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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稍晚,在克拉克试图重振卡洛威的名望,并用黑色X在地形图上标示出猎犬发现莎拉遗骸的地点,引开旁听席的注意力后,卡洛威走下了证人席。丹事先知会过崔西,他企图在卡洛威之后,以快刀斩乱麻的策略连续盘问多位证人,以避免卡洛威此次和初审时证词的矛盾之处被太多的细节稀释掉。丹要梅尔法官反复推敲卡洛威的证词一整夜。
丹传唤帕克•豪斯上台作证。崔西觉得帕克跟初审时一样不自在。他把外套留在长椅上,仅穿着皱巴巴的短袖白衬衫宣誓。他坐下后,心不在焉地捏着手臂上的汗毛,右鞋跟无声地抖了一下。
“你当时在上夜班?”丹问。
“没错。”
“几点到的家?”
“挺晚的。那天早上,我应该是十点到家的。”
“你初审时的证词也是这么说的。”
“那应该就没错。”
“你在木材厂的班是几点结束?”
“八点。”
“下班后至回到家之间的两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帕克挪了挪椅子,又朝旁听席瞄了一眼,不过看也没看他的侄子,“去喝了几杯。”
“几杯?”
帕克耸耸肩,“记不得了。”
“你初审时说是三杯啤酒和一小杯威士忌。”
“那应该就是那样。”
“你记得去的是哪家酒吧吗?”
帕克挪了挪身体,感觉就像一个背痛的男人在调整姿势,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克拉克趁机站了起来,表示抗议,“庭上,这些都是不相干的问题。大家都看到了,证人被搞得很不自在,如果奥莱利律师只是想让证人难堪……”
“我没有那个意思,庭上。”丹说,“只是想确定证人那天早上到家时的意识状况,是否能接收外界信息,是否真的能很清醒地看见证词所说的情景。”
“你继续,”法官说,“但动作快一点。”
“不记得是哪家酒吧了。”帕克说。都过了二十年,不记得也挺正常的。初审时,他也说不记得酒吧的店名,但小镇的酒吧就那几家,这就说不过去了。当时万斯•克拉克并没有进一步追问,辩护律师德安吉洛•芬恩也没有。
“你到家时,埃德蒙在哪里?”
“在他的房间睡觉。”
“你叫醒他了吗?”
“没有,我到家时没有。”
“你几点叫醒他的?”
“镇警官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一点。”
“当时埃德蒙的脸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指的是他脸上和手臂上的抓伤吗?”
“你注意到他脸上和手臂上有抓伤吗?”
“一定会看到,那些伤痕很明显。”
“他没有试着遮掩吗,比如化妆之类的?”
“我们家没有化妆品那种东西,家里只有我和他,没有女人。”旁听席传来笑声,帕克也羞赧地笑了出来,但当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侄子身上时,笑容便立刻褪去。
“他跟你和卡洛威警官解释过抓伤是怎么来的吗?”
“他说他在做家具的小屋,用桌上型锯刀切割木头时,木头整个弹起爆裂开来,划伤了他。”
“那卡洛威镇警官怎么说?或有什么反应?”
“他用拍立得给埃德蒙的脸和手臂拍了几张照片,然后问我能不能四处看看。”
“你同意了吗?”
“我说可以。”
“当时是由你陪着他四处看看吗?”
“不是。”
“你看到镇警官走进做家具的小屋了吗?”
“有,我看到他走了进去。”
“你看到他爬进那辆红色雪佛兰的驾驶室吗?”
“有,他爬了进去。”
“你当时正在整修那辆车吗,帕克?”
“是的。”
“但你允许埃德蒙开那辆车。”
帕克点点头,“是,他没有车,而且挺喜欢那辆车的。”
“那个时候,驾驶室里有地毯吗?”
“没有,被我拆光了,只剩下金属壳。”
“皮椅还是布椅?”
“皮椅。”
“最后一个问题,帕克。你在那辆车里,有没有存放任何黑色塑料制品?例如垃圾袋啊,或是冬天覆盖花床用的黑色塑料片?”
