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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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反叛之心
清河王府。派出十二人,加上接应者共十三人。最终竟只有三人活着回来。
这是刘庆始料未及的局面。更令他震惊的是,回报的三人竟说,在挟持窦归荑回雒阳城的过程中,竟遇见了邓骘。
这……这才过一日半,怎的……怎的邓骘就到了雒阳城两百里内。
“你可被识破身份?”刘庆问后,看到对方摇头,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其中一人补充道,“那行夜身手是一等一的好,轻功尤为翘楚。若不是中了毒器,大抵便要逃脱了。眼瞧着追上无望的时候,行夜却停了下来,仿佛,是要杀了将军夫人。恰巧被邓将军撞见,邓将军便将行夜反杀。”
在一旁一直默默听的宋箫,此时亦陷入了沉思。
这便蹊跷了。
行夜为何要在那个时候杀窦归荑。难不成,他能看穿清河王意图利用那个女人控制邓骘?故而不若杀了她一了百了。
可若是早便估计到这一点,为何又要冒险送她出城。如今宫城内铁板一块,想要守住一个女子的性命还不容易。
宋箫隐隐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古怪。
但还未细想,却被清河王猛然的笑声所打断。
只见清河王笑得十分畅快,笑罢又直接将一手中酒水一饮而尽莫不大块其心。看到宋箫疑惑的神色,这才狡黠地一笑:“宋兄,这可是天助我也啊。”
“看来,就算是老天,也认定了我是皇帝。”
在刘庆喜不自禁的神色中,宋箫却一时间未能想透,不由得问道:“此话怎讲”
“宋兄,你想那邓骘本就对刘肇生疑,如今咱们派去的人马他未曾识破身份,却独独撞见了刘肇手下的人要杀那姓窦的,你若是他,你会怎么想?”刘庆不由得又大笑几声,宋箫恍然大悟,才知这简直是神赐的良机。
“本来想着,抓活的,便行挟持之计,抓死的,便使离间之法。”刘庆抑郁了许多日,提心吊胆夜夜难免,如今这局面瞬间反转,笑得嘴都合不拢,“哪想。这老天早就帮我布好了最精妙的一局。也不枉我这些日子来的担惊受怕。”
“不若,咱们便先去探一探那窦氏遗女。”宋箫道。
却听手下人禀告她受了些伤,还未醒来,已经在医治了。
刘庆轻笑一声:“不急,好生诊着,可千万别医死了。她可是本王的贵客。既是如此,那本王便过几日再去探她。”
西境,益州。
军中高级将官之间人心惴惴,将军凭空在帐中消失,足足十来日不见踪影。眼看着便要将羌人赶出大汉的边境了,将军却在此时此刻不见了。
却半分不敢将此消息外泄。想着难不成,将军是被敌军暗杀了。如今便只差着最后一步,千万不能行差踏错,造成军心不稳。
所幸是,十三日后,竟然在账外见着了将军。没有人知道他这十三日究竟去了何处,但回来时,邓将军浑身伤痕累累,简直没有一块好肉。是被人以一破旧的板车,策着马拉回帐中。
随军的大夫医治时,只看到腹部深刺一处,胸口被贯穿一个巨大的口子,手脚更是重伤,神智几分混沌来看,脑部还受过撞击,大抵有些淤血难清。
如此重伤还能活下来,也真亏了将军天生的好底子。
医治了整整两日,才算是将所有伤口都完全地处理好。待到第五日,邓将军才完整地清醒了过来。
脑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邓骘拄着一根削好的柱脚棍,便再一次站起来,打翻了别人递来的药汤,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帐内挂着那一副大汉的边境版图。
刘肇。
我为你厮杀战场,以手下多少人马革裹尸,只为保你疆土无虞。
到头来……竟还要这般,为你所算计。
她是我的妻子啊。她是我邓骘,此生唯一所爱。便是再怎么危害于你,便是对你抱有再大的恨意,你怎么能……怎么能够对她下如此杀手。
且,她会恨,终归,还不是源于你的凉薄,及背叛。
她也曾那般信你。
她,也曾将她的心,交付于你。
但那颗心,你不要。我邓骘一生都望而不得的那颗心,你竟不要。
你伤她,害她,让她生死流连,家破人亡。当年的坠崖之痛,给她留下了一双众生难愈的腿疾,每每下雨便痛不欲生。
想到此处,外头的落雨声放入耳,如同悲悯的长歌一般,凄厉不绝。
心口一凉,他丢了柱脚棍,仿佛丝毫也感觉不到腿部的剧痛,将枕头下的玉笛与彼时传讯的丝绢拿出,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字字句句地阅览着。
