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窃贼与第二次初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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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度初遇时,蕾梦黛正在游乐场旁吃午饭。乐谱摊开在她大腿和长凳上,她一面研究一面咬苹果,动作有些凶猛。

我说:“打扰一下。”

她每天都来这儿,从小小的临时物质袋子里拿出食物、匆忙吃掉,就好像不能允许自己享受片刻的安宁,否则就会内疚似的。她看着孩子们玩耍:大孩子跟猴子一样,在高处复杂的攀爬架移动;学步的小孩儿在沙坑里,玩着圆滚滚、五颜六色的合成生化玩具。她坐在凳子边缘,优雅的长腿用不舒服的姿势交叠着,仿佛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走。

她皱眉看看我,隔弗罗打开一点点,露出棱角分明的骄傲脸庞以及脸上冷峻的神情。不知为什么,这让她显得更美了。

“什么事?”我们交换隔弗罗问候,简短而疏远。得自魂灵儿盗版者的分析引擎开始扫描,搜寻突破口,不过并无收获。暂时。

之前,我和培蝴宁在广场和外记忆里不断搜索她,过了好几个钟头,总算找到了,鲜明的记忆蓦地出现:一个女孩,穿着整齐的白色短裙和衬衣,迈着果断的步子穿过广场。她脸上没有火星人在公共场合那种面具式的表情,她看上去很严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前一天,我偷了她一张乐谱,用的是另外一张脸。现在我举起乐谱。

“这应该是你的吧?”

她迟疑着接过乐谱,“谢谢。”

“肯定是你昨天丢的,我在地上捡到了。”

“真巧。”她还在戒备,她的隔弗罗甚至没有透露她的名字。假如我不是早就认识她,谈话结束后我就会忘记她的脸。

她住在尘区边缘,工作跟音乐有关;她生活很规律,衣着简朴,而且保守。我觉得奇怪:这一切都跟那张照片上的笑容不符。不过二十年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不知她最近当过默工没有——这种经历常常促使年轻的火星人过于积极地囤积命时。

“很不错。”

“什么意思?”

“音乐。乐谱是模拟版,所以我忍不住读了。”我提供了一点点隔弗罗,她接受了。好。

“我叫拉乌尔。抱歉打扰你,不过我一直想找个借口跟你讲话,已经很久了。”

培蝴宁耳语道:这招没用。

当然管用。女人对好故事向来没有抵抗力。公园长椅上的神秘陌生人,她不喜欢才怪。

“唔,很高兴你找到了。”她说。又一点儿隔弗罗:她有男朋友。该死,不过咱们等着瞧,看那家伙能制造多少麻烦。

“有人资助你吗?”隔弗罗阻挡,“抱歉,我无意刺探,只是想知道你的乐谱是什么内容?”

“歌剧,关于革命的。”

“啊,这就说得通了。”

她站起来,“我要见一个学生去了。很高兴认识你。”

瞧见没有,培蝴宁道,完蛋了。

她的香水带着一丝松树味,直接刺激到我的扁桃体,引发了对一段记忆的记忆:肚皮区的一家俱乐部,在玻璃地板上与她共舞到天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吗?

“清唱部分有点儿问题。”我说。她迟疑了。“如果你跟我共进晚餐,我就告诉你怎么解决。”

她从我手里拿过乐谱,“我为什么要听你指点?”

“不是指点,只是建议。”

她在打量我,我露出新版的最迷人笑容。我在镜子前练了好久,让它适应这张新脸。

她把一缕黑发拨到浅色的耳垂上,“好吧,只要你能说服我。不过去哪儿吃饭由我定。”她给我一段共同记忆,是革命纪念碑附近的一个地方。“去那儿等我,七点。”

“成交。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没说。”她起身穿过游乐场,鞋跟咔嗒咔嗒敲打人行道。

偷儿去城里寻爱时,米耶里强迫自己审讯瓦西列夫。

摄魂枪子弹不比大头针的平头大,里面的计算能力也就刚够容纳人类等级的大脑。

她用宝蓝材料做了个盒体,让它陷入沉睡状态,然后拿在手里掂量,把它抛起又接住。重力于她依然陌生。即使这样一个小东西也沉甸甸的,仿佛失败。手心不断传来轻微的撞击感,一次又一次。

这是战争。她告诉自己,他们挑起的。我还能怎么办?

