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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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城知道她身后有人跟踪,所以回趟家换了阿香的衣服才出门。入夜之后天便不再下雨了,徐碧城踏着石板路上的水坑,一辆黄包车从后面赶上她,停在她身边问:”要不要坐车?”
黄包车夫戴着帽子,压得很低,但徐碧城仍能辨认出来,“老陶。”
陶大春把车杆放下来,让她坐上去,调了个头往东边跑去。徐碧城坐在车上,陶大春脚力不错,拉的飞快,凉风吹拂着徐碧城的鬓发,让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几分。
等四周人少的时候,他说:“你们也是大胆,没有掩护,就跟地下党接头。”
徐碧城听得出来这里面的责怪,她募地冷笑,“若是给你们说了,说不定把人抓去给戴老板献殷勤。”
现在日本跟重庆政府做什么勾当,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
日本人让唐山海给重庆沟通:一是承认满洲国,二是与汪伪政府和平共立,进而达到汪蒋共流,三是开放通商和口岸,允许日本驻军,并进行赔款,如此种种不再细说。唐山海和徐碧城当初拿到这份草拟电报时十分震惊。二人都是学过历史的,纵观过往几百年比这个更加屈辱的条约恐怕没有几个。好在重庆政府还剩几分骨气,告诫唐山海能拖则拖,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太平洋战争爆发,重庆政府找到了这个机会,一面利用日美之间的矛盾,争取最大的美援,一面利用中国的地域辽阔超长战线,死拖日本。
陶大春回头看了徐碧城一眼,她血色全无,黛蓝小褂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比不久前竟瘦了许多,他低声骂道:“你就任性吧,我看是纪律给你强调的太少了。”
陶大春并没有恶意,若真是遇到了王镛,他也不会真的把人截了奉送给戴笠,可徐碧城现下就是听不得任何再来指责对与错,她现在只要结果,如何救人。
她心里这么想着,这股劲儿却在看到宋勉那一刻泄气。
陶大春把她送到一处小旅馆,乖乖侯在门口望风,按照规定他不能进去,也不知道里面接头的人是谁。旅馆的招待领着徐碧城进了房间,在门口碰到了蓝胭脂,后者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淡淡地看着她。
徐碧城没忍住,哽咽着叫了她一声,蓝胭脂轻轻叹了口气,拉过徐碧城说:“进去不管宋叔叔怎么说,你都不要顶嘴,服个软,认个错,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人。”
蓝胭脂推开门,徐碧城梗着脖子,直愣愣站在那儿,宋勉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倒了一杯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你怀孕了,先坐下。”
徐碧城由蓝胭脂扶着坐下,蓝胭脂坐在窗户边,以防有人跟踪窃听。
“我看你是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吧?”宋勉说。
徐碧城仍旧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表态,蓝胭脂暗中踢了她一脚,徐碧城才松了口,“于理来说,我们是不遵守纪律。”
“于情来说,你们没错是吧?”宋勉把后半句话给她补齐了,堵得徐碧城哑口无言。
“好了,别说了,你们来是打嘴仗的吗?!”蓝胭脂往窗外望了望,说:“现在风声鹤唳,你们要商量就快些。”
宋勉说:“周佛海知道了吗?”
“知道了,”徐碧城说:“人就是在市政厅附近被抓的,他肯定知道。”
“给他通通气,敲敲边鼓。”宋勉递给她一份文件,徐碧城接过来,“这是什么?”
“他家幼海小少爷在日本激进的很啊。”宋勉说,“你留着,他若不愿意碰硬石头,就拿这个给他看。”
徐碧城打开文件,里面贴了一些照片,是周幼海参加读书会的影像,还有课表以及在刊物发表的宣言。
“我知道了。”徐碧城把东西装进包里。宋勉顿了顿,说:“李默群在始终是个不安分因素,前段时间戴老板给我下命令,”他似乎想了想措辞,接着说:“伺机刺杀李默群。”
徐碧城心头一紧,宋勉见她面色不好,正色道:“其实这个计划早就再实施了,你也知道,上策是他能为我们所用,中策是他跟军统互不干涉,下策才是杀了他。”
“我能明白,”徐碧城发觉自己吞咽有些困难,她咳嗽一声,说:“我早有此觉悟,大义灭亲。”
蓝胭脂转过头来,望着徐碧城知道她现在心中很乱,便对宋勉说:“要不改天再说?”