尔后,便是抽出榻边悬挂的长剑,冲进外头瓢泼的大雨中。
一身单薄的素白外衣瞬间被淋*,他手执长剑在雨中舞起,手脚以及胸口处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血将衣物染红得斑斑点点,又被雨水给晕开,些许流到地面。
但他舞得极专注,好似分毫不痛。
外头闻声赶来的将士们一时间无法近身,手足无措地大声劝导无果,便都半跪下行了军礼。一时间,账外跪倒一大片戎装士兵。
长剑刺出,削开晶莹的雨水。
雷声震动。
邓骘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一方绢帛,看着它愣了一会,伤腿不支,煞时一松半跪下地,手中的长刀反插没入泥泞,大雨倾盆,将墨迹晕染在他手心。
他抬起头,望着灰尘的苍穹。
雨溅入眸,涩得眼眶发红。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她身旁,荣宠,落魄,生死,绝望,他都陪她走过。她,是他邓骘此生的妻。
手死死握住刀柄,半个身体,都因握力而微微发颤。
终归,她曾铭心爱之,入骨恨之的,皆非他。
他深爱着,哪怕舍弃性命也要护之长乐无忧的人,却甘愿为另一个人,受尽了这世间的千百般苦楚。
缓缓站起身来,丢却了刀剑,摸着腰侧的兵符,蓦然间觉得甚是可笑。一把拽下,仔仔细细地瞧着手中的兵符。
却猛地想起了怀中,另半壁兵符。
窦南筝的话,猛然响彻在耳畔。
——并且,机会只有一次,你一旦调用,天下皆知我死。陛下也就有了收权克兵的理由。所以,只有这一次。
反身迅速地进了营帐,令所有人不得入内。拿出了被缝入战戎内里的那半璧兵符。
邓骘愣愣地望着这块兵符。
——我信你对我妹妹的真心,所以我要你以你邓家全族为担保,承诺我这仅有一次的机会,你只能为我妹妹而用。你知道这份兵权的意义是什么,当年耿峣只不过是调动我叔父窦笃的兵马,加之耿家原本的兵力,便将我两位叔父屠于荒野。而这个,是当朝大将军窦宪的半壁兵符,即使只能调动一次,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到。
——记住了,将来,如若她遇险,你哪怕失去一切,也要保她一命。
邓骘浑身一个战栗。再一次转过头去,踉跄着,走到那高悬的大汉版图面前。那版图上,还插着十数日前,他扬言要拿下永昌之时所掷的刀刃。
他伸出*漉漉的手,触摸着那刀柄。
——我答应。
彼时他的回答,在脑海中来回萦绕。
猛然间,将刀刃拔出,侧目,望着位于版图右侧极端处的雒阳城。
咚——
将刀刃,钉上。
雒阳城,宫城。
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下,笔头落入墨盘中,溅起的墨将整幅画卷都变得狼狈不堪。
殿内的婢女尽数跪下俯身于地,战战兢兢。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边……”邓绥望着堂下之人,声音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那人本是半跪,此番,将另一只腿也跪下,俯身行了大礼,才道:“禀皇后娘娘,大将军邓骘与益州惨败,接连失三城,如今已经北行退回至益州定笮地境。”
不是……不是好好的吗。百步都已行了九十九,为何在这最后一步,生出这般变数来。
为何战败,为何如此惨败。接连失三城,直接……直接退回了益州定笮,这是何意。
阿骘呢,阿骘有没有事。
“娘娘,此事究竟是否回禀陛下。”前来传讯的臣子亦是拿捏不定,陛下如今在养病,不宜处理公务,故而此事才先禀了皇后娘娘。
“本宫,本宫会看着情况回禀了。你先退下。”邓绥定了定神,不知为何,脑中一片混乱,猛地又想到什么,道,“邓将军……可还无事?”
“禀娘娘,将军安好。”
略松了一口气。
只能再看后续发展了,难道邓氏兵力不足。如若如此还有谁的兵可调,千乘王刘伉?不,远水难救近火,千乘王封地远在北境,如何解得了这燃眉之急。
况且,千乘王兵一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境匈奴之患也不得不防。
只是此事蹊跷。未免也败得太急了,才一月不到,怎的就连连败退至此了呢。
“慢着,遣来使往西境,大将军若有何难处可着实回禀。”邓绥又吩咐道。
臣子领命而去。不知为何,邓绥这心口总是发慌。
隐隐的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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