不是焦适之在正德帝开始罢朝那日急忙追出来与他们几个又说了几句话,这段时日上折请求告老还乡的人中便有他们几个了。

焦适之有一段话,让他们倒是听了进去了。

“大人们也知道,皇上的性格便是如此,实际上却是心善。可若是在这个气头上咱们越发激怒了皇上,岂不是让结局更加糟糕吗?皇上若是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决定,因着皇帝的威严无法更改,岂不就是错过了许多良臣?几位大人也当知道己身对朝廷社稷,对皇上的重要性,切莫做出什么事情来?”

犹记得当时李东阳说道:“于皇上,又有什么能够让他怒气上头的?我等若是递了折子上去,只能若卵石落水,连影子都见不到。”此话是一句中的,连皇上的喜好都说了出来。

焦适之笑着说道:“您这话便错了,至少您几位的折子,司礼监是不敢拦着的,皇上更是希望看到的。既然皇上不愿意上朝,封锁了己身与众位大臣的联系,可你们几位却恰恰是能在此时架起皇上与百官沟通的桥梁之人啊,还请几位大人莫要轻视了自己的重要,低估了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也正因为焦适之的话语,才致使他们又强忍了一段时间。然后见证了正德帝在气头上的胡搅蛮缠。

……好吧,有时候多听听年轻后辈的话的确是不错,至少这段时间皇上在回他们奏章的时候口气很好,甚至还有心情关心刘阁老的身体。

不过半个月就是极限了,即便焦适之说得有道理。

他们终究是内阁,也是阁老,万不可能坐视着皇上继续这般下去。

就在七月二十三日,内阁刚刚起草了奏折打算送入宫内时,宫内却传出件事情,暂时把这件事情给盖过去了。

起因便是由于这长达半个月的罢朝。

奏折从皇上手里发放下去需要批红,而不是所有的奏章皇上都会看,因而这一部分的批红权便落到了司礼监手中。随着历朝历代的发展,到了如今,从正德初年起,所以的奏章无不是经过了司礼监之后才会到达皇上的手中,这是正德帝亲自下令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皇上有特别下令的话,关于那些人或事情的奏章就不会送到他们手里。除了重要的事情,一些旁支的事情偶尔也会交给司礼监去处置。

司礼监的权力便越发大了起来。

这半个多月的罢朝中,大量的奏折涌入皇宫,而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会落到正德帝的桌案上,余下的部分就不好说了。

原本这个事情司礼监的人做得轻车熟路,他们站在这个关键的中枢地区,想动点小手脚轻而易举,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事情是出在焦适之身上。

或者也不是这么说,源头还是在正德帝身上。自从刘瑾被他贬去江西后,焦适之便取代他派人监察司礼监。他的监管与刘瑾的又有不同,刘瑾是在内部查看,焦适之是在外部,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比焦适之更加懂得这个才是。

然而刘瑾不仅仅是个监管者,他还是个参与者。对司礼监来说,他是个“同伙”。

自从“绣春之难”后,锦衣卫的人大清洗了一遍,能留下来的都是有能耐的人,既然焦适之派了人去负责此事,他们便战战兢兢地执行?

什么?锦衣卫不能随意进去司礼监搜查?谁说他们需要进去搜查了,只需要在每日巡逻的时候稍微停留一会儿,悄咪咪有个人溜出去,这些个不懂武功的内侍又怎能发现?

谁会去怀疑这宫内最随处可见的侍卫呢?

就连同样随处可见的内侍都不会联想到他们身上去。

于是,某些瞒上不瞒下,几乎已经成为随处可见的事情,就这么曝光在查探的人眼中,又顺理成章地被焦适之知道,最后一个知道的正德帝淡定地砸了桌子,然后带着人直接去了司礼监。

一行人径直去了司礼监,如此快的速度令这些还没接到消息的内侍吓了一跳,平日里可从来没见皇上来此。

彼时的司礼监张迎太监乃是李荣。

李荣也是曾经在朱厚照小时候曾伺候过的老人,比刘瑾还早些。但是在他八岁的时候便调往司礼监,等到他爬到秉笔太监的时候,朱厚照也继位了,后来便也在秉笔太监中挑了李荣,使之成为掌印太监。

后来高凤,刘瑾也接连入内,但也就是个秉笔太监而已。

李荣备受朱厚照信任,与刘瑾的信任不同,更接近于大臣的那种信重。如果此次真的被查实为真,正德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司礼监外面的人见到皇上来了,无不跪下行礼,有机灵地小跑着打算跑进去禀报,被焦适之几步上前拉住去势。

皇上现在想要看到的,自然是最寻常的东西。

他们沿着画廊往里面走,还没等入内便听到正屋内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呵斥声,那声音对焦适之来说是陌生的,对正德帝来说却还算熟悉。

那是李荣的声音。

“你们这群人是被狗屎糊住眼睛了是吗?连这种折子都敢压着不报,是嫌弃自己的脑袋太重,想赶紧给它换个位置?你想给自己换个位置,也他妈的不要连累我!要死就自己一个人去死,怎么,还想拉着人给你垫背啊!”

内里有人小声辩驳了两句没听清楚,就又听李荣咆哮起来,“你倒是闲得蛋疼!哦不对,我忘记了你跟我一样连蛋都没有!你倒是给我能耐上了,连收钱不办事这几个字都说得出来了,谁叫你收钱了?!大家都这么干,没见我天天一个个往死里怼呢,怎么就你不长记性,还顶风作案啊!”

“别以为我说的只有他,你们一个两个都一样,别以为刘瑾在的时候能护着你们,他在的时候我照样玩儿死你们,现在不在了,更别他妈找死。这些压下来的折子,半天内全部给我整理出来,然后送到皇上那里去,再给我耍心机,我他妈先送你两撇嘴巴子,然后再白送你五十棍!”

焦适之在外面听得眼角抽抽,这位掌印太监,还挺……挺直白豪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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