酒店房间似乎太小、太憋闷。她发现自己走出了酒店大门,手里依然捏着子弹。稳固大道她已经很熟悉了,她在下午懒洋洋的空气中闲逛。

或许烦躁源于偷儿的生理信号。自从偷儿企图逃跑,她就不敢再压抑它——尤其是现在,自己勉强同意了他改变面孔和精神构造。于是她不得不随时体会他的激动,这感觉就像幻想中的痒处,怎么都搔不到。

她停下来吃饭。火星的食物味道厚重。为她服务的是个年轻男人,不停地朝她微笑,抛给她饱含暗示的共同记忆。最后她只好用隔弗罗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才清静了。她吃的东西叫砂锅炖肉豆,吃完她觉得肚子鼓胀、沉甸甸的。

她问培蝴宁:“那边进展如何?”

飞船道:他刚刚说服她同意跟他第一次约会。

“好极了。”

你听起来不够激动啊。你的职业素养呢?

“我得单独待会儿。帮我看着他。”

没问题。其实你该自己跟着他,挺好玩的。

米耶里切断了链接。好玩。她继续散步,努力模仿那个白衣火星女人轻快的步伐,同时暗自希望自己能再度飞行。过了一阵,天空似乎变得太过辽阔。离她最近的建筑像是座教堂,她走进去寻求庇护,以躲开天空。

她并不认识这里崇拜的神祇,也不感兴趣。但天花板的拱顶很高,让她想起奥尔特伊尔玛塔神庙的开阔空间,想起空气与空间女神以及女神的冰洞。她感到似乎应当轻声吟唱一曲祷词。

空气母亲,赐我智慧,

天空之女,予我力量。

助孤儿找到回家的路,

领迷失的鸟儿前往南方之地。

原谅手上沾染血污的孩子,

原谅毁损你造物的可怜人,

那丑陋的行为、与更加丑陋的念头,

那玷污了赞歌的创口与伤痕。

不断重复的忏悔让她想起家乡,想起席丹。于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显得容易些了。她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回到酒店、拉上窗帘、拿出摄魂枪的子弹。

她命令瓦西列夫大脑:“醒醒。”

这是哪儿?啊。

“你好,安娜。”

是你。

“对。始祖的仆人。”

瓦西列夫大脑笑了。米耶里给了它声音,不是孩子的声音,而是瓦西列夫的声音,男性,低沉平滑。这也能让事情更容易些。大脑说:“那个人根本不是始祖。他很机灵,骗过了我们。但他不是陈,不是契特拉古波塔。”

【萨沙·契特拉古波塔:索伯诺斯特始祖之一灵魂工程师的本名。】

“我指的不是他。”米耶里轻声道,“你完了,”她说,“因为你阻挠了共同盛业。但出于仁慈,我给你一次机会,在永恒的遗忘之前凭自己的自由意志回答我的问题,以此赎罪。”

瓦西列夫再次大笑,“我才不关心你为谁效劳,你只是个可怜的仆人罢了。想找到我大脑里有什么,干吗浪费言语?只管动手好了,别拿你的唠叨浪费始祖的时间。”

米耶里满心厌恶地关闭了那东西的声音,从自己的超脑皮质拉出外科医生魂灵儿,下令动手。医生先用沙盒将瓦西列夫困住,然后开始切割:将各种较高级的意识功能分离开来,施以奖赏与惩罚。这个过程就像雕刻的邪恶变种:不是寻找隐藏在石头中的形象,而是将石头打成碎片,再将碎片重新组合成别的东西。