“我没有花园,不需要那种东西。”
“所以你没有在那辆卡车里存放任何黑色塑料制品?”
“就我所知,没有。”
“那么房子里有吗?”
“你是指垃圾袋吗?”
“是的。”
“没有。大部分垃圾都被我拿去堆肥了,剩下的我就丢成一堆,等堆高了再载到山里倾倒,因为垃圾车不会开到山上来。”
克拉克表示他没有问题再询问帕克,于是丹传唤了当天的最后一位证人:玛格丽特•吉萨探员。她是犯罪现场鉴识探员,当年负责主持对帕克•豪斯的住处和卡车的现场勘查,同时也是她在咖啡罐里发现了那对手枪耳环。吉萨已经退休,和丈夫埃里克搬到俄勒冈州的一座小镇,除此之外,她和初审时崔西印象中的那个女人差不多:没什么大变化,打扮仍然时髦,也依旧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丹用提问引领吉萨描述她当时的勘查过程,重述现场勘查小组当天的发现,他花了大部分时间谈论吉萨在咖啡罐里找到的耳环,以及在雪佛兰驾驶室里找到的金发。他很有技巧地带领吉萨谈到证物保管流程,含蓄地影射有人可能会对此案的证物动手脚或是调包。毕竟吉萨和组员虽然发现证物,却交给华盛顿州刑事鉴识实验室保管并且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因此被动手脚的可能性很大。这么拐弯抹角的问话既麻烦又耗时,却是必要的过程,以避免引起争端。吉萨走下证人席后,梅尔法官做了总结。因为考虑到天气状况,法官报出助理的电话号码,他说如果必须延期,法院会用电话录音通知媒体和民众。法官敲了敲小木槌后,玛丽亚•范佩尔特和其他记者立刻箭步朝移向法庭大门的崔西追去。崔西赶到大门口,却意外碰到了芬利•阿姆斯特朗,阿姆斯特朗带她来到大厅,从刺眼的闪光灯中穿梭而过,护着她走下楼梯,而记者们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探员,对于今日的听证过程,你有什么看法?”范佩尔特问。
崔西没理会她。阿姆斯特朗引领她穿过停车场,来到她的车子旁边,经过一场大雪,有些地方已经积雪将近三十厘米了。
“早上我就在这里等你。”阿姆斯特朗说。
“是镇警官要你这么做的?”崔西问。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崔西一驶出停车场,手机就响了。尽管丹警告过她,诉讼就像跑马拉松,而听证会只是其中的一小段路程而已,她仍然听出丹的语气里透着欣喜,显然很满意今天的成果。
“我要去松弗兰看雷克斯。我们在那里碰面,讨论一下明天的事。”
❀
崔西抵达动物诊所时,丹正在跟兽医说话,所以她戴上外套的兜帽,走到外面的门廊上,边来回踱步边查收电子邮件和回复手机短信。天色已经昏暗,低回的雾气持续吐出雪花,一点儿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风铃已经冻结,它旁边的温度计显示,室外气温已经掉到零下四度。
崔西向肯辛发短信报告今日战况,就在打字时,她注意到一片被白雪覆盖的田地边停着一辆车,车顶和车盖的积雪约有五厘米厚,但挡风玻璃显然刚被雨刷清理过。由于距离太远,现在又天色暗沉且落雪纷纷,崔西无法看清楚,只不过她感觉驾驶座上有人,或许是记者吧。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开车过去确认时,丹打开了门,探出头来。他脸上带笑,这是个好兆头。
“你想得肺炎是不是?”丹问。
“雷克斯还好吗?”