“不!”徐碧城打住她的话,眼神透着坚决,“事不宜迟,上峰是怎么安排的,我照做。况且李默群好像找到了些线索,如果他把这些东西交到南京去,山海就很难说清了。”
宋勉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遂点了点头:“一,由于我不能出面,你得去找周佛海,请求他帮忙执行这个任务,二,他如果接受,看他采取什么办法,他如果不接受,第三步,我们需要你潜入李公馆做暗杀。”
“下毒还是用枪?”
“下毒。”宋勉说:“他现在还得到汪精卫的信任,又是特务集团的领头人,不好明目张胆地做。”
“我明白。”
宋勉迟疑了片刻,说:“我知道让你做到第三步会很难。”
徐碧城没有接话,她抬手看了看时间,“我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碧城便到了周佛海住宅,杨淑慧迎她进来,她估摸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呵呵地跟徐碧城念叨周幼海来信了,功课很不错,教授一直在夸奖他,还代问徐姐姐好。
徐碧城愣住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记得自己,他现在倒好,在日本躲清闲。
杨淑慧拉着她还要说什么,徐碧城抢着说:“周先生呢?他在吗?”
杨淑慧也愣住了, “你不是找我的啊?”
这时周佛海从书房里面出来,对徐碧城颔首,“唐太太来了,过来说话吧。”
徐碧城拍拍杨淑慧的手,跟着周佛海进了书房,周佛海坐在榻榻米上,推给她一个茶碗,“宇治的抹茶,尝一尝吧。”
徐碧城手捏着茶碗,微微转了转,才捧起来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周佛海满意地点头,“唐太太很懂。”
“山海有日本朋友,常一起吃饭。”
“他的事情我知道了,”周佛海说:“我想戴老板一定急坏了吧。”
“周先生是聪明人。”
“让再让我猜猜,是不是要我去周璇?”
徐碧城摇摇头,周佛海怔住了,“怎么,让我去杀了他不成?”
面前的人没有讲话,周佛海独自乐了,“虽说我是有杀他的心,而且不止一天两天了,但话从唐太太口里说出来,我还是有些吃惊。”
“周先生觉得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周佛海说:“我觉得你不至于这么心狠。”
“心狠?”徐碧城忽然不知道周佛海从何谈起,李默群自取灭亡,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周佛海扶了扶眼镜,“他毕竟是你舅舅,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对你总还不错的。他如果真的虎毒食子,你以为你还能来找我吗?”
他站起身唤来一个仆人,低语了几句,再转头来时徐碧城居然哭了,也许是怀着孩子,情绪波动很大的缘故,她扭着手绢,怎么也止不住。
周佛海高高在上,也不安慰,俯首而视看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可以接受戴老板的提议,正好也为我自己除了一个眼中钉。”
徐碧城收敛住泪水,从手袋里拿出一个棕色小瓶,周佛海接过来突然大笑,“可以,可以,你们想的很周到。”
徐碧城看着周佛海的笑,突然害怕这是不是再一次的与虎谋皮。这里面充满了权力和利益的交换,泥潭中尽是龌龊和肮脏,唯独她和少数几个人想从中寻到一种叫信仰的东西,找出来之后告诉别人,这个有多珍贵,可有谁会听?
多半会觉得她们很愚蠢。
徐碧城把东西交给周佛海之后,问他如何安排,周佛海却下了逐客令,只说自有安排。
她从周佛海家里出来,烈日当头,她靠在路边的一个阴凉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脑子里面一团浆糊,身子也没有力气,身似浮萍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
山海还在等我。
晚上徐碧城摸到接头地点,蓝胭脂和宋勉早就在你那儿等她了。
“迟到了。”宋勉说。
“有尾巴,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甩掉。”徐碧城开口准备通报白天的情况,宋勉却扬手,说:“我都知道了。”
“什么?”徐碧城不明所以,向蓝胭脂投来询问的目光,蓝胭脂解释道:“只能说是天助我也。周佛海秘密下午约见了宋叔叔,要他十号安排李默群出来。”
“十号?”今天是八号,那十号不就是两天之后。徐碧城说:“他在拉拢你?”