医生魂灵儿刺激神经元群,进而联想学习,最后输出冰冷的读数。过了一会儿,她关闭了输出,刚奔进浴室便吐了出来:尚未消化的午餐,散发着恶臭。

之后,她回到瓦西列夫处,满嘴酸味。

“你好啊亲爱的,”它用古怪的、欣快之极的语气道,“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米耶里说:“首先,告诉我关于赌王若昂的一切。”

蕾梦黛不但迟到,还特意跟一个男人手牵手穿过小广场。那人高大帅气,一头狮鬃似的头发,比她年轻些。他给了她一个道别的吻,那以后,她才朝我挥手。她坐下时我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她略有些倨傲地接受了这个姿态。

我一直坐在餐馆的取暖器旁。她选的这家小餐馆挺奇怪,外面是光秃秃的玻璃门和不起眼的招牌,里面却色彩斑斓,摆满各种舶来品:玻璃眼珠、装在罐子里的异星动物标本,还有艳丽的油画。我一直在回放我们上次见面的场景,分析她对什么有反应——不是神秘感,而是斗嘴取乐。于是我微调了我的外貌,让自己显得更淘气。变动不剧烈,完全可以归结于隔弗罗的敞开程度。这应该能让她笑容的温度再升高些。

“课上得如何?”

“不错。一对年轻夫妇的女儿,很有潜力。”

“潜力就是一切。就像你的音乐。”

“不全是。”她说,“我一直在想,你不过是吹牛罢了,那段音乐根本没问题。告诉你吧,这里是忘川,而我是个美貌的姑娘,也就是说搭讪的事随时都有。”她昂起头,任头发披散下来,“神秘的陌生人、偶遇。开什么玩笑,太老套了。”

她飞快地向侍应智能机点了菜。

我说:“菜单我还没看完呢。”

“看什么看,点照烧斑马,味道棒极了。”

我两手一摊,“好吧,我还以为这里的人就是这样接触姑娘呢。那你为什么答应跟我见面?”

“也许是我看上你了。”

“也许。”

她从装开胃菜的碗里挑了枚橄榄吃了,朝我挥舞牙签,“你很有礼貌,你的隔弗罗操作不当。所以,你显然是别处来的。这种情形总是很有意思。我答应赏脸吃饭,所以你现在欠我个人情。有人欠人情债总是件好事。”

见鬼。我查询盗版者的引擎。它还在努力寻找她隔弗罗上的裂缝,没什么成果。她的本领显然比它强。

“我认罪。我的公民身份是买来的。我来自谷神星,在小行星带。”她扬起了眉头。火星的公民身份很难买到,通常需要民声裁决。但魂灵儿盗版者似乎为这个身份设置了无懈可击的背景故事,还在各处外记忆里做了布置。

“有意思。为什么选这儿?”

我指指周围,“你们有天空,你们有整个星球。你们在这里做出了了不起的事情,你们有梦想。”

她看着我,眼神跟看午餐苹果一样淡漠。有片刻工夫,我还以为我会落个午餐苹果一样的下场:咬一口尝尝,然后扔掉。“很多人都这么想。不过别忘了,之前还有一场可怕的内战,我们杀死了奴役我们的奴隶主,还弄出了能自我复制的杀戮机器虎怖机,它们摧毁了那些奴隶主的地球化改造的所有成果。”她微微一笑,“话又说回来,梦想总是有的吧,在什么地方藏着呢。”

“你知道,至今还没人告诉我虎怖机攻打得是否频繁——”

“你是说攻击卫墙?那要看情况。大多数时候,你根本意识不到它们的攻击,就算知道,也不过是远处的隆隆声罢了。那些事儿自有默工负责。当然,有些孩子会搭滑翔机去看热闹。我年轻时也去过,很壮观。”

她给我的共同记忆让我猝不及防:智能物质滑翔机,雪白的翅膀;下方是满地的雷与火,橙色尘埃中炫目的激光轨迹;雪崩似的黑色物体突破了默工部队;震得人头晕眼花的爆炸。还有人跟她在一起,爱抚她,吻她的脖子——