“进来,自己看。”
崔西立刻走进门,吃惊地看着雷克斯居然已经站了起来,还在接待区绕行。它很小心地走着,一个塑料圆筒套在它脖子上,防止它把绷带舔掉,样子看起来很滑稽,好像从马戏团跑出来一样。她伸出手去,雷克斯毫不迟疑地跑了过来,凉凉的鼻子弄湿了她的手掌心。
丹站在兽医夫妇旁边,向崔西解释,“我们在讨论该怎么办。我不想把它留在这里,但它留下来其实比较好,尤其是我白天都不在。”
“别担心,”兽医说,“你忙多久,我们就照顾它多久。”
丹单膝跪地,双手捧起雷克斯的头,“抱歉了,老弟。再住一个晚上,我就带你回家,我保证。”
崔西看着雷克斯皱起眉头,丹怜爱地安抚它,心里很感动。以至兽医过来带走大狗时,她都于心不忍。当一人一狗走到门前时,雷克斯回头一望,眼神焦虑又凄楚,然后才不情愿地走进门里,这让崔西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丹快步走出大门,崔西跟在他后面。刚才停在雪地上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她四处张望,但街道上空荡荡的,停车场上也只有丹的大型休旅车和她的斯巴鲁。田野对面的住家上空,一柱柱白烟从人字型屋顶的烟囱缭绕而上,包裹在毛帽、围巾和手套里的孩子们开心地在雪里玩耍。如今也只有爱玩的孩子才有勇气无视户外的天寒地冻,而且更大的风雪即将到来,也没有人想在这种天气下离家太远。
“我实在不想把它留在这里。”丹显然仍有些激动。
“我知道,但你的决定是对的。”
“我还是很难过。”
“这才更加确定你的决定是对的。”崔西牵起他的手,这个举动似乎吓到了丹,“雷克斯和福尔摩斯很幸运能被你找到,丹。现在卡洛威也明白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戴着眼镜、矮矮胖胖、任他吓唬的小男孩了。”
“矮矮胖胖?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个样子啊。我会让你清楚知道,那些只是等着变成肌肉的肉团。”
崔西微笑着看着那张脸。他不再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而是足以压制卡洛威的干练男人,更是会因为一只狗而落泪的柔情汉子。他还是个好男人,曾经受过伤,却能用幽默把伤心隐藏起来,她一直盼望能有这样的男人进入她的生命里。她用听证会为借口,压抑她对丹的感觉,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封闭自己的心,害怕会再失去心爱的人,不愿意再次活在失去的痛苦中。
雪花缓缓落在丹的头发上,“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不,比很好好太多了。”“我们还有硬仗要打,今天只是暂时压制了卡洛威,明天他才会展开真正的反击。”
“可是你依然令我刮目相看。”
丹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说,你很惊讶啰?”
“才没有。”她抬起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着代表“小”的手势,“好吧,是有一点点啦。”
丹大笑起来,捏住了她的手,“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是吗?怎么会?”
“我已经很久没接这么重大的官司,也很久没出庭询问证人了,这有点儿像骑自行车。”
“可我记得你骑得没多好啊。”
他睁大眼睛,佯装愤愤不平,“喂,那是爆胎好不好!”
她放声大笑,依然觉得两人的十指相扣好像天生一对般,她甚至还偷偷幻想过他的手指轻抚过她肌肤的感觉。
“你一个人住在汽车旅馆还好吗?”丹问。
“只可惜没有某人响当当的培根起司汉堡可以吃,不过我会活着等到有汉堡吃的那天。”
“你知道的,我没让你住在我家,和雷克斯的事无关。”丹说,“抱歉,我心里难过,说了一些……”
“我明白。”她往前跨出一步,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等待着他的暗示。丹低下头,她立刻踮起脚跟,迎向他。虽然天气寒冷,他的唇瓣却温暖且湿润,她亲吻着他,完全没有一丝尴尬的感觉,反而像交缠的两只手般自然。他们分开后,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头,丹微微一笑,为她挑开了雪花。
“再在外面待下去,我们两个都会得肺炎。”丹说。
“旅馆给了我两把钥匙。”她说。
❀
崔西躺在丹的身旁,两人浸在床头柜上方台灯的昏暗光线中。大雪闷住了房外的一切声响,四周安静得怕人,只有窗下的散热器偶尔响起嘶嘶和嗒嗒声。
“还好吗?你有点儿安静。”
“我很好,你呢?”
丹用力一抱,更把她往怀里搂,又在她头顶上吻了一下,“后悔了?”