“我是李默群的办公室主任,他的行程都是我安排的。十号岗村少佐会约李默群去稚园,我会在一旁促成这次见面。”
“岗村?!”徐碧城说:“日本人果真对李默群如此不满吗?”
“应该说是岗村浩一对他怀恨已久了。”宋勉说:“梅机关新来的柴田中将也觉得李默群很难管束,大有取代他之势。”
“墙倒众人推,就算知道李默群是被人暗杀,汪精卫也只会默认为是日本人做的,不会迁怒军统。”
“正是这个道理。”宋勉打量了一番徐碧城,她又瘦了一圈,他给蓝胭脂使了个眼色,蓝胭脂拥着徐碧城轻声说:“你可以休息一下了,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有休息。”
“我睡不着...”徐碧城说,但凡只要她一闭眼,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事都跟电影一样在她面前闪过,唐山海受刑的样子,报纸上被处决的消息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压榨她的神经。
“我真的睡不着....”徐碧城唔地一声捂住眼睛,“我是真的很担心他...我们,我们共用一个代号,如果他死了,”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来,而眼眶中布满红血丝,“如果他死了,就是我死了...”
徐碧城并没有流泪,而一旁的蓝胭脂却像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她情不自禁地望向宋勉,可宋勉却并不接受她的目光,而是偏向一边,说:“徐碧城,你可以回去了。”
“我送她回去吧。”蓝胭脂还没说完,就被宋勉斥责道:“现在什么情况,你还要跟她同进同出,想惹祸上身吗?”
蓝胭脂也是烈脾气,回道:“你们太无情了。”
宋勉从来不跟蓝胭脂吵架,他作为一个男人,也吵不过蓝胭脂,但他自己的规矩,蓝胭脂很清楚。
徐碧城不想蓝胭脂为难,便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们也小心,不要被跟踪了。”
9日晚上,李默群造访唐山海的牢房,见唐山海虽然浑身每一块好肉,但仍旧笑嘻嘻的,说他没接受过训练,鬼都不信。
唐山海还有兴致跟他打招呼,“舅舅,怎么这会来了?跟我谈心吗?”
李默群叫牢房里面的人退下,唐山海双手都被绑着,挺直了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刚刚一个在南京的朋友跟我说,汪精卫怕是不行了,已经拟好了文件...”
唐山海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李默群继续说:“要周佛海代理行政院副院长,政治委员会、军事委员会由陈公博主持...”
“除此以外,林伯生,褚民谊这些人还经常接见...”
“却唯独没有召见舅舅你是吗?”唐山海歪着头想了想,说:“舅舅有时候我挺奇怪的,很多人都觉得新政府是个笑话,人人都有两副面孔,你怎么就这么认定它了。”
李默群撑着桌面,低声笑了,转过身来手里夹着一根雪茄,说:“碧城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身世?”
“只说你去日本留学之前,都在他们家住着。”
李默群说:“我堂姐,就是碧城的母亲,她对我还好,就是他父亲,再加上外公,总是瞧不起我,觉得我耍小聪明,不够正直,在家里呼来喝去是常有的事。我母亲有一次从乡下来看我,临走的时候你猜她跟我怎么说?”
“怎么说?”
“教育我要好好的,不要惹主人家生气。”李默群哈哈笑出声来,点燃了雪茄,抽了一口,重复了一遍,“不要惹主人家生气,山海,你想想,是不是对长工才会说这种话。”
唐山海沉默了,李默群接着说:“人活着无非拼一口气,我从一个乡下穷小子到如今能够在一方呼风唤雨,也挺厉害的啊,是不是?”