我深吸一口气。魂灵儿盗版者的分析引擎抓住这段轻佻的记忆,开始用力搅动。

“怎么了?你好像很迷惘。”

我发现食物已经上桌,香喷喷的气味把我从记忆中拉出来,让我因感官过载而喘息不已。侍者是个深色皮肤的男人,一口闪亮的白牙,满面堆笑。蕾梦黛朝他点点头。

我说:“这里本来就是个叫人迷惘的地方。”

“有趣的地方大都如此。那篇被你诸般挑剔的音乐,我希望也能这样。”

“你想让听众心脏病发作吗?”

她哈哈一笑,“不,我意思是,我们自己也很迷惑。革命的梦想、重建地球、应许之地,所有这些都很美好,其实却没这么简单。梦里还混杂了许多内疚。而年轻一代的想法又有所不同。我当过默工,一次已经够受了。而那些比我更年轻的火星人,他们看见佐酷人来到这里,还有你这样的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想。”

【内疚:火星人认为唯有自己还保持了相对自由的生活方式,只有他们作为人类幸存下来,所以感觉幸运的同时,也会觉得内疚。】

“那是什么感觉?当默工?”我尝尝食物。斑马肉确实很棒,肥美多汁。她的品位不错,也许是跟我学的。

她把一片面包弄碎在盘子里,沉吟半晌,“很难解释。非常突然:命时耗光,转变就发生了。复活师只是过来带走你的身体,但你的人已经过去了。就好像心脏病发作。突然间,你大脑的运作方式改变了,你的身体改变了,感官也变了。

“不过震惊过后其实也还好。精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集中注意力总是很愉快的。你与生俱来的一切都变了。你不能讲话,但你有许多白日梦,可以与其他默工分享。而且你很强大——当然,这要看你最后被装进哪种身体。那种感觉……令人陶醉。”

“默工有性生活吗?”

“你自己去发现吧,异星小子。”

“反正听起来不算太糟。”

“这个体制大家一直争论不休。许多孩子认为这种争论只是出于内疚,因为民声从未收到希望推翻默工系统的提议。你完全可以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当初不能换个方式?为什么不能用智能机来完成所有的工作?

“但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回来之后,有段时间状态会很糟。你照镜子,看见的是另一个自己。你想念那个自己。你们永远不会真的分开,就像连体双胞胎。”

她端起酒杯——酒也是她选的,道谷苏维翁。我隐约记得它有些催情的作用。她说:“为迷惘干杯。”

酒味香浓厚重,透出丝丝缕缕的桃子和忍冬气息。它还带来一种怪异的感受,像怀旧与初生的爱恋的混合物。在某个地方的镜子里,过去的我想必正在微笑。

“他们想要他。”瓦西列夫热切地说。每次回答问题,医生魂灵儿都会刺激它的快感中心。这种做法也有其缺点:它回答时会故意拖延时间。

“谁想要他?”

“幕后推手。他们统治这里。他们承诺用灵魂跟我们交换他,我们想要多少都行。”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通过其他的嘴跟我们说话,跟始祖有时候的做法一样。我们说好啊,可以啊。干吗不跟他们合作呢,反正到最后,共同盛业会把他们全部吞掉,所有人都会匍匐在费德罗夫的祭坛前。还有,我们可以回博物馆去看大象吗?”

“给我画面。”

但瓦西列夫死机、瓦解了。米耶里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载入之前的版本,命令医生从头开始。

晚餐发展到甜点,又发展到乌龟公园散步。我们一直在交谈,她的隔弗罗一点点敞开。

她来自卡塞谷的一个缓行镇。年轻时疯得很,大把浪费命时,最后才安定下来(跟一个比她大得多的男人)。她对我那笔人情债记得很牢,逼着我跟一个穿白围裙的姑娘买冰激凌,口味还得由她挑。那是种怪异的合成味道,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有点儿像蜂蜜加西瓜。她分享的点滴小事,我都尽量先品味片刻,然后才扔进盗版者分析引擎饥饿的大嘴。