“我只是为你不能留下来过夜而难过。”
“我也想留下来。”丹说,“但福尔摩斯很黏人,现在它的兄弟又不在家,而且明天的听证会太重要了,我必须准备一下。”
崔西微笑,“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丹。”
“是啊,但有些事命里没有就是没有。”
她用手肘撑起自己,“你为什么没有孩子?”
“她不想要。她在婚前就坦白告诉我了,但我总以为她会改变想法,结果我错了。”
“不过你现在有了两个儿子。”
“而且我很确定其中一个现在很焦虑。”
丹吻了她一下,正要翻身下床时,被崔西扒住肩膀,把他拉回床上,“帮我跟福尔摩斯道个歉,是我害你晚回家了。”她翻身到他上方,感觉下方的他硬挺了起来。
❀
她躺在被子里看着他穿衣服。
“你要送我到门口吗?还是直接把我踢到路边去?”丹问。崔西滑下床,随手抓起了长睡衫,突然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居然没有一丝不自在。“我开玩笑的,”丹说,“不过我很享受眼前的美景。”
崔西把睡衫往头上一套,陪着他往房门走去。他在开门前先拉开窗帘,窥伺窗口外的动静。
“一群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崔西问。
“天气这么坏,他们不可能守在外面。”丹拉开了门,刺骨的寒冷立刻扑向她仍温热的肌肤。“雪停了,这是个好兆头。”
崔西的目光越过他,望着外面。雪已经停了,不过应该是刚停下来而已,因为露台栏杆上的积雪足有八厘米高。乌云仍然很厚,很可能还会再下雪。
“还记得小时候的下雪天吗?”崔西问。
“怎么可能不记得?学期中就属下雪的那几天最棒。”
“下雪就不必上学。”
“一点儿也没错。”
丹再次低头吻她,她冷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用双手紧抱住自己。
“这是因为我,还是冷空气啊?”丹笑着问。
崔西眨眨眼,“我是科学家,目前经验数据还不够,所以无法判断。”
“那我们必须赶紧改变这个情况。”
崔西躲到半开的门后面,“明天早上见。”
他的靴子踩着雪咔嚓咔嚓地走开,就在要踏下阶梯时,他又转身回来。“赶快把门关上,免得你冻坏。把门锁好。”
不过崔西仍然看着他走到休旅车旁边,坐进车里。正要关上房门时,她注意到街上停着一辆车。引起她注意的不是车子本身,而是它的挡风玻璃——被雨刷刷得干干净净的。第一次看到只会觉得怪,但看到两次,意义就不同了。如果车里坐的是记者或摄影师,那他马上就会学到受用一生的教训:不该冒险跟踪一位警察。
她关上门,飞快地穿上裤子、带兜帽的毛皮外套和靴子,抓起手枪拉开了门。结果那辆车又不见了。
她颈后的汗毛微微刺痛起来。她关门上锁,然后打手机给丹。
“已经想我了?”
她拉开窗帘,望着那辆车刚才停着的地方。车轮留在雪地上的痕迹很浅,表示那辆车是在下雪后才停在那里的,而且停留的时间不长。
“崔西?”
“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的压力已经够大,她决定不跟他说这件事。
“有事吗?”
“没有。我只是担心而已,毕竟你接这场官司是有危险性的。”
“噢,我没事,而且我家的安保系统还有一半可以工作。”
“没有人跟踪你?”崔西问。
“如果有,那我就是白痴,居然没发现被跟踪。我一路开过来,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你没事吧?”
“是,我没事。”她说,“晚安,丹。”
“下次,我想在你身旁醒过来。”
“我喜欢这个主意。”
她结束通话,换上长睡衫和睡裤,在上床睡觉前,她又一次拉开窗帘,望向那辆车刚才停着的地方。她把门框上的扣链滑进轨道,再把手枪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关灯睡觉。
丹的气味依然留在枕头上。他是个温柔、有耐心的情人,坚定有力的双手就跟想象中一样轻柔地抚摸她。他给她时间放松下来,放空脑袋里的思绪,只凭本能响应他身体的动作和手上的爱抚。当她达到高潮时,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完全不想让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消失,更不想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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