“这是自然,”唐山海咧嘴笑道:“舅舅让地下党闻风丧胆,让军统无处可逃,试问谁人能做到这点。”
李默群笑容僵在嘴边,道:“你在骂我。”
“我哪敢。”唐山海伸了伸背脊,说:“不过您现在的位置,上面沾满了鲜血,你不嫌脏吗?”
“我不走,就被人踩在脚下,我不走,就会有人推着我走...”李默群眯着眼睛从镜片后面盯着唐山海,慢慢走到他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
唐山海撕一声忍着没喊出来,李默群矮下身去,幽幽道:“还真是副硬骨头啊。”
“全靠舅舅抬举。”
李默群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快别,别给我戴高帽,我受不起。”说话间人已经出了牢房,留下唐山海一个人独坐其间,静待消息。
第二天一早,宋勉照例给他汇报一天的行程,并提到晚上岗村浩一想请他吃饭。
“不去。”李默群一口回绝,“我与岗村什么交情,他是想做黄鼠狼还是想做司马昭?”
宋勉勾嘴一笑,说:“听说他夫人从京都回来了,您不是挺喜欢岗村夫人的吗?”
岗村夫人是名媛圈中的一枝花,长得极美极艳,出身京都名门,颇有见识和学问,再加之日本女人多半要温柔些,赢得官场上一众男人的芳心,李默群便是其中一个。
李默群还在考虑,宋勉又提醒他说:“今晚听说柴田中将也会去。”
柴田是他的顶头上司,就算两人再不和,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碍于情面李默群总算点了点头,道:“那你安排吧。”
晚间车子开到稚园,宋勉为李默群打开车门,刚下车他便觉得气氛不对劲。
平日到了晚上这院子里歌舞升平,在门口都嫌吵,可今晚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如鬼屋。
李默群走进门去,眼睛的余光撇到院外七八个特务,再望向马路对面也有人蹲点。李默群干了一生的特务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边走边对宋勉说:“我记得我待你不薄啊?”
宋勉为他打开门,恭敬地弯腰往里面一请,“主任,好好玩。”
李默群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宋勉关上了大厅的门,啪地一声犹如枪响,把他往鬼门关里面赶。
他出了一会儿神,一声“李主任”突然响起来,他惊出一身汗,仰起头来周佛海的脸出现在他头上,紧接着是岗村浩一的,还有他那美艳太太的脸。
三个人向他招手,“李主任,快上来,舞姬唱了两轮了。”
李默群两条腿在裤管子里打颤,他慢慢走上二楼,满屋子的贴金镶银晃得他眼睛发疼。
周佛海迎面笑着道:“柴田先生今晚有事来不了了,央了我来作陪,不告而来,李主任不会生气吧。”
“周市长说笑了。”李默群说:“听说你又要高升了,我也不敢生气啊。”
周佛海拉着他进了包厢,两个白面艺妓端着三味线在弹唱,李默群跪坐在榻榻米上,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连对面岗村夫人美丽的笑容,都像是黑白无常在挥动催命符。
岗村浩一为李默群斟了一杯清酒,说:“听说李主任把山海君关起来了?”
李默群望着那杯酒,道:“那又如何?”
“按道理来说,”岗村浩一瞅了瞅周佛海,“是家事,我们不该插嘴的。但是山海君被关了,与重庆政府的电报就断了,误了大事不好啊。”
“你就不怕他是军统卧底?”