我们拿着甜筒到王国风格的喷泉边坐下。她说:“我想写歌剧,写点儿大场面。革命、忘川都很大,却没人正面描写它。我要某种宏伟的东西,要有魂灵儿盗版、佐酷、反抗和噪声。”

“忘川朋克。”我说。她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然后摇摇头,“反正我想做的就是这个。”从这里我们能看见公园对面的蒙哥菲区,那边全是系绳索的气球住宅,像五彩水果般撒在地平线上。她望着它们,满脸渴望。

我问:“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去哪儿?我知道,可能性是无限的。我当然想过。但在这里,我是小池塘里的大鱼,我喜欢这样。在这里我可以稍微改变世界。在外头——我不知道。”

“我明白这感觉。”奇怪的是我真的明白。留在这里、在人类的水平上做点儿什么、创造点儿什么,这念头很有吸引力。他来这儿时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或者也可能是她让他这样想的。

“当然,我还是会好奇。”她说,“也许你能让我看看那里是什么样,我是说你来的地方。”

“恐怕它并不十分有趣。”

“来嘛,我想看。”她抓起我的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温暖,粘了冰淇淋有点儿黏糊糊的。我扫描自己破碎的记忆,寻找图像:奥尔特的冰城堡,彗星加上聚变反应堆,闪闪发亮,还有长翅膀的人在后面追逐它;超限城,建筑物的体积堪比行星,拱顶、塔楼和窟窿向天空升起,与土星环交汇;小行星带,野生的合成生化物覆盖其上,到处是珊瑚色和秋天的颜色;还有内太阳系的固伯尼亚大脑,一个个装饰着始祖面孔的钻石球体,极度复杂的内部充斥着不死的生灵。

很奇怪,与她一同坐在阳光下,假装弱小的人类,这片刻的光阴似乎比那一切都更加真实。

她闭眼品尝我的记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的,”过了一会儿她说,“但应该给你一点点奖励。”

她吻了我。刚开始我还想分辨她的冰淇淋是什么口味,然后就迷失在与她唇舌相触的感觉里。她传给我一段挑逗的共同记忆:她眼中的这个吻,翻转的视角。

魂灵儿盗版者的分析引擎在我脑中发出兴奋的呼喊:它找到了一段回路,一段关于我的回忆,相当于她的隔弗罗上出现了一个漏洞,通向无穷无尽、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另一个吻,很久以前,叠加在这个吻上——现在与过去嵌合。但我不理会盗版引擎胜利的咆哮,只管回应她的吻——在过去,也在此刻。

“跟我讲讲义人。”米耶里说。她本可以把任务交给魂灵儿医生,但这种手段实在太下作,她至少应该亲自承担起这份责任。她有这个勇气。

“畸变体,”瓦西列夫伤心地说,“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佐酷技术。幕后推手和佐酷殖民地在暗中争夺权力,义人就是武器。量子技术。作秀。这里的人信任他们。我们逮到机会就暗杀他们,不过他们的警戒做得不错。”

“他们是谁?”

“缄默、冷酷、高效、未来主义者、极速、调笑。”瓦西列夫显然十分兴奋,抛出一连串生动的名字和图像:一个披蓝斗篷戴面具的人,一团红色的模糊效果、行动速度跟金星上的迅捷体一样快。推测的身份、可能的目标、广场的画面和破解的外记忆。

“绅士。”戴银面具的男人。而在面具背后——

“哦,不,不,”米耶里悄声道,“愿黑神把我逮了去。”

她赶紧联系偷儿,生理信号链接却默然无语。

过了很久,我们终于回到她的公寓,一路哈哈大笑、跌跌撞撞,有时停下来,裹在隔弗罗的模糊效果里接吻,有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拥吻。情欲混合了内疚,混合了怀旧,这杯情感的鸡尾酒让我沉醉,推动着我,让我像一颗子弹一样向前飞驰。而在弹道尽头,我会一头撞上坚硬而无情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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