岗村浩一邀着自己夫人,大笑着摆手,“他是卧底?怎么可能!就他那个性格做不来卧底的。”
李默群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也不多费这个口舌,只是看着那杯酒出神。
岗村夫人从丈夫怀里挣扎出来,红着脸说:“李主任,请吧。”
李默群看了一眼这个女子,突然明白她也不过是岗村用来开拓人脉的一个棋子。
一个美艳的少妇,真真是比妓女来的更加**,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而自己居然就真就载在美人计上。
周佛海见李默群不喝,自己先饮下一杯,说:“主任,这是夫人从京都带回来的,可不要负了人家的美意。”
他又说道:“说也奇怪了,李主任要抓卧底,既然都知道地下党的踪迹了,为何不实施抓捕,反而就盯着唐山海。”
岗村浩一也在一旁附和,“对哦,上次也是麻雀小组的事匆匆了解。李主任,”他看向李默群,“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李默群重重叹了一口气,中国人讲究师出有名,揭竿起义如此,杀人也是如此。
今晚他就要身死,之后按给他什么稀奇的罪名,也都管不了了。
此时那两名艺妓竟然唱起了中国歌曲,三味线声色纯净而忧伤,那两人合唱道: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
...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李默群捏着小小的酒杯忽然一抖,一滴溅在手上,他整颗心呼地一沉,含泪仰头饮了下去。
两天后天还未亮,徐碧城接到电话,她匆匆穿了衣服赶往李公馆。
那里乱作一团,76号的人,宪兵司令部的人,特工总部的人挤满了一屋子,孟珂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中夹着一根烟,已经烧到*股,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徐碧城从众人中走到孟珂跟前,叫了一声:“舅妈...”
孟珂眼睛发直,死盯着地面道:“你还有脸叫我舅妈?”
“舅妈什么意思...”
孟轲心寒至极放声大笑,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双眼赤红,“什么意思?你舅舅死了,唐山海就要放出来了吧。”
徐碧城眼睛也红了,宋勉听到消息从书房里面窜出来,来到徐碧城身后,只听孟珂声音沙哑,“徐碧城,我不管你是哪头的,我只问你,我待你好不好?”
“舅妈,你别激动...”
“我不激动!”孟珂高声打断徐碧城的话,咬牙切齿:“我只问你一句,我们对你好不好?”
徐碧城道:“...好...”
孟珂猛地扑过去揪住徐碧城的衣领,她比徐碧城高一些,从上往下盯着徐碧城,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徐碧城扶着浑身发抖的孟珂,带着哭腔劝道:“舅妈,你冷静些。”
孟珂却不听她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徐碧城重重扇了一巴掌。
徐碧城顿感天旋地转,头磕在木质沙发的一角,宋勉连忙过去想要拉她起来,徐碧城却推开他,心里百般滋味,她捂着额上的伤口,看着眼前发疯的孟珂要命似得朝她扑过来,若不是宋勉领人按住她,徐碧城早就被孟珂撕碎了。
孟珂又哭又笑,指着徐碧城道:“徐碧城,你早晚要遭报应的!”
徐碧城听到这句话,头越发眩晕,从头凉到脚,几个特务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从二楼下来,她只看了一眼,如同受到莫大的*,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徐碧城难得的梦到了孩童时代,李默群在教她写字,教她如何应付家教,又不被父母责罚,而客厅中外公和父亲在看账本,母亲和外婆在饭厅摆饭。
这样的场景叫她好好回忆,她是决计想不起来的,却总是会出现在梦中,那般真切,那般甜蜜。
夜来幽梦忽还乡,总道世事最无常,少年壮志,失落在何方。
她睁开眼睛时,唐山海正握着她的手,靠在病床边睡着了,徐碧城抬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却带着下身一阵剧痛。
火石电光间,徐碧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捂着小腹,一种巨大的空虚向她袭来,要拉她进万劫不复的黑洞。
唐山海听到声响,猛地起来,正对上徐碧城不可置信的眼睛,那其中有失望有震惊也有悲痛。
他也红了眼眶,将徐碧城拦在怀中,想了很多安慰的句子,但都一句句哽在喉头。他平日口吐莲花谈笑风生,到了此时却这般笨拙,他紧紧抱着徐碧城,一滴泪掉下来,挂在徐碧城的眼角。
他说:“...碧,碧城..,我们还年轻...”
徐碧城喊不出来,哭不出声,只会干掉眼泪,孟珂那句报应久久在她脑海中,萦绕不散。
她咬着唐山海的手臂,终于冲破谜样的禁锢,放声大哭,若有报应,冲她来便好了,关孩子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挂了一个星期,收藏居然是个位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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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前期文雅,后期成长,霍去病前期阳光少年,后期沉默少言,傲娇公主和傲娇将军。不死遁,不阴谋论,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合